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顧樂飛正在樓家的庭院中和她的表侄子侄女小安小圓玩兒,樓寧走的時候他們才三歲,如今長大了一點兒,沒有抽條,反而變得更加rou嘟嘟。 于是在司馬妧眼中,院中就是一個大rou團子和兩個小rou團子在滾來滾去。 小安小圓似乎很喜歡這個和他們一樣胖嘟嘟的大哥哥……不,是表姑的駙馬,他們應(yīng)該叫表舅。 顧樂飛第一次來的時候,兩個小鬼是抱著捉弄的目的和他玩,一會扯他褲子一會揪他耳朵,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動作都能被他提前察覺,于是不敢亂來了,乖乖和顧樂飛一起玩游戲。 他們最喜歡的游戲就是讓顧樂飛躺在院中紫藤蘿架下的石桌上,然后自己撲通一下壓過去,軟綿綿,有彈性! 不過最近表舅的肚子好像變小了,沒那么好壓了,兩個小鬼一邊想著,一邊掙扎著爬上去親顧樂飛一臉口水。 司馬妧所見正是這一幕,早晨的陽光還不是太熾熱,透過紫藤蘿架在三個rou團子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顧樂飛笑著將兩個小團子拎起來,一手一個。他一邊拎著他們晃悠,一邊說著什么逗弄他們的話,兩個小家伙從氣鼓鼓到哈哈大笑,似乎只用了幾秒鐘。 他們很喜歡小白。 小白……看起來也很喜歡他們。 司馬妧望著這一幕出神。她想,小白應(yīng)該是很喜歡小孩子的,不過……和小白生孩子?她從未想過這種問題。 而小白也從未向她提過這種要求。 司馬妧并非什么也不知道的無知少女,長期待在軍中聽那些粗漢大兵們說過的葷段子不計其數(shù),她知道洞房是什么意思。 而那些兵們除了說葷段子,還對她普及過一個觀念,那便是男人若待在喜歡的女人身邊,一定會忍不住對她親親摸摸然后……大家都懂的。 小白從來沒有過這種行為,一般都是她主動去摸小白、捏小白、揉小白,他很乖地受著,從不抱怨。 故而司馬妧想,小白對自己并沒有那種意思,他應(yīng)當只是把自己當做好友一樣的親密,如此而已。 這樣想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并不覺得開心??墒撬龥]有來得及思考這是為什么,便見察覺到她目光的顧樂飛回過頭來,下意識對她綻開一個大大的微笑,心花怒放地想,妧妧在盯著我看呢必須好好表現(xiàn)我的善良和孩子愛! 他這一笑,兩個淺淺的酒窩隨之露出,顯得十分軟糯好欺。 司馬妧讓他的笑容笑得整個人的心情都明媚無比。 嗯,小白軟軟萌萌胖嘟嘟的,怎么適合做那種大汗淋漓又吃力不討好的活動? 他乖乖躺著讓她捏捏就好啦,其余的她會保護他的。 幸好駙馬并不知道自家公主的心理活動,不然恐怕他很難再笑得這樣開心…… ☆、第70章 這一日中午,司馬妧和顧樂飛留在樓府用膳,本來預(yù)備待到黃昏,卻因為突然登門的太監(jiān)宣布上諭而不得不提前回府。 這一次來宣旨的不是梅常侍,這位公公運氣比較不好,先去了公主府,誰知道大長公主居然不在,只好又改道來了樓府。 “陛下……讓我協(xié)助高大人賑災(zāi)?”接到上諭的司馬妧愣愣的,有些不敢相信。 運氣不好的公公掂了掂大長公主的駙馬塞過來的紅包,輕輕哼了一聲:“回殿下,的確如此?!?/br> 司馬妧又問:“那征南詔的人選是否也已定下?” “韋尚德之孫,羽林軍上騎都尉韋愷,現(xiàn)任征南大將軍,領(lǐng)兵十萬討伐南詔王。梅常侍已經(jīng)去韋府宣旨了?!笨丛阢y子的面子上,運氣不好的公公回答得比較詳細。 送走這位運氣不好的公公,司馬妧還在愣神,她猜不透司馬誠這么做的意圖。 對于這個結(jié)果,顧樂飛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據(jù)他所知,原本預(yù)想能幫忙的高延沒有在這次事情上有任何的推波助瀾,完全是司馬誠自己決定的結(jié)果。 顧樂飛對此同樣表示不能理解。 就算司馬誠不愿意把他家公主派去打南詔王,也沒有必要主動將她派出鎬京啊。 這一點緣由,恐怕只有昨日參加小朝會的大臣們心知肚明——皇帝陛下越來越任性了。 不過事實已定,不明白司馬誠的動機也無妨,反正最終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只是既然是和高延這只老狐貍同行,司馬妧想要留在河南道的太原府查探秘密是不可能的,唯有他替她代勞,姑且一試吧。 “妧妧,帶我同去。”顧樂飛理所當然提出要求。 樓老夫人眉開眼笑:“瞧瞧這小夫妻倆,真是恩愛,一刻也舍不得分開?!?/br> 樓重哼了一聲,沒說話,理智上他很看不起這么黏著老婆的男人,沒出息。可是情感上又覺得駙馬離不開自個外孫女是好事。 顧樂飛被樓老夫人一句調(diào)侃弄得有些窘,不過他臉皮厚著,面上顯不出來,依然是笑瞇瞇的模樣:“妧妧,既然外祖母都如此說了,你便讓我隨行如何?” 總覺得小白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憑直覺她認為顧樂飛此舉有古怪,不過卻也不打算在外祖父母面前談及,有什么事情回府再談。 賑災(zāi)和征南詔的事情同樣急迫,哪一件都刻不容緩,今日接到上諭,明日司馬妧就要點兵護運錢糧,隨高延一同離京。因著準備時間短,便也不能在樓府停留,提前告辭。 離開之前,司馬妧對樓重道:“外祖,您老和韋大將軍私交不錯,這兩日若有空,不妨去見一見他?” 樓重望著自己的外孫女,瞇著眼睛笑:“不放心韋愷?說實話,我也不放心,自然要去叮囑一番,你先前同我所說的那些對南詔的戰(zhàn)術(shù),如今可算有用武之地了?!?/br> 司馬妧猶豫了一下:“未必。韋愷此人,頗為自負?!彼c韋愷也算有些交情,卻不去親自相告,而是讓樓重去和韋尚德說,再由韋尚德轉(zhuǎn)告給自己孫子,便是怕若出自她口,韋愷不愿聽從。 樓重當然也想到這一層,他摸著胡須笑呵呵道:“無妨,外祖自然要跑這一趟,不過人家聽不聽,那是人家的事情。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韋愷這小子是否配得上他的自負,一戰(zhàn)便知?!?/br> * 在回公主府的路上,不等司馬妧問,顧樂飛十分乖巧地主動開口:“此去賑災(zāi),途經(jīng)河?xùn)|道的時候,我會裝病?!?/br> 他是靠過來說的,音量很小,加上馬車輪轱轆轱轆的響聲,外面根本聽不見。 河南道? 司馬妧微微一怔,隨即很快想通:“你要替我去探查封地一事?” 顧樂飛笑著點頭:“這么好的機會,以后怕是難有。不過在這之前,我得派人給梅常侍遞個話,他若果真有心相幫,今夜便該上門將他所知道的事情詳細說個清楚?!?/br> “小白,圣諭下來的時候,你就想清楚了要這么做?” 顧樂飛笑瞇瞇地現(xiàn)出兩個小酒窩:“知道先皇有個秘密留給你,不去搞搞明白,心里癢癢的難受。” 司馬妧注視他片刻,忽然伸手環(huán)住他的肩膀,腦袋在他軟乎乎的肩頸處蹭了蹭,低聲道:“小白,我知道你很固執(zhí),想做的事情一定會去做。不過離了我身邊,我沒法保護你,這一次我會留下符揚等五十人保護你。他們都是最好最可靠的邊兵,跟著我踩著血河尸山拼出來的,危急關(guān)頭,你可以信任他們?!?/br> 她溫?zé)岬暮粑图∧w的觸感清晰可感。 她身上并沒有一般女子的柔軟馨香,而是一種冷冽如冬泉般的氣息。顧樂飛僵著身體木木地點了點頭,任憑她抱著,心猿意馬,卻不敢亂動,更沒有任何勇氣趁機對她做出什么。 這種被自己的心上人關(guān)心愛護的感覺吧,不是不好,可是又讓他覺得很心酸,難道在司馬妧眼里,自己真是一個什么用都沒有、連自保都做不到的人rou團子而已嗎? 好難過。 “符揚他們跟著我,你身邊無人,若有危險該當如何?” “你忘了陛下允我?guī)灏賹⑹浚磕涎檬l(wèi)里總有些人愿意隨我去的,況且……”司馬妧抿唇一笑:“我可以自保?!?/br> 好吧,定國大長公主的名號不是蓋的,無怪乎在她眼里自己永遠是只弱爆了的人rou團子。 顧樂飛心情低落地點了點頭,然后認真囑咐道:“若有任何變故,抓住高延做人質(zhì),不要手軟!” 司馬誠讓高延和司馬妧一起去賑災(zāi),估計是打著二人互相監(jiān)督的心思,既不讓司馬妧大出風(fēng)頭,又不讓高延趁機保護自己的人、打擊其他官員。 而在顧樂飛眼里,凡事還是小心為妙。雖然沒有任何跡象,可是萬一在中途,司馬誠對他家妧妧起了殺心,手無縛雞之力的高老頭子也是很好的rou盾和護身符——這一點司馬誠一定沒有想到。 * 司馬誠下的這兩道旨意,讓大半個帝國的官僚機構(gòu)都隨之運轉(zhuǎn)起來。 新一批的錢糧和五百騎兵要跟著高延和大長公主奔赴受災(zāi)之地,而從十道數(shù)百軍府中挑選出來的十萬府兵即將帶著他們的武器和稀少的幾天口糧,跟隨新上任的征南大將軍奔赴西南。