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此刻這種愉悅是不被秦駟得知的,傅欽燁也只有在偶爾看向秦駟的時候,眼里不自覺地綻放因?yàn)檫@種毫無原因的愉悅而產(chǎn)生的詭異光芒。 秦駟如今心里的確是十分愧疚,好像一不小心,她就把傅欽燁當(dāng)成女子來cao練了,這種強(qiáng)度,也怨不得他會如此憤恨自己。 她本就不該用這樣的法子來訓(xùn)練一個男子,身嬌rou嫩,應(yīng)該被捧在手心的男子。 她將胳膊移到傅欽燁腰上,手中暗暗用力,讓他整個人貼在自己身上,又運(yùn)用內(nèi)里,給他緩解疼痛。 片刻之后,身旁僵硬的身軀終于軟了下來,貼著她的身子,被她整個扶住了。 兩人就以這個姿勢上了馬車,又以這個姿勢下了馬車。 下了馬車之后,傅欽燁迅速離開秦駟的身子,錦衣高冠,面色冷漠,從身上散發(fā)出一股子帝王威嚴(yán)。 而秦駟卻全然不在乎那些,她的目光始終沒離開傅欽燁的腰腹,此時她已經(jīng)在后悔了,興許她下手太狠了一點(diǎn),若傅欽燁等會連馬都上不去又該如何。 似乎是感覺到秦駟擔(dān)憂的目光,傅欽燁回過頭來,白皙的面龐上因?yàn)楸憋L(fēng)的侵襲而有些不正常的紅暈,盡管身上披著白色的狐皮披風(fēng),披風(fēng)上也有一整只的白狐圍脖,但在秦駟眼里,那還是太單薄了些。 盡管在這樣的時候,秦駟自己仍舊只穿了一件對襟青衫長袍,僅僅在身上披了一件與傅欽燁身上披風(fēng)一個顏色的狐皮披風(fēng)。 傅欽燁皺了皺眉,朝秦駟伸出手。秦駟也不遲疑,握了上去,感覺觸手的確是一片溫暖,她才松了口氣。 兩人牽著手來到了早已搭建好的營地中,兩人是最后一個來到的,他們來到時,營地中已經(jīng)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這些人多是陌生,秦駟原先見的那些劉家人,多半早已被貶黜了,沒被貶黜的,也不敢來這樣的場合。 等到眾人都行好禮,傅欽燁解開自己的披風(fēng),讓自己早些適應(yīng)氣溫,而其余人也有樣學(xué)樣,一時間眾人紛紛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衣裳。 秦駟目之所及,有不少人因?yàn)檫@樣而凍的瑟瑟發(fā)抖,畢竟這里多是文官,除了一些大世家里出來的,又有幾人是真的君子六藝樣樣精通。 說起來這一招還是秦駟教給傅欽燁的,先帝去的早,他也沒有這方面的愛好,所以他如今也不過去過射獵場聊聊幾次,哪里知道在若是不早早習(xí)慣手腳凍僵的狀態(tài),到時候會握不住韁繩呢。 當(dāng)然,有內(nèi)力豐沛的,如秦駟公孫澤之流,根本無需厚衣裳,手腳也不會被凍僵,不過傅欽燁顯然是不能這樣。 公孫澤走上前來,伸手用力在傅欽燁肩膀上拍了拍。 啪啪兩聲,秦駟聽的都有些心疼,傅欽燁更是感覺一雙鐵掌拍上了自己的肩膀,其中所蘊(yùn)含的力度,實(shí)非常人能及,他幾欲吐血。 公孫澤卻是笑瞇瞇地說道:“看來皇上這幾日的確有潛心練武,不錯!不錯!” 說著,他后退一步,手掌反轉(zhuǎn),露出他手上一個平凡無奇的鐵弓來。 當(dāng)然,這是在傅欽燁看來,這鐵弓材質(zhì)并不如何好,弓身手藝更是不行,若不是它出現(xiàn)在公孫澤手里,恐怕它這一生都不會入傅欽燁的眼去。 公孫澤看見傅欽燁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心里一嘆,又把另外一個做工明顯精良很多的弓箭拿了出來:“皇上可以從這兩把弓中選一把,作為此次射獵的用弓?!?/br> 傅欽燁當(dāng)然要選那個跟鐵弓比起來做工精良不知道多少的,他正要去拿,卻被秦駟拽住了:“那它。”秦駟用手比了比鐵弓,眼睛更是死死盯住它不放。 傅欽燁不知為何,卻還是改選了那鐵弓。 