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節(jié)
既然太后今天非要進去,那就讓她進去吧。這些日子關(guān)于太后娘娘的噩夢,她也有所耳聞。說不定,撕掉了封條,進了月華殿,她的心病也就好了。 “是!” 兩個太監(jiān)趕緊動手,三下五除二地撕掉封條??墒牵旱舴鈼l之后,門上還有一把大鎖。 “娘娘,這鎖,我們沒有鑰匙?!庇袢輯邒呖粗前汛箧i若有所思。當(dāng)年這里好像是沒有上鎖的,什么時候上了一把大鎖?或許真的如太后猜測的那樣,先帝封了月華殿,不是因為厭惡華妃當(dāng)年所做之事,而是,一種變相的保護。那是護著心愛之人最后一點東西的執(zhí)念! “砸了它!” “這——”玉容嬤嬤有些遲疑,砸了這個鎖,不會惹惱了先帝吧? “怕什么?封條都撕了,難道還不能砸鎖?先帝早就死了,你還怕他不成?”太后娘娘一聲冷笑,她倒是想去看看,這鎖住的到底是什么東西。月華殿曾經(jīng)的繁華不再,又剩下的是什么?華妃的一縷芳魂么? 先帝,還在這里等他的華妃嗎? 有了太后的命令,太監(jiān)們不得不從,只能砸鎖。好在,多年的鐵鎖早就生銹,說砸就砸,還真的被他們輕輕松松地砸開了。 “哐當(dāng)!”隨著大鎖掉在地上,似乎這扇塵封多年的門終于要再現(xiàn)當(dāng)年的容華了一般。 “把門推開。想必,華妃meimei已經(jīng)在月華殿里等了好多年了。” 她今日要是不進月華殿,余生都不得安寧,要被那個賤人在夢里纏到死。 等到真的把門打開,月華殿重現(xiàn)的時候,太后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座原本應(yīng)該荒廢的宮殿,怎么會還是花團錦簇,草木蔥蘢? 是誰?是誰在這里伺花弄草?當(dāng)年難道先帝留了人在里面嗎?她難以置信地走進去,穿過花草,穿過長廊,穿過庭院,跨進內(nèi)殿。 一點不見破敗的內(nèi)殿讓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似乎,月華殿從未離過人一般。它只是被隱藏起來,卻從未被遺棄! “哈哈哈哈,先帝啊先帝,你竟然愛她如斯!她都已經(jīng)死了,你還把她的宮殿保存得這么完整。”這么多年,月華殿外面的破敗,早就讓她忘了先帝當(dāng)年建造此處的用心。她以為,閔月華就如這座破敗的宮殿成為了過去,卻不想,月華殿被封二十六年,里面還是別有乾坤! 先帝的癡情,只怕是連天地都感動了吧?這里一塵不染,香火不斷,內(nèi)殿竟然設(shè)了靈堂,靈牌上赫然寫著閔月華的名字。仿佛,當(dāng)年的華妃,牽唇一笑,都在嘲諷世人的愚蠢。 不,怎么會是嘲諷世人呢?她也就是在嘲諷自己罷了。 玉容嬤嬤和幾個宮人也都驚呆了。月華殿是誰在搭理?這里不是已經(jīng)荒廢二十多年了嗎?難道,那個死了二十多年的女子,又回來了? “先帝,閔月華!你們出來!既然你們要在這里雙宿雙棲,為何只供一個人的牌位?有本事兩個人的都供上??!”太后完全失去了理智,沖上前去,舉起閔月華的靈牌,“先帝,你好好看著,你替她供奉的牌位,哀家想砸就砸,想毀就毀!” 說著,太后娘娘雙手舉起靈牌,就要往地上砸。 關(guān)鍵時刻,一個聲音打斷了她。 “母后。” “皇上?”太后娘娘手中動作一頓,詫異地扭頭,完全沒想到,一身龍袍的兒子,什么時候也進了月華殿??粗x帝面無表情的臉,太后有了不好的預(yù)感,皺起眉,冷冷道,“皇上最近不是政務(wù)繁忙,連哀家的安寧宮都不來了,怎么有閑情跑這被廢棄的宮殿里來?你還是快出去吧,別沾染了這月華宮里的晦氣?!?/br> “母后能來,朕又有什么來不得?”觴帝挑了挑眉,笑得別有深意,“今日朕朝中事多,沒去安寧宮給母后請安,母后可是在怪罪朕?” “哀家不怪你。你身為一國之君,為政事cao勞是你的本分。只是,你要懂分寸,不要為了政務(wù),累垮了自己的身體?!碧蟀欀拿家矟u漸舒展開來,兒子還是關(guān)心她的,這便好。 “母后不要擔(dān)心,朕很好?!?/br> “皇上,你可知道這月華殿留了什么人?為何看起來,這里一直有人打掃,還供著華妃的牌位?”她都跟先帝合葬了,還在宮里供奉著做什么? “月華殿當(dāng)年被父皇封了,里面的宮人全部處死,一個也沒留下。”觴帝搖了搖頭,似乎也并不知情,“不過,看樣子,這里確實有人長期打掃。” “是啊,哀家也不知道,什么人敢違抗先帝的命令,私闖月華殿!”太后娘娘一直捏著手中那塊靈牌,似乎沒把人家的靈牌砸碎,她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 “母后,您現(xiàn)在可不也是在私闖月華殿么?”觴帝輕笑,唇角掛著譏諷的笑容。 “你是在指責(zé)哀家?”太后又皺起眉,大兒子的行事作風(fēng)也越來越詭異了,連她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兒臣可沒有指責(zé)母后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 “哀家這幾日來連連噩夢不斷,夢里閔月華這個賤人一直纏著哀家,所以,哀家今日就想來看看,看她到底想怎么樣。月華宮是她的地盤,如果她真的要對哀家怎么樣,那在這里就最好動手!”也免得哀家每日夢見她! “母后說什么胡話呢。華妃娘娘早就不在人世了,又怎么可能對母后動手?” 觴帝似乎不相信太后所說,反而指責(zé)她胡思亂想。 “哼!也罷,如果她真的那么厲害,能向哀家索命,只怕早就讓哀家不得好死了??上?,她沒那個本事!” “誰說我沒有那個本事?” 忽然,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一道白影晃過,就在觴帝身后的樹影里。 “什么人?”太后瞳孔微縮,仔細一看,那里樹影幢幢,不見了那個白影。 “母后這是怎么了?”觴帝驚詫地看著她,然后又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哪里有什么人?” “不!剛剛肯定有人!”太后丟下靈牌,轉(zhuǎn)了一圈,想要看看剛才的白影到底去哪里了。 “母后,您到底看見了什么?”觴帝似乎被她的舉動弄得摸不著頭腦。 “哀家看見,哀家看見閔月華了!”剛剛那個白影,還有她的聲音……她不會看錯,也不會聽錯的! 那個女人,永遠都是那副清冷的模樣,清冷中帶著傲氣,讓她恨不得撕了她那張云淡風(fēng)輕的臉! “怎么可能?華妃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母后你怎么可能看見她?” “是她,肯定是她!她回來找哀家了!她終于回來找哀家了!”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害怕,太后瘋狂地到處尋找華妃的身影。宮人們都跟在太后身后,不敢攔著她,又擔(dān)心她出事。 “閔月華,你出來,你出來呀!你是不是變成厲鬼,來找哀家索命了?”太后娘娘一邊跑,一邊笑。 一不小心,腳下踩著了什么,一下子撲到在地,額頭磕出了鮮血,她笑得瘋狂,仿佛不知道疼痛:“哈哈哈,閔月華,就算做鬼,你也斗不過哀家,你看到哀家為什么只知道躲?你出來呀?你出來看看,哀家現(xiàn)在是一國太后,哀家的兒子,是執(zhí)掌天下的帝王!而你的兒子呢?你想要保住你的兒子,哀家就偏偏不讓!” “你對我的兒子做了什么?”又一聲,其他人都沒聽見,就太后娘娘一個人聽見了。聽到那個聲音,她微微一頓。繼而昂著頭四處張望,卻還是沒見到那個白影。 “哈哈,能做什么?哀家只是證明了你的兒子并非先帝的血脈而已?!彼Φ糜l(fā)瘋狂,反正也看不見人,但她就是覺得閔月華就藏在這月華殿里,所以,也顧不得還有其他人在,“你兒子不是先帝的血脈,你又害了哀家的小兒子,你說,你兒子會是個什么下場?” “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子?!