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這是苦中作樂的想法,被蕭旸無視的孫華越很能理解,不由長長嘆了口氣。“沒辦法,為今之計,還是先保住自己,再來談別的。你想想,那李安棋嫁給紀王殿下,是不是比你更糟?” 按理說李安棋和李安琴李安書是同輩的,連帶著顧芳唯和孫華越一起熟悉很正常;但介于李安書對李安棋的敵意深厚,和李安書混得好的基本都無視李安棋,就比如說顧芳唯和孫華越?,F(xiàn)今兩人見面,也沒李安棋什么事兒。 這也正是顧芳唯沒有第一時間想到李安棋的原因?!拔叶纪怂恕彼惶嵝巡呕腥淮笪颍奥犅劶o王殿下深受王昭容的影響,沒什么主意?” “你這話說得是真客氣?!睂O華越撇著唇道,“不過是墻頭草兩邊倒罷了。聽說李安棋之前在紀王府里混得風生水起,我估計著,還是靠著李家的背景、紀王縱容她的概率更大。此時李家倒了,你覺得紀王會對她如何?” “自然是能撇清干系就撇清干系了?!鳖櫡嘉ㄏ乱庾R地接道。 “可不就是那樣嗎?”孫華越略有些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有她墊底,你是不是沒那么難受了?至少秦王殿下沒那么善變,對吧?” 雖說孫華越這種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安慰方式不怎么入流,但顧芳唯確實覺得輕松了不少?!鞍⒃?,多謝你。” “這就不用和我客氣了?!睂O華越一揮手道,想起別的,又酸溜溜的:“當時中秋宴上臨近三人,竟然是我眼光最差!” 顧芳唯聽了,不由也抿緊了唇。當時元非晚、王真、孫華越在流水席上坐在一塊兒,她還去找過;誰曾想,現(xiàn)在元非晚馬上就要成為一國之母了呢?王真與她交好,愣也是混了個燕王妃!哪個的未來不比她們好?。?/br> “要她還是德王妃,咱們還能想想打關系;可這立政殿里的皇后……”孫華越一邊說一邊搖頭,對自己極不滿意,“也就只能等著王妃去碰上了……嘖嘖!” 這后面調(diào)子拐得生硬,顧芳唯注意到了?!澳愕降紫胝f什么呀?”她一頭霧水,“我怎么一點也不懂?”為什么孫華越一副“泰王妃碰上皇后就有好戲唱”的表情? 孫華越看了看四周,這才靠近顧芳唯,壓低聲音道:“這事兒我也剛發(fā)現(xiàn),你可別告訴別人!” 秘密對人總有很大的吸引力,尤其在噱頭足夠的情況下。顧芳唯也不例外。只不過,當聽完時,她不受控制地瞪圓眼睛張大嘴巴,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孫華越很滿意自己丟炸彈的成果?!白笥也桓稍蹅兊氖虑?,看看熱鬧就好!”她最后如此總結(jié)?!皟院笾?,皇后娘娘會見外命婦,想想就很期待啊……” 見顧芳唯還是呆著,她不由再強調(diào)了一句:“不要說出去??!若是傳到別人耳里,咱們倆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136第 136 章 此種等著看好戲的陰暗心思,不足為外人道也。不管是孫華越還是顧芳唯,她們都對正在緊鑼密鼓準備中的冊后沒有任何影響力,自然也就沒人在意。 一般情況下,領導關注的事情會辦得特別快,尤其在這件事還是公眾同樣關注的大事時。禮部尚書周雅靖和鴻臚寺卿吳煒為登基和冊后這兩件接連的大事忙得焦頭爛額,但好在諸人配合、一切順利—— “王者建邦,設內(nèi)輔之職;圣人作則,崇陰教之道。式清四海,以正二儀?;实坼?,冠藎盛門,幽閑令德,藝兼圖史,訓備公宮。頃屬艱危,克揚功烈,聿興昌運,實賴贊成。正位六宮,宜膺盛典??蓛詾榛屎??!?/br> 負責宣詔的是宗正卿,也就是相王蕭承慶。他之前和蕭旦混得好,不過卻沒謀反的膽子,太上皇便看在他們多年兄弟情誼的面子上,暫且不追究他的責任—— 太上皇就這么一個庶出的弟弟;要是把蕭承慶干掉了,皇室連個宗正卿的人選都挑不出來,豈不是太尷尬? 