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魏善應(yīng)了一聲,便拉著玉階往別處走去了。 顧香生看著他們的背影,越發(fā)覺得魏善和那個玉階之間有些古怪。 似乎察覺出她的疑惑,魏臨主動解釋道:“玉階從小就在二郎身邊侍奉,名為主仆,實如姐弟。上回二郎墜馬,玉階不眠不休地照顧,二郎深為感動,已經(jīng)呈請陛下許可,等他娶了正妃,就將玉階納為側(cè)室?!?/br> 顧香生點點頭,忽而反應(yīng)過來,魏臨為何主動要給她說這些,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殿下誤會了,我與益陽王僅有過數(shù)面之緣,除此之外,別無瓜葛?!?/br> 魏臨含笑:“那就好?!?/br> 二人一路回去,為免引起旁人誤會,顧香生還特意讓魏臨先走一步,她后腳再跟著回去。 魏臨道:“不若你先過去罷,我還有些事要與二郎說,現(xiàn)在這里等他?!?/br> 顧香生點點頭:“今日之事,多謝殿下了?!?/br> 魏臨笑道:“行了,你都說第二遍了,我看起來很健忘么,還要你再三道謝?” 待顧香生回到主院的座席時,那里的歌舞將近尾聲,桌案上的湯碗熱菜也已經(jīng)涼了。 不過就算還沒涼,她也不準備去碰,即使現(xiàn)在肚子餓得咕咕叫。 四下一看,魏初還未回來,在場賓客起碼少了半人,看來許多人都借著這個機會“私下接觸”去了。 但當顧香生瞧見同安公主與徐澈一同回來,談笑風生時,原本因為饑餓而受到影響的心情就更有些晦暗了。 同安公主似乎也注意到她的注視,精準無比地轉(zhuǎn)向她這里,緩緩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幼不幼稚? 顧香生懶得搭理她,直接移開視線欣賞場中歌舞去了。 宴會臨近尾聲,顧香生覺得自己已經(jīng)餓得頭暈眼花,有點受不住了,為免等會離開的時候出丑,她借機先回到馬車上去閉目養(yǎng)神,一邊等顧琴生她們回來。 忽然間,車壁被敲了兩下。 “阿隱?”是徐澈。 顧香生掀開簾子。 徐澈有點尷尬地笑了一下:“方才同安一直和我說話,我脫不開身。” 若換了以往,顧香生可能還會跟他耍一耍小脾氣,但她現(xiàn)在餓得兩眼都快成圈圈了,什么火氣全都化作饑餓的*,哪里還有斗嘴的力氣。 “我知道?!彼袣鉄o力道:“我沒怪你。” 徐澈沉吟道:“我有些話想和你說?!?/br> 顧香生:“現(xiàn)在?” 徐澈點點頭。 顧香生苦笑:“改日行嗎?” 徐澈察言觀色:“你身體不適么,怎么了?” 顧香生搖頭:“沒什么,我想歇息下,改日再說罷?!?/br> 人在餓肚子的時候,通常耐性就不會太好。 但徐澈是無辜的,顧香生想道,他雖然今天沒有一開始就認出自己的瓶子,后來更是對她被刁難束手無策,還跟同安公主說了大半天的話,但這些情況都不是能夠人為控制的,顧香生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沖著他發(fā)火。 只是理智上明白,不等于感情上控制得住。 見她態(tài)度冷淡,徐澈嘆了口氣,想說點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說。 “你好好歇息。” 不知怎的,看著徐澈離開,顧香生反而更生氣了。 我讓你走你就走?你不會問我為什么生氣嗎! 她氣哼哼放下簾子,發(fā)現(xiàn)自己更郁悶了。 過了片刻,車壁外面又被敲了兩下。 “不說讓我好好歇……”息字被噎在喉嚨,她怒氣沖沖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化作尷尬的笑容:“原來是您?。 ?/br> “你以為是誰?”魏臨挑眉,將手上的食盒遞過來。 “這是……?”顧香生疑惑。 “這些是我讓公主府的廚子直接做的,也讓人試過了,你可以放心吃?!?