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燙傷很重
紫契瞧著邵郁被氣得發(fā)抖的樣子,忽然醒過悶來。 但已然來不及了。 “你和我所說不是同一件事?” 邵郁掀了車簾,頭頂湘安王府的牌匾叫她悵然不已,又氣憤不已,“本來就不是同一件事。是你義憤填膺,不叫我中途辯駁一句?!?/br> 紫契方才明白過來,“那楚岸在詐我?你壓根不知道這件事?逼我來接你,也是他一計?就是怕你出了宮,偷偷跑回鳳觴閣?所以先斷了你的后路?叫你避無可避,只能回到這里來?” 方才雞同鴨講了一番,紫契方才串聯前言后語,明白一二。 就是明白了才更氣。 “你說楚岸還去圣上面前替你求了短車轅的恩賜?這個人怎么能這么壞?他愛玩愛鬧,總歸是個男子,他那樣的身份就是娶十幾房侍妾,都沒什么大不了的。搞成這樣,你一個姑娘家該怎么辦?”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邵郁下了車,拍拍馬脖子,“紫契,我的事你不用管了?!?/br> “你說不管便不管了?”紫契瞧瞧左右,壓低聲音:“那人便是皇帝是不是?他威脅你什么了?我早就知道那人沒安好心,平白為你保駕護航十年不可能什么都不圖?,F在好了,拿捏住你了?!?/br> “怎么了?”邵郁瞇起眼睛,“發(fā)生什么事了?” “幾個你派出去打探妙仚消息的閣女不見了。”紫契道:“是不是那個小皇帝抓起來,用來威脅你了?” “怪不得皇上今天能放我出來。”邵郁一下子明白了,“原來,他早有了拿捏我的把柄。那幾個閣女不會有危險,過兩日便能被放出來了?!?/br> “他還真要威脅你?”紫契磨牙,“大不了把所有的事情捅出來,數年來閣名愈發(fā)狼藉,是不是他找人做的?” “我不知道?!鄙塾舻溃骸艾F在還不到與皇帝攤牌這個的時候。他皇權在握,要收回鳳觴閣,收歸朝廷所用,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我現在不能與他硬碰硬。” “那便容他隨意抓我們的人?”紫契有些急,“若是哪天把小月,把巧爺爺也抓走呢?” “只要不抓你便好?!鄙塾裘奸g有股陰云,“行了。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我們沒必要自己嚇自己。目前小皇帝還有得忌憚,所以沒有動我。如今城里太亂,此刻又過了宵禁。紫契,你坐這馬車回去吧。” 紫契才被人擺了一道,脾氣有些犟,“我還不信,沒了這馬車我還不能好好的回到鳳觴閣?!?/br> 紫契當即跳出馬車,氣呼呼的搶了一隨從的黑馬,躍馬而上,猛抽馬鞭。 邵郁已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半個時辰前,她在小皇帝錦靴旁櫛風沐雨,頂著雷替三哥分辯; 三哥倒好,同一時刻守在鳳觴閣門口裝可憐。 莫不是在替云蓉園里頭那出鬧劇在賠罪? 三哥又何罪之有? 邵郁心里明白,三哥只是在借著這個由頭,想要一點一點興復邵家。 只是興復邵家,談何容易? 十年前樁樁件件駭人陰謀壓著,揭開了便是皇權齷/齪,若是輕易能恢復邵氏全部光耀,楚先皇因何只給邵家方寸祠堂以趨香火延續(xù),不復路中侯府? 邵郁想及此,還有些后怕。方才御前答言,縱然著女裝羅裙,拈花鬢上簪,事過十年,她還是有著滿身鋒芒一身傲骨,事隔十年仍未打磨圓滑。 到底還是意難平罷了。 若不是小皇帝有著忌憚,還想要擺布她為傀儡,進而掌控湘安王府動向,恐怕她早被小皇帝尋個緣由摑罰一番。 