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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御膳房的小娘子在線閱讀 - 第79節(jié)

第79節(jié)

    樂著樂著乍覺眼前有人,他猛一抬頭,見徐世水正冷著臉瞧他。

    “你小子樂什么呢!”徐世水沒個好臉,那宦官賠著笑,也不直說,指指外頭:“徐哥哥您自己瞧,那是誰和誰正拉手說話呢!”

    ☆、第91章 游玩

    這一夜,安錦夜不能寐。

    她不傻,她知道惠妃夫人為什么在避暑的時候把她指到御前來——因為皇太后在郢山行宮、因為皇太后曾為采選的事斥過惠妃夫人。惠妃夫人把她這今年的家人子指來,相當(dāng)于是對皇太后表個態(tài),證明她努力過了,陛下看不上是陛下的事。

    但她同時也懂,惠妃夫人是真盼著她能合圣意的。

    否則惠妃夫人不會在讓她來前叮囑她那么多,把陛下的喜惡都跟她說了;也不會待她那么好,據(jù)說吃穿用度都是比照著才人位來的,從惠妃夫人自己的份例里出給她。

    可換個方向說,惠妃夫人也只是心里盼著她能合圣意,沒說一定要——她到底沒勸著她主動做什么,也沒在她到了御前后幫她做任何打點,否則她不會連到陛下跟前都不能。

    想到這個,安錦心里多少有點悶得慌。

    陳冀江顯然是看眼色行事的。那晚惠妃夫人跟前最得臉的蘭心親自帶著她上到驛館三樓,把她交給陳冀江,陳冀江二話不說就讓她奉茶去了,但在那之后,身邊沒有惠妃的人幫襯著,她就再也沒能走近過陛下。

    那天也是很巧。

    房里那個姑娘她并不認(rèn)識,可看了眼那只獅子她也知道肯定是御膳女官了——御前又不是人人都能弄個獅子養(yǎng)。于是雖然知道不合規(guī)矩,她還鋌而走險主動跟御膳女官打了招呼。

    那句“女官別見怪。奴婢安錦,是惠妃夫人身邊的”,聽著簡短,其實說得她怕得腿都軟了。一邊希望能一語引得陛下看她一眼,一邊又希望陛下根本不在意才好——因為她還有另一個想法,那想法比讓陛下直接注意到她的沒規(guī)矩要穩(wěn)妥多了。

    她想讓御膳女官注意到她,然后把這條路鋪開。

    宮里的那些傳言她聽說了的。惠妃夫人的柔嘉宮里規(guī)矩那么嚴(yán),可連柔嘉宮的人私底下都說,陛下的心在御膳女官阮氏身上——她頭一次聽到這話的時候就有那么一閃念,覺得自己若能結(jié)交這個阮氏就好了,興許比在惠妃跟前得臉還要好?;蒎袡?quán)無寵,權(quán)隨時可以撤掉;可阮氏有寵,說不準(zhǔn)哪天就能執(zhí)掌后宮大權(quán)。

    安錦存著這個想法,才不惜犯規(guī)矩走那步險棋。那天她該算是成功了的。為了結(jié)交得更實在,她昨天還去登門拜訪過,阮氏的那個同屋應(yīng)得什么都好,但今天看來卻不是那么回事。

    安錦重重地嘆了口氣,怎么想今天阮氏拉她去旁邊說話的情境都覺得憋屈得很。

    她明明知道那就是有意把她支開不讓她進(jìn)殿,但心里再急、再不甘也沒用,她不能跟阮氏頂,只能笑意滿滿地陪阮氏說話去。從家在哪里到呈了什么點心進(jìn)去,阮氏沒話找話的痕跡太明顯了,她甚至覺得這是故意臊她呢……

    但那又能怎樣。

    .

    月上柳梢,御前早些時候當(dāng)值的人也可算得以歇下來。陛下今日也勞累了一天,晚上沒怎么看奏章就早早睡了,現(xiàn)下當(dāng)值的人就跟擺設(shè)差不多。

    徐世水一邊給陳冀江捶背,一邊把白日里聽見的一言一語都跟他說了。彼時他躲在一顆大樹后頭,把雪梨和安氏的對話都聽得清楚,雖然說來說去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閑話,也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都記了下來,眼下半句沒落地跟陳冀江重復(fù)了一遍。

    說完之后,他探頭打量陳冀江的神色,思量說:“師父,您說這到底什么意思?雪梨先前那副傻樣是不是都是裝的,她已然知道陛下對她的心思了?”

    “你先把這稱呼改了,她那名字不是你能叫的了?!标惣浇鄱紱]睜,先提點了這個。

    徐世水點頭哈腰:“是是是。您說阮姑娘是不是其實什么都懂,所以不想讓安氏到陛下跟前去壞她好事?”