也不知道鐵弓如何制成,看上去平平,入手卻極重,傅欽燁只感覺自己手中像是拿了一座縮小的山丘一般,那鐵弓直直往下墜去,他心里沒有防備,下一刻,鐵弓就要落到地上,傅欽燁心里著急,若真的讓鐵弓落地,他的顏面何存。 就在傅欽燁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的時候,秦駟忽然踢出一腳,將那鐵弓踢的向上飛起,隨后她伸手抓住那鐵弓,輕輕放到傅欽燁手中。 這一系列動作說起來慢,可是在那時,也不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除了公孫澤沈德寧,還真是沒人看清楚秦駟的動作。 一旁的沈德寧眉頭緊皺,收回了自己已經(jīng)伸出去的手。 公孫澤卻是滿臉通紅,大喝了一聲:“好!”說著又給了傅欽燁一袋特制的弓箭,“這把弓沒什么名姓,我是在耳宇國的英雄冢里找到它的,重達(dá)五百六十七斤,世所罕見?!?/br> 傅欽燁抽了抽嘴角,望向自己手中那把實(shí)在普通的劍。 別人老墳里挖到的,一看就是陪葬品的,已經(jīng)過了很多年的……除了重量還有別的嗎? 還不等傅欽燁想清楚這個問題,公孫澤已經(jīng)讓傅欽燁等人上馬,直奔射獵場上了。 傅欽燁只來得及給了秦駟一個眼神,然后就帶著那把將馬都壓的跑不動了的鐵弓,離開眾人的視線。 秦駟總覺得公孫澤有些異常,這樣的弓,在這種小打小鬧的場合,完全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才是。 她想了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向公孫澤問道:“公孫將軍,為何要給皇上那把弓?” 公孫澤立刻明白了秦駟的意思,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笑著看向場中:“老夫剛剛得知,有一只吊睛白額的餓虎進(jìn)來了,它已經(jīng)咬傷了一個侍衛(wèi)?!?/br> ☆、第52章 【伍二】 秦駟心里一驚,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公孫將軍這是何意?又置皇上的安危于何地?” 公孫澤仍舊笑著,對秦駟揮揮手道:“皇后娘娘且安心,老夫早已安排好了人手,不會讓皇上受傷的?!?/br> 秦駟的面色并未和緩,相反,她臉上的不悅之色漸濃:“皇上信任公孫將軍。”她頓了頓,往傅欽燁離開的方向看了過去:“希望公孫將軍別讓皇上失望才好?!?/br> 公孫澤卻并不回答,而是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帳篷:“皇后娘娘,天寒風(fēng)冷,還是進(jìn)去避一避的好,至于這外間的事情,交給老夫便好?!?/br> 秦駟冷哼一聲,和公孫澤對視了一眼,目光相交,公孫澤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了許多,他正要說話,卻見秦駟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公孫將軍說的不錯,那本宮便先去休息了。”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公孫澤看了一眼秦駟的背影,面色閃過了一絲沉思,看來這位皇后娘娘,可不是什么閨中嬌女啊…… 再說傅欽燁,上了馬背,他才明白秦駟究竟教了自己什么,她教自己的,就是這馬上的騎射工夫! 以前傅欽燁騎馬,雖說騎術(shù)也還算熟練,但是卻從沒有真的騎的得心應(yīng)手過,這一回卻不一樣,秦駟讓他在馬上反復(fù)練的那些動作,換了一匹馬,卻依然有用,這馬兒被自己騎著,乖巧的像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傅欽燁覺得稀奇,騎著它轉(zhuǎn)了兩圈,行動之處,□□駿馬從未不聽指揮。