/br> 顧香生一愣,難道自己什么東西也沒碰的樣子讓他看在眼里了。 “多謝殿下?!彼拇_是餓得很了,也沒有故作推辭。 魏臨笑了一下當作回應(yīng),并未多作停留:“食盒不必還了,公主府也不差這一個,趕緊吃罷,別餓壞了。” 顧香生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見他補充了一句:“否則又要沖著別人發(fā)脾氣了?!?/br> “……”大哥,你一定要加上最后那句話嗎? 她抽了抽嘴角,看著魏臨離開的身影,感動登時沒了大半。 但對方這個食盒實在來得太及時了,顧香生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吃點東西,估計連下馬車的力氣都沒有了。 魏臨的確很細心,食盒里不僅有拌雞絲這樣的涼菜,還有能吃飽容易克化的瘦rou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些都是熱氣騰騰的熟食,雖然她已經(jīng)盡力避免,不過等到顧琴生她們回馬車的時候,還是能聞到車里面殘余的食物氣味。 “你在這里吃什么了?方才怎么沒看見你?你提前離席了?”顧畫生狐疑道。 顧琴生則道:“四娘,你沒事罷,是否身體不適?” 顧香生跳過顧二,直接回答大姐的話:“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所以先上車歇息,順便等你們回去。” 顧畫生瞧見車廂角落里的食盒,嗤笑一聲:“宴上的不用,偏跑到這里來偷吃,這見不得光的行徑和誰學的?” 顧琴生沉下臉色:“二娘!” 顧畫生尖聲道:“大jiejie,到底誰才是你的親meimei,她到底給你灌了什么*湯,讓你這么一心一意向著她!我是她阿姐,說她兩句都不行了?!” 顧香生:“我再見不得光,也比聯(lián)合別人坑自家人的卑鄙小人好罷?” 顧畫生冷哼:“你說誰呢?” 對她這種人,顧香生覺得罵人也不能太拐彎抹角,還是直接來更好:“剛才在公主府,我的梨花風露被人暗中調(diào)換成餿水,第一個叫起來嚷嚷,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是誰?” 顧畫生:“就算我不說,每個人的東西早就登記在冊,馬上就能查到!” 顧香生:“可那時候別人都還沒有回過神,你的反應(yīng)未免也太快了罷,是早就存了心看我笑話的罷?” 顧畫生:“你有什么證據(jù),別張嘴就血口噴人,大jiejie,你看見了罷,她這是故意跟我過不去呢!” 顧香生自顧道:“若別人幸災(zāi)樂禍,我還能理解,畢竟事不關(guān)己,但你存的是什么心思?你不姓顧?我丟臉了對你有什么好處?也就你這種蠢貨才會被別人利用而猶不自知!” 顧琴生不吱聲,她并不糊涂,最起碼的個中是非,還是分得清的。 顧畫生冷笑:“我是蠢貨,那你是什么?你以為你就很聰明么?若你真那么聰明,又怎會被人把香露換成餿水?你不敢對嘉善公主發(fā)火,所以就只能沖著我來了?” 顧香生:“你知道我騎射不錯,力氣也要比你大一些罷?” 顧畫生:“???” 顧香生淡淡道:“如果你再說下去,我不保證我會不會控制不住,給你一巴掌,直接把你扇得爹娘都不認識了,而且沖著你之前的表現(xiàn),我也敢擔保,顧家到時候除了阿娘,絕不會有人幫你說一句話。你信不信?” 顧畫生不可置信:“你還敢威脅我?” 顧香生二話不說,擼袖子揚手。 顧畫生尖叫一聲:“停車,停車!” 馬車很快停了下來,她差點連滾帶爬下了馬車,丟下一句“你給我等著”,然后就跑到后面專門給婢女坐的那輛馬車上去了。 顧香生攤手:“大jiejie,我還沒動手呢!” 話雖如此,剛才如果顧畫生還敢廢話,她可是真準備冒著被焦太夫人責罰的危險直接動手的,畢竟對顧二這種人,講道理肯定講不通的,估計只有武力才能震懾住她了。 