    陳冀江還是沒睜眼,手里一串檀木珠子轉(zhuǎn)著,拈了半天,搖頭:“估計沒那么靈?!?/br>
    徐世水略顯不解。

    陳冀江輕吁口氣:“我估摸著啊……她也就是在御前時日久了,多少知些事了,所以知道惠妃夫人把安氏指過來是什么意思,看咱不讓她進(jìn)去,自己也不想惹事。”

    徐世水思索著猶豫點頭,一面覺得這好像更像阮姑娘能想到的,一面又覺得不該是這么簡單。

    陳冀江由還閉著眼,緩了緩神思想到些事,問他:“我讓你著人盯著安氏,你盯著沒有?”

    “一直盯著呢?!毙焓浪飞?,而后不用師父再細(xì)問,就自覺說了下去,“挺安分的,除了那天奉茶時那句話不合規(guī)矩,就沒什么別的了。同屋的住的紫蘇說她就昨天剛到行宮時離開了小兩刻,拎著點心,說行宮這邊有她同鄉(xiāng)。不到天黑就回來了,晚上也乖乖待著,一點不亂跑?!?/br>
    陳冀江手里轉(zhuǎn)著的檀木珠子一停。

    徐世水微怔:“師父?”

    “見同鄉(xiāng)……”陳冀江咬著這三個字輕笑,“她又沒來過行宮,找個人哪兒那么容易?一般的行宮宮人也不敢擅自到清涼殿來?!?/br>
    徐世水一聽就有點怕了,不知道安錦賣的什么藥,忙道:“那師父覺得……”

    “她是找阮姑娘去了。都在御前,想打聽打聽住處不難?!?/br>
    陳冀江說完這話,耳聞后面一聲松氣聲。心里不理徒弟缺根弦的問題,反覺得缺根弦也好。

    免得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

    但是這再深一層的事兒,他自己得琢磨個透。

    嘖……安氏不會是想貼上阮氏吧?

    若真是那樣,她倒也算個聰明的。

    打從惠妃把安氏指過來,陳冀江心里就懸了口氣,惠妃和別的嬪妃不一樣,陛下都敬她三分,他把人拒了不合適。但這人留下,他又心里真不安生,最怕的就是她存著奔著龍榻去的心思,自然而然地對阮氏有敵意——這可就不好辦了。沒有罪證直接把安氏辦了不行,可等有了罪證,阮氏八成已經(jīng)出事了,那也不行。

    他倒沒想到安氏還能是這么個想法。嘿,她貼著阮氏過去他就輕省了,陛下怎么想、阮氏接不接茬那都可以晚點再說,眼皮子底下暫不出事,他就能好好喘口氣兒。

    陳冀江心里反復(fù)摸著這個思路,像是有個太極在轉(zhuǎn)似的,直至轉(zhuǎn)到黑白兩邊均等平衡了才停下。

    他舒氣一笑:“你聽著,若安氏想進(jìn)殿伺候,你甭理她,把人支開。但若阮氏帶她進(jìn)去,你不用攔。”

    “諾?!毙焓浪粦?yīng),心里立刻開始苦思師父這又是走的什么棋。

    陳冀江再想想,把開了的這道口子又稍微地放松了一點兒:“若她尋借口說有事要進(jìn)殿找阮氏,你也甭攔,讓她進(jìn)去見。這丫頭不傻,不像是個會玩火自焚的?!?/br>
    徐世水又應(yīng)聲諾,屏息一會兒,姑且放棄琢磨這個事兒了——一時半會兒肯定想不明白,一會兒回房躺著想去!

    .

    一連忙了大半個月之后,謝昭可算輕松了些。

    兩個異姓藩王各回各的地界去了,都挺恭敬,瞧不出有異心。其間他還稍冒了個險,開口說可以賜兵權(quán)讓他們守一方平安去,二人當(dāng)即就誠惶誠恐地跪下了,連聲表示不敢要、有朝廷的將軍守著就行了。

    這說明他沒看走眼,挺好。

    松下勁來之后他難免起了點玩心,想在這好山好水間輕松輕松。著人去叫七弟一起騎馬,片刻后那人折回來回話,說易奉儀最近心情不佳,七王要留下陪她。

    皇帝扯扯嘴角,心說七弟你這點兒出息!人家一有孕就把你拴住走不開了?堂堂一個男人……

    不過他不樂意來也不能逼他,游山玩水嘛,還得自愿。

    罷了,不騎馬就不騎馬,遛獅子去好了。

    于是皇帝氣定神閑地叫上了雪梨,吩咐楊明全帶上魚香。

    半個時辰后,雪梨目瞪口呆地看著魚香在山林間撒歡兒……

    它跑起來是真快啊,又是和土地差不多的顏色,跑著跑著就沒影了,過會兒又冷不丁地從個草堆或樹叢里竄出來。看見角度合適的樹還爬上去玩玩,總能特別準(zhǔn)確地判斷出哪個樹枝結(jié)實,然后趴在上面耀武揚威似的看他們。

    不就是欺負(fù)他們上不去嘛!

    雪梨站在樹下和魚香干瞪眼,謝昭就在旁邊笑。等魚香下樹再跑去別的地方玩,他就自顧自地在方才那棵樹下坐下了,又指指旁邊:“坐會兒?”

