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自己住書院？”元非永臉色已經(jīng)慘白。

    就讀寧陽書院的元非武平時就住在那里，有個書童隨身伺候?？伤挥幸粋€婆子，能不能帶去書院暫且不說；重點(diǎn)是，就算能帶去，那婆子也不會照顧他的！

    元非晚這下悟了。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還是希望身邊有人陪著?！安?，阿耶在書院附近租了個別院。”

    這回答只回答了一半，元非永急了：“那jiejie你也去嗎？”

    嗯？元非晚愣了愣，隨即心中偷笑起來。但面上，她還是覷了小弟一眼：“怎么？不想要其他人陪你去？”

    元非永撥浪鼓似的搖頭。“不要其他人，就要你！姐，你和我一起去嘛，好不好？”他抱著元非晚的手臂搖晃，眼巴巴地指望他姐點(diǎn)個頭。

    元非晚有心逗他，就憋著不吭聲，好半晌才道：“若是你答應(yīng)我，用功讀書，那我便和你一起去。”

    “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元非永立刻叫起來?！澳悄阋泊饝?yīng)了？”可元非晚做出一副猶豫思考的模樣，急得他抓耳撓腮。

    立在邊上的谷藍(lán)看完了全程，此時忍不住插話道：“三郎，大娘上午已經(jīng)答應(yīng)搬去別院了。”

    “真的？”元非永眼睛一亮，也不管元非晚吊他胃口了，頓時破涕為笑?！疤昧?！”

    一張臉上混合著淚水和笑容，實在又心疼又滑稽，元非晚便掏出巾子，給小弟擦臉。“以后再哭臟我的衣服，我可就沒這么好說話了！”

    姊弟重歸于好，這一晚的功夫?qū)嵲跊]白搭。而當(dāng)元非晚帶著谷藍(lán)繞小路回院子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家院墻外邊有條鬼鬼祟祟的人影。

    谷藍(lán)差點(diǎn)尖叫出來，幸而元非晚反應(yīng)靈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兩人立刻貼到墻角的陰影里，心里都犯著嘀咕：這深更半夜的，那家伙想干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小弟其實是個聰明孩子，不過有些中二→ →

    感謝指考戰(zhàn)士、杏蕓二位的地雷，挨個兒么么噠gt3lt

    ☆、第21章 真相

    此時，天上圓月皎潔。那人所在的院墻外影子很淺，依稀能辨認(rèn)出身形。

    “好像是個女的，大娘?！惫人{(lán)盯了好幾眼，就貼在元非晚耳邊道。

    元非晚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視力并不差，自然看得到那人梳著個雙環(huán)髻。這種發(fā)髻十分普通，經(jīng)常可以在元府里年輕一點(diǎn)的婢子頭上見到。而如果說不是外頭的蟊賊、而是家里的婢子，也很有可能，因為水碧今天才和她坦承了有關(guān)老夫人和內(nèi)應(yīng)的問題。

    這就是說，此人很可能是老夫人派來打探她院子里消息的婢女？

    元非晚很快就得出了這個最接近事實的推測。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覺得這對她是個大好機(jī)會——可以聽聽老夫人到底想知道什么，以及水碧到底是不是真心投誠！

    谷藍(lán)還在張望。判斷出對方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后，她的膽子就大了許多?！按竽铮覀円^去嗎？”在做壞事時被她們當(dāng)場抓到，這人死定了！

    然而元非晚搖頭。“我們出來時，大家也都不知道?！彼p聲道，“而且你忘了嗎？除了阿耶，在其他人眼里，我的伯還沒好’。”

    “對哦！”谷藍(lán)恍然大悟。抓人是一回事，把自己賠進(jìn)去就不合算了！如果現(xiàn)在出去，可沒布條做擋箭牌！

    于是，兩人又稍稍往墻面上貼了一些。所幸她們身處一條狹窄的過道，兩邊墻很高，光線就陰暗。如果不主動出聲，基本不會被注意到。

    此時，外頭的水紅正不停地來回踱步。她也不想顯得這么沉不住氣，但里頭的反應(yīng)太慢了。往常，不過兩聲蛙叫，水碧就聽到了呀！

    水紅很不想再學(xué)青蛙，因為叫多了會引人注意。可她今天再拿不到水碧的消息，老夫人肯定會給她排頭吃。不得已，她又學(xué)了兩聲。

    大概是老天終于聽到了她內(nèi)心的呼喚，里頭終于有了些細(xì)微的響動?！笆撬tjiejie嗎？”

    “是我?！彼t心中一喜，但隨即又變成了憤怒：“你今天怎么回事？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

    水碧輕咳了兩聲。“我不敢叫jiejie久等。只是我近日有些發(fā)燒，昏昏沉沉的，反應(yīng)便不太靈敏，還請jiejie原諒。”

    早上，水紅在老夫人身后，的確聽到元非晚說水碧病了。此時聽墻內(nèi)聲音沙啞，她原本懷疑水碧躲懶的心總算信了六七分?！捌陉P(guān)鍵時候出這種岔子！”她仍舊沒好氣。