加上那駿馬也是好馬,所以即使還要負(fù)載一個重幾百斤的鐵弓,也仍然比其他馬匹慢不了多少。 所謂的射獵場不過就是一片深林,不過地方頗大,上千畝的地方,足夠射獵所用,這里有矮山也有草地,有小溪也有深潭,平日里沒什么人過來,但是每隔些日子也會有人過來打理。 因?yàn)槭嵌欤塬C的東西不多,所以公孫澤提前幾天投放了一些畜獸,倒也不會沒有東西獵 傅欽燁一路上就遇見了不少出來已經(jīng)凍僵的小東西,他也沒有理會,直直地去往更深處。 跟著他的是公孫賀,或許是因?yàn)樽约焊傻氐骄┏堑脑?,公孫賀最近一段時間努力讓自己忙碌了起來,有什么事情樣樣爭先,一副絕不給公孫澤丟臉的樣子。 這一回也是,他跟公孫澤自薦了去傅欽燁身邊保護(hù)他,公孫澤倒也給他機(jī)會,雖說他還為傅欽燁備了幾個身手極好的侍衛(wèi),但他還是留了一個名額給傅欽燁。 越往深處去,林子也就越來越密,周圍也沒了多少人聲,傅欽燁慢慢勒馬,停在原地等著公孫賀跟上來。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一個地方,他將那鐵弓拿了出來,沖著跟上來的公孫賀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等到再沒有人說話了,他拿出一只鐵箭,搭在鐵弓上。 如今拉起來的時候才知道那到了如今時候都不曾腐朽的弓弦究竟是有多好,傅欽燁下了力氣,也才不過讓弓弦彎曲一絲而已。 他松開手,休息了一會,又試了一次。 這一回,傅欽燁終于拉開了那張弓。 但他只拉開一半,不過哪怕是一半,弓箭的威力也同樣不容小覷。 他將這弓箭瞄準(zhǔn)了正在三百米之外一頭正在低頭喝水的野豬身上,這野豬獠牙高高凸起,渾身黝黑,身上毛發(fā)稀疏,上面還結(jié)著一塊一塊的黑斑。 傅欽燁看準(zhǔn)的就是它,一頭野豬,也已經(jīng)足夠給公孫澤交差了吧。 這時,公孫賀跟了上來,他先把目光放在傅欽燁手中的鐵弓上,雖然它看上去平凡無奇,但是他堅(jiān)信,公孫澤手中不會有無用的弓。 可惜了這把弓,落到誰手中不好,落到這病秧子皇上手里。 他的目光終于從弓上移開,看向傅欽燁身上,這一看,他卻是悚然一驚。 騎射是馴馬中最難的動作之一。 馬又不是人,人能聽令行事,馬卻是個活物,要在馬上做出各種動作,一個要看騎馬人的身手如何,另一個卻是要看對馬的訓(xùn)練如何了。 在馬上射箭,動作要快,下盤要穩(wěn),用力要用在手腕和臂膀上,不能用在臀上,否則馬多數(shù)會順著你的動作往下蹲,這樣的話,射出去的箭就失了準(zhǔn)頭,人也會從馬上跌落。 可是傅欽燁卻的動作卻不是臂膀和手腕用力,甩射出箭,而是臀下用力,更離奇的是,那馬兒并不是像別的馬兒那樣下蹲,而是用力往上撐著,讓傅欽燁方便射箭。 公孫賀眼里閃過一抹深思,他們的皇上可不像是會日日在馬背上訓(xùn)練的人啊。至于馬,除了比其他馬耐力好些,更高大健壯些,也不像是被訓(xùn)練過。 他心里思緒紛雜,傅欽燁卻已經(jīng)把手里的弓弦松開了,箭一脫手,他立刻感覺到一陣輕松,接著,那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在傅欽燁面前,下一刻,他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那野豬屁股上已經(jīng)中了一箭,他甚至聽見小小一聲嗤的聲音,鐵箭射中野豬的這一過程,實(shí)在順利的不像話。 而且五百米有余的距離,鐵箭的速度快的驚人,也更加準(zhǔn)確地射中目標(biāo),這才在野豬身上只留下一截翎羽。 傅欽燁突然明白了秦駟為什么要讓他選這張弓,公孫澤又為什么要送他這弓。 就在他震驚的時候,那野豬吃痛地叫了一聲,然后撒蹄子往外沖了出去,一路上不知道撞倒了多少花草樹木。 