蕭承慶自己也知道,他能在逼宮事件中全身而退,賴的都是太上皇的心軟。如今皇帝蕭欥從小就和他不親,再加上他曾經(jīng)和太子混的疙瘩…… 若是想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還不得夾著尾巴做人?。?/br> “臣妾謝陛下隆恩?!痹峭砝事晳溃患膊恍?。 蕭承慶把手中的冊書交給尚宮,再見著尚宮轉(zhuǎn)交給元非晚,這才繼續(xù)道:“臣在此恭喜皇后娘娘入主中宮?!?/br> 元非晚已經(jīng)站了起來。聽得這話,她便笑道:“宗正卿客氣了。咱們早就是一家人,不需見外?!?/br> 這話元非晚說得,蕭承慶聽得,但卻想不得??船F(xiàn)在的情形,皇帝和皇后自然是一家人,皇帝和太上皇也是一家人,皇帝甚至和南宮大長公主以及太華長公主是一家人……然而和他肯定不是! 所以,蕭承慶只能笑笑,說兩句不痛不癢的附和話。元非晚深知他心中忐忑,又說了幾句,就放人走了。 冊書和寶綬都到了手,再加上立政殿以及花釵翟衣這樣符合皇后身份的居所和衣物,元非晚如今確實是貨真價實的皇后了。在蕭承慶離開后,滿殿上下的太監(jiān)宮女又給她行了大禮,恭賀之聲響徹云霄。 冊后的程序要比納后簡單許多。但前頭的同牢、表謝可以省略,后頭的見家長卻是不能略過的。只不過,一般情況下,皇后只需要朝見太后;現(xiàn)在太上皇還在,便得兩個一起朝見。 太上皇對此事早有所料。而且,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他才是那個最早確定這一幕會發(fā)生的人—— 他選的兒媳,他選的儲君,那他還不知道這個嫁給儲君的媳婦兒將來會成為皇后?那不是搞笑嗎? 所以在元非晚一一見禮后,太上皇比太后笑得和藹可親多了。元非晚奉的茶他很快就喝了,接著問道:“芷溪,你如今已經(jīng)是中宮之主,又得到欥兒的敬重,之后一定要好好扶持幫助他,知道么?” 這就是套話,元非晚當然承應下來?!败葡斪窀富式陶d?!?/br> 太上皇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從逼宮一事的處理中,他就能看出元非晚這個皇后能做的絕對比他的皇后多,所以他實在沒挑的。 他說完就輪到太后,然而太后被兒媳身上簇新堂皇的袆衣扎得眼睛疼,心中各種氣不順。然而,只有她和元非晚兩人還好說;這滿目都是尚宮尚儀,還有太上皇,她再如何不爽都必須好好按捺?。骸盎实垡堰^弱冠,膝下尚無子女。如今后宮之中只有你一人,你可要爭取早日開枝散葉、傳承宗嗣?!?/br> 雖然知道太后還是不喜歡甚至討厭自己,但這明面上的話說得確實無可挑剔。“兒臣謹遵母后教誨?!痹峭砉ЧЬ淳吹鼗兀樕弦部床怀鲆唤z差錯。 這一問一答的句式前后基本相同,但從太上皇及太后的稱呼以及元非晚的自稱里,敏銳一點的都能聽出差別—— 太上皇那里就是芷溪,太后就是兒臣……所以說,太后還在和皇后置氣啊?皇后也沒得罪太后,何必這樣呢? 不光是眾人,就連太上皇也覺得有些不妥了。等元非晚告辭離開,劉永福要上前,他卻抬手阻止了。劉永福先是一愣,然后會意,直接讓殿上其他人都退下。 “在朕看來,芷溪是個萬里無一的好孩子。”太上皇慢慢道。他并沒盯著太后,但話顯然只能對她說。“若你覺得她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還是明示比較好?!?/br> 太后就知道太上皇要和她說這個,不由一口氣堵在心口??僧斔龔堊煊缘臅r候,卻發(fā)現(xiàn)她回答不了太上皇的這個問題—— 是啊,元非晚有什么不好?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懂禮節(jié)知進退,外頭臣民一片極好的風評,內(nèi)里皇帝疼她疼到骨子里…… 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人人的眼睛都盯著;若是元非晚真有不好的地方,也輪不到她來發(fā)現(xiàn)??! “陛下,您多慮了?!