第 21 章
沈珠曦在回家的半路上,遇到來接她的李鵲。 “沈meimei沒事就好,大哥見只有二哥一人回來,發(fā)了不小的火呢?!崩铢o看了看沈珠曦空空的兩手:“沈meimei買的東西呢?” 沈珠曦說:“我拜托店家,空閑的時候送到家來。他們都答應(yīng)了?!?/br> “那就好?!崩铢o咧嘴一笑:“要是大哥見你手忙腳亂回來,會更生氣的?!?/br> 沈珠曦跟他走回李家院子前,李鵲先一步推開門,停在門前等她進(jìn)去。沈珠曦道了聲謝,走進(jìn)籬笆門,緊接著就見到了雙手高舉,跪在桂花樹下的李鹍。 李鹍聽到開門聲響也不看她,委屈巴巴地盯著眼前的一片沙土。 堂屋的門大開著,李鶩坐在長凳上,雙腿大開,桌上放著兩個圓滾滾的荷葉包,旁邊還有一壇封好的酒。 沈珠曦走進(jìn)堂屋,想為李鹍求情又不知如何開口,李鶩看她一眼,先開了口:“路上出什么事沒?” “沒有?!鄙蛑殛?fù)u了搖頭,趁機(jī)說:“你饒了他吧?!?/br> “不止你這事?!崩铤F皺眉說:“我去隨記雞店,隨蕊那個惡婆娘指著我的鼻子罵,連燒雞也特意挑了一只最小的給我。她說李鹍偷了他的發(fā)簪,讓我百倍賠她?!?/br> 李鶩說著就來了氣,他起身走到門口,對著跪在樹下的李鹍說:“你到底什么毛病犯了,上次偷拿人家荷包,這次偷拿別人簪子——這些女人家家的東西,你要實在喜歡,說一聲,老子給你買行不行???” 李鹍被他罵也不開口,只是嘴扁得更厲害了,一副委屈極了的表情。 “你別罵了……”沈珠曦小聲道:“他還有沒有偷別人的東西?” “就是偷了我又怎么能知道?這鎮(zhèn)頭鎮(zhèn)尾,只有隨蕊那個惡婆娘才敢告他的狀?!?/br> 沈珠曦把他往屋里推:“你別罵他了,我去問問?!?/br> 李鶩不情不愿地在長凳坐下后,沈珠曦回到了院子,原本站在李鹍面前的李鵲見狀,走向了李鶩那里。 沈珠曦停在李鹍面前,說:“你真的拿了隨蕊的簪子?” 李鹍既不否定也不承認(rèn),低著頭一聲不吭。 “你大哥買了燒雞,你要是還不能讓他消氣,你今晚就沒有燒雞吃了?!?/br> 這話比什么都管用,李鹍驚慌抬頭:“燒雞我要吃……” “你跟我說實話,我就想辦法讓你吃燒雞,好嗎?” 李鹍猶豫半晌,低若蚊吟地說了聲“好”。 “隨蕊的簪子是你拿的嗎?” 他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沈珠曦皺起眉頭:“你為什么要拿別人的簪子?” “我愿意?!彼麗灺曊f。 沈珠曦在他面前蹲了下來,耐心勸道:“沒有經(jīng)過別人同意,你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你也不想我隨便拿你的東西吧?” 李鹍卻忽然發(fā)起火來,碗大的拳頭錘向地面:“我就是愿意!” 李鶩在堂屋里叫了起來:“你再錘一下試試?!” 李鹍又蔫了,縮著脖子不說話。 沈珠曦原本嚇了一跳,李鶩的存在給了她繼續(xù)說下去的勇氣。她不再勉強(qiáng)李鹍說出原因,轉(zhuǎn)而說道:“既然這樣,以前的事我們就不提了。你能答應(yīng)我,今后不再沒有別人允許,擅自拿走別人的東西嗎?” “……” “你如果答應(yīng),我就告訴你大哥,你已經(jīng)改正了錯誤,晚上的燒雞還是該分你一份?!?/br> “……雕兒改了?!崩铥d嘟噥道。 沈珠曦微笑道:“你現(xiàn)在叫李鹍了,以前那個雕兒的壞習(xí)慣,不可再帶過來了?!?