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有意思嗎?覺得好玩嗎?”文玄舟笑道,“我覺得可好玩了。除了這些,還學了許許多多的東西。若是如今神鷹策仍在,你或者司馬鳳這樣的苗子,也是得進神鷹營的。不想去也沒辦法,他們會將你們抓去,當做被拐賣而走的孩子,從此在世上銷聲匿跡?!?/br> 他說了許多,不見遲夜白有任何回應,只聽得到他的呼吸聲,不由得有些失落。 “你這么難得……我真不想為難你。可你又確實難得,若是不為難你,總覺得這輩子少了許多樂趣?!蔽男壅驹谒媲靶Φ?,“相逢即是有緣,這樣吧,你告訴我神鷹策的事情,我就把鐵絲取出來,放了你?!?/br> 他絮絮叨叨說到現(xiàn)在,遲夜白終于給了他一些動靜。 “神鷹策……你不是已經很熟悉了么?為何還要問我?” 遲夜白聲音虛弱,似是在忍受巨大痛苦。文玄舟語氣平和地說:“既然問你,自然是有些我無法找到也無法看到的東西?!?/br> “是什么?” “朝廷所設立的神鷹營被取締之后,里面的錢都去了哪里?”文玄舟壓低了聲音,“當日帳上共有十幾萬兩黃金,但最后魯王上交朝廷的卻是一本假賬簿,帳上不過幾千兩金子?!?/br> 遲夜白愣了片刻,反問道:“魯王之后自己也設了一個神鷹營,用的難道不是這些錢?” “當然不是。第二個神鷹營不是他自己一人建起來的,有皇子也隱秘地參與其中。我本人便是從第二個神鷹營中走出,神鷹營開銷雖大,卻遠遠比不上當日那筆消失了的金子?!?/br> 遲夜白沒有點頭,也沒有出聲。他想到了司馬鳳說的事情。朝廷通過司馬鳳的堂姐夫曲永昌向司馬良人施壓,要求他把當年神鷹營的諸般事項都一一查清楚,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這筆消失不見的巨額黃金。 或者朝廷真正想要的,不是神鷹策和神鷹營的資料,而是這筆來之不易的錢。 連年災厄、邊疆告急、江湖聲盛,帝王權勢岌岌可危。遲夜白在心中飛快思索,借著蜷縮在側的機會,左手的兩根手指始終緊貼著手臂里的鐵絲。 他相信文玄舟所說的不是危險,但也并不打算因為這點小傷就不敢動彈。 和失去右臂的功能相比,捕獲文玄舟顯然是更大的誘惑。他是司馬鳳和司馬良人的目標,也是保護傅孤晴等人的重要人質。只要擒住文玄舟,只要從文玄舟這兒問出當年神鷹策和神鷹營的事情,司馬良人便有了功勞,也就有了跟朝廷談判、保全家人的把握。 遲夜白謹慎而小心地摳著那根細細的鐵絲。 疼痛仍舊是存在的,但似乎沒有那么難以忍受了。一開始沒有壓住聲音是因為痛楚著實來得太猛太烈,但這痛一旦持續(xù)不斷,他便漸漸適應,也漸漸可以忍下來了。 “你只是想要錢?”遲夜白虛弱地開口,“不可能……你搗鼓出那么多事情來,不可能只是為了這筆金子?!?/br> “人為財死,為何不可能?”文玄舟說。 “因為這樣太迂回了。”遲夜白嗆咳一聲,聲音也發(fā)抖,“你若是僅僅為了那筆金子,沒有必要去到處教唆別人殺人,也沒有必要一直緊跟著我們?!?/br> “說得對?!蔽男坌Τ雎晛?,“所以,你有答案了嗎?你摳了這么久,那根鐵絲能拉出來了嗎?” 遲夜白的手頓時一頓。 文玄舟之所以沒有攻擊他,原來是已經知道了他的小動作。 “沒有用的?!蔽男酆寐暫脷獾卣f,“但你若自己不試一試,肯定不相信,對不對?” 遲夜白深吸一口氣,漸漸松開了手指。左手上都是自己的血,他輕輕握了握。他還有左手,還有兩條腿。 文玄舟聽到他沒了動靜,正要再次開口,忽然看到遲夜白側著身,狠狠往身后的墻壁上一撞。 右手用不了了,他便用右側肩膀發(fā)力撞擊墻壁,接著反彈回來的些許力氣,遲夜白左手在地上一撐,竟騰空躍起,雙腳踏向文玄舟胸口。 文玄舟險險必過,心頭忽地竄起一股怒火。 無論是現(xiàn)在或者剛才,遲夜白看似問了許多問題,但每一個問題的作用都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這個青年對他的偉業(yè)不感興趣,對他的神鷹策和神鷹營更是毫無好奇之心——他只想攻擊自己,并抓捕自己。 文玄舟又羞又惱,怒火頓生,接著轉身閃避之機,朝著遲夜白腰間刺出一劍。 但這招還未使老,他便聽到有細微的破空之聲隱隱傳來。 ——是暗器!是鷹貝舍擅使的暗器! 文玄舟大吃一驚。鷹貝舍的暗器有不少是淬了劇毒的,不可沾身。他立刻收招,以劍身擋下了那幾枚叮當響的暗器。 