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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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侍膳的宦官叫王延鈞,是剛調(diào)到御前不久的人,久經(jīng)訓(xùn)練之后分內(nèi)的事能干得好,夾菜會看人眼色。但其實(shí)人并不機(jī)靈,看雪梨這個吃法,他在旁邊直接就傻眼了:不是說嬪妃伴駕用膳都有每道菜只能吃三口的規(guī)矩么,御膳女官這個吃法不要緊嗎?! 離她最近的葷菜有倆,一個是四喜丸子,一個是清蒸鱸魚。那四喜丸子每個都有小孩的巴掌大,她就著米飯吃了一整個,再看這個清蒸鱸魚…… 朝上這面的好rou都被她吃得差不多了,剩的邊邊角角眼見著沒什么好吃的地方了。 然后王延鈞目瞪口呆地看她自己上筷子給那條魚翻了個身,準(zhǔn)備吃另一邊。 ……到底是御膳女官,翻魚的手法可熟練了。完完整整地翻過去,既沒把rou翻爛,也沒濺出湯汁。 雪梨在這兒大快朵頤,謝昭看著都食欲大增,兩個人吃得正痛快呢,遙遙傳來一句:“皇太后駕到——” “咳!”雪梨一下就被魚刺卡了,卡得臉紅。 “雪梨……”謝昭趕緊撫著后背給她順氣,雪梨把魚刺咳下去后匆匆忙忙地就起了身,起身后卻不知該怎么辦才好,慌神慌得不行。 “去寢殿避避。”皇帝說得從容不迫,她回了回神弄明白方向,趕緊往里跑。 可害怕皇太后了! 幾是她前腳剛在寢殿里站穩(wěn),后腳皇太后就邁進(jìn)正殿門檻了。 “母后萬安?!敝x昭行上前去一揖,皇太后淡掃他一眼,只應(yīng)了聲“嗯”。 而后母子二人一并落座,分坐長案兩頭?;侍罂纯此?,目光隨意一劃,定在案幾右側(cè)的幾碟子菜上。 她蹙蹙眉頭:“你胃口不錯么。”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那幾碟菜都靠邊,而且跟前還放著單獨(dú)的碗筷,顯然一看就不是他吃的。 謝昭隨著母親的目光也睇了眼那幾道菜,遂即簡直生出了被“捉j(luò)ian在床”的感覺。他忍著沒扶額頭,氣定神閑地靠在椅背上,悠悠承認(rèn):“是。早些時候出去走了走,餓了?!?/br> 雪梨靠在寢殿門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地聽,雙手合十了抬頭望著天:“阿彌陀佛!皇太后定不是來找麻煩的……對吧!” ☆、第92章 戳破 皇太后對皇帝說話未作置評,清然一笑,又問他:“宮人們都在傳,你藏了個宮女在身邊寵著,有沒有這事?” 謝昭一瞬的心虛:雪梨還在寢殿聽著呢。 但這不能讓皇太后知道,是以他看都不敢往那邊看一眼。目光微凝:“母后管得太多了?!?/br> “有沒有這回事?”皇太后語聲森然,冷睇著他端然是要一問到底。 謝昭回視著母親,自知現(xiàn)在否認(rèn)為好,心下卻有一股執(zhí)拗頂著,讓他不想在這件事上扯謊。 但雪梨就在寢殿…… 他切齒忍著,一語不發(fā)地回視著皇太后,殿中的冷肅在二人的對視間涌得越來越沉重。 須臾,皇太后復(fù)一聲笑:“你用不著鬧什么脾氣,哀家就是來問問你究竟是什么意思?!?/br> “母后想聽‘什么意思’?”皇帝的口氣顯然不善。 “天下的年輕女子但凡你想要,都可以收了去,但哀家聽說這丫頭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名分?!被侍蟮哪抗夂逛沟仨孟駜砂涯サ帽《男〉对诓煌5剌p刮著,“你把她放到后宮去,哀家不管;但你就這么把她留在御前,不行。紫宸殿是天子居所,也是你料理朝政的地方,讓這么個人日日在旁邊黏著,折了天家的顏面,也壞了宮里的規(guī)矩?!?/br> 皇太后語中稍頓,眼底凌意更盛:“你該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身邊的女人為了榮華富貴總會變著法子蠱惑你,但你自己得把規(guī)矩守住了!” 