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范紅英走的時候關心道,“對了,沈連長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昨天晚上回來,渾身上下看著挺嚇人的,今天沒事了嗎?” 說到沈奉,趙菀香不由自主想到昨晚上,要不是她大著肚子到了孕后期,她沈大哥可能真的會生吞了她。 他經(jīng)歷一場劫,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今天清晨醒來一睜開眼的時候,他還在一旁看著她,那種眼神令她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怦然心動。 她臉色有點微微發(fā)紅道,“他去趟軍區(qū)醫(yī)院檢查下身體,順便要見見老領導,好叫他們放心?!?/br> 她說話倒是一派正經(jīng),可粉面桃腮,略帶羞澀還不自知,嘴唇更是鮮艷欲滴,腫脹飽滿。 這一看就是被沈連長昨晚上欺負過了。 沈連長也真是的,不是受傷么,下手還這樣“狠”。 范紅英忍不住地想笑,指了指自己的唇,故意逗她道,“你今天還是不要出門了,你回頭先照照鏡子去吧?!?/br> 趙菀香一下被她戳穿,紅著臉要揍她,她早一溜煙跑了,只留下一串笑聲。 趙菀香眼見她跑遠了,也不禁笑了。 沈奉快到中午時候回來的,帶著一些老領導和戰(zhàn)友們非塞過來的營養(yǎng)品和rou,進門的時候趙菀香正扶著肚子,從籮筐里往出挑揀個頭大一些的雞蛋。 沈奉停下腳步,倚在門框看她。 趙菀香過了一會兒才察覺到他的存在,對上他的直視和臉上的笑,瞬間就臉紅了。 她小聲道,“沈大哥,你回來怎么也不說一聲……” 沈奉臉上笑意依舊,走進屋里,把東西放下,過來單手攬住了她,說道,“沈大哥就想多看看你,你在我眼里什么樣子都是美的,我看不夠。” 他什么時候說過這么直接的話。 以前也不會總這樣看著她,哪怕結(jié)了婚兩人變得親密無間,也總是不好意思地躲避她的直視,很輕易地就臉紅。 現(xiàn)在反過來,目光一刻都不想離開她似的,總停留在她臉上,說出的話叫人臉紅心跳。 而且他一直在笑,總在笑。 趙菀香臉上輕易地發(fā)了燙,一面難為情,一面心里好像吃了梨子一樣甜。 可飯后沈奉忽然說起一件事,“菀香,領導交給我一個任務,我要出去幾天。今天晚點走,后天回來?!?/br> 趙菀香突然想起明天29號,整個人就像從甜蜜的夢里猛然間被拉回到殘酷的現(xiàn)實,一下怔住了。 第40章 (一更) 趙梅梅在軍區(qū)醫(yī)院昏迷了一個晚上, 早上混混沌沌地睜開眼睛時,渾身上下就像針刺一樣難以忍受。 痛,她除了痛就感覺到痛。 可忽然想到什么, 全然顧不得其他, 顫抖著手捧住自己被紗布包裹住的大半張臉, 嘶啞成破鑼一樣的嗓子喊道,“我的臉, 我的臉——” 護士從一旁跑過來拉下她雙手, 輕斥了幾句,“剛給你縫合好傷口, 你亂動啥,回頭還想再浪費藥品,浪費我們醫(yī)生的時間和精力嗎!” 趙梅梅哪里還顧得上對方態(tài)度如何, 像抓住浮木一樣拉住護士,哭道, “你快告訴我,我的臉還能不能好, 還能不能恢復原樣?” 能就怪了! 護士對她根本沒好氣, 不是因為沒有職業(yè)道德,而是因為那天晚上一團發(fā)生的事故都傳遍整個軍區(qū)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女的是怎么扒拉著人家三連的沈連長摔下山谷,差點害了人家性命的。 她現(xiàn)在倒是看著可憐兮兮、挺不幸的, 當時的所作所為好像也是出于本能的害怕和驚懼。 但是想想如果這件事的結(jié)局不是現(xiàn)在這樣, 而是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她自己摔死就算了,誰也怨不得,人家沈連長呢, 憑什么就因為她一個臨陣退縮的舉動就要付出失去生命那么大的代價! 人家年紀輕輕大有作為,才過了不足一年的幸福婚姻生活,正等著妻子生產(chǎn)做父親呢,昨天晚上要真出事了,父母和妻子傷心難過不說,自己孩子還沒出生都要變成遺腹子……他到時候找誰說理去? 護士光想想就痛心,看著趙梅梅越發(fā)生氣——這種人真是太遭人恨了,更恨的是她自己也搞成這個樣子,她們不僅不能指著她鼻子罵,還得承擔著救死扶傷的使命盡心盡力地救治她。 真是沒有天理! 護士也懶得管有沒有弄痛她,直接扯開她雙手按住,把她手背上移位的針頭重新扎回去。 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你還顧你的臉,就算你臉恢復不了原樣,那失去的也不過一張皮相,人家沈連長可差點失去寶貴的生命!” 護士說完就端起治療盤走了,一分鐘都不想聽她在那兒嚎啕痛哭。 趙梅梅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別人對她怎么冷嘲熱諷,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她完了,她徹底完了。 