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卻遲鈍地,沒有發(fā)現(xiàn),與她對話時,溫慕言再沒往日,過分地溫情。 抵岸時,正遇青年才俊打馬游街,踏春賞景。 打頭少年側臉與溫慕言七八分相似,瞥到這邊,與伙伴招呼一聲,噠噠過來。 “大哥!”與孱弱的,溫和的溫慕言不同。 溫祈樂健壯而熱烈,小豹子般,充滿年輕男人的朝氣。 溫慕言輕笑,與他寒暄。 溫祈樂離去,船艙中,蘇孚抬步過來:“那就是你說那庶弟?” 她的目光追隨溫祈樂遠去,溫慕言仍舊掛著溫柔笑意。 他漫不經(jīng)意:“是,您說臣生得好,現(xiàn)在呢?您還覺得臣生得好么?” 蘇孚肯定道:“當然?!?/br> “您不覺得,臣的庶弟生得更好么?” 蘇孚沉默。 在溫慕言忍不住暴躁的前夕,她道:“這話也許不該說,你庶弟眼里精光四射,瘆人。你要小心,本宮看他對你沒表面那么親近?!?/br> 溫慕言詫異盯緊蘇孚,蘇孚笑道:“不過沒關系,本宮喜歡你,會幫著你的?!?/br> 溫慕言錯過目光,心頭野獸叫囂,更加暴躁。 第32章 被本宮害死的駙馬重生了(3)…… 兩側巍峨朱紅宮墻, 夾道白石鋪就羊腸小路。前朝后宮由此分割。 按溫慕言計劃,所有真相揭露之前,他與蘇孚的特殊聯(lián)系不能暴露, 宮里有他的人盯著, 平時飛鴿傳信最好, 至多偶爾于宮外茶館戲樓相會,借以親眼觀其狀態(tài)。 從御書房述職出來, 遇著她出宮步輦, 照規(guī)行禮,未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 奈何蘇孚并不這么想。 不接觸談何攻略?柏拉圖么?溫慕言現(xiàn)在恨不得殺死自己, 純精神戀愛可走不通。 蘇孚已換回宮服,貼合過往的打扮風格,奢華高貴, 張揚肆意。放下小簾,懶洋洋地叫停。 親切地招呼:“溫大人?!?/br> 來來往往, 宮女太監(jiān),看似目不斜視, 實則皆用余光往這邊瞟。 溫慕言低眉, 躬身:“殿下?!?/br> “免禮,抬起頭與本宮說話?!?/br> 估摸因烈日灼心, 他素來溫吞的眉眼顯出幾分浮躁。 閑搭茬幾回合,蘇孚露出真正目的, 借口一見如故, 邀他同乘。 說是邀請, 普天之下,都是蘇家的仆人,哪里有仆人拒絕主子的道理? 慈寧宮大宮女冬扇這樣與太后描述:“溫大人走進轎輦時, 一步一頓,似乎十分不情愿。” 太后撥弄花枝:“妙陵愛胡來?!?/br>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睿智的痕跡,她輕描淡寫,掐下多余花朵,丟在玉盤,無聲無響:“不過她這樣,哀家反而放心。倒是皇帝心思多,去,把皇帝叫來?!?/br> 轎輦中,單獨面對溫慕言時,蘇孚陡然變幻神情。 她原本是高傲的,漂亮的鳳凰。 現(xiàn)在依舊漂亮,只是不再高傲。 沒斷奶的羊羔似的,溫馴依偎著溫慕言,仿佛只有他,能給予無盡的安全感。 不得不說,前后反差令人受用,亦令人焦灼。 溫慕言竭力控制住過分的情感。 平和表達,大局著想,蘇孚不應再任意妄為,而應與自己形同陌路。 他穿團領窄袖靛青官袍,補子上孔雀朝天,動靜間流光溢彩,將清雅出塵的人襯得華貴。說出的話,也帶著淡淡威壓。 蘇孚落寞地:“真不行么?宮闈復雜,本宮只有見你,才能心安?!?/br> 失憶后情話信口拈來,溫慕言免疫,不為所動,斷然拒絕。 蘇孚不得不拿記憶做文章:“還有就是,今日,本宮時時頭痛難挨……” 溫慕言打量她,掙扎半晌,允她這回跟回溫府看大夫。 一回怎么夠? 妙陵公主在宮外有公主府,只是不常去住,最終討價還價,溫慕言答應,每當蘇孚回公主府住,派人去接她,過來溫府。 溫慕言盤算,照過去頻率,不過十天半月見一回。 誰想到,當天宮中眼線傳來消息,妙陵公主以年紀漸長為由,自請搬出后宮。 