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她醒來之時,天色還未完全亮,泛著藍光的清輝透過窗欞照進來。她習慣了早起,即便一連數日不眠不休,卻還是在這個時候便醒來了。 司馬妧睜著眼睛看了一會青紗帳頂,腦子漸漸清醒過來,想起昨天晚上半夢半醒之間,似乎……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啊! 她、她好像把刀架在小白的脖子上了! 司馬妧一驚,猛地坐起,余光恰好瞥見床邊邊上好像還躺著個人。 不能怪她遲鈍,連身邊睡著個人都不知道,實在是因為那個人睡得隔她太遠了。顧樂飛當年為了避免同房尷尬,也為他的龐大身軀考慮,竟找將作監(jiān)的人定制了一張長和寬都有一丈的超級大床。 結果他胖的時候沒用上,瘦的時候反而用上了。 司馬妧睡左邊,他就在右邊的床沿邊邊上可憐巴巴地臥著,兩人中間隔了足有一人雙臂張開的距離,睡下兩個人都綽綽有余。 真是半點不敢越雷池,秋毫無犯。 而且看起來就像……就像他被司馬妧欺負了似的,連好不容易得的一覺也只能睡在床邊沿,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的危險。 沒有辦法,顧樂飛也不想的,可是他昨天試過了,哪怕是一個枕頭接近司馬妧,也會被她的身體自動抓去然后扔出去。 簡、簡直要給她跪了。 去別的屋睡實在很丟臉,他不想那樣,也擔心如果自己去了別屋睡覺,以后就再也不能上她的床。 故而,他只好這么心驚膽戰(zhàn)地躺得離她老遠,將就了一夜,因為困,倒也不覺特別難受。如今睡得正沉,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睛,睡顏安詳,異常好看。 司馬妧一時也被他的臉給吸引了,可是看著看著,便開始注意他那別扭又可憐的睡姿,漸漸將昨晚發(fā)生的事情完全回想起來。 天、天啊…… 她、她都干了些什么。 顧樂飛給她蓋個被子,她差點干掉他,還嫌棄他硌手難抱,讓他小心一點,別睡著睡著被自己殺了? 司馬妧好想捂臉。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除了行軍打仗之外,她沒有和其他人一起睡的經驗,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毛病其實非常危險。行軍之時人人都睡覺警惕,沒事不會隨便靠近睡覺的人,而且采取叫醒他人的方式也很謹慎。 所以司馬妧從來不覺得自己睡覺的方式有什么不對。 而且,以前她抱著小白睡覺不是很好很安分么,從來也沒有動過枕頭底下的刀,如今……如今怎么會這樣呢? 司馬妧呆呆地注視著顧樂飛沉靜的睡顏,腦子里一團亂麻,竟不知道如何處理此事才好。她擔心小白半夜真的被她給傷到,又擔心自己提議兩人分房睡會傷了他的心。 畢竟,他是那么努力地幫她排除危險,那么努力地瘦下來,只為了她的安全,只為了讓她能喜歡上自己。 分房睡,這個念頭剛起,就被司馬妧壓了下去。 她竟是不忍心,根本開不了口。 就在這時,睡著的顧樂飛翻了個身,本來睡覺翻身也沒什么,偏偏他的翻身方向是往右邊。再往右,他就要從床上滾下去啦! “小心!”司馬妧眼疾手快將他拉了回來,口中發(fā)出一聲輕輕的驚呼,便是這小聲的驚呼吵醒了顧樂飛。他先是皺了皺眉,然后睜開眼睛,眨巴了幾下,用尚且迷瞪的目光望著眼前的女人。 然后他又眨巴了兩下眼睛,啞著嗓音問:“妧妧?” “是,是我,”司馬妧訕訕地縮回手,難得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似的,低頭小聲道,“你,你睡過來些,別、別掉下去了。” “嗯?”