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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臨鳳闕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乍一看,二房對此該負全部責(zé)任。畢竟不管怎么說,事情都是在他們的地盤上發(fā)生的。但最近并沒有水痘疫情,在自己院子里動這種手腳,容易敗露不說,還容易把自己賠進去。畢竟,時疫什么的,可不認人!

    再看老夫人和二嬸,她們連靠近她的勇氣都沒有,真能想到水痘這招?

    元非晚十分懷疑。再接著,她想起元非靜來時,還有個人在一邊勸,聽起來軟軟綿綿、柔柔弱弱的。

    在家里一點地位都沒有的三房嗎……元非晚回憶了一會,嘴角就噙上了笑。若水痘之事是三房借刀殺人,她豈不是正可以一并解決掉二三房?大刀闊斧、干凈利落,正是她喜歡的!

    至于已經(jīng)被拉進黑名單的老夫人及二三房,他們今天正忙著,完全想不到元非晚現(xiàn)在如何。忙的原因,別無其他,正是二郎元非武回家了。

    元非武一貫是老夫人的心頭rou。老夫人平日里每天都在念叨他,掰著手指數(shù)日子;而寶貝孫子回來時,她當(dāng)然喜不自勝,只把人拉在身邊,上下打量,口中心肝喚個不停?!吧眢w怎樣?書院如何?沒有人欺負你吧?”

    元非武八歲讀書,因著元光耀在詩詞界交游廣泛,在長安時就師從有名的大儒,愣是把自己之前被嬌慣的習(xí)氣一點一點改掉了。此時聽到老夫人問那老三句,他就答:“都很好,祖母?!?/br>
    “每次問你都是這三個字!”老夫人嗔怪道,“就不能多說點嗎?”

    元非武略無奈地笑了笑。問他身體學(xué)習(xí)之類也就罷了,怕就怕最后一個問題。寧陽書院的夫子,元光耀全認識,多少會照顧他,欺負更不可能。所以,若是他多說一點,祖母和母親的注意力就會全轉(zhuǎn)移到“王錄事家兒子都這么大啦”“陳參軍家女兒可以嫁了”之類的方面上。天知道,他才十二,說這些很尷尬,感覺自己就像拉皮條的??!

    看出兒子的表情,黃素急忙出來打圓場:“非武學(xué)了十天,好容易有一天休息,定然比較疲倦。不如這樣吧,我燉了參湯,還有些糕點。我們先吃,吃好了再談,怎么樣?”

    老夫人一方面疼孫子,一方面也是個絕不虧待自己口腹的。黃素在兒子回來時會使出渾身解數(shù),備下的東西都不錯,她也有些想念?!澳沁€不趕緊端上來?別把阿武餓著了!”

    “我……”元非武想說他真不餓,但他的反對在這時候是完全無效的。杯盞碗碟流水一般地端了上來,山珍海味都有,簡直像個小型筵席。

    元非靜坐在一邊,見根本沒人注意到自己,心里別提多難受了。雖然元非武一回來就叫過她,但奈何他太受歡迎,應(yīng)付老夫人和母親尚且來不及,往往不能想到邊上還有一個。她也知道怨不得元非武,可嫉妒卻完全控制不住。就因為元非武是男孩,將來可以考科舉博功名,所以長輩眼里就只看得到他?若是可能,她也想讀書考試;可一生出來就是女的,這難道能怪她?

    而元非武,一下子被被塞了一雙銀筷在手里。他只得舉起手,準(zhǔn)備下筷,但在真的碰到什么食物之前,又停住了。“大伯和大姐在家嗎?”

    老夫人和黃素還笑著的面皮立刻就僵住了。她們暗地里做的事,不僅瞞著元光耀,也瞞著元非武。想想看,除了逢年過節(jié),元非武一個月頂多在家三天,能知道什么?所以,元非武絲毫不知道后宅的暗潮洶涌,也是正常的。

    “你大伯總愛往州學(xué)跑,你也不是不知道?!崩戏蛉寺氏然剡^神,強笑道:“這不,一大早又出門了?!?/br>
    元非武點點頭,臉上全是敬仰?!按蟛绱司礃I(yè),非武也該學(xué)習(xí)?!?/br>
    黃素聽不得大房的好話,這時差點氣暈。但她也知道,若是元非武能像元光耀一樣考個狀元,他們家就發(fā)達了,根本無法辯駁。“是啊。而且我和大家昨日去看過了,晚姐兒病還沒好,不宜出門?!?/br>
    “這都兩月了,怎地還不好?不是說請了徐大夫嗎?”元非武皺眉。這話老夫人也說過,但他卻是真心實意的關(guān)懷。

    “這便不知道了?!秉S素不想再談大房,試圖轉(zhuǎn)移話題:“阿武,快喝湯,不然等下就涼了!”

