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蘇青荷但笑不語。 “嘖嘖,你這生意還沒開始做呢,十足的jian商范兒就出來了,這主意打得還真不錯,讓我去替你親身宣傳?”韓修白有種被人賣了還替人數(shù)錢的錯覺。 “不用特意地去做什么,你就和往常一樣,吃喝玩樂、走街串巷,和你那群狐朋狗友侃天說地,只要別人問起來你是從哪兒得到,你回一句荷寶齋便好。” 蘇青荷倒不擔心這次點翠樓會提前偷師,上次的翡翠花插貴在新意,只消遠遠地看上一眼便能開竅,而這次貴在其精細的紋樣,必須有成品或是圖紙才能仿制出,光是瞧瞧看看,反而會畫虎不成反類犬。 韓修白把玩著那根簪子和玉牌,只覺上面的紋樣很是稀奇,從未見過,蜻蜓翅磨得很薄,上面還有細細的紋路,像是將要從簪子上展翅飛起,蜻蜓紋樣的首飾很少見,如此栩栩如生的蜻蜓簪,韓修白更是第一次見到。翡翠的顏色稍沉,適度地壓住了蜻蜓的跳脫靈動感,亦不會顯得很女氣。 那枚玉牌上的兩只麒麟首尾相銜,麒麟身上的鱗片是鏤雕,四周纏繞的祥云是浮雕,就這么一塊小小的牌子上,只覺得每一處都是精華,其中刻工需要耗費的心思不可想象,恐怕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才琢出了這么一塊,而設計這紋樣的人必定也是玲瓏心思,每一處線條每一片鱗片,都設計得十分有層次感,這么一小塊玉牌上只充斥著四個大字“貴氣逼人”。 蘇青荷摸了摸下巴:“還有上次的翠香囊,既然人家不要,你自己還不戴豈不可惜了……” “我可從不戴香囊,我對香料過敏。”韓修白端詳著簪子和玉牌,懶懶地回道。 蘇青荷眨眨眼:“你可以把里面的香料摳出來再戴啊。” “……” 韓修白站起身,略無奈地看她一眼,不想再和她說話了,把簪子和玉牌納入袖里,轉身出了店面。 *** 三日后,荷寶齋開張。 從玉石街門頭開始,大地紅響了一路。 第28章 開業(yè)吉 蘇青荷一手撥弄著算盤,一手撐著腮,清秀的眉頭輕輕蹙著,微風卷著涼意從窗縫里溜進來,鉆進衣領及袖口,她都渾然未覺,直到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才方覺冷意。 徐嬸掀簾進屋,端來一碗熬得黃澄澄的雞湯,放在蘇青荷前的柜臺上,注意到蘇青荷的神色,徐嬸一邊關緊了窗戶一邊道:“這第一天,店里生意就這么火爆,還有啥不開心的呀?” 蘇青荷只覺得額角一跳一跳地隱隱作痛,不由得蔫蔫地嘆氣:“原來店里真的都是曹掌柜一人管賬?” 徐嬸笑著點頭:“你也知道曹掌柜那人,怎么會放心別人來管賬,恨不得天天把賬簿攥在手里才好?!?/br> 蘇青荷在心里長嘆一聲,她還是沒有修煉到曹掌柜那般守財奴的水準啊,雖然這賬上一筆筆的都是進口袋的銀子,看上一天只覺頭昏眼花,眼神放空移到墻上,還是有文字密密麻麻像小蝌蚪一樣晃在眼前,撥弄算盤的手指也酸軟無力。 她果真天生不是算賬的料??! 然而不得不說韓修白在富家公子哥中的影響力還是蠻厲害的,經他三天在攬月樓、各大賭坊、樂坊里有意無意的顯擺,幾乎兗州城所有的紈绔都知道了荷寶齋這么個地方。自古女子愛美,男子亦是,尤其是翡翠這大夏國里老少皆愛的東西,于是,蘇青荷以為可以賣上三天的冰種翡翠發(fā)簪,在一天之內就幾乎銷售告罄。 其次是便宜大眾的豆青種翡翠賣得最多,豆青種的小掛件雖利薄,但一天能賣出二三百件,積少成多,蘇青荷算了算,照這勢頭下去,不出一個月,她就能撈回本錢。 唯一讓蘇青荷憂心的還是貨源的問題,她家角房里堆的那幾塊芙蓉油青種的毛料都搬進店里來解開做了首飾,倉庫里唯剩下的幾塊明料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整個玉石街也不大,街坊鄰里地抬頭不見低頭見,今日店面開張,她站在門前那么一露相,一半人都認識她了。要解決貨源的燃眉之急,只能做好近日動身去隔壁城鎮(zhèn),大肆淘貨的準備。 此時已近黃昏,后院里的雕玉師傅們還在趕工,蘇青荷和徐嬸盛了雞湯挨個給他們送過去。蘇青荷給徐伯送雞湯的時候,他正在雕琢那塊福祿壽喜四色翡。蘇青荷沒準備把它賣掉,四色翡翠實在是可遇不可求,它所蘊含的福相寓意深受世人所喜,于是便讓徐伯雕成一件魚戲蓮荷玉山子,底座用金箔貼邊,象征金玉(魚)滿堂,連(蓮)年如意,當做鎮(zhèn)店之寶擺在正對著大門的博古架最上方。 