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反而男人們偷雞摸狗那叫機靈,勾搭女人叫風流。 她深夜出現(xiàn)在這兒,免不了被人胡亂猜測,閑言碎語。 真那樣她倒也不怕,只是在沒抓到胡文麗她哥實打?qū)嵉淖镒C前,沒有這個必要。 二來她正要爭取沈奉的同意,讓她去南方采購大棚用的塑料薄膜,如果她現(xiàn)在出了這個事,沈奉肯定會有更多安全上的顧慮,恐怕不放心她去。 隊里生產(chǎn)是大事,她想幫忙盡快解決,不想因為這個事耽誤。 最關(guān)鍵的是,她根據(jù)胡文麗她哥說的那些話,差不多推測出來怎么回事了。 心里既然一清二楚了,胡文麗她哥反而不是重點了,能不能被隊里抓住都無關(guān)緊要,等她從南方回來,有的是機會算賬。 到時候一并把胡文麗解決了——能想出這種招,太惡毒了。 她不會容忍她繼續(xù)留在隊里。 趙菀香一邊思量一邊繞著回到職工家屬院里,家家戶戶正拿著鐵鍬鋤頭往外頭跑,嘴里叫喚著,“打流氓!” 何大姐看見她,跑過來就拍自己胸口,“嚇死我了,你去哪兒了,你聽見沒,剛才有人發(fā)現(xiàn)橡膠林那邊有流氓!” 趙菀香不敢相信,“啊,我去水溝洼子看看有沒有人洗澡,沒人的話正想沖一下身上?!?/br> “那就好,那就好?!?/br> 何大姐松了口氣,但還是交代她,“以后晚上不要一個人出去了,人家女知青們晚上上廁所還知道結(jié)伴一起去了,你以后干啥都叫上我,咱們一塊兒?!?/br> 趙菀香乖乖點頭,“好?!?/br> 沒一會兒沈奉也來了,皺著眉頭很嚴肅,看到趙菀香在,安頓她在家里待著就又出去了。 這場抓流氓快到夜里才結(jié)束。 趙菀香在門口等沈奉回來,看見他身影就招呼他過來,他走近了,她問,“抓到?jīng)]?” “沒?!?/br> 沈奉臉上凝重,“跑了,比兔子都賊?!?/br> 但他差不多確定是隊里的人,不然不可能對那片橡膠林那么熟悉,打算再摸底排查。 而且他感覺胡文麗她哥有點嫌疑。 抓流氓的主要人員是民兵團,偏偏當時作為治保主任的胡文麗她哥不知所蹤,他們抓流氓抓到一半,他才突然出現(xiàn),腦袋和臉腫成豬頭,身上濕淋淋的,好像在泥坑里滾過一圈。 他當時說是,剛從外面回來,聽說抓流氓,就趕緊趕了過來,結(jié)果黑燈瞎火沒留意腳下,摔進魚塘里,上來的時候把頭跟臉也磕了。 別人都信了。 沈奉直覺哪里不對,或許胡文麗她哥眼神太慌,也或許他潛意識不想相信他。不過都只是猜測,他還沒顧上多想,因為胡文麗的事,也不想在菀香面前提起她哥,這件事就跳過沒講。 他跟菀香說其他,“當時林子里有個女孩子,流氓沒抓住,那個女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兒了。” 趙菀香,“哦,說不準怕有損名譽,不想出面?!?/br> 沈奉點頭表示理解。 只不過太便宜流氓了,隊里有這么個存在始終是隱患。 趙菀香見他還想著那事,就招呼他進門吃飯,邊把自己想去南方采購塑料薄膜的事跟他說了。 沈奉果然不同意,“找兩男的去就成了,你跑那么遠不安全?!?/br> “我可以再找個女孩子一起去?!?/br> 趙菀香心里有人選,“就叫范紅英吧,她家就是羊城的,父母都在大單位上班,對本地再了解不過。我們到時候不管住宿還是找廠子都比較方便?!?/br> 沈奉聽出她是真的想去。 他本來還要拒絕,可轉(zhuǎn)念一想,菀香或許想順便去大城市見識見識,畢竟在家鄉(xiāng)那座北方小城待了二十年,如果不是跑到這里,恐怕都不會出省的。 他不禁猶豫了。 他在燈下望向趙菀香,又長又直的睫毛在面頰上投下兩片扇形陰影,眼里閃著光點,倒映著她的影子,包含著一些擔憂,和長兄對meimei般的寵溺與無奈。 他最終說道,“你真想去也可以,得答應(yīng)我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不跟人發(fā)生正面沖突,別露財……小心人口販子。等下,有點多,我一條條給你寫下來?!?/br> 他說著便找來紙和筆,俯身在桌上開始寫字。 趙菀香,“……” 她開始以為她沈大哥那么一個說一不二的人,認準了什么肯定很難說服,更何況她都沒什么更有說服力的理由,沒想到他就那么輕易松口了。 還……給她寫“安全條款”。 她看著他寫寫停停,皺眉思考的樣子,感覺她沈大哥,真的好可愛。 ### 胡文麗她哥好歹一個治保主任,做的就是保衛(wèi)群眾和追蹤壞人的工作。 他還是有點反偵查能力的。 從橡膠林慌不擇路的跑出來后,以往的經(jīng)驗就告訴他,不能再跑,也不能躲著了。 出來抓流氓的活本來就是他的,他這時候不在,那簡直立著靶子讓別人懷疑到他頭上。 