    “是水碧的錯?！彼桃蝗缂韧爻袘?yīng)，但心里已不再有之前的堵塞了。老夫人不把她當(dāng)人看，她又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jiejie今天來，是有什么事嗎？”

    聽到正事，水紅的口氣緩了緩?！皼]錯，老夫人有幾句話要問你?！?/br>
    “jiejie請說?！彼淘缌系接羞@一遭，語氣特別平靜。老夫人早上可算在長孫女這里吃了癟，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不來打聽底細(xì)才奇怪！

    “頭一件事情，”水紅問，“大娘的水痘到底好了沒？”

    “大娘身體弱，這事大家都知道?！彼虥]有正面回答，“纏綿病榻，病情反復(fù)，也是常有的?！?/br>
    “那就是真的沒好？”水紅半信半疑。

    “jiejie，任誰長成大娘那樣，都是不愿把臉擋住的?！彼逃值?。

    想想那個天仙般的美人，水紅立刻信服了。雖說老夫人和二房對元非晚諸多詆毀，但從來沒人能否認(rèn)，她的美貌無人能及?！澳堑挂彩?。”她嘀咕道，接著又問：“郎君呢？最近是不是和大娘說了些什么？”

    這郎君，便是指元光耀了。元非晚今日的反應(yīng)和元光耀前兩日忤逆老夫人的態(tài)度有些相似，老夫人便懷疑兒子和長孫女說了什么。

    “jiejie，大娘的病還沒好，郎君又怎么能和大娘說什么呢？”水碧輕聲反問。

    水紅繼續(xù)不信?！耙岳删綍r對大娘的著緊程度，他怎么可能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呢？”

    “這也是真的?！彼虈@了口氣?！皩嵅幌嗖m，郎君最近一直想進(jìn)院子里來看望大娘，但大娘不愿意，說怕過了病氣?！?/br>
    這聽起來倒像是元非晚會做的事……水紅想了想，覺得很說得過去。“那好吧。還有，我們今日走了之后，大娘可曾說了什么？”

    水碧躺在床上一天，早把今天的事情想了個通透。她又了解老夫人的脾性，所以把可能的問題都準(zhǔn)備了一遍，此時對答如流?！按竽餂]說什么，但午飯晚飯都吃得很香，看得出很是高興?！?/br>
    這些話聽下來，別說是水紅挑不出毛病，就連作為當(dāng)事人的元非晚，都想給水碧鼓掌了——

    聽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力！沒有一句話是假的，但也沒有一句話是真的！

    得到相對滿意的答案，水紅松了口氣?！叭羰沁@樣，那是最好?！彼_想走，忽而又想起一件事：“以后再叫你的時候，你可得給我快點(diǎn)。別忘了，你的賣身契還在老夫人手里捏著呢?！?/br>
    聽見云頭履和青石地面摩擦的聲音漸漸靠近，元非晚和谷藍(lán)都屏住了呼吸。水紅急于離開這個被她認(rèn)為是全元府瘴氣最重的地方，走得飛快，自然是什么異常都沒發(fā)現(xiàn)。

    等周圍重新恢復(fù)安靜后，元非晚才帶著谷藍(lán)走出窄巷。水碧剛從后院回到花廳，就聽到前面院門有響動，便停了下來，等二人進(jìn)屋。“大娘，您回來了?！?/br>
    元非晚點(diǎn)頭?！澳氵@頭傷還沒好，又爬起來做什么？”她問，只當(dāng)自己剛才沒聽到水碧水紅的隔墻談話。

    水碧搖了搖頭?！安皇擎咀幼约合肫饋怼！彪S后，她一五一十地把水紅來過的事情說了，和事實毫無出入。

    元非晚心里滿意地點(diǎn)頭。她這婢子確實是識相的，說聽她的話，便完全交代清楚?！澳愦鸬煤芎谩Ｒ院?，水紅若再來，你就看著打發(fā)走吧。”

    水碧點(diǎn)頭，卻并不退下。

    “怎么，你還有事？”元非晚略有驚訝。

    “婢子只是突然想起來，確實還有一件事，白日里沒告訴您?！彼袒卮?。

    “大事？”元非晚問。不然什么時候不能說，想起來了就一定要說？

    “婢子也不知道?！彼痰?，有些微遲疑。“正因為婢子不能確定，才要請大娘您定奪?！?/br>
    元非晚側(cè)身坐上榻，示意水碧也坐到胡凳上去?！罢f來聽聽？”

    水碧依言照做，面上的猶豫之色更重?！斑@都是婢子的猜想。如若有地方說得不對，大娘莫要怪罪婢子?！彼Ａ艘煌?，見元非晚并沒有責(zé)備的模樣，才接著道：“大娘，您害了水痘，可能是從三郎拿來的巾子上過的?！?/br>
    就算元非晚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里頭也絕不包括這個?！澳阏f什么？”