碧笾坏觅r笑,“皇后這樣的兒媳婦打著燈籠也找不著,我能有什么不滿意?” 太上皇看了她一眼,終究沒指出她依舊生分的稱呼用詞?!叭羰请薅嘈?,那真是太好了。”他頓了頓,又道:“一家和睦,是朕最愿意看到的事?!?/br> “確實如此。”太后勉強笑道,“咱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將來要靠年輕人去打拼?!?/br> “這樣想就對了?!碧匣时硎举澩!皟簩O自有兒孫福,咱們就等著抱大胖孫子罷!” 其他也沒什么事,太上皇的身體還需要多多休息。所以不過一會兒,太后也離開了太上皇的永安殿。但一出去,她的手就握成了拳頭,鑲嵌珠寶的長指甲深深掐進手心—— “一家和睦”? 這話說得隱晦,但兩人做夫妻這么多年,太后當然聽得出,這是太上皇在給她留面子、所以點到即止。 要知道,當前皇家里,關系最惡劣的就是她和皇帝。太上皇不可能不知道這點,但他偏生在皇后朝見后提出來,那意思就很明顯了—— 讓她和皇后打好關系,這樣就能借著帝后的情誼,修復母子之間的裂痕! 想是想得很好……但到底他有沒有想到,她身后還有一整個魚家要照拂?又或者說,照太上皇的意思,就讓她甩手不再管魚家,自己享自己的清福就罷了? 再回想起“兒孫自有兒孫?!?,太后幾乎能肯定自己關于太上皇暗話的理解是對的。 她爭了一輩子,斗了一輩子,到最后,難道太上皇一讓她放下、她就能放下?別的不說,陰貴妃——哦,不,現(xiàn)在是陰太妃了——就等著看她笑話呢! 人爭一口氣,樹活一張皮,太后一直堅定地相信這句話。雖然蕭欥面上絕對沒虧待她(和她當年做的一比簡直快夠得上以德報怨了),但她的臉呢!臉呢!難道就任由陰家踩嗎?怎么能忍? 這邊永安殿里,太上皇很快就泡進了藥浴桶里。中風之狀,太醫(yī)說是淤血不通,所以他早中晚都要泡小半個時辰。光這一項就能去掉許多時間,所以他覺得他及時禪位是個再明智不過的選擇。 然而,想要和他一樣痛痛快快地把手中權柄交出去,卻不是每個久居上位的人都能做到的。 “就算接下來一直都住永安殿,也是安享晚年?!痹陔硽璧撵F氣中,太上皇喃喃道,“最怕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太上皇泡藥浴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圍觀,所以此時只有劉永福一個在替主子按摩筋骨。聽了這話,他手上動作不停,心里卻不由得冒犯地想道—— 就是!以太后之前做的事情,再看她現(xiàn)在的待遇,還有什么可不滿足的?像大家這樣勞心勞力的,做太上皇都沒意見;一群不干實事、只會指手畫腳的,倒是不滿意? 從來就會伸手要什么的……特么你行你上?。e說和當今陛下一樣沙場浴血,就算處理日常正事都不行吧?被人養(yǎng)著還添亂,哪來這種慣出來的毛病! 當元非晚受冊的時候,前朝的蕭欥也沒閑著。元非晚成了皇后,她的親族自然也少不了恩賜—— 吳王加授了一個太尉,元光耀則是國丈加封太師。元非永小小年紀就成了國舅,而元非是再加一個上騎都尉的勛位。上騎都尉正五品,對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來說已經(jīng)夠圣恩浩蕩了。 大盛最大的官兒就是正一品的三公三師,包括太尉、太師、太傅等?,F(xiàn)在,除了死后追贈的,還活著的三人有三分之二都是皇后的親屬! “元府和吳王府加起來……簡直了!全長安沒有比他們更貴重的府邸了吧?” “什么話?吳王府暫且不說,現(xiàn)在的元府可要稱一聲太師府了!” “就是,就是!” 雖然蕭欥賜得很是大手筆,眾臣心里也不免打小九九;但等他們打完,卻還是發(fā)現(xiàn)沒什么好反對的—— 皇后的親族就元光耀那一房,然后一個年歲不大的哥哥以及一個還能算孩童的弟弟。