因為想更多地保留四色翡翠原本的色澤,徐伯雕得薄而淺,這便需要眼光的老辣及手腕的定力,以至于蘇青荷進來的時候,他絲毫沒有注意,直到蘇青荷把瓷碗擱在桌臺上發(fā)出輕響時,徐伯才偏頭看了眼,道:“荷丫頭來了。” 蘇青荷笑應:“徐嬸剛煲好的雞湯,趁熱喝些吧,您不比那些正當年的伙計,那四色翡翠不著急做,您早點歇息?!?/br> “嗬,你這丫頭意思是我年紀老了,不中用了?!币幌蚬虐宓男觳y得地和蘇青荷吹胡子瞪眼地開起了玩笑,蘇青荷連連擺手,狗腿道:“哪有,這不是怕您累著么?!?/br> 徐伯輕哼了兩聲,手下動作未停,蘇青荷見他雕得認真,便沒再勸,走出屋輕關上了門。直到四色翡翠的蓮葉輪廓初現(xiàn)了雛形,徐伯才起身喝掉了那碗已經冷掉了雞湯。 過去的琳瑯軒一個月頂多有三四單生意,徐伯都覺著琢玉的手法有些生疏了,現(xiàn)在雖然累,但只要一摸到翡翠,他就瞬間神采奕奕起來,每天都充滿干勁。 不只是徐伯,琳瑯軒的伙計都沒有想到盤下店鋪的竟然是之前和他們一起吃大鍋飯的蘇青荷。前幾日的斗石擂臺辦得很熱鬧,曹掌柜帶著徐景福去圍觀。蘇青荷上臺時,曹掌柜一眼就認出了是從他店里買下的那塊毛料。 在眼看著解出福祿壽喜后,曹掌柜懊悔得那叫一個捶胸頓足,只嘆眼里蒙了沙子,錯將翠rou心看成了芋頭梗,于是在得知蘇青荷要盤下琳瑯軒后,曹掌柜并沒有太意外,只失魂地頹坐在椅上,喃喃自語是天意… 琳瑯軒的伙計們雖跟了曹掌柜十幾年了,但許是他人格魅力真的不怎么樣,伙計們對于琳瑯軒易主這件事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淡定地接受,伙計們是要吃飯的,都有父母孩子要養(yǎng)活。 且看到荷寶齋開張時的火爆和轟動后,整個店鋪后院的景象都煥然一新,那絲淡淡的傷感氣氛徹底被一掃而光,每個伙計臉上都帶著喜氣的笑容,尤其是蘇青荷把每人的工錢漲一倍,并且宣布若店鋪銷量提高在還會再漲時,每人都恨不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氣來制玉,連解石師傅擦毛料的速度都比平時快了三分。 在店里待到快宵禁,蘇青荷走夜路回家,經過坊市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平日里這時候早就關門打烊的點翠樓竟還亮著燈光,蘇青荷暗道一聲奇怪,沒深想便徑直走遠了,殊不知點翠樓里是另一番凝固到冰點的景象。 盧遠舟耳邊架著副金絲單鏡片,手下翻動著記錄著一日流水的賬簿,黑著臉問從他進來就噤若寒蟬的管家:“今日的流水怎么比往日少了三分之二?” “老爺您不知,今日玉石街的荷寶齋開張,這客人都去了那兒……”管家一邊瞄著盧遠舟的臉色,一邊苦哈哈地回道。 “荷寶齋?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就是以前的琳瑯軒,不知為何,曹掌柜突然將店鋪盤給了一個女子,跑回老家種田了……”管家解釋道。 “一個女子?”盧遠舟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就是在斗石擂臺上最后和云姑娘打擂的那位女子,老爺應該見過的…” “哦,原來是她…”盧遠舟冷哼了一聲,陡然將賬簿摔在桌案上,耷拉著的三角眼迸出鷹隼樣的銳利目光,“你可別糊弄我,一個女人能作出什么妖,琳瑯軒可是毛料店,跟我們八竿子打不著,怎么會將我們店里的客人都搶光了!” 盧遠舟雖身材干瘦矮小,聲音也尖細,訓斥起下人來卻從不講情面,管家想到之前幾個伙計得罪了他的下場,瞬間冷汗就下來了,連忙道: “老爺您有所不知,荷寶齋改成了翡翠成品店,今日推出的全是翡翠簪子手鐲之類的首飾,我下午抽空去看了看,那樣式卻是精細新穎,甚至還有翡翠香囊,真是聞所未聞……” “嘩眾取寵的微末伎倆,”盧遠舟不屑地嗤笑一聲,摘下鏡片,揉了揉眼角,“不用我說,你應該知道這事怎么處理吧?” “是,我下午時便差人去買了幾樣熱銷的首飾,已命玉雕師開始仿制紋樣,但那冰種的翡翠香囊標價五百兩一枚,小的不敢自作主張…” “五百兩一只香囊?她也真敢賣,有人去買嗎?” 管家咽了口唾沫:“有,還不少……” “那你還不知道怎么做嗎!蠢蛋!”盧遠舟毫不客氣地破口大罵,“三天后,要是再讓我看見流水還是這樣,你就卷鋪蓋滾吧!我這里從不養(yǎng)閑人…” 管家唯唯諾諾地應著,頭也不敢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