    元非武點頭??伤謩偱龅綔?,就又想起一件事:“還有永郎,怎么不在?往常,他不是一定會來見我么?”

    此話一出,別說黃素,就連老夫人,都快絕望了——他就不能讓她們吃頓香點的飯嗎?為什么偏要三句話不離大房?

    她們當(dāng)然不會想到,正是她們自己,才把事情弄到現(xiàn)在的模樣。

    而這邊,元非晚絲毫沒察覺旬休日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她照舊起床梳洗,用過早飯,便打發(fā)谷藍去元非永房間收拾些必須的衣物。江婆已經(jīng)被她判了死刑;若說還有用途,那也只剩套幾句話的用途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她覺得,先瞞住要搬到別院的消息、再把人帶到別院去問,效果會更好。

    所以,在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元非晚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莫不是這么快就被老夫人知道了?她正想把布條翻出來纏上,就隱約聽到外頭的喚聲:“……大姐?大姐?”

    少年?元非晚頓了一頓。整個元府里,能叫她姐的人就那么幾個。非永自然不可能,四弟還小得很,所以剩下的可能只有……元非武?

    知道是堂弟,元非晚瞬時放棄了布條。因為她的門足以擋住弟弟,只要把帷帽戴上就夠了。

    元非武叫了門,又耐心地等了一小會,就聽到里頭傳來一把不高卻珠落玉盤般清越的女聲?!翱墒嵌芑貋砹耍俊?/br>
    原本聽祖母和母親說元非晚病還沒好,元非武還擔(dān)心。這時一聽,感覺距離好也不遠,他不免松了口氣。“是我,大姐。今日書院休沐,我便回家來了。你的身體,可好受了?”

    又是個探病的?調(diào)子聽起來似乎挺正常,只不過不知道,人會不會是二房的幌子?元非晚有些吃不定?!巴卸艿母#挂矝]變得更差?!?/br>
    “大姐實在客氣,我們是一家人,互相照應(yīng)是應(yīng)該的?!痹俏涞?,“只是我經(jīng)常不在,不能好好盡弟弟的責(zé)任。正好今日母親做了些清淡點心,我便拿了些來,希望大姐喜歡。”

    元非晚聽他語氣誠懇,先前的些許懷疑放下了一半?!岸苡行?。”

    “大姐哪兒的話,不過是舉手之勞。”雖然元非武其實挺想見見元非晚,但他認為女孩子應(yīng)該會在意自己在別人眼里的形象,不想讓元非晚難做,所以話說完就想離開?!澳俏揖蛯⒑凶臃旁谶吷?,你喚婢子拿進去便可?!?/br>
    “二弟慢走?!痹峭硪矝]留的意思。等確定人不會倒頭回來,她才出門去看。食盒里是一盤糯米碧玉卷,面上撒了極細的糖粉,皮子晶瑩剔透,襯得餡兒顯出新鮮的草綠,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動。

    元非晚自認她不能讓黃素如此用心,所以顯然,黃素本是做給兒子吃,卻被兒子拿來送給她了。她沒想到,在二房這個大染缸里,元非武竟然像是出淤泥而不染。只不過,到底是二房的……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不知道咋回事,最近文底下有許多打小廣告的。大家千萬不要信。什么輕松兼職日收一百,都是假的。真相是,一個上當(dāng),吃了虧,回來再騙下n個,所謂賺錢就是騙人。只是順口一提,估計大家都知道不能貪圖小便宜吧?

    ☆、第23章 父女

    有了元非武這個寶貝兒孫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剩下的半天,沒人再來打攪元非晚。而谷藍把元非永要用的物事收好,很快回到了院子里?!按竽铮琢??!?/br>
    元非晚看了看那兩個鼓鼓囊囊的碎花布包?!霸趺礃??有沒有看見江婆?”

    不提還好,一提立時踩到了谷藍的火藥桶?!澳鷦e說,三郎房里都積了一層灰!江婆不是忘了三郎在祠堂,她是根本就沒回來過吧?”

    聽了這話,元非晚倒不生氣,只勾了勾嘴角。這老夫人手下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花樣作死??!