边€是那個聲音,卻始終見不到人。 太后娘娘已經(jīng)不再四處尋找那個身影了,她甚至笑得有些詭異:“害死了你的兒子?怎么可能是哀家害死了你的兒子呢?明明就是你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我沒有害自己的兒子。” “怎么不是你?若非你勾引先帝,讓先帝專寵你一人,甚至開始著手培養(yǎng)你的兒子,把他當(dāng)做儲君人選,哀家又怎會置一個孩子于死地?” “你都已經(jīng)死了,先帝都不降罪你那兒子,想要把他帶在身邊親自培養(yǎng),哀家怎么可能允許?只有哀家的兒子,才是這大寶的繼承人,才是這夙郁完成名正言順的天子!” “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呵呵,哀家只是讓人在先帝跟前吹了吹風(fēng),說那孩子不是他的兒子,不過是你與一個江湖人私通生下的罷了。” “先帝是不會相信你的?!?/br> 當(dāng)年的華妃,進了宮,就和江湖斷了個干凈。先帝又愛她,怎么可能輕易相信別人的挑撥? “一個人說不相信,那就兩個人說,兩個人說還是不信,那就三個人!哦,還有確鑿的證據(jù)呢,就藏在這月華殿的荷花池里。一雙男人的靴子,你說,先帝還會那么相信你的清白嗎?” 太后娘娘此時已經(jīng)完全瘋魔了,玉容嬤嬤想要阻止她說出一切,卻被觴帝一個眼神制止了。她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后把當(dāng)年的如何陷害五皇子的內(nèi)幕說得清清楚楚。心里卻是想著,皇上到底是太后的親兒子,應(yīng)該不會因為此事要治太后的罪吧?畢竟,太后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他好。 “母后,您當(dāng)真害死了五弟?”觴帝似乎有些傻眼,還是接受無能,反正用一種特別驚疑的目光看著太后。 “皇上,哀家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你。若非那個孩子已經(jīng)威脅到你的太子之位,哀家又怎么會對他下毒手?不過,也說不定不是陷害呢?畢竟,閔月華是個江湖女子,江湖上的女子,又有哪個是清清白白的?”太后娘娘冷笑著,譏諷的面容看起來顯得猙獰而可怕。 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他應(yīng)該是可以理解她的良苦用心的。 “母后,那個時候,他才六歲?!辟碛袅鬟B才六歲,觴帝已經(jīng)十五歲了,怎么可能威脅得到他? “六歲?你以為他六歲就可以不用斬草除根了嗎?”太后娘娘怒斥,“婦人之仁!一個六歲的孩子,確實沒有任何威脅,要怪就怪,他是閔月華的孩子!” 依照先帝對華妃的寵愛,她不能留下那個孩子,她不能冒險! “斬草除根,太后娘娘果然好手段!” ☆、【050】虎毒食子的太后 “皇上?” 太后完全沒想到她兒子會用這種陌生的語氣和她說話。等她反應(yīng)過來,眼前的觴帝已經(jīng)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掉了除了太后和玉容嬤嬤的所有宮人。 “觴兒,你這是做什么?”太后娘娘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搞懂,自家兒子這是怎么了?突然出手殺人?是為了替她滅口嗎? “太后不覺得他們知道得太多了嗎?”皇帝笑得一臉輕松,仿若剛才殺人的不是他。 “是知道得太多了。不過,哪里需要我兒親自動手?”太后也跟著笑起來,殺人什么的,她是司空見慣,并沒有太過驚訝。只是她沒想到兒子會如此干脆利落的為她解決麻煩。 “為母后做這點兒小事是應(yīng)該的,母后不都為了兒臣殺了華妃和五弟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皇帝特意加重了后半句話的語氣。 “哼!他們母子,一個想要搶你父皇的寵愛,一個想要奪走本就屬于你的皇位,自然該死!”太后娘娘冷哼一聲,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不對,“何況,殺了他們的可不是哀家,而是先帝!” 是先帝的有情和無情害死了華妃母子,根本怨不得她! “是啊,您借父皇之手,替兒子鋪路,兒子應(yīng)該感謝您?!?/br> “只要你坐穩(wěn)這萬里江山,哀家就放心了?!碧笮α诵?,心里覺得寬慰,兒子終于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了。 “您放心,這萬里江山,都是朕的!” “哀家知道,我兒有那個本事!”太后娘娘點了點頭,臉上浮起一抹疑問,“只不過,你之前一直不是說定國侯是朝中棟梁,何以這么快就要以通敵賣國的罪名處置了他?” 她即便和臨鼎天見面就掐,可事實上,他對于夙郁所立下的功績,自己還是比較認可的。雖然看不慣,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至于為什么之前要為臨鼎天求情,還不是為了自己兒子的江山。她深刻地明白,臨鼎天對整個夙郁王朝的影響有多大。在朝堂上,他能霸著半邊天,在江湖上,他更是一呼百應(yīng)。就算是揭竿而起,也不見得會輸! “現(xiàn)在正是時候呢?!庇诖?,皇帝似乎并不想多說。 “你給他定的罪名,似乎太過草率了些?!本退闶钦娴耐〝迟u國,也應(yīng)該是要證據(jù)確鑿。像觴帝這樣僅憑一封信,一人的彈劾就給臨鼎天定了罪,未免太過草率。她不是在幫臨鼎天說話,而是怕自家兒子以后被世人詬病。畢竟,定國侯雖然囂張霸道,可這些年對朝廷的貢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朕的江山,還輪不到別人做主!” “那倒也是。臨鼎天那個老匹夫,殺了就殺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墒牵K幕遮呢?那可是你自己一手提拔的少年名相,為了一個臨鼎天,把他也拖下水,真的好嗎?” 連臨鼎天都沒有通敵賣國,蘇幕遮又怎么可能?他的妹子可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只要以后不整出什么霍亂后宮的幺蛾子,那都是鐵板釘釘?shù)暮髮m之主。即便不討她這個太后待見,可在皇后那里,卻是視若親生。 “一個臣子罷了,殺了也就殺了,既然能培養(yǎng)出一個蘇幕遮,那就能培養(yǎng)出第二個?!?/br> “這——”似乎也是這個理兒。可蘇幕遮確實是個人才,就這樣被安個不明不白的罪名可殺了,實在可惜。據(jù)她所知,皇上是想培養(yǎng)蘇幕遮給太子以后登基做個倚仗,現(xiàn)在半路拆自己的臺,難道真的另有打算了? “太后擔(dān)心什么,您都能為自己的兒子陷害華妃母子,朕為何不能為了自己的兒子殺了蘇幕遮和臨鼎天?” “皇上的意思是,你不中意太子了?”太后娘娘若有所思,“哀家還是認為,太子確實比安王更適合那個位置。安王還是欠缺了些腦子,多數(shù)時候,都是他母妃在背后掌控一切?!?/br> 一個沒有頭腦的帝王,他的母妃又是出身將門,若是將來他登基。那夙郁朝廷還不成了紀(jì)家的后院? “太子是比安王更適合,但是,朕剛才已經(jīng)說了,朕是為了自己的兒子!”皇帝再次強調(diào)他的話,眼底有化不開的幽深。 “什么味了自己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rou,你怎么忽然偏心安王了?”太后不能理解,又忽而回過神來,“你的意思是,太子并非皇后所生?” “太子自然是皇后的親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