顧香生道:“兄弟姐妹之間有個遠近親疏,這也無妨,但若淪為別人手里的棋子,反過頭來對付自家人,就太過愚蠢了,但我與二jiejie說這些話,她肯定是聽不進去的,大jiejie蕙質(zhì)蘭心,我再佩服不過,若有機會,還請與她說一說這道理。” 顧琴生無言以對,只能苦笑著揉揉眉心。 回了顧家,顧畫生迫不及待就去找焦太夫人告狀了,結(jié)果不出乎意料,反被焦太夫人訓了一頓,又只得一肚子氣地回到自己屋里,看誰都不順眼,發(fā)了好大一頓火。 婢女見她實在氣得厲害,便出主意道:“二娘不若將此事說與娘子聽,娘子最疼二娘了,定會去教訓四娘的?!?/br> 顧畫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找她有什么用,她倒是會幫我,可頂多也就是不痛不癢地訓顧香生兩句,顧家現(xiàn)在又不是她當?shù)募遥 ?/br> 她其實更氣的是,自己那會在馬車上被顧香生一嚇,還真以為她敢動手,事后想想如果自己當時表現(xiàn)得更硬氣一點,就算顧香生敢打自己,回了家她肯定會受罰,現(xiàn)在倒好,自己反挨了一頓訓。 “當什么家?”顧琴生走了進來,正好聽見后面半句,順口問道。 顧畫生沒好氣,扭頭用后腦勺對著她。 顧琴生嘆了口氣,怎么這meimei在家里頭排行第二,可卻像老幺似的,連五娘都比她懂事呢! “我上回攢了些珠子,本想拿過來給你,一直忘了,你瞧瞧,喜歡哪些就留下罷?!彼屾九畬⑾蛔臃畔?,又讓其他人頭退了出去。 顧畫生斜睨一眼:“這些小玩意,大jiejie不拿去給四娘么,怎么舍得來給我了?” 顧琴生笑道:“怎么,還生氣呢?別氣啦,小心氣壞了身子!” 顧畫生怒道:“我怎么能不氣,被罵的人又不是你!” 顧琴生無奈:“可不是你主動去向阿婆告狀的么,你不說她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顧畫生大怒:“你總是這樣!大jiejie,你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的?你以前還跟我說過,顧香生她娘鳩占鵲巢,占了咱們阿娘原本的位置,現(xiàn)在呢,你和顧香生走得那么近,是不是都忘了有我這個親meimei了!” 顧琴生嘆道:“這都是我五歲還是六歲時說的了,你怎么還記得?” 正因為記得,顧畫生才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可你已經(jīng)忘了!” 顧琴生正色:“二娘,那會兒咱們還小,不懂事,所以難免會說些不懂事的話,其實這事也怪我,當年你還不記事,我卻總在你耳邊念叨阿娘,所以才讓你有那么深的心結(jié),可平心而論,這都多少年過去了,阿娘不是她們害死的,阿爹再娶,這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不管如何,四娘和二郎已經(jīng)是我們的親弟妹了,比二房的三娘和五娘還親,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br> 她握住顧畫生的手,語重心長:“女先生教課時,咱們可都是一起聽的,你想必也還記得她說過一句話罷,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吧?” “不記得了!”顧畫生掙開她,扭過頭去。 顧琴生:“就算平日里再不喜歡也好,遇到外人欺負的時候,反而應(yīng)該團結(jié)一致,你怎么能反而幫著同安公主來落井下石呢!” 顧畫生嘴硬道:“你還說你不是偏心顧香生?!我當時不過是驚訝才喊了一嗓子,如何就證明我跟同安公主是一伙的了?!” 顧琴生見她死不認錯,也斂了笑容:“你在品香會前一天,將阿娘原本給你的香牌還給她,還高高興興從公主府回來,難道不是從同安公主那里得了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