    “大娘,容婢子多嘴一句,這種婆子,還是趁早甩了干凈!三郎還那么小,如何能讓他受這種苦?”谷藍見過元非永哭得稀里嘩啦的可憐模樣,此時相當(dāng)義憤填膺。

    “早晚的事?!痹峭淼?,語氣涼涼。“具體等我和父親商量一二,再做定奪?!?/br>
    這一日,元光耀沒叫元非晚久等。他剛回來就直奔小院,告訴女兒,第二天一早就能出發(fā)?!澳銈兪帐暗迷鯓恿??”

    “已經(jīng)差不多了?!痹峭韨?cè)身,讓元光耀看到那些大包小包和裝滿書的箱子。“你可要雇輛結(jié)實的車才行,阿耶。”

    元光耀對女兒還帶書這點非常滿意。“那是自然!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你記得早些起來?!?/br>
    元非晚乖乖應(yīng)了。“既然如此,我要不要去祖母那里走一趟?”

    “嗯?”元光耀瞬間皺了皺眉。“你身體還沒大好,這個就免了吧。等你們安頓好,我自會去和母親說?!?/br>
    元非晚眨了眨眼。她爹這是要先斬后奏啊!不過,這樣更好。她爹說不定已經(jīng)知道她裝病嚇走老夫人,此時正好順?biāo)浦?!“阿晚明白。不過,這院子里的人,帶幾個呢?”

    元光耀仔細看了看女兒的臉色。元非晚最近吃好睡好,雙頰顯出了自然豐潤的粉紅。這讓他很滿意?!澳阋獛讉€便帶幾個。反正在哪里都是伺候你,阿耶還不差這點銀錢!”

    聽得這話,元非晚微笑起來。“那可真是太好了。”然后,她話鋒一轉(zhuǎn),又道:“非永身邊的人呢?”

    江婆?元光耀想到這個名字,眉心蹙得比上一次還緊?!捌抛映鋈霑寒吘共环奖?,我已給永郎找了新的書童?!?/br>
    這就是不想把婆子帶過去了,元非晚斂眉。在知道她的水痘是江婆直接或間接害的之后,她就對江婆更沒好感。只不過,膿液的事情,她還沒問清楚呢!

    “怎么,你想帶著她?”見元非晚沉默,元光耀立馬猜出了緣由。

    “倒也不是?!痹峭砘剡^神,搖了搖頭。“只不過,女兒有些話想問她?!?/br>
    這下輪到元光耀沉默,神色微微變幻。過了好一陣子,他才道:“你已經(jīng)知道了,晚兒?”

    “知道了一點點?!痹怯阑卮?。她抬頭望進元光耀的眼睛,“您從江婆那里查到什么了嗎,阿耶?”

    被女兒通透清明的眼睛一看,元光耀只得熄了自己原先隱瞞的心?!斑@……”他剛開頭,就長嘆了一口氣?!巴韮?,是阿耶對不住你?!?/br>
    “這怎么又干阿耶您的事?”元非晚輕聲道,“不過是些庶仆,以為咱們房中無人監(jiān)管,便私底下為虎作倀、逾越了去。是他們自己不守本分,又和阿耶有什么關(guān)系?”

    話是這么說,但元光耀依舊內(nèi)疚。若不是夫人不在,怎么會沒人照看一雙兒女?別說兒女,他覺得他連夫人也對不起!

    想到在二房聽到的話,元光耀的表情帶上了冷硬。“這事阿耶在查,但怕打草驚蛇,目前還沒什么結(jié)果。只要拿住他們害你得病的證據(jù),不管是誰,阿耶都要叫他們付出代價!”話里話外,甚是狠絕。

    元非晚見此,就明白無誤地知道,她爹已經(jīng)對一家和美的假象死了心。她一方面覺得,她肯定還有什么沒注意到(三兄弟明面上并沒撕破臉,而元光耀的態(tài)度卻一反往常);另一方面又覺得,這可是件大大的好事。

    兄弟同心,其力斷金;父女同心,不也一樣?

    “既然如此,那便帶上江婆吧?!痹峭磔p聲道,態(tài)度卻很堅定。“在家里不太好問,女兒想換個地方?!?/br>
    雖說老夫人把江婆指給了元非永使喚,但實際上江婆大多數(shù)時候依舊留在老夫人那里。若她想審問江婆,首先就要把江婆和老夫人之間的聯(lián)系切斷,不能讓江婆叫后援!而到了別院,那就是她的天下,還怕江婆跑出她的五指山?