再說吳王府,吳王早就稱老、不理事,掛著太尉也不過是虛銜——他本就是個食邑萬戶的王,哪里還能在意虛職?另外,皇后的兩個舅舅遠在西北,雖手中有兵權,但三年五載才回一次長安…… 這么算算,好像皇帝賜得也不多?。慨吘够屎缶湍敲磶讉€外戚、還沒有拉幫結(jié)派的愛好,還能多到哪里去?而且話再說回來,這么少的親屬,若皇帝不給他們抬抬名分,出門的時候怎么好意思說自己是皇后的外祖阿耶阿兄親弟? 找不出反對的理由,自然塵埃落定。眾臣都表示受命,然后琢磨著回去寫一封賀冊后表上來,在他們正式朝見皇后的時候遞上去—— 皇后一族從不惹是生非,和他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寫封賀表又怎么了?況且皇帝一看就上心皇后,上賀表不是一箭雙雕嗎?說點好話又不會掉一塊rou! 反正下朝之后,元光耀自去張羅請客不提。這消息幾乎和元非晚一起到達立政殿,她不由愈發(fā)高興—— 她曾在心里發(fā)誓,要讓她爹位極人臣;如今做到了正一品的太師,已經(jīng)能算實現(xiàn)她的諾言了吧? 蕭欥做了這些,自然很想像夫人獻寶。不過他畢竟剛剛登基,一應事務多得很,到了晚上才能去尋元非晚—— “若你忙著,喚我過甘露殿去便可。”元非晚鬧不清蕭欥非要自己跑來她殿里的用意。 “那怎么行?”蕭欥一口就拒絕了,“若你在邊上,我可要走神的。若一走神,又要再花大半個時辰?!?/br> “……又沒個正經(jīng)!”元非晚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放棄讓蕭欥不再做這種沒臉沒皮的調(diào)戲的努力?!笆虑槎甲鐾炅??” “哪兒有這么快?只要日子不停,事情是永遠做不完的?!笔挋龅?,拉著自家夫人坐到紅木長榻上去。 元非晚一見他的動作,心里就有了些猜想,不由嫌棄大臣們的努力還不夠——瞧他們皇帝,這不是還挺有精力的? 然而蕭欥近日的表現(xiàn)實在非常好;就算是元非晚,也沒法子挑剔他。 滿懷軟玉溫香,蕭欥十分滿足。尤其是元非晚剛沐浴過,頭發(fā)和肌膚上都散發(fā)著微微濕潤的水意清香,讓他更舒服了?!皠e問我了……你那邊呢?今日去見父皇母后,沒出什么岔子吧?” “當然沒有?!痹峭韯恿藙樱谒麘牙镎业揭粋€更舒適的姿勢。“就是那些話,你光想也會想到的?!?/br> 問,公公婆婆見兒媳,一定會說什么? ——答案簡直明擺著嘛! 蕭欥一想到那個答案,就忍不住要笑。“你被催早日生個太子出來……我猜得對還是不對?” 元非晚一聽他憋笑的聲音就忍不住手癢。此時天時地利人和,她就毫不客氣地在蕭欥精壯的腰上掐了一把。 “哎……哎!”蕭欥略吃疼,齜牙咧嘴起來,“你怎么能動手呢?君子動口不動手啊,知道嗎?” “我又不是君子,”元非晚伶牙俐齒地反駁,“我只是女子!君子這活兒,”她仰起臉,用一種相當不信任的眼神掃了蕭欥一眼,“你做給我看看?” 這不就是暗示他也做不到嗎?蕭欥自然明白。但問題在于,他也不想否認?!爱斁佑惺裁春玫模俊彼豢蜌獾氐?,同時把懷中人摟得更緊了點,“在你面前,做小人又有何妨?” “……哎呀!” 忽然,元非晚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再回神時,她已經(jīng)仰面平躺在長榻軟褥上,面前則是蕭欥因為壓下來而放大的俊臉—— “既然父皇母后都催了,咱們就再努力一把吧,夫人!” “像個皇帝能說出口的話嗎?”聽得這種不要臉的發(fā)言,元非晚只想給她男人一個白眼。不過她今天心情好,決定不和他計較,便半支起身,搶在蕭欥之前先親了他一口。 這事兒出乎蕭欥意料之外,他不由微微瞇眼?!拔艺f的話像不像皇帝不知道,但你做的一定像個皇后!”說到這里,他直接傾身,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