他似乎腦袋還不是特別清醒,迷迷糊糊地回來一個音節(jié),連問句中也帶著nongnong的鼻音,無端顯得十分性/感。 司馬妧很不好意思地更加低下頭去:“昨天、昨天晚上對不起,我以后、以后不放藏鋒了……”可是也不能保證自己的拳頭不會對準他。 藏鋒? 這個名字仿佛某個神奇的按鍵,一按下去就令顧樂飛驟然清醒。望著面前很有些內疚的公主殿下,他微微一瞇眼,右手忽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左手隨之往她的腰間摟去。 司馬妧猛然一驚,下意識想要擒拿住突襲者的右手,卻聽得顧樂飛及時喝了一聲:“妧妧!” 好、好吧…… 她不反抗就是了。 覺得自己于他有愧的司馬妧心里內疚,第一次乖乖地讓他給按住雙手,整個人被他徹底壓在身下。 顧樂飛俯身下來,以膝蓋壓著她的雙腿,開始興師問罪。 “你用刀貼著我的脖子。”他控訴。 “對不起?!彼抉R妧低頭認錯。 “你還嫌我抱著硌手?!?/br> “對、對不起。” “你讓我只能睡床邊邊上,一夜心驚膽戰(zhàn)?!?/br> “小白,真的對不起,”司馬妧也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對,老老實實保證,“我以后不放藏鋒了?!?/br> “僅是如此?”顧樂飛的眼眸中迅速劃過一抹jian計得逞的得意,臉上仍是滿滿的哀怨和不滿:“不放藏鋒,你能保證不用拳頭打我?” 司馬妧急急保證:“只要你不碰我,我肯定不會打你的!” “不碰你?”顧樂飛的雙眼危險一瞇,嗓音忽而又啞了下來:“你是指哪種碰?是這樣?”他放在她腰際的手順著她的背脊往上緩緩撫摸,司馬妧的身體驟然一僵。 “還是這樣?”他的嗓音越發(fā)壓低,上身俯下,雙眼緊緊盯著她的眸子,眼看兩人的唇靠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甚至能清楚地發(fā)現(xiàn)他一下又一下不住滾動的喉結。 司馬妧下意識想躲。 “不許躲我!”顧樂飛的語氣里帶來三分怒意:“你不該盡快適應現(xiàn)在的我么,盡快熟悉我的身體、我的氣味?莫非你還想像昨晚那樣差點殺了我?” “自然不是,可、可是……”司馬妧不知道該說什么,她覺得心跳得很快,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往頭頂涌去。 現(xiàn)在她的臉一定特別紅吧? 好、好不習慣這樣被人鉗制住的感覺。 司馬妧覺得渾身不自在,哪里癢癢的,她不習慣這樣被動的姿勢,似乎特別想將這個壓著自己的男人給制服。 可是不能那樣,會嚇到小白,讓他傷心的。 她不住地提醒自己,老實點,不要動,千萬不要動。 不知情的顧樂飛只看見她緋紅的臉頰,他勾了勾唇,垂眸,輕輕撥去她臉頰邊的一縷碎發(fā):“你討厭我嗎,妧妧?” 司馬妧搖了搖頭。 “說話?!?/br> “不討……唔……” 司馬妧猛地睜大眼睛,先是柔軟的唇瓣相碰觸,然后是一條濕濕涼涼的東西伸入她的口中,長驅直入,肆無忌憚。 顧樂飛根本不是想聽她說話,他只是想讓她張開嘴巴而已。 早上、早上會有氣味……司馬妧迷迷蒙蒙地想著,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討厭這種感覺,她的身體有些發(fā)軟,雙手禁不住按上顧樂飛的肩膀,覺得手好癢,好想……做點什么。 并不知道尊貴的大長公主正有反客為主的想法,顧樂飛只覺得身體像有一把火在燃燒。