皇太后已端然是教訓(xùn)的口吻,正殿里寂靜得悄無聲息,寢殿中,雪梨滿面愕然地死死捂著嘴,一面或多或少地覺得皇太后是在說自己——因?yàn)橛皼]有哪個宮女比她更得皇帝照顧了,另一面,又無論如何不信這件事,更不敢想象自己要進(jìn)后宮去。 須臾之后,她聽到一聲嘆息。 謝昭語氣生硬至極:“五年前,朕說過只有那一件事沒的商量,母后?!?/br> 皇太后面色驟然一陣,隱帶兩分不解地打量著他:“這與那事有何干?” “并無何干,但今天朕要再加一件事?!敝x昭嘴角微揚(yáng)一笑,轉(zhuǎn)瞬而逝,“朕與那姑娘如何,跟母后沒的商量,讓不讓她進(jìn)后宮都是朕的事。母后您也別動私底下辦了她的心思,朕是您的兒子也是大齊的皇帝,您辦了她讓兒子難過,就不能怪兒子用盡手段把這份難過還回去。” 寢殿中,雪梨被這毫無溫度的一字字擊得直打了個寒噤。 正殿中,皇太后亦打了個寒噤:“你……” 她不太明白,語氣稍松:“哀家沒不讓你要她。把她放進(jìn)后宮有什么不好?你非要拿這事跟哀家作對?” “這是朕自己的事。”謝昭淡看著母親,眼底凝著的那一點(diǎn)笑盡是嘲諷,“父皇的后宮里死過多少寵妃、失過多少孩子,母后您比朕清楚多了,朕也知道在您眼里什么樣的人才配在后宮風(fēng)生水起。您一口一個讓她進(jìn)后宮,究竟存的什么心思,朕心里明白。 他下頜微抬,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儀:“朕喜歡她,必要她好好活著?!?/br> 皇太后錯愕不已地猛吸了一口氣,齒間無可克制地相磕著,許久才平靜下來。 她再看看眼前直隔了一張桌子的兒子,突然覺得隔了千里之遙。好像這個人已經(jīng)跟她沒有任何親緣關(guān)系了,他只是大齊的皇帝。 她強(qiáng)定了口氣,目光循循劃過周圍死死低著頭、半點(diǎn)不敢抬眼的宮人們,緩和下神色,復(fù)又是端莊不減的樣子。 好像并沒有剛才那一番爭執(zhí)一樣,她平淡說:“皇帝記得多去看看惠妃淑妃。不讓她們兩個心寒,你的后宮才能穩(wěn)當(dāng)。” 謝昭不屑而笑。 皇太后便仍淡眼瞧著他,黛眉微挑著,一定要等到個答復(fù)的樣子。 謝昭心下愈發(fā)覺得這種之后還要強(qiáng)行粉飾太平的做法滑稽可笑,頷首間也沒掩去那份嘲諷,應(yīng)了聲“諾”之后便接口道:“恭送母后。” 送走了皇太后大駕之后,清涼殿仍久久都未從方才的死寂中緩過來。 滿桌的佳肴仍還擺著,皇帝靠在椅背上凝神思量。他顯然已沒了繼續(xù)用膳的胃口,但旁邊的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膽子現(xiàn)在走上前去撤膳。 少頃,寢殿的門輕輕開了。 雪梨幾是腳下蹭著地挪出來的,心中慌亂不已地四下看著,想從其他宮人們面上給自己找個該有的分寸。 卻是半個看她的人都沒有,他們半點(diǎn)表情也無地戳在那里,一個個都像是石像。 于是她走了幾步后就不敢動了,原地躊躇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無事可做,就只好和旁人一樣戳在這里裝石像。 過了好一會兒,似有水滴濺落的輕微聲響。 她抬抬眸,原來是陛下在兀自斟酒。 他執(zhí)壺的手很平穩(wěn),白瓷酒壺在修長的指間握著,壺中瓊漿徐徐留下。恰有光線映過那處,將那細(xì)長的酒柱照得五光十色,又透出一種說不清的蕭索。 斟滿了一杯,他就把酒壺放下了,仍是穩(wěn)穩(wěn)的動作。然后他執(zhí)起酒盅來飲,沒有向雪梨所以為的那樣會一飲而盡,而是湊在嘴邊慢慢地啜著,好像有無盡的耐心去品它。 周遭的宮人一邊并不敢抬頭、一邊又在目不轉(zhuǎn)睛地屏息細(xì)看皇帝的一舉一動。 一杯酒緩緩飲進(jìn)之后,瓷物狠擲的聲音倏爾傳來! “陛下息怒!”