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你要永遠記住我
兩具無助而痛苦的身軀擁抱在一起,汲取著最后的溫暖。 只聽電話那頭,虛虛傳來渾厚的聲音,帶著木源別具一格的不羈:“季小青,你翅膀硬了敢直呼老子名字了?” 兩人皆是瞬然怔住。 季小青驚訝地看向蘇晚箏,流的淚瞬間繃住,嘴角木訥地張著。 季小青如獲至寶攥著對講機,抹了把眼淚:“沒……沒事嗎?師傅你真的沒事嗎?” “你咒我死?” “不是啊,師傅,我以為你……”季小青哽咽著,明明在笑著,眼角還不斷掉下喜悅的眼淚。 木源在那頭冷哼了兩聲,嗓音低沉虛弱,“暫且沒事。媽的,這群人是夠狠,還沒見到人,就直接往我這里放炮,這是成心不留全尸。” 季小青感嘆:“太厲害了,不愧是師傅啊,你怎么從爆炸逃出來的?” “躲地窖了唄,沒被炸到,還算安全?!?/br> 木源悶喘兩聲,聽上去像是在爬上地窖,“地窖的蓋子也夠嚴實,沒有被炸掉,暫時沒人發(fā)現(xiàn)我在這里?!?/br> 聞言,季小青長吁了口氣,心情極好,又恢復笑嘻嘻的狀態(tài):“這還是歸功于我啊,師傅,要不是我跟你提起那個酒窖能藏人,是不……” “少貧嘴,人送到哪了?誰允許你停下來了?”木源罵他那不正形樣。 “我這不是……擔心師傅你嘛?!奔拘∏嘈ξ負嶂竽X勺,“我跟jiejie都沒體力了,正在休息?!?/br> 木源恢復嚴肅表情,字句分明:“別休息了,現(xiàn)在外面不確定有多少人,但應該是往你們那里去了。加快速度走,我等外面安全后,馬上跟過來?!?/br> “遵命師傅,你一定要小心保護好自己!” 季小青擦掉眼淚,最后那句是走心了,沒半點含糊,“師傅你不知道,我差點以為你死了,哭死我了……” 他說著,又不斷哽咽起來。 “行了。” 木源笑,悄悄擦掉眼角泛的淚,“沒出息的東西,在女人面前掉什么眼淚?!?/br> 季小青抹掉眼淚,像個小媳婦撒嬌:“我……我這一輩子就為你哭過,你還罵我,沒心沒肺你。” 木源:“別廢話了,帶人趕緊走,別我在后面用命給你們爭取時間,你在這浪費時間?!?/br> 放下對講機,季小青又重新有了動力。 重新背起蘇晚箏,開心得像個孩子:“師傅沒事了,jiejie,快上來,我們一起闖出去,我們肯定都能活著回去?!?/br> 蘇晚箏心松了下來,一邊心里對木源產(chǎn)生敬意。在那短短反應的時間里,他竟然能找到地窖鉆進去躲避,真不愧是封神的前刑警。 天色陰綿,不知倦般下著小雨。 榕城這一邊,同樣也是陰云密布。 江吾知坐在桌前,深邃的眼眶里一層倦怠。 顯示屏上,藍點在原地不動了許久,有兩三小時。 而海島那邊手下的消息是,火炮放了之后,找遍各個角落,都沒見到尸體,甚至連衣服的碎片都沒有。 “江總,定位器的位置真的精準嗎?我們已經(jīng)在這片方圓幾里找遍了。” 江吾知抿唇思索了會,對那頭吩咐道:“留兩人下來找,剩余人繼續(xù)追?!?/br> 木源在地窖里待了很長時間,直到大部隊的腳步聲離開,他這才慢慢將地窖的木門推開,手里槍已經(jīng)上好膛。 四周無人,貼著小屋子的墻壁環(huán)著走,直擊一個手下的背面。 他毫無猶豫,對準那人的腦袋“砰”一聲槍響。 硝煙升起,鮮血噴涌而出,那人在地上掙扎兩下便不動彈。 木源快步?jīng)_過去,以最快速度扒掉那人身上的裝備。 防彈背心、兩打子彈以及兩把槍,收回到自己口袋。 可在他起身時,得之的另一同伙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 驚叫一聲,那人用槍指向木源。 木源臉色發(fā)白,想要躲避已經(jīng)來不及。 他閉眼捂住腦袋,接受好那股劇烈痛感。 一陣槍響,震激起滿天的鳥兒。 血染紅了整片土地。 木源慢慢睜開眼,預想中的痛苦沒有傳來。 “木警官!”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清朗男人聲,帶著一幫人疾速而來。 當看到海島的警查制服時,木源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找到安定,神情一松,雙膝無力跪坐在地上。 席江燃即刻帶人過去,同時,醫(yī)療隊伍及時接住木源的身體。 木源蠕動著無力的唇瓣,唇角泛開輕笑:“你……可算是來了?!?/br> “蘇晚箏人呢?”席江燃第一時間迫不及待問。 木源喘了口氣,眨著疲倦的雙眼:“我讓她跟季小青先往這個方向走了,這是對講機……用這個,你們可以跟季小青對話上。” 席江燃心間一沉,伸手接過對講機,指揮醫(yī)療隊將木源送回去接受醫(yī)治,并帶領(lǐng)大部隊繼續(xù)往前追。 “小子,你走前答應我一件事……” 木源躺在擔架上,沒什么力氣的手,忽然扯住席江燃的衣袖。 他俯身聆聽:“您說?!?/br> “除了蘇晚箏之外,季小青……也要平安地回來?!?/br> 木源手指枯槁滄桑,泛著深邃的顏色,眼中動容。 席江燃反手握住他的手背,面帶寬慰的笑容:“好?!?/br> “謝謝……” 木源凝望著他,唇角抿出祥和的弧度,慢慢閉上眼睛。 敢在局長桌上拍案叫板的他,很少與誰道過謝,席江燃是其中之一。 他知道,席江燃給了他承諾,就一定會實現(xiàn),這個年輕人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可靠。 …… 雨越下越大了。 雨水像機關(guān)槍一樣瘋狂突突突,砸得她意識不清。 前方樹叢愈來愈茂密,地形復雜。 他們不知到了一片什么區(qū)域,樹枝葉子特別尖銳,季小青的腿上立刻浮現(xiàn)紅色的傷口。 “小青,你受傷了。”蘇晚箏焦急地看他,“你放我下來吧,我現(xiàn)在能自己走了?!?/br> “這路難走得很,jiejie你就安心在我背上……” 忽然,一顆子彈不知何處凌空飛來,直接硬生生剜去季小青腿上的一塊皮rou! “??!”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季小青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捂著自己不斷滾出鮮血的腿,面目猙獰。 “小青!沒事吧?” 蘇晚箏從肩上被扔下,不顧身體疼痛爬過去,被雨水擊打得睜不開眼睛,“小青……” “我沒事……” 季小青痛苦從唇瓣擠出一聲,還不忘壓下蘇晚箏的身體,讓她貼在泥土上,“jiejie趴下!躲起來……他們,追上來了!” 與此同時,銀發(fā)男子引領(lǐng)的隊伍已經(jīng)逐漸到齊,埋伏周遭。 銀發(fā)男穿著雨衣,一身冰冷站在瓢潑大雨之中,冷臉看著不遠草叢里蠕動的兩人。 “是蘇晚箏!”喻霜降激動起來,握住銀發(fā)男人的手臂,“快,快用槍殺了她!” “喻小姐,你冷靜一點,都已經(jīng)是甕中之鱉了,你還怕殺不死她?” 銀發(fā)男子瞇起雙眼,看著那伏著草叢石頭旁爬的身影,冷然扯出抹笑容。 喻霜降站在撐著的傘下,冷艷雙眼帶著嗜血快感:“那就兩個人都殺掉!快,把槍給我!” 銀發(fā)男子笑著緩緩走上前:“別急啊,獵物是要慢慢折磨致死再品嘗,是最美味的?!?/br> 小五站在隊伍后方捏緊雙拳,他看不見前方發(fā)生什么。 但心下只覺不妙。 他想拿手機發(fā)短信給席江燃,可雨勢太大,他根本連手機都拿不出來。 兩人勉強爬到石頭后方,蘇晚箏哭著撕下衣服上濕潤的布,顫抖綁在少年的腿上:“小青,你撐住,流了好多血啊……” 他腿上的傷口不斷滲出血來,又不斷被雨水沖散,一地血流成河。 “jiejie,我意識越來越模糊了,頭好暈,好冷啊……”季小青撐著虛軟的聲音,瞇著蒼白的雙眼看著她。 他抬起手掌,冰涼的手觸碰上蘇晚箏的臉頰,露出笑意:“可是我……我要保護jiejie,在我生命消逝以前,我都不會……讓那些壞人傷到你。” 蘇晚箏緊緊包扎好他的傷口,哭得顫抖,大腦嗡鳴疼痛:“你別說話了,別說話了!他們追上來了……我們今天都得死!” “不會的……” 季小青喘了口氣,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像用盡氣力般,“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他忽然猛地坐起來,一個傾身將蘇晚箏摁倒在了地上。 那突兀的動作,讓蘇晚箏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這少年已沒有力氣。 驚愕瞪圓雙眼,模糊視線之中,少年黑發(fā)沾著雨水不斷滴在她臉上。 他分明冷得發(fā)抖,可身體卻是燙的。 他還發(fā)著燒,蒼白唇角揚出笑容,手掌并用一扯,便將蘇晚箏身上那件粗布衫扯了下來,覆蓋在身上。 “啊!”她身上一瞬間只剩件單薄的吊帶。 雨水發(fā)狠地侵略了她渾身,蘇晚箏瞬間冷到唇瓣凍紫色,顫栗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季小青,你要干什么……” “jiejie,沒有時間解釋了?!奔拘∏鄬⒛羌路?,用帽子遮蔽住腦袋。 他將衣服上的布條又撕了一大片,利落地將蘇晚箏的手腳綁起來。 蘇晚箏意識到他對自己做的事時,雙瞳猛然瞪大。 忽然,從身體深處來了股力量,猛烈掙扎著:“不可以!季小青!你放開我!松開我!我不許你這樣!” “jiejie,安靜點,jiejie聽我說,沒有別的辦法了……” 季小青哽咽著捧住她冰冷哭泣的臉頰,額頭相抵,唇瓣想吻她額頭一下,卻終究是克制住了。 她已婚,他哪有資格染指。 只能緊緊將女人抱住,用盡最后力氣,記住這一絲感覺。 他沙啞著聲音說:“jiejie,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這么想保護一個人,其實,這無關(guān)師傅給我的任務,只是我愿意,我愿意這樣?!?/br> 蘇晚箏哭著死死捶打他的后背:“不要,季小青,你不許這樣做!”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要穿上她的衣服,假扮她沖出去! 對方只知道她跟木源的存在,并不知道還有一個季小青。 所以,只要季小青把敵人的注意力吸引走,她就有機會得救! 季小青將女人松開,用自己的外套將她手臂再加了一圈捆綁,以防她從這里掙脫。 走出石頭前,他蒼白瘦弱的臉露出微笑,“我叫季小青,四季的季,長青的青?!?/br> “jiejie,你要永遠記得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