/br> 她伸出手,試探地拍了拍他的肩,李鹍抬起無邪的雙眼看了她一眼,并沒有抗拒。 沈珠曦再接再厲,接著說:“那只簪子,你現(xiàn)在就去給隨姑娘送去,并且向她道歉。我見隨姑娘心直口快,應(yīng)是爽朗之人,你若誠心道歉,她也不會記恨你的?!?/br> “大哥不準(zhǔn)我起來……”他嘀咕道。 “大哥知道你是去道歉,自然就會讓你起來?!鄙蛑殛卣f:“你去吧,我和你大哥在家等你,燒雞也在桌上等你。” 李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沈珠曦跟著站起。他看了眼堂屋里沉著臉不說話的李鶩,轉(zhuǎn)身往門外走去。 沈珠曦回到堂屋后,李鶩說:“他去哪兒了?” 沈珠曦說:“他去向隨姑娘還東西,并且道歉了?!?/br> 李鶩臉色稍霽,扯開酒壇上的封布,單手舉起就往嘴里倒去。他一口氣喝了許多,脖子上的喉結(jié)跟著酒液上上下下,等他再放下酒壇時,壇子已明顯輕了不少。 他牛飲了許多,臉上卻一點醉意也沒有,沈珠曦又驚又畏地看著他。 李鵲對他的豪飲見怪不怪,開口道:“大哥也別為二哥煩心了,他一向不著調(diào),這些也不過是小麻煩,用不著發(fā)火?!?/br> “給我添麻煩倒沒什么,我就怕他給惹不起的人添麻煩?!崩铤F沉著臉說:“這魚頭鎮(zhèn)也不知還能待上多久,如果去了外邊他還這樣,早晚有我保不了他的一天?!?/br> 李鵲在桌前坐了下來,對他的話沉默不語。 沈珠曦忍不住道:“為什么魚頭鎮(zhèn)待不久了?” 李鶩看她一眼,說:“沒影兒的事?!?/br> 事實上,盡管沈珠曦沒有說燒雞的事,李鶩也沒有去拆那燒雞的荷葉,直到李鹍氣喘吁吁推門而入,他才假模假樣地解開了荷葉包上的細(xì)繩。 “燒雞……我的!我道歉了……我的……燒雞……等等我……” 李鹍甩著大腳一路奔來,剛一落座就把荷葉包擁進(jìn)了懷里。 “拿出來!”李鶩臉一沉,李鹍就不情愿地松開了燒雞,一臉快哭了的表情。 “去洗手?!崩铤F說。 李鹍大喜過望,飛快地跑向后院。活脫脫跟個孩子似的。 沈珠曦也跟著去洗手,李鶩也跟了過來,兩人用澡豆凈手后,她回到桌前坐下,幫著李鵲拆開了裝饅頭的荷葉包,李鶩作為一家之主,則擔(dān)負(fù)了拆燒雞的重任。 荷葉下的燒雞色澤鮮艷,翅膀和爪子緊收在肚旁,形狀就如同一個元寶。雞rou經(jīng)過烹飪,早已離骨,李鶩輕而易舉地就拆下了翅腿和肚腹,淺紅色的酥皮在骨關(guān)節(jié)處斷裂,露出底下汁水四溢的鮮嫩雞rou,李鶩越拆,屋子里的香味越是濃郁。 李鹍早就瞪大了眼睛,不住咽著口水,就連挑食的沈珠曦也被這誘人的香味給勾出了饞蟲。 燒雞全部拆完了,翅是翅,腿是腿的躺在瓷盆里。李鶩拿起最大的那只雞腿,李鹍的視線跟著移動,從半空,跟到沈珠曦碗里。 “……多謝?!鄙蛑殛厥荏@若驚。 第二只雞腿,他放到了李鹍碗里,李鹍迫不及待地立即拿起開干。 兩只雞翅膀,則被李鶩放到了李鵲碗里,李鵲說:“我用不了兩只,大哥吃一只吧。” 李鶩頭也不抬:“給你吃你就吃。” 最后,李鶩拿進(jìn)自己碗里的是一段雞脖子。 “大哥,你來吃個雞翅膀吧。”李鵲夾起自己碗里的雞翅。 李鶩護(hù)住自己的碗,徒手拿起雞脖子啃了起來。 “我就愛吃雞脖子,香?!?/br> 沈珠曦夾起碗里雞腿,就著rou頭最厚的地方輕輕咬了一口,雞rou入嘴,酥軟而又不失韌勁,牙齒剛陷入緊實的筋rou,五香濃郁的鹵汁就順著腿rou溢了出來。 “好吃!” 沈珠曦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沒見過什么大世面的農(nóng)女,吃到芋子餅說好吃,吃到筍絲說好吃,吃到燒雞還是說好吃,可她真的除了好吃,作不出其他評價了——明明是如此平凡的食材,為何就是比御膳房大廚做出的好吃百倍? 李鵲在一旁贊嘆道:“隨家做雞真是一絕?!?/br> 李鶩用眼神示意李鵲給他酒碗里倒酒,李鵲倒了一碗后,李鶩一口氣便全喝光了,李鵲早有預(yù)料,等到給他滿上第二碗,才放下了酒壇。 李鶩大口喝酒,小口吃rou,李鵲不時陪他喝上一口,李鹍就更簡單了,埋頭吃rou,大白饅頭一個接一個在嘴邊消失,渴了就咕嘟咕嘟地往肚子里灌白水,對旁的一概不感興趣。 沈珠曦小口小口地吃著,不知不覺也把一個雞腿下了肚。李鶩用筷子從燒雞肚子上夾下一大塊凈rou,放進(jìn)了沈珠曦碗里。 “我吃不下了……”沈珠曦一驚。 “你連饅頭都沒吃呢,什么吃不下了?!崩铤F不高興地說:“快吃?!?/br> 沈珠曦只好繼續(xù)把筷子伸向碗里的雞rou。 “你今天都買了些什么?”李鶩問。 “幾件平日穿的衣裝,一根翠玉簪子,熏被子的香爐……我還買了桑椹和枇杷,落在金銀樓那里,桑娘說今晚就找人給我送來。還有幾本詩集,對了……我還給你買了啟蒙的書本……” 李鶩打斷她,說:“嫁衣和紅燭買了嗎?” 沈珠曦心里跳了一下:“……我忘買紅燭了?!?/br> “還有貼紙呢?” 沈珠曦呆呆地看著他:“什么貼紙?” “你成親不往門上貼喜字?你……”李鶩頓了頓,嘆了口氣:“算了,我明日帶回家來。” 沈珠曦有些過意不去,說:“要不我明早再去一趟?!?/br> 李鶩吐出啃得精光的雞脖子,說:“你也沒買什么東西。” “沈meimei之前的陣仗不一般,我還對大哥說,這次他要傾家蕩產(chǎn)娶媳婦了?!崩铢o笑道。 李鶩不屑道:“不就是多個人吃喝拉撒,能花得了多少?” 李鵲說:“沈meimei吃得也不多,自然花不了多少?!?/br> “再說了,魚頭縣里賣些什么東西,我還不清楚嗎?除非她有本事把金玉樓搬回家來,否則——” 李鶩話沒說完,籬笆外忽然響起說說笑笑的一陣聲音,這些聲音不約而同地停在了李家的籬笆外。 一道響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兄弟!李兄弟!” 李鵲跑得快,當(dāng)即小跑到門邊開了門。他開了門,臉色有些微妙,回過頭來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李鶩。 “怎么了?” 李鶩放下啃光的雞脖子,隨手在荷葉上擦了擦,起身走向門口。 沈珠曦也跟著走了出去,只剩李鹍一人,還專心致志地吃著燒雞和饅頭。 “誰啊……” 李鶩漫不經(jīng)心地把頭探出門,然后沉默了。 幾十人站在他的門前,身后是七八輛牛車。他們露著大過年的表情,齊齊對他說道: “李兄弟,我們給你送東西來啦!” ※※※※※※※※※※※※※※※※※※※※ 明天入v,爆更三章! 周六之前懇請大家千萬千萬不要跳訂,以免影響本文夾子成績,球球了球球了~ —— 歡迎捉蟲,匹薩精力有限無法校對,遇到口口或者錯字,第一個捉蟲者都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