傅欽燁立刻回神,對還沒回過神來的公孫賀說道:“快追!”說著,他也顧不上別的,策馬追了過去。 身后陸陸續(xù)續(xù)有更多的人趕到,然后下一刻,他們又只能看著傅欽燁的背影嘆息。 追了不知多久,傅欽燁卻突然聽見前方傳來了兩聲獸吼,其中一聲帶著震懾之力與無窮殺氣,而另外一聲怒吼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傅欽燁立刻回過神來,第二聲怒吼來自他的獵物,那頭逃走的野豬,而第一聲,卻是一聲虎嘯。 他看了一眼周圍,認(rèn)準(zhǔn)方向,策馬而去。 等到了地方,傅欽燁看見的卻只有一頭死了的野豬,他皺著眉,并不上前,而是先看了看四周。 悄無聲息,除了野豬和周圍搖曳的樹木,其余什么也沒有。 但那只老虎沒理由殺了這野豬,卻不去吃它,也不帶走它,還把它留在這里。 野豬還沒徹底斷氣,身體仍舊在抽搐個不停,公孫賀上前一步,擋在傅欽燁身前,沉著冷靜地說道:“皇上,那畜生可能就在附近,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去尋其他獵物吧?!?/br> 傅欽燁看了一眼四周,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同意。 公孫賀松了口氣,他就怕傅欽燁什么都不懂,卻還非要逞英雄,到最后受累的不還是他們。 能聽得進(jìn)去話就好。 兩人慢慢退離了原地,往另外一個方向馳去。 公孫賀招來手下,讓他先去稟告公孫澤,射獵場中出現(xiàn)老虎可是大事,這里哪個人的性命不貴重,虎狼兇獸太過危險(xiǎn),一旦遇上,很可能就會有人喪身虎口,自然不能大意了。 可憐他還不知道,公孫澤早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甚至他們來到這里,都是公孫澤有意引他們來的。 再往其他方向?qū)ち艘魂?,他們卻再沒找到能和那野豬媲美的動物了。 也是,現(xiàn)在畢竟是寒冬,按理來說,應(yīng)該什么都沒有的,現(xiàn)在能有野豬,還是因?yàn)楣珜O澤前些日子就命人在各處拋灑血水,加上一些活物,終究引出來了不少兇獸。 傅欽燁最后還是回到了野豬死去的地方,可是這里,已經(jīng)沒有野豬了。 看見野豬沒了,公孫賀松了一口氣,那老虎看來是走了,其實(shí)他也并不怎么怕那老虎,但是身旁有個傅欽燁,他就要格外的小心了。 按理來說皇上想要射殺老虎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傅欽燁乃人中皇者,而老虎則是百獸之王,射殺老虎,怎么也能證明傅欽燁的英勇有力,無人能敵。 但凡事都講究一個量力而行不是,若換了先帝,他身旁若是公孫澤,恐怕兩人該爭先去獵殺這頭猛虎了,而不必像傅欽燁和公孫賀這樣,處處小心。 沒看見野豬,更沒看見猛虎,傅欽燁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他正要告訴公孫賀離開,卻突然聽見一聲哀嚎:“救命啊!” 傅欽燁心中一緊,也就在這時,遠(yuǎn)處又傳來了一聲虎嘯聲。 求救的聲音傅欽燁并不陌生,那是他剛剛才提上去的禮部侍郎林峯,此人如今四十有五,原本不過任個主事,才華倒是不缺,但卻有一個極大的缺點(diǎn),脾氣冷硬,不夠圓滑,又沒有大機(jī)遇,若是還像以前那樣,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被傅欽燁看見,如今倒是凸顯了他。 再加上他新官上任,便做出了不少事情,讓傅欽燁很是看重,所以他想也沒想,立刻下令道:“你們兩個,快去找人過來,公孫賀,你和剩下的人跟著朕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