滿殿的人立刻都跪了下去,連陳冀江在內(nèi),都只敢說這四個字,語畢就又歸于寂靜。 皇帝氣息稍緩,蹙蹙眉頭,站起身覺得該去寢殿看看雪梨。 他只是憤怒而已,她沒準(zhǔn)又嚇壞了,那個呆梨子……聽了剛才那些,現(xiàn)在必定不知該怎么應(yīng)付了。 走了幾步略一抬眼,他這才注意到她跪在不遠(yuǎn)處,眼都不敢抬。 “……”他滯了一瞬后提步要過去扶她。結(jié)果他剛又走了兩步,她就忙不迭地蹭著往旁邊挪,明擺著是覺得自己擋他的道了。 正在氣頭上的謝昭摸著她的心思覺得哭笑不得,不管她的有意躲避,自己也往旁邊一邁,伸手就把她扯了起來,嘆氣:“嚇著你了?!?/br> 雪梨驟然松了口氣。 她近來本也沒那么怕他了,剛才發(fā)火才又把心懸起來,聽他這么一哄就又輕松了些,抬眸偷瞧瞧他,道:“陛下別生氣,太后也……” 她想說“太后也是好意”,到了嘴邊覺得可能會拱火,迅速改口:“太后也是為宮里的規(guī)矩著想!” 她軟語輕聲地勸他,一邊把話說得利落,一邊自己又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 謝昭本就心虛著,又見她這副樣子、主動提起這事,面色微僵地一聲輕咳:“太后剛才的話……你別在意?!?/br> ——這一句話就把雪梨說傻了! 剛才她躲在后頭就一直在胡猜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指自己,偏他們從頭到尾既沒提名字也沒提位份,讓她想相信是自己有理由、想說服自己并不是也說得過去。 結(jié)果他這么一解釋…… 若太后剛才說的不是她,哪有勸她“別在意”的道理?! 雪梨臉都白了,驚愕交加地望著他,滿眼的不懂和不信。 謝昭睇著她的神色靜了靜神,自覺是那句話不足以讓她安心,輕輕一咳,又道:“朕知道你不是……太后說的那種姑娘,不會覺得你是……” 當(dāng)著她的面,他簡直無法把太后說的那句“蠱惑”說出口。只覺對她稍有一點(diǎn)這方面的懷疑都是污了她,最終也沒能把這詞逼出來,化成了又一聲“咳……” 他越說越是把“說得就是你”這個事坐實(shí),雪梨腦子里都木了! 剛才她躲在寢殿里清清楚楚地聽到他說了一句“朕喜歡她,必要她好好活著”。 她那會兒正差不多說服自己這人指的不是她來著!乍聽到這一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聽得心里都軟成一片了! 當(dāng)時腦子里閃過的話是:陛下好霸氣??! 但是,他他他…… 雪梨神色復(fù)雜得快哭了,越細(xì)想越是緩不過來,再次想努力說服自己“這個人指的不是她”也失敗了。她站在他面前覺得手足無措,掙扎了半天之后抬頭望他,眼底滿是驚慌和無助。 她說:“陛下和太后剛才說的那個宮女……是、是奴婢嗎?” 這回?fù)Q謝昭傻眼了。 他是以為她必定聽懂了這一層,所以怕她因?yàn)榛侍笳f話難聽而不舒服才解釋的…… 結(jié)果她居然并沒有聽懂、是聽了他的解釋才后知后覺的嗎?! 謝昭頭一回感覺到“窘迫得想撞柱子”是什么滋味! 同樣誤以為窗戶紙已被皇太后順利捅破的陳冀江驀聞雪梨這一問也是一驚,再偷偷抬眼瞧瞧陛下的那一臉訝異,心說:得…… 搞砸了。 . 之后幾天,清涼殿里的氣氛這叫一個沉悶! 這幾天明明不陰不雨,外面陽光明媚,潑杯水在地上一會兒就能干,但清涼殿里就是悶得好像有一塊烏云在頭頂上壓著。 一般來說出了什么事,御前上下都是會透個氣的,以防出錯。這回難得人人都三緘其口,那天當(dāng)值的人,從內(nèi)殿到外殿誰也不肯提半個字,弄得不當(dāng)值的人好奇都白好奇,跟誰打聽也打聽不著具體怎么回事。 唯一明顯擺在臺面上的狀況,就是御膳女官告病假了。至今已一連四天,有人說是高燒,也有人說是中暑。 彼時,雪梨正躺在房里發(fā)著懵——她倒真不是裝病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