她一直以來不管被長輩們偏愛,還是從別人身上得到什么隱形的好處,所依仗的都是自己這張小白花一樣純情無辜的臉。 她的臉要毀了,那她就失去了一切,她要怎么辦呀! 她真的好恨好恨趙菀香,要不是趙菀香作怪,她早就嫁給戰(zhàn)斗英雄離開這個鬼地方,當她的團級干部夫人去了,又怎么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還有沈奉。 她想到這個男人就恨得咬牙切齒,永遠都不會忘掉他面對她苦苦乞求,是怎么頭也不回離開的。 “何大姐,怎么樣了,最近好多了對吧?” “對,下地走走有好處?!?/br> “哦,這里面誰在哭?還不是你們隊那個趙梅梅……你想進去看看?可以呀,你們剛好一個隊,還能勸勸她趕緊接受現(xiàn)實別哭了。” 外面忽然傳來了護士含著笑意的聲音。 何大姐?! 趙梅梅一個激靈僵住了,連哭都忘了。 下一秒,門“吱”地一聲打開,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 連隊宿舍。 趙菀香聽完沈奉的話,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沈大哥要出任務?整個團里那么多人,什么任務重要到非讓他一個受著傷的人去完成?29號,又是29號,時間怎么又趕得那么巧。 他上次提出那天送她回去生產(chǎn)坐月子,這次剛剛經(jīng)歷劫后余生,怎么說都會待在隊里平平安安渡過那天,為什么突然又冒出來任務這種事情? 上次是巧合,這次呢,又是巧合,還是歸根結(jié)底都繞不開的命?! 趙菀香實在沒辦法一而再再而三地經(jīng)歷那種在絕望和痛苦中等待的心境。 她有點失控地發(fā)出一連串的質(zhì)問,“什么任務一定要沈大哥你去,我們隊里沒人了,還是團里沒人了,他們明明知道你受傷,為什么偏偏派你去?” 她語氣堅定,“我告訴你,我不同意,你哪兒都不能去,只能留在這里好好養(yǎng)傷。你說,哪個領導給你下達的任務,我去找他,我……” 她說話頭次那樣又急又氣,一句接著一句,不給別人任何插話的機會。 沈奉怎么會不知道原因。 他的菀香不過在害怕而已。 他沒有急于解釋,惹她更過激的反應,而是一下一下拍著她后背,輕聲安撫道,“不要急,不要急?!?/br> 她眼里有淚花閃爍。 他既心疼又感動,最后攬過她肩頭俯下了身。 “嗚——” 趙菀香說著話,一張一合的嘴唇突然就被男人含住了,她眼睛微微睜圓,腦子里空白了一瞬,情不自禁發(fā)出了嬌呼。 沈奉本意只是想讓她停下來,聽他把話說完。 但當吻住她嬌嫩飽滿的唇,內(nèi)心貪婪的念頭就蠢蠢欲動了,只想在那唇舌之間攻城略地,用力地嘗到她的味道。 兩人好半天才分開。 沈奉一只手臂圈著趙菀香肩頭抬起頭來時,就見她被親得眼角濕潤,整張臉紅撲撲的,正喘不過氣來。 他看得心動不已,忍不住湊過去輕啄了兩下她粉嫩的臉頰,才笑道,“沈大哥話沒說完,你怎么就先著急了呢,是不是怕沈大哥又遇到危險受了傷?” 趙菀香被他低下頭來直勾勾看著她的樣子弄得臉紅心跳,正不知道怎么回答,聽他似乎喟嘆一聲,然后說道,“這次任務只是去其他軍區(qū)辦點事,路不遠,從團里直接開車過去,有一整車的人,你說沈大哥能涉什么險?” 趙菀香愣了愣,抬頭下意識問,“哪個軍區(qū)?” 沈奉點了點她鼻尖笑道,“秘密?!?/br> 趙菀香知道軍區(qū)有軍區(qū)的規(guī)定,部隊上的事不該問的不要打聽,所以對于他那么說并沒有意外。 她也不是想干涉她沈大哥工作,只是太害怕他這個時間點出門在外,萬一陰差陽錯坐上那列發(fā)生爆、炸案的火車,情緒上才有些失控,現(xiàn)在了解到他要去的地方不遠,直接坐軍車過去,才稍微放心了點。 沈奉晚上走。 部隊上開車過來接的。 沈奉臨走前交代趙菀香,“我不在家里的這幾天,隊里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先不要管,等我回來再說。” 他拜托其他人幫忙照看他家菀香,才不舍地坐車離去。 趙菀香看不到汽車蹤影的時候,叫來了范紅英,讓她明天休息日去鎮(zhèn)上時,順便幫她寄兩封信,還有一封匿名信。 匿名信是寄給革委會的。 范紅英猜到她要制裁趙梅梅,自然十分支持,哪怕趙梅梅現(xiàn)在住進醫(yī)院,臉被餓狼撕咬了,聽起來挺可憐的,她也沒法產(chǎn)生一星半點的同情。 她巴不得早點把這種害群之馬趕出隊伍,省得那種人這次連累沈連長,下次又不知道連累誰。 剩下兩封信的信封上一個留著某鐵路單位的地址,一個是公安局的,她雖然疑惑趙菀香還要干什么,但出于信任什么都沒問,只一口答應下來。 范紅英收起信后走了。 傍晚時分天邊晚霞紅似火,把遠處的田野山峰都染成了紅色,風景異常絢麗。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 明天是個好天氣。 趙菀香扶著門框,望著遠方,默默希望這是個好的征兆。 ### 醫(yī)院病房里。 何大姐走了進來。 趙梅梅愣一下后破鑼嗓子質(zhì)問道,“你來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