在十萬大軍開拔之前,糧草的調(diào)集和運送已經(jīng)緊鑼密鼓地籌集起來,鴻臚寺更是忙碌不已地為南詔一戰(zhàn)準備誓師的禮儀,因為皇帝要親自為征南大將軍送行。 因著皇帝垂青,一時間韋府門庭若市,風(fēng)光無限。年輕的韋愷對這份突然降臨在自己身上的重任,既感到舍我其誰的自豪自傲,內(nèi)心又有幾分難言的忐忑和不安。 他清楚有一個人比自己更合適,因為她早在十五歲就帶騎兵千人突襲北狄王呼延博,收復(fù)嘉峪關(guān),為大靖立下赫赫戰(zhàn)功。 但是司馬誠絕對不會讓她去打這一仗,因此才會輪到自己。 很奇怪的,每次想起那個人,他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她在馬上射箭的英姿,而是在寒冷的冬夜中,那被皇帝勒令長跪不許起身的筆直背影,瘦削、挺拔、堅韌而孤獨,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疼。 韋愷幾乎是抱著敬仰的心情去記住這個背影,同時更加迫切地希望超越她。 大靖難道沒有男人了么,竟讓一介女流抗下指揮千軍萬馬重責(zé)?韋愷迫切地希望證明自己是比定國大長公主更為出色的武將,故而討伐南詔一戰(zhàn),是他最重要的□□。 他雄心勃勃,渴望一鳴驚人。 比起英姿勃發(fā)的新任征南大將軍的風(fēng)頭無兩,高府和公主府這兩個宅邸中為著后日踏上往北賑災(zāi)之路的準備,雖然忙碌異常,卻顯得默默無聞。 高延已經(jīng)收到宮里傳來的消息,高嫻君已經(jīng)給太醫(yī)看過許老頭寫的方子,太醫(yī)無不嘖嘖稱贊此乃妙方。看來陳庭說的那個大夫的確靠譜,雖然他沒有在司馬妧出京這件事情上出力,不過卻一點也不感到臉紅。 日后要與司馬妧處事數(shù)月,不刻意為難她便是,高延如此想到。 而這個夜晚的公主府雖然和高府同樣安靜,卻屢次有人叩響門環(huán)。 第一次,是一個其貌不揚的游街郎,他送來一個糖丸袋,里頭十幾顆糖丸中有一顆蜜蠟丸,里頭封著一張字條,上頭只寫了五個字:“找十二王爺?!?/br> 梅常侍沒有出宮,而是以這種方式告訴了司馬妧,他所知道的線索。 而第二個敲門的人,是趙巖。 他的嘴角青了一塊,看起來十分狼狽,衛(wèi)兵一開門便聽劈頭蓋臉道:“我要見大長公主!” 見到司馬妧,他對著她直直跪下,砰砰砰磕上三個響頭,然后梗著脖子,說的第一句就是:“求殿下允我隨行!” 司馬妧無語地瞪著這個不請自來的熊孩子,不說話。 靠著胸中憋悶的一口氣,不用人問,趙巖把來龍去脈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個清楚。 原來趙巖本來想跟著韋愷去打南詔王,可是父親死活不讓,還打了他,明月公主更是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說風(fēng)涼話,趙巖氣得半死,干脆跑出家門,徑直來了大長公主府投奔司馬妧。 去不了南詔,他就堅持要隨司馬妧去河北河南兩道賑災(zāi),而且死活不愿意歸家,耍賴皮抱著公主府的一根柱子不松手,誰也拉不下來。司馬妧無奈,派人去惠榮侯府知會了趙巖父親一聲,惠榮侯一聽這小子如此犟,火冒三丈,撂下話來:任憑大長公主如何處置,老夫不管。 這話聽來是氣話,其實也就是默認允許趙巖跟著大長公主走,畢竟比起去南詔打仗,去賑災(zāi)的危險小,而且也有功勞可領(lǐng),劃算得多。 一聽到這話,趙巖更加理直氣壯不肯歸家,寧愿住公主府的馬廄也不愿住惠榮侯府的少爺房。顧樂飛很討厭這種中二少年的莽撞行徑,若不是看在他給司馬妧做過貢獻的份上,只怕會將他強行掃地出門。 而第三個人叩響門環(huán)的人,卻是在第二天清晨來的。 “小白?!碧煜聲@么叫顧樂飛的人,除了母親崔氏和司馬妧,只有一個人。 睿成侯三子,齊熠。 “我……要隨征南大將軍去打南詔了?!饼R熠如此說。 ☆、第71章 齊熠是懷著沉重的心情深呼吸說出來的,不過他說完這句話后卻發(fā)現(xiàn)對方半天沒反應(yīng),于是抬起他同樣沉重的腦袋看了一眼顧樂飛。 然后嚇一跳:“小白,你怎么滿頭大汗,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