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海夢悠轉(zhuǎn)過身，盯住他，“哪這么輕巧！”

    他掃視一周：“我知道里面有些人，明里暗里打機(jī)器人、拆機(jī)器人泄憤，89區(qū)，32區(qū)，那些小家電，被你們折騰的就剩下一口氣。諾恩斯是不管，但現(xiàn)在在我眼皮子底下，要么給我把尾巴夾著，要么……給我滾出去吃沙子！”

    眾人不約而同往外瞄了一眼。

    半透明的天頂外，一片狼藉，騰騰的暗色大旋風(fēng)正在來回肆虐。

    一片寂靜，沒人再敢出來多說一句。

    看熱鬧的也很快散了。

    海夢悠這才蹲下身子，好好安撫被嚇壞了的物資機(jī)器人。

    隔著人群，江亦愁一直盯著他略顯纖瘦的背影，看著他溫和地?fù)崦s成小盒子的物資機(jī)器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尤利亞卿。

    當(dāng)時(shí)，尤利亞也是這樣，溫和包容地守護(hù)著他。

    *

    三分鐘后，一串物資機(jī)器人舉著合金箱一滑而過，后面卻跟了個“異類”。

    羅氣喘吁吁抱著合金箱子，拼了老命，跟上節(jié)奏。

    按照海夢悠的安排，他今天一整天都得跟在物資機(jī)器人后面“體驗(yàn)體驗(yàn)”，省得他一身多余的力氣沒處使。

    海夢悠也沿著物資機(jī)器人軌道溜達(dá)，一直走到軌道盡頭，分發(fā)物資的地方：“我一見這幫小東西，就知道是你來了?！?/br>
    韓清曙聽見他的聲音，轉(zhuǎn)身敬禮：“上將?！?/br>
    “別這么拘謹(jǐn)?！焙粲茢[擺手，他掃視一眼，確認(rèn)四周沒人，“那人怎么樣？”

    他說的是科學(xué)院旋穹，從霍恩手里救下來的“眼睛”怪物。

    “問不出什么東西。他的神經(jīng)回路都被破壞了，你不在，我們也不敢拆解或讀取?！彼麎旱吐曇?，“我把他安頓好，聽溫夕說你這邊有點(diǎn)麻煩，就戴上物資和簡易軌道過來了?！?/br>
    “溫夕呢？”海夢悠問，“我還想問她呢，我推測的地點(diǎn)是錯的，她居然像預(yù)知一樣，從天而降?！?/br>
    韓清曙的臉一瞬扭曲，像是用了挺大力氣才忍住沒翻白眼，他無奈道：“她早來了。一來，就去找江亦愁的休息室了?！?/br>
    海夢悠：“……”

    *

    “什么！他要演《悖論》！”

    “噓噓噓噓！”

    江亦愁休息室外，溫夕一聲驚呼，周圍和她一起躲著的人急忙示意她小點(diǎn)聲。

    她肩膀被人一拍，溫夕猛然回頭，眼神一亮：“你要演《悖論》！”

    溫夕旁邊的人習(xí)慣性要比噓，結(jié)果她的手指停在空中，瘋狂拍旁邊的人，“小皇子?。】炜矗。　?/br>
    在眾人驚喜的目光中，海夢悠微微笑著，朝溫夕勾了勾手：“你過來。”

    他插著兜，走得利落颯爽，溫夕在后面一路小跑跟著，兩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半個磁流體發(fā)電機(jī)淹沒的地方，海夢悠才停下腳步。

    人們還是有些懼怕莫名其妙的光球，所以光球周圍，人跡罕至。

    共振翼里有些雜亂的噪聲，海夢悠低著頭，調(diào)窄監(jiān)聽頻段，方才緩緩回身。

    “今天表現(xiàn)的很棒?！彼谋砬橛行┎豢勺矫?，“不過……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br>
    溫夕躍躍欲試：“你要演《悖論》??！”

    海夢悠垂眸，他低著頭沉默片刻，方才認(rèn)真抬眼：“有什么事，真的可以直接告訴我?！?/br>
    溫夕充耳不聞：“我來給你講講《悖論》?。　?/br>
    海夢悠嘆息一聲。

    溫夕看起來是鐵了心不和他說。

    可能是時(shí)機(jī)不對，也可能有什么難言之隱。反正已經(jīng)重逢了，慢慢問倒也沒什么。

    “那好吧。你講講《悖論》吧?！?/br>
    他點(diǎn)點(diǎn)頭，稍稍后退，靠在半透明的天頂上，燦爛的光球就像他身后綻開的巨大花朵，夜空下，將他的身影照得影綽動人。

    “這故事一開始不叫《悖論》，叫《諾斯的星球》，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改名了……”

    溫夕開始敘述故事梗概。

    林偶然迫降在一個小小的星球。

    這星球有多小呢，向左向右不過五百步，向前也不過五百步，向后五百步……你就出去了，在外太空。

    它就是這么小。

    但這顆小星球，卻有著最漂亮的冰環(huán)，它是漂浮在星球外的一圈碎冰，被星球的引力捕獲，形成一道極薄的光緞。

    每到晚上，柔美的冰藍(lán)色星環(huán)在夜空中璀璨閃耀，又倒映在安寧的海面。

    林抬頭望著星環(huán)的時(shí)候，聽到了歌聲，順著歌，他找到了這顆小星球上的另一個人，諾斯。

    諾斯的歌聲像細(xì)碎的冰粒，格外動人。長得也精巧好看，冷冷的，像童話里的小王子。

    諾斯這人真奇怪，他不懂林的語言，唱的歌卻是用林的語言寫成的。

    “你的歌聲真美?！?/br>
    這是林和諾斯說的第一句話。

    林每天晚上都來聽諾斯唱歌。漸漸地，林越來越不想修飛船，只想一直坐在漂亮的冰環(huán)下，枕著諾斯的歌聲入睡。

    他打算表白，百般搜刮，在飛船里找到些稀有的零件——這可是他的寶貝。

    簡單包裝之后，他遇到了同樣捧著小彩貝，打算請他留下的諾斯。

    他們坐在星環(huán)下接吻，觸到林的唇的時(shí)候，忽然一陣風(fēng)，將林一點(diǎn)點(diǎn)吹成了細(xì)沙。

    林就這樣消失了。

    諾斯坐在自己的小星球上，對著漂亮的星環(huán)，唱著自己也聽不懂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