連日的疲憊已經被一夜睡眠一掃而空,身體在清晨本就有的特殊反應被這個深入的吻勾得越發(fā)劇烈,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吻一個人會上癮,他根本舍不得離開她的嘴,雙手更是禁不住在她身體上下游弋,特別想、特別想就這樣把她給…… “大長公主,趙巖求見,似是有關明月公主之事!” 顧玩清脆又冷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晴天霹靂。 顧樂飛感覺到身下人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舌頭,推了他兩把,示意他起開。 “讓他滾?!鳖櫂凤w陰氣森森地吩咐。 “不,讓他在廳中等著,”司馬妧如此道,且回頭瞧了一眼顧樂飛,解釋道,“明月公主的事情得處理好,其他公主還有皇族旁支都看著呢?!?/br> “殺了她吧,一了百了?!鳖櫂凤w賭氣一般地在她耳邊低語,顯得特別孩子氣司馬妧禁不住笑了一下,顧樂飛被她這一笑勾得心里直癢癢,恨不得再狠狠吻她個天昏地暗。 可惜身下人已經將他推開,理理外袍,準備起床迎客了。 “妧妧,你……你一點不怕傷我的心么?”顧樂飛簡直是痛苦地弓著身子倒在床上的,沒有辦法,如果不用這個姿勢,他會暴露的。 而且,真的很痛啊。 司馬妧瞥他一眼,就隱隱知道他是怎么了,想著自己又是罪魁禍首,不由得微微紅了耳朵:“我、我去去就來?!?/br> 結果,這句話是騙人的。 她這一去壓根就沒回來。 因為明月公主的脾氣實在是很大,將整個趙府鬧得雞犬不寧,趙巖實在拿她沒辦法才清晨來請示大長公主。趙家因為明月公主的關系,數個五品以上的子弟都被無緣無故降了職,眾人都知道是因為明月公主的緣故,如今司馬誠又死了,她本身做人乖戾不討喜,自然開始有不少閑言碎語和責怪的話。 明月公主壓抑數日,今天終于忍不住了,竟是指示自己的侍衛(wèi)將趙巖的父親惠榮侯綁了起來,以鞭子狠狠鞭打,還揚言收拾惠榮侯,就去找司馬妧的麻煩。 連她的駙馬上去勸,也一并被她綁了起來。 趙巖如今任職南衙十六衛(wèi)眾的左驍衛(wèi)將軍,是趙府除了他父親之外最高的一個官,地位不同以往,眾人自然都來求他幫忙。 趙巖也不傻,他知道明月公主的地位敏感,雖然都說家丑不可外揚,可是若是明月公主對司馬妧不滿,企圖效仿司馬妧也來一個公主干政,憑著她多年的人脈和心狠手辣、不管不顧的行事風格。 他們趙家還真有可能被她拉下水。 故而他急急趕來請示司馬妧。 司馬妧一聽,倒也干脆,直接換了衣裳跟他去趙府見明月公主。說到底她不過是司馬妧的一個皇妹而已,她老實,司馬妧就榮著她,若真是囂張跋扈、以下犯上,司馬妧命令他們夫妻和離,將她送到尼姑庵修行,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也好讓其他皇族瞧瞧,順著她和逆著她都分別是什么下場。 結果她就忘了房里還有個男人在等她回去呢。 等了半個時辰都不見她回來,顧玩稟報說殿下出門去了。 顧樂飛起床的時候真是好哀怨好哀怨。 “公子,還有件事情?!鳖櫷嫱鴿M臉黑氣的自家公子,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稟報。 “有屁快放?!苯裉焖貏e不爽。 “您命令梅江差人在宮中御花園摘的玫瑰,被端貴妃給截下來了,說要給小皇帝使用?!?/br> 顧樂飛挑了挑眉:“那是給妧妧沐浴用的,一個奶娃娃也需要?” 顧玩低頭不語,意思是您自己判斷。 顧樂飛思慮片刻,面上浮現(xiàn)出些許冷笑來:“她這是制造借口讓我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