也不知小皇帝私底下有沒有調查十年前的事。若是調查了,恐怕也會恨死她的吧? 畢竟若沒有她挺身而出,永王權謀得逞,將來議儲登基的是哪位皇子,并未可知。 屆時百年之后,楚珵順順當當繼位,站在他的角度來看整件事,總好過如今沸議揚揚皇叔讓了皇位給年幼侄子,兩王強/勢攝政,小皇帝如同傀儡要好得多。 歷史會被改寫也不一定。 只是那楚珵所求,又比摑罰她好到哪里去? 叫她雌伏三哥枕畔,當個中間傳話的細作?那還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 楚珵終有一日恨她也好,她恨楚珵生父亦罷,說到底,只是各有所求,各有所累罷了。 肩膀一重,邵郁回頭,楚岸已為她披上了大氅。 “都到家了,怎么還不入府?” “王爺來得正好?!?/br> 邵郁也不知怎的,數次窩的火,這時一擁而上,幾次暗暗告誡自己要對三哥好些好些,那些火卻總是壓都壓不住。 可是那些火又一時無法發(fā)作,憋在某處堵得慌。 紫契方才講湘安王捧著合歡糕可憐兮兮地守在鳳觴閣門口,怕的就是邵郁得到機會就要馬上鉆回進閣里不出來。 這份算計太過叫人心疼。 湘安王似總能極其出乎她的預料,每回將人氣狠了,卻什么都發(fā)作不出來。 邵郁問:“三哥?御賜的合歡糕點呢?拿來,我吃。趁熱吃。我會趕緊吃?!?/br> “這么著急?”楚岸眼角含笑:“我以為郁兒餐風露宿在外飄搖了許久,進了家門,該是想要喝一口熱湯?!?/br> “熱湯就算了。只是這合歡糕,怕我不吃,你又要整其他幺蛾子──” 邵郁還要分辨,冷不防身子一輕,已經被楚岸攔腰抱起了。 “──喂!你放我下來。我能走?!?/br> “我想抱你?;噬弦彩?,留你這么久,我都等得心焦了。聊了這么久,難不成小皇帝已經叫上了小嬸嬸?跟王妃攀上了親戚?” “親你個頭。你還敢說,小皇帝訓我許久湘安王御前無狀,罰了我半天跪?!?/br> “你是他皇叔,他自是不會罰你。倒是苦了我一個小女子。王爺你日后若再要發(fā)瘋,休要再叫上我。” 楚岸故意不去問皇上盤問邵郁幾何,邵郁樂得楚岸沒有刨根問底,二人隔著可念不可說的那層薄紗,互相小心翼翼。 “真罰了?睡前叫我瞧瞧,熱敷一下?!?/br> “不用王爺瞧。我與你提這個只是叫你長些記性,那是皇上,不是你手底下粗使的仆役。不是任你說什么做什么都可以?!?/br> “王妃教訓得是?!?/br> “王妃你個頭,叫我名字?!?/br> “出嫁從夫,嫁出去的女子都不再稱呼名字?!?/br> “你──” 沉重朱紅府門在兩人身后逐漸闔閉,將重重飛檐翹角后,紫契露出一半的臉,亦給關到了府門外。 遠處一處高墻上,紫契半晌松開緊攥的拳頭。 甫一回頭,冷不防被人兜頭罩上黑布,還來不及反抗,身子已經軟了,失去知覺。 * 邵郁只當折騰完合歡糕這點事,這日就算了完一樁事,不想她低估了湘安王臉皮厚度。 先前相安無事同眠一晚,邵郁只當這晚亦同那晚一樣。 此事當真不怪她。因湘安王極會掩飾,連對話都仿得一模一樣。 邵郁一樣正襟危坐,湘安王一樣絜己守禮。 “郁兒也累了吧?” 她答:“不累?!?/br> “累了就早些休息?!毕姘餐鯗\笑吟吟。 邵郁驚覺這對話似曾相識,忍著道:“我當真不累?!?/br> 湘安王又道:“外頭有青鹽,也備了你那份。還有沐湯,你若是覺得別扭,便開門叫左摯另備一間凈室也可。我已交代好,他完全聽從你調遣。不過,卻還是要你睡在這個屋的。你沐浴完后,記得回來?!?/br> 邵郁:“......” 