只是暗器撞在劍身上,他一聽聲音便知道不對。 這些不是鐵制的暗器,是骨頭。 是遲夜白方才從地上或者墻上扣下來的骨頭碎片。 意識到這一點,文玄舟背脊一寒:濃烈殺意正沖自己洶涌而來。 他不由得退了一步,亮出防御的架勢。 但這步才退了半分,文玄舟便知道不好——他忘記了,自己身后就是那個貫通四層的空洞。 在栽下去的瞬間,他只來得及一把抓住那根垂吊的繩索。 遲夜白已飛身趕下。 文玄舟臉上一熱,是血從上方滴了下來。 “遲夜白?。?!”他大聲一吼,搏命一般將手里的長劍朝上彈去。 長劍由下而上,刺向正沿著繩索下落的遲夜白! 遲夜白竟似無心躲避,只稍稍側頭。劍刃劃過他臉頰,挑出一串血珠。 長劍擦身而過的瞬間,他的手緊抓著繩索一抖一振,繩索立刻纏上了文玄舟雙腿。 遲夜白想抓文玄舟,文玄舟卻已經起了殺心。 趁著繩索震動之勢未消,他也抓著繩索先抖再振。繩索晃蕩著繞了一個圈,準確套在遲夜白頸上。 遲夜白沒想到文玄舟竟如何熟悉軟繩,右臂的疼痛也令他反應不及,繩索果真纏上他頸脖,頓時勒緊。 文玄舟在下方,重重墜著這繩子。繩上陳舊的血腥氣讓遲夜白頭暈腦脹,繩索越來越緊,未幾他已幾乎窒息。 “這是我的寨子!這是我的地方!”文玄舟瘋狂地大叫著,翻身重重拽扯繩索。 遲夜白已顧不上文玄舟了。他必須先自救。 他左手緊緊抓住頸脖上方繃得死緊的繩索,化春訣功力洶涌澎湃,注入繩索之中。 堅韌的繩索抖動幾下,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膨脹起來。待那處膨脹到極點,繩索中的纖維便一根根斷了。 文玄舟笑聲未歇,手中突然一松。他還未反應過來,遲夜白便已經和他一同墜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當夜。少意盟。 林少意吃飽了晚飯,坐在桂花樹下發(fā)呆。 阿甲阿乙跑到他身邊,在樹下陪他坐。 林少意看著他們拿出來的東西:“……你們做什么?” 阿甲阿乙:“乞巧。” 林少意:“……你們是女子?” 阿甲阿乙:“不是?!?/br> 林少意:“不是的話,乞什么巧?” 阿甲阿乙:“大娘說少意盟陽氣太盛陰氣不足,長此以往,恐發(fā)生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倆決心幫盟里這個忙,乞幾個巧試試?!?/br> 林少意嗤之以鼻:“不就是覺得無聊,想玩么?” 阿甲:“盟主你看上去也很無聊啊。李大哥不在,沒人陪你了?!?/br> 阿乙:“李大哥現(xiàn)在還在江上吧,水路最近不暢,明天才能到?!?/br> 阿甲:“說不定是后天。” 阿乙:“大后天?!?/br> 林少意沒說話,抽出鞭子準備揍人。 阿甲阿乙一路怪笑,跑了。 林少意繼續(xù)坐在桂花樹下發(fā)呆。 呆了一會兒,聽到樹上有簌簌聲響,抬頭便看到李亦瑾跳下來。 林少意大吃一驚:“你回來了?!” 李亦瑾看著他面前的東西:“……你在這里乞巧?” 林少意:“不是我的?!?/br> 李亦瑾看著他,顯然不信。 林少意:“真不是?!?/br> 李亦瑾點點頭:“好的,你說不是就不是。” 林少意還要再說什么,李亦瑾一步跨過來,低頭問他:“打一架,來不來?” 阿甲和阿乙跑了半個少意盟才想起自己乞巧的東西還放在桂花樹下。兩人連忙回去取,半途看到盟主和大師穿過花園。 “李大哥回來了?”阿甲說,“偷偷跑回來的吧?” “那他倆今兒又要打架了?”阿乙說,“都這么晚了就不要打了吧?” 阿甲凝神看了片刻,悚然一驚:“沒打!” 阿乙也悚然一驚:“沒打就回房了!” 兩人各自陷入沉默。 片刻后,阿甲低聲開口:“噓?!卑⒁乙驳吐暽斐龈种福骸皣u?!?/br> 阿甲:“這件事……可千萬別跟沈少俠說?!?/br> 阿乙:“也不能跟唐大俠說?!?/br> 阿甲:“還有宋悲言。” 阿乙:“阿四也萬萬不能說?!?/br> 阿甲:“田夫人也是,都不能說,不能說。” (一個隱藏劇情:半年之后的武林大會,兩個雙胞胎還是沒控制住自己嘴巴,被沈晴三兩下就問了個底翻天。) ********** 七夕當夜。子蘊峰。 唐鷗殺了一只雞,燉了一鍋雞湯。 沈光明不吃,賴在床上不肯動。 “(。﹏。*) 我錯了……”唐鷗說,“不該大白天就折騰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