他臉上頭上火辣辣地痛,一邊想對策,一邊摸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腫成了豬頭。 人們還在橡膠林和附近打著火把搜尋,他不敢停留,想到什么,就跑到隊里的魚塘跳了進去。 后面的發(fā)展就跟他預想的那樣,隊里有人發(fā)現(xiàn)他,他回到了大家伙中間,用一套編造的話術(shù)消除了懷疑,騙取了信任。 他終于松了口氣——回到群眾中的感覺才是最安心的。 但抬眼之間,猝然對上沈奉探究的目光,他一瞬間有種被當做獵物盯上的感覺,渾身的血一下都涼了。 直到沈奉移開視線,他才從度日如年的那幾秒里緩過來。 夜里抓流氓終于結(jié)束。 他帶著一身冷熱汗回到父母家里,一推門就陰沉沉地盯住了胡文麗。 胡文麗一直等著她哥得手的消息,結(jié)果等到個抓流氓。 她知道完蛋了。 徹底完蛋了。 不過就算完了她被批‘斗,還能拉她哥作伴,也不錯。 只不過趙菀香太可恨了,這么放過太便宜了,憑什么她算計到這步,還是讓趙菀香逃過了? 她太不甘心了。 死也不甘心。 然后門猛地被推開,她就看見她哥竟然回來了。 胡大嬸他們不知道內(nèi)情,看胡文麗她哥滿身泥水,腦袋腫大一倍,差點沒認出來,然后哎呀哎呀地圍上來,問他咋回事。 胡文麗反應(yīng)過來她哥沒被抓住,突然從凳子上跳起來,就像被看到旁邊有人在一樣,發(fā)瘋地問他,“你咋還敢回來?你不怕趙菀香揭發(fā)你,你倒是趕緊跑?。 ?/br> 胡大娘他們直覺發(fā)生什么,簡直要被嚇死,急著問,“你在說啥,為啥不讓你哥回來,跟趙菀香啥關(guān)系?!” 胡文麗還揪著他哥衣襟,反復讓他趕緊跑。 啪啪兩聲,他哥給了她兩耳光,指著她鼻子低吼,“這件事以后誰都不許提!你,老子算看透了,你以后就是當乞丐,也別討到我門前,我沒你這個妹子!” 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胡大嬸他們猜到什么,揪著胡文麗又哭又罵。 ### 趙菀香既然跟她沈大哥說定了,就打算盡快出發(fā)。 第二天大早收拾好行李,帶著她沈大哥的“安全條款”,和范紅英在院子里跟大伙兒告別。 期間胡文麗她哥跟她不小心打了個照面,燙到一下很快避開視線,心虛的不行。 趙菀香神色不動,繼續(xù)該干嘛干嘛,她知道胡文麗她哥為什么還敢冒出來。 無非拿準她一個女人就算為了名聲也會委曲求全。 而且覺得她一沒證人二沒證據(jù),光憑一張嘴治不了他,只會白惹一身閑言碎語。 趙菀香隨他怎么想,讓他再蹦跶幾天。 她現(xiàn)在心思都在沈奉身上,臨走前忍不住又叮囑他,“要吃飯,別把身體搞垮了?!?/br> 沈奉點頭,也交代她,“去了那邊就報個平安,讓我放心?!?/br> 趙菀香本來還想提醒他要小心胡文麗,轉(zhuǎn)念一想她沈大哥向來心思敏銳,光憑她這一句話,可能會推想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不想他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傷神費腦,留著給她解決就行了。 于是話到嘴邊轉(zhuǎn)口道,“沈大哥,等我回來,結(jié)婚審核差不多就通過了,我們到時候就結(jié)婚,你要等我?!?/br> 當著眾人的面,沈奉臉色微微發(fā)紅,但還是肯定地點頭道,“好,我等你回來?!?/br> 第18章 塑料廠/黑市 從西南省到羊城乘坐綠皮火車要五十二個小時, 趙菀香和范紅英上午走的,到達目的地剛好晌午。 范紅英之前給家里打了一封電報,通知家人接站。 兩人跟著人潮到了出站口, 外面就有人揮著手大喊, “紅英, 紅英!” “媽,爸!” 范紅英看到家人熟悉的面孔, 眼里瞬間有了熱淚, 連忙揮手答應(yīng)。 支邊青年每年只有過年時,才能請假回一次家, 假期不到半個月。家里有路程遠的,一來一回光路上就能用了一半時間,跟家人團聚的時間非常短暫。 范紅英距離年前有好幾個月沒見家人, 早想他們了,檢完票就挽住趙菀香胳膊往外走。 一出去先跟父母抱了抱, 就給他們介紹趙菀香,“爸, 媽, 這是我在隊里的好朋友,她叫趙菀香, 她還是我們連長對象,跟我們連長快結(jié)婚了!” 范爸爸在某家航運公司任經(jīng)理, 范mama在醫(yī)院當護士長, 兩人穿著打扮都比較好, 為人很熱情。 又是“恭喜”,又是“你好”地跟趙菀香握手,歡迎她來羊城, 關(guān)心她累不累,餓不餓,接過行李后專門帶她在火車站拍了張照片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