    水碧慌忙站起來，低頭道：“兩月前，三郎拿了些衣服過來，說讓婢子給他洗。您見衣物太多，便想要幫一把手。結(jié)果，第二天，您便開始發(fā)燒，身上也出了紅點(diǎn)。”

    元非晚越聽越覺得這事可疑?！澳愕囊馑际牵切┮路嫌信K東西？”

    “衣物上沾著些黏糊糊的東西?！彼痰?，“婢子原先以為是三郎調(diào)皮，沾到了一些花草汁液，但結(jié)果……”

    她沒說下去，但元非晚聽出來了。那些黏糊糊的東西，搞不好是水痘的膿液！

    谷藍(lán)之前告訴她，她感染了水痘、再傳染給水碧，這大概并不盡然。事實極可能是，她和水碧同時被感染，然后她身體抵抗力弱，先病了，所以看起來就像是她傳染了水碧。

    可問題在于，如果她和水碧都因此染上了水痘，那為什么元非永沒事？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后臺503錯誤，作者就休息了一天【喂

    感謝貓咪、某位空白君兩位的地雷~愛你們，么么噠~

    ☆、第22章 旬休

    想是這么想，元非晚嘴上還是追問了一句：“衣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可從沒聽說，官家里的小姐要幫弟弟洗衣服的！

    水碧的頭更低了一些?！笆擎咀拥腻e?！?/br>
    元非晚瞅了水碧一眼，一時間沒說話。照顧元非永，本是江婆的分內(nèi)事。結(jié)果事情都堆到她們這邊來，顯然是江婆在偷懶。江婆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了，使喚水碧也有可能。而水碧迫于老夫人的壓力，只能照做。

    這么看來，洗衣服這種事，肯定不止一次兩次！

    “誰還知道這件事？”元非晚冷不防問。

    水碧飛快地抬眼看元非晚?！敖排卤蝗税l(fā)現(xiàn)，嚴(yán)令婢子不能說出去?！彼又值皖^，“發(fā)現(xiàn)您得了水痘之后，主人來問您最近到底碰了些什么，我只能招了?！?/br>
    元非晚微微蹙眉。

    這就是說，老夫人肯定縱容江婆，但不能確定是否主使；而她爹后來追查到了？

    底下唯一的婢子竟然不合用，那么，她爹給她尋谷藍(lán)回來，理由就更充分了。也正因為知道水碧和江婆都靠不住(實質(zhì)上是老夫人和二房都靠不住)，她爹才借著讀書的名義，把非永帶回身邊？

    沒錯，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理順關(guān)節(jié)，元非晚為之一振。“走，我們再出去一趟?！边@時候出去，自然是找元非永對質(zhì)！

    祠堂里，元非永吃飽喝足，又得了元非晚一起搬出去住的允諾，沒了心事，已經(jīng)在昏昏欲睡了。見元非晚又倒回來，他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做夢：“姐？”

    看他迷迷糊糊的樣子，元非晚不由心軟，語氣也輕了：“jiejie有事情問你。你可還記得，你最后一次拿衣服到我院子里？”

    “我……”元非永醒過神，不由羞愧起來。這事他做得不地道，他自己清楚。“沒有下次了！”他急急忙忙地保證道，“就算我自己洗，也絕不會……”

    猜測方向完全錯誤，元非晚不得不打斷他?！拔也皇且帜?。我只是想問問，那衣服你碰過嗎？”

    “??？”元非永有些不解，但還是認(rèn)真回想了一下。“我洗完澡以后，江婆會把衣服收起來包好?！?/br>
    “這之間的時間有多久？”元非晚追問。

    元非永對jiejie的側(cè)重點(diǎn)云里霧里，不過依舊回答：“換下來的衣服就搭在架子上，一般一天吧？反正若有打好的包袱，我提走就是了?！?/br>
    門外的水碧和谷藍(lán)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如果說江婆做了手腳，可實際上江婆并沒得水痘。另外，元非永的屋子里并不是什么時候都有人，若是其他人進(jìn)去加了點(diǎn)別的玩意，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你住在側(cè)房？”元非晚又確定性的問了一句。后院側(cè)房，能進(jìn)去的人不少，但也絕對不多！至少，肯定是府里的人！

    元非永點(diǎn)頭，他愈來愈迷茫了。“到底怎么啦，姐？”

    確定小弟被完全蒙在鼓里，元非晚只對他露出微笑?！皼]事兒，就是想知道該怎么替你安排房間，所以過來問問?！?/br>
    真是這樣嗎？元非永半信半疑。他怎么覺得哪里怪怪的呢？

    第二天，元非晚醒得很早。一睜眼，有關(guān)誰把那些膿液沾染衣物的猜測就跳進(jìn)了她的腦海。

    要說嫌疑最大，當(dāng)然是江婆。不過，若有其他人想要鉆空子，也有機(jī)會。反正，無論是她中招還是元非永中招，這人的矛頭都指向了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