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他忘記了自己唱的是什么，更忘了一開始是為什么在唱歌。

    直到有一天，一艘飛船砸在海岸線上，從里面走出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嗨。你的歌聲真美。”

    這是林和諾斯說的第一句話。

    “故事到這里就會轉(zhuǎn)為縹緲的虛影，大意是林會再次愛上了諾斯，表白接吻的時候，再度消失——其實(shí)我還是更喜歡《鬼臣》，不太喜歡這個共感籠?！?/br>
    溫夕聳聳肩：“我沒太看懂，不知道為什么非要林消失，總覺得有點(diǎn)為BE而BE的感覺?！?/br>
    “這很難么？”海夢悠歪頭笑了，“答案都告訴你了啊，‘悖論’?！?/br>
    溫夕一臉茫然。

    “林先愛上的諾斯，這是因。林消失后，諾斯對著星環(huán)唱歌，這是果。但這時候林卻再度出現(xiàn)，原本的果成為了新循環(huán)里的因。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互為因果，所以產(chǎn)生了因果悖論，這是為什么諾斯會忘記，林會消失?！?/br>
    溫夕微微張著嘴，愣了半晌：“你說慢點(diǎn)，再來一遍。”

    海夢悠無奈搖頭：“來自過去的林愛上的是未來的諾斯，林消失后，未來的諾斯再次遇見了過去的林。他們的時間線完全不同，感情互為因果，所以是不可打破的悖論魔咒，懂了么？”

    溫夕怔了半天，才一聲哀嚎：“我去，我懂了，BE到骨子里了??！你鯊我?。。?！江亦愁?。。?！”

    遠(yuǎn)在數(shù)百米外的江亦愁莫名打了個噴嚏。

    *

    《悖論》開始之前，被關(guān)在天頂里的人幾乎全部到場。

    江亦愁居然貼合主題，做出了編貝一樣的座位，重重疊疊，像潔白的花瓣。

    共感籠開啟之后，整個籠的天幕都被渲染成漂亮的深藍(lán)色，綴著清甜的星星。

    忽然，天邊傳來一陣細(xì)碎的沙雨聲。

    冰粒一樣的星環(huán)迅速聚合，一道星環(huán)平地而起，橫亙天穹。

    二十萬觀眾不約而同地發(fā)出了一句贊嘆聲。

    海夢悠扮做“林”，從損毀的飛船里走出來的時候，大海溫柔，天幕低垂，碎冰一樣的星星繞著天穹，正在緩緩轉(zhuǎn)動。

    海浪聲中，江的聲音若隱若現(xiàn)——這還是他第一次聽江唱歌。

    淡淡的，娓娓道來，讓他想起白潔的沙灘和加了海鹽的檸檬汽水。

    轉(zhuǎn)過月牙沙灘，江亦愁穿著稍微寬大的白襯衣，抱著木吉他，坐在礁石上。

    海水將冷光折在江亦愁身上，他像通透、干凈的鉆石一樣，在閃閃發(fā)光。

    海夢悠甚至有些不忍打碎這幅美景。

    他安靜聽著江亦愁唱歌，一首接著一首，越聽越沉迷。

    直到江亦愁沉默的間隙，他才放輕腳步上前，輕輕拍了江的肩。

    “嗨。你的歌聲真美。”

    第39章 直覺   低頭吻了下來。  [二更]……

    海夢悠原本還擔(dān)心自己不會全身心沉浸，但當(dāng)江亦愁輕手扶住吉他的弦，轉(zhuǎn)頭看向他的時候，他的眼睛清澈又剔透，就像在說話。

    那一霎，海夢悠就開始堅(jiān)信，江就是諾斯。

    他抱著自己的吉他，坐在海邊，對著星環(huán)唱一首他自己也聽不懂的歌，等一個可能回不來的人，久到他自己都忘了最初的原因。

    海夢悠教他說話，帶著他在沙灘上寫字，每當(dāng)這時候，薄冰一般的星環(huán)，總是落下靜謐的光輝，一切美好得像永無鄉(xiāng)里的童話。

    到告白的時候，他捧著包好的零件，看著江亦愁清澈的眼睛，把禮物背在身后，第一次體會到那種忐忑而慌亂的心情。

    好像心里揣了一頭小鹿，熱乎乎的，又莽撞無比。

    然后江攤開掌心，露出了手心里泛著七彩光澤的小彩貝。

    江和他坐在星環(huán)下，海浪溫柔而澎湃地律動。

    江唱著歌，他踩著冰涼的浪，側(cè)過頭的時候，一切簡直順其自然。

    海夢悠輕輕閉上了眼睛。

    “啊……不！”

    周圍的觀眾下意識驚呼。

    海夢悠身體一沉，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已經(jīng)在共感籠正下方。

    共感籠里的“林”已經(jīng)化作風(fēng)沙，而他坐著提前設(shè)置好的軌道來到墜毀的飛船。江忘記一切之后，他將從這里重新登場。

    海夢悠藏在飛船陰影里，遙遙地看著江。

    江一遍遍在沙灘上寫字，抱著吉他安靜地唱寫給林的歌。

    他坐在長長的海岸線上，雪白的浪花撲上岸，將他的背影顯得渺小而孤單。

    這一整段都沒有任何臺詞，可整個共感籠里的人一片寂靜，無聲地陪江亦愁度過這段旅程。

    “……真的會有人踩著時間——”

    江亦愁的歌聲戛然而止，他有些怔然地看著遠(yuǎn)方。

    他緩緩回頭，身后的沙灘上寫滿了自己，但他已經(jīng)徹底忘記了這些文字的含義。

    他一直唱著歌，可他也想不起來，這些歌究竟是唱給誰。

    吉他輕輕撥動了三個音節(jié)，江亦愁的狀態(tài)重新歸零，他輕聲唱：

    “……真的有人踩著時間走來

    單純又執(zhí)著地表達(dá)他的心情……”

    江亦愁忽然頓住了。

    他聽到細(xì)碎的聲音，在溫和的海風(fēng)中回頭，海夢悠站在細(xì)碎發(fā)亮的沙灘上，像踩著一地的星星。

    全場寂靜。

    這里本該是忘記一切的林從破飛船重新登場，現(xiàn)在的場景和以往的版本都對不上，但沒有一個人出聲，打破現(xiàn)在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