蘇孚包袱款款,由他心腹暗地里運來。 溫侯爺府邸設計得并不富貴,小橋流水,綠藤花亭,清麗雅致,可能與侯爺出身江南,繼夫人亦是同鄉(xiāng)人有關。 溫慕言身為嫡長子,住在北面小院。 蘇孚進院,心頭嘖嘖,外面再簡樸好歹風雅。 溫慕言住的,直接可以稱之為簡陋。 看來原著中,溫慕言登基后先殺繼母,不是沒有原因。 連住所都敢明目張膽克扣,這些年溫慕言沒少受欺負。 總算是個院子,有客房。 敏感地察覺到,溫慕言心情不大爽利。 但他言出必行,遵守約定。 蘇孚收拾好客房:“不會被發(fā)現(xiàn)吧?” 溫慕言涼嗖嗖瞥她,回屋就寢。 小廝恭敬道:“殿下放心,別院四周有咱們的人守著,一旦有異動,會及時報告少爺?!?/br> 溫慕言性子溫忍,凡事愿意擱在心中,缺少發(fā)泄,擱來擱去,小疙瘩擱成大隔閡。 當夜,月上天心,更深人寂。 蘇孚端盆花瓣水,去敲溫慕言房門。 他只著中衣出來,借月光審視蘇孚,看她一而再,再而三,試圖挑戰(zhàn)自己底線,忽而一笑,放她進去,合上門。 小心行事,隱晦撩撥,她被按在床頭。 身后木雕花凹凸硌,身前人清俊怒氣沖。 搪瓷盆掉落,水撒一地。 蘇孚惶然:“這可是本宮自己研究的獨門配方,去疲嫩膚,有助睡眠,好好,不洗就不洗,你急什么?!?/br> 溫慕言面色沉郁,說得卻是另一件事,冷冷道:“故意算計我?” 第33章 被本宮害死的駙馬重生了(4)…… 任何形式欺騙, 包括巧言令色的狡辯,都是溫慕言不可觸碰的逆鱗與底線。 回京時,蘇孚誘楚惜春犯錯, 自己當然不會悶頭扎進坑里。 她瞪眼, 眸光委屈且孤勇。 “是, 本宮故意的。你深謀遠慮,許本宮過來, 證明本身來溫府并不會影響大局, 那頻率多點又能如何?” 沒想到她坦蕩承認,溫慕言抿抿唇, 頓兩息,威脅道:“我不需要自作主張的手下。你與妙陵公主長得極為相似,可這世上, 不是只有你可以扮做她,用其他人, 不過浪費幾張人/皮/面/具?!?/br> 蘇孚的眉漸漸蹙起來。 她似乎意識到,自己并非獨一無二, 不可取代, 孤勇破碎,涌上令人心顫的弱勢:“那時, 你會殺了本宮么?” 溫慕言享受她恐懼、痛苦的模樣,勾唇輕笑:“當然, 像殺掉真正的妙陵公主那樣, 你會無聲無息消失在這個世界。” 話音剛落, 秾艷的五官忽然拉近,蘇孚斗膽冒犯,企圖撬開他微涼的唇齒。 溫慕言受驚, 按住她肩膀,推開,音節(jié)一字一頓,從齒縫中擠出來:“你這又是在干什么!” 蘇孚舔舔唇,恨恨道:“左右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死掉,左右本宮對你那么不重要,趁本宮還能接近你,自然要活夠本!” 溫慕言勃然:“謬論!” 蘇孚躍躍欲試,他喃喃:“真沒想到,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么性子?!?/br> 蘇孚疑惑,他已抽身,站在離蘇孚兩步的距離,陰郁告誡:“若非必要,我也舍不得放棄你,但你要繼續(xù)試圖激怒我,就說不準了。” “怎么算激怒您呢?” “對我說不該說的話,做不該做的事。再有一次,再有一次……”他沉沉道:“就把你送給別人?!?/br> 或許是蘊州知府給她留下過于濃重的陰影,天不怕地不怕,提起死先要占便宜的性子,臉居然一下子蒼白。 她捏緊衣袖,傷心道:“本宮知道了?!?/br> 蘇孚耷拉著腦袋離開,溫慕言靜靜站了許久,撿起搪瓷盆,盆邊仍有花瓣殘留,暗香襲來,是她唇瓣貼上來時,帶來的幽香。 他的手顫了顫,深呼吸,才將不該有的想法壓下去。 愛與恨,哪里那么分明。 沖突后,蘇孚倒是不說討巧的話,也不再突襲。只總拿那明澈的眸光,傷感哀怨地追隨他。 溫慕言額角突突,作不覺。 心中琢磨,該加速推進計劃,苦于找不到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