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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奚沉著眸子,指向一旁的小鬼差:“剛才我們正在說話,突然,林思祺就從床上跳了起來,去攻擊他,嘴里還喊著那句‘不要說話’。但是直到現(xiàn)在,天還沒黑。” 徐浪歉疚道:“不好意思,以前從沒發(fā)生過這樣的情況。我們不敢用束縛帶捆住林思祺,他發(fā)瘋的時候完全不會顧及自己的身體,如果不能攻擊別人,他就會攻擊自己,前天他就把自己的舌頭咬了一塊rou下來。這樣,我請醫(yī)生進(jìn)來給這位小朋友看看。” 唐梓搖搖頭:“不用,我沒事。” “讓他們出去。” 連奚扭頭看向捩臣。 捩臣垂眸注視著他,語氣平靜,又重復(fù)了一遍:“讓他們出去?!?/br> 默了默,連奚道:“好?!苯又?,他轉(zhuǎn)首對徐浪道:“麻煩你們再出去一趟吧。” 徐浪:“這?” 連奚鄭重道:“沒事,大概情況我們已經(jīng)了解了,或許可以解決?!?/br> 大門再次關(guān)上,房間里只剩下連奚、捩臣、唐梓,還有昏迷不醒的林思祺四人。 三個鬼差,齊聚一堂,直勾勾盯著一個大活人。如果林思祺現(xiàn)在醒著,恐怕也能嚇得直接暈過去。有這種待遇的,只有將死之人。 唐梓至今還有點(diǎn)后怕。剛才林思祺突然跳起來抓他,那副撕心裂肺的表情,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的白眼珠,明明是活人,卻比鬼還恐怖。 連奚看向捩臣:“你有辦法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捩臣:“他身上那個,不是鬼。” 連奚和小鬼差疑惑地問道:“不是鬼?” 但隨即,他們便想通了。 唐梓:“剛才我查看了他身上的陰氣,很濃郁,但沒有任何惡鬼的氣息。確實(shí)沒有鬼附著在他身上,除非這只鬼能同時瞞過我們?nèi)齻€人的眼睛?!?/br> 連奚也道:“不是鬼的話,這些就能解釋得通了。但如果不是鬼,那他身上這些是什么?” 寬闊的大床上,林思祺沉沉睡著,安靜得如睡美人,誰也無法將他和剛才那個狂暴的瘋子聯(lián)系在一起。 捩臣大步走到床前,手掌一翻,一只晶瑩剔透的白玉印章出現(xiàn)在他的掌中。捩臣手持印章,用力向下,印向林思祺的命門。 然而就在印章即將觸碰到對方皮膚的那一刻,只見林思祺倏然睜開雙眼。碩大的眼眶里,眼白徹底消失,變成森冷的漆黑。與此同時,窗外,太陽徹底沒入地平線下,化為濃烈的黑暗。 “不要說話!” 嘶吼般的聲音尖銳地響起,連玻璃都發(fā)出震顫的共鳴。 捩臣雙目一冷,沒有一絲遲疑,按印章的動作繼續(xù)無情地落下。 林思祺伸手抓向捩臣的手,黑無常冷笑一聲,金色冊頁飛懸于空,發(fā)出刺眼金光。如果是普通鬼魂被金光照射到,當(dāng)即便會元?dú)獯髠?,無力反抗,只能癱倒在地,束手就擒。這樣的情況在過去時常發(fā)生,每當(dāng)有一些非得完成雞毛蒜皮的執(zhí)念、不肯投胎的孤魂野鬼,蘇城黑無常就會冷酷地用金色冊頁鎮(zhèn)壓,扔去投胎。 然而這一次,卻發(fā)生了意外。 捩臣的金光四射開來,整個房間里一片金亮。眼看那金光即將照上林思祺的身體,一股奇異的氣息忽然出現(xiàn),下一秒,便見另一道金光從林思祺的身上涌現(xiàn)。這金光很微弱,和捩臣的金光也截然不同??删褪沁@薄弱的金光,居然蓋住了金色冊頁的光輝! 黑無常冷峻淡漠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愕然的神情,沒等他回過神,那微弱的金光侵蝕到他握著白玉印章的指尖。 下一刻,連奚雙目圓整,驚呼:“捩臣!” 連奚一把抓住捩臣的手。他的身后,小鬼差反應(yīng)慢了一拍,沒能抓住兩人。 房間里,兩個大活人倏地消失不見。 小鬼差驚駭?shù)睾俺雎?,隨即,他便把自己的嘴捂上。 屋外傳來徐浪的聲音。 “連奚,沒事吧?” 唐梓松開捂著嘴的手:“沒,沒事,不用擔(dān)心。” 徐浪:“好,有事就說?!?/br> 唐梓含含糊糊道:“嗯,知道了?!?/br> 朋友在我眼前失蹤,請問我該怎么辦,在線等急! 對此,唐梓的選擇是—— 拿出手機(jī)。 【唐梓:滴滴!在嗎?】 等了五分鐘,沒有回復(fù)。 ……果然就不應(yīng)該有回復(fù)好吧! 唐梓急壞了,這時他抬頭看向門外。 或許,真的得找人來幫忙? 同一時刻,連奚只感覺自己正在猛烈地下墜。如同罡風(fēng)的恐怖陰氣不斷沖刷他的身體,細(xì)刀一樣割著他的臉頰。手腕上,青銅鈴鐺正要作響,一只冰冷的手忽然反手握住了連奚的手。 鈴鐺停住,沒有再動。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捩臣一手?jǐn)堊∵B奚的腰身,另一手扣著他的后腦,手指用力,將他的臉埋進(jìn)自己的懷里。 身體微微僵住,良久,連奚輕聲地問:“捩臣?” “陰間的鬼來風(fēng),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br>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猛烈的陰風(fēng)從下方刮起,連奚趕忙伸手,雙臂環(huán)住了男人的腰。 捩臣身體一頓。 “沒事?!蓖nD半聲,黑無常淡定的聲音依舊和往常一樣,低沉好聽:“不怕?!?/br> 連奚低下頭,將臉埋在他的胸口里,心中莫名閃過“我不是怕陰風(fēng)只是怕掉下去”的念頭,但嘴唇微動,終究沒有說出口。將臉龐緊緊貼在這個人的胸膛,連奚閉上眼,鼻間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清冷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