    元光耀是誰?他立刻聽出了女兒的言外之意。對此,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擔(dān)心元非晚壓不住刁蠻婆子,第二反應(yīng)才想到元非永已經(jīng)被女兒制得服帖,再加一個婆子大概也不算事。

    “你所言甚是。”元光耀不得不點頭,又拍著元非晚的手背,道:“我的晚兒真是長大了?!闭Z氣里,一半是感慨,一半是欣慰。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大房后院就忙碌起來。等幾個身強力壯的庶仆將姊弟倆的包裹搬上車,元非晚才領(lǐng)著水碧谷藍去祠堂,把三日拘禁期滿的小弟叫走。

    “這么快?”元非永睜著兩只明顯不清醒的大眼睛,覺得他爹和他姐的效率實在太高了——搬家這種事,真是說搬就搬?。?/br>
    “不早和你說過了?”元非晚有些好笑,揉揉他的頭?!跋葎e睡,等到車上再補。”

    “噢。”元非永呆呆地應(yīng)了一聲,老實搭上元非晚的手。他現(xiàn)在還弄不清搬家背后的是非,只知道jiejie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先等在大門外的元光耀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景象。白霧迷蒙的清晨里,他的女兒牽著小兒子,慢慢出現(xiàn)。過高高的門檻時,女兒得半扶半抱著,才能讓還迷糊著的小兒子不栽倒。這一幕如此溫馨,就像久違的陽光照進了他的心。

    七歲男孩已經(jīng)有些身量,至少元非晚肯定抱不動。元光耀看出這點,立時上前幾步,一把抱過元非永。“來,這事就交給阿耶吧!”

    未曾想,原本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元非永立刻掙扎起來。“姐,姐!”

    元光耀沒料到這點,差點把人摔了?!袄蠈嶞c,你姐自己會出門!”他佯怒道。

    元非永回過神,見他姐直至周圍一片奴仆都在偷笑,立時鬧了個大紅臉。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這一家三口很是和諧,不過被從鋪蓋卷里硬拖出來的江婆就不怎么和諧了。“干什么,干什么?”她徒勞地蹬著腿,試圖甩掉兩邊架著她的仆從,“你們這是要反了天?”

    奈何那兩人都是元光耀的長隨,身材高大,力氣十足,根本不把她這個老太婆放在眼里。

    不一會兒,江婆就被帶到了大門口。她望著門口停著的幾輛車,嘴巴不自覺張大了——府里誰要搬出去?她怎么不知道?

    元光耀本來就不喜她,這時更不耐煩?!捌饌€床這么磨磨蹭蹭的?”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盯著江婆,“好意思讓主子等你?還不趕緊走!”

    江婆一見元光耀就畏縮,更不用提劈頭蓋臉地挨了一通罵。她愣愣地上了車,在看到里頭谷藍時才回過神——等等,要搬出去的人難道是大娘和三郎?這么大的事,為什么她一點風(fēng)聲也沒聽到?

    至于元非晚和元非永姊弟倆,他們已經(jīng)坐上了另一輛葦軬車。車夫鞭子輕揚,馬兒便跑起來,不一會兒就去得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下章我們的男主就要出場了~

    ☆、第24章 錯身

    等初夏的日光緩慢破開晨霧后,終于有奴仆壯著膽子去后院匯報,大房突然搬家的事情才漸漸在元府里傳開。

    昨日元非武旬休,二房擺了個家宴,多少喝了點酒。一晚上睡得昏沉,自然察覺不到那些進進出出的動靜。這會兒,元光宗剛披衣起來,聽到這消息,直接驚呆了?!啊裁矗俊?/br>
    進來通報的仆從嚇得差點要跪下去?!按蠓坷删辉绫闶谷税崃松钍参?,裝上車就走了,還帶走了大娘和三郎!”

    “什么?”黃素的反應(yīng)和元光宗幾乎一模一樣。她一下子站起來,驚疑不定:“阿兄這是在做什么?”

    元光宗比她鎮(zhèn)定一點?!暗降自趺椿厥??說清楚點!”

    事實就是,元光耀一早做好了準(zhǔn)備。事先打包好行李、雇好車不說,還刻意壓下了消息,搶在他們起床之前,直接搬了出去!倒不是說他們有權(quán)利管元光耀,但一聲不吭地走是什么意思?

    “阿兄這是要徹底和咱們劃清距離嗎?”黃素一時間六神無主,只能想到這個。

    元光宗本就心亂如麻,聽到這句話更是不虞:“亂說什么?”

    但他絕不會承認,他這種反應(yīng)是心虛。元光耀能幫他們多少、他們又蹭了元光耀多少好處,他非常明白。元光耀不在意這個也就罷了,若是哪天在意起來……就會變成今天這種情況?不管是什么事,都先做了再說,完全不管他們?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他們眼里,事情很突然;但對元光耀來說,恐怕早就是計劃中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