    是詢問的意思。不過雪梨卻也累了,便也不管地上臟不臟,直接在離他一尺遠(yuǎn)的地方落了座。他倚著樹,她背后有塊石頭靠著,一時好像誰也不知能說些什么。

    很是安靜了會兒,謝昭短促一笑:“喜歡出來玩么?”

    “嗯!”雪梨點點頭。

    他復(fù)一笑:“那得空常帶你出來走走。不怕的話,還可以騎騎馬?!?/br>
    雪梨有些驚喜,繼而想說“不怕,但是不會”。乍覺雙肩同時一沉,她頭也不抬地就是一聲喝:“魚香?。?!”

    魚香站在石頭上,雙爪搭著她的肩,頭也比她的頭高一截,眼望著前方一臉興奮地大喘氣,喘得呼哧呼哧的!

    “你快下來!”雪梨懶得動,就這么吼它。魚香才不理呢,繼續(xù)借著她的高度看風(fēng)景。

    謝昭在旁邊笑睇了會兒,低一哂,起身把魚香抱了下來。

    他坐回去,魚香在二人之間打了個滾兒,然后就坐在那兒望著雪梨,雙眼烏溜溜的。

    雪梨嫌棄地瞥瞥它:“我才不要摸你,全是土!臟獅子!”

    魚香沒懂,歪著頭就等了一會兒,沒能如愿等到撫摸就自己往她手底下鉆。雪梨表情夸張地躲它,它怔了怔好像明白了點,耷拉著腦袋悶了一會兒,扭頭就找謝昭去了。

    謝昭配合地擺出一臉“我不嫌棄你”的樣子,一下下摸著魚香,從頭摸到尾。

    然后干坐著的雪梨……就覺得自己被嫌棄了!

    苦著臉湊近一點,她也伸手摸魚香。小心地和皇帝岔開步調(diào),他摸頭她剛好摸到尾,他摸到尾時她又轉(zhuǎn)回去從頭開始了。

    這回魚香舒服了高興了,翻過肚皮來四爪朝天懶洋洋的,雪梨一瞪:“還學(xué)會跟我耍脾氣了!跟小孩子似的!”

    “它本來就是小孩子?!敝x昭噙笑,揉著魚香的肚皮,風(fēng)輕云淡,“你這個當(dāng)娘親的跟它賭氣才是不對。”

    誰是它娘親啦!

    雪梨收回手來環(huán)膝而坐,氣鼓鼓的樣子讓謝昭覺得……真是久違!

    上回看她明明白白地顯出不高興,好像還是她并不知他身份的時候呢。到了紫宸殿后,除了幾次情緒激烈到直接哭出來以外,其他時候她總是或多或少地在掩飾不高興,他一問她怎么了她就眉開眼笑,明擺著是做給他看的。

    ——雖然哪次都沒掩飾住吧,但她那樣真讓他看著不舒服。她不像后宮嬪妃笑臉相迎許是為了圖些什么,她只是單純地對他有些怕而已,一想到這個謝昭就心里很悶。

    甚至有點“委屈”。這么久了,他連句重話都沒跟她說過,她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是以今天這樣子讓他很是松了口氣。笑睇著她的“氣鼓鼓”,遞了會兒就忍不住手賤起來,伸出食指戳她臉頰,邊戳邊哄:“別生氣別生氣。是它不好不聽話,不怪你,行不行?”

    雪梨扁扁嘴。謝昭的手又從戳變捏:“要不讓小全子教教它怎么磕頭?讓它給你謝罪去?”

    雪梨“撲哧”一聲笑了。

    謝昭還在旁邊一本正經(jīng):“它準(zhǔn)能學(xué)會。你看那天,它上樓時看見宮人往我那兒端肘子就跟過去了,還記得帶你一起,學(xué)磕頭什么的,小事!”

    ……陛下您放過它吧?。?!

    雪梨一邊笑著一邊去揉魚香的腦袋:“聽見沒有!你好好學(xué),不然燉了你!”

    “對,不然就讓你找她的小兔子去?!敝x昭接口接得恰到好處,突然迸出的“前情”讓雪梨滯了一瞬后笑得更厲害了。

    魚香甩著尾巴左看右看,并不懂這兩個人類在笑什么。

    .

    回宮時已經(jīng)夕陽西斜。二人都走了一身的汗,謝昭直接回寢殿更衣去了,吩咐宮人帶雪梨去側(cè)殿也先更衣。

    有清水和帕子送來,雪梨還擦了擦汗,換好衣服后又把發(fā)髻也重梳了,這才推門出去。

    謝昭已叫了膳,見她收拾妥當(dāng)直接就把人扣下一起用了。

    玩累了之后變得格外能吃,而且特別饞起rou來。這頓膳用得……雪梨好像只看得到葷菜一樣,桌上的雞翅啦、丸子啦、清蒸魚啦都變得格外順眼,她吃得挺開心,謝昭又不管她的規(guī)矩,任由她隨便夾菜,還指了個侍膳的宦官到她身邊幫她,免得離得遠(yuǎn)的菜想吃又吃不著。

    其實她也沒怎么在意離得遠(yuǎn)的菜,眼前這些也很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