邵郁心想,若總這么繃著似也不對,好似她將三哥當成了什么洪水猛獸,再者她已習慣沐身后再入睡,那樣自在些。 左不過還同上次一樣,兩人濁涇清渭各自蓋各自的被子,安堵如故一晚。 若是這樣,似也無不可。左右三哥也不肯她睡到別屋。 于是她在楚岸“睡著”后,輕手輕腳推開門。 “妙芃姑娘。”左摯上前行禮。 “那個,左護衛(wèi),小月呢?”邵郁只露出腦袋,半個身子還在屋內,聲音極低。 “月姑娘在隔壁凈室為姑娘準備沐湯,想是現在已經撒完花瓣了?!?/br> 左摯大抵生來頭一次傳這樣的話,還沒說幾句有些臉紅:“妙芃姑娘若是現下想沐身了,屬下帶您過去。姑娘請放心,凈室早已留好女侍,隨時伺候?!?/br> 邵郁整個身子悄悄挪出來,輕輕闔上門,“那有勞左護衛(wèi)了?!?/br> “姑娘莫要這么氣。這是屬下之責?!?/br> 幾步之后,左摯看看左右,撓頭。 “左護衛(wèi)有話要說?”邵郁捏著煙羅裙擺,才要推開凈室的門頓住了。 “妙芃姑娘,我們王爺其實不是故意的。”左摯仔細看了里頭,確定小月在忙,小聲道:“那合歡糕雖有些涼了,當真是王爺放在懷里捂了好久的。” 邵郁沒想到講的是這件事,有些愣,“還,還行吧。不怎么涼?!?/br> 其實她更想確認一番,那玩意兒當真是御賜的么?這若是一路從宮里頭捂著回來,她才是要佩服三哥。 只是......念及她現下身份是妙芃,與左摯不是那么熟,只能作罷。 “中間王爺幾次隔著衣服,總是摩挲胸口,小的多嘴了一句叫府里太醫(yī)來看看,這一看好么,起了這么多紅疹,被燙的?!弊髶丛谧约盒厍耙律辣葎?。 邵郁果然信真,眼球不住縮了兩下,“放在食盒里也是一樣的?!?/br> “小的也這么勸啊?!弊髶春喼庇謿庥职玫溃骸翱墒峭鯛敳豢希t(yī)給上藥膏的時候,王爺還要將那糕包塊布放在腿間捂著?!?/br> “等小的再請?zhí)t(yī)要給王爺看看腿,王爺發(fā)覺那糕點不是十分熱了,還訓斥小人一番,說什么也不肯再折騰了,還將那糕點回信塞回了懷里。太醫(yī)也給遣走了?!?/br> 邵郁表情一時有些一言難盡。 腿間。 放在腿間捂著,光是想想那畫面就── 邵郁直覺下頭不會有好話,胸口那點心疼果不其然隨著左摯這句腿間給折騰的煙消云散。 “若妙芃姑娘方便,這藥膏還請姑娘督促王爺涂上?!?/br> 左摯遞過來一小白瓷瓶,“王爺萬金之軀,若是落了疤,就有瑕了。” 邵郁:“......” 邵郁忍著脾氣接過來,道:“左護衛(wèi)還真是忠心。夜半還在憂心主子的傷。我提醒他就是了?!?/br> 左摯上下看了邵郁兩眼,不免磕巴,“多謝姑娘,既姑娘不惱,小的就再啰嗦......兩,兩句。我們王爺這兩日是......折,折騰了些,還好對姑娘是一片真心。左摯斗膽多嘴了兩句,姑娘莫要怪才好?!?/br> 折騰了些? 邵郁心想你是不是又聾又瞎?思及此她不免氣得肝疼。 三哥已經快要把她傳成全大楚有名的妒婦了,侯門深似海,她日/日被三哥困在這深府高墻里,眼看著他若是再一計一計下去,自己怕是過不了兩月,便能順利“懷上”,肚里有個成了形的親王嫡親血脈男胎,傳得有鼻子有眼。 若到那時,便真的就是不嫁也要嫁了。 到時候,怕是這瓷瓶也用不上了,都是苦rou計裝可憐博她同情的物件而已,目的達到自然用不上了。 邵郁哭笑不得,總歸還是被氣得瓷瓶險些捏碎,“我不怪他?!?/br> “對呀,我就說嘛。”左摯長噓一口氣,如釋重負,“有瑕左右也是姑娘你能看得,別人才沒有那個榮幸,能看到王爺的腿了。王爺那會兒自責得不得了,小的還勸來著。現下聽姑娘說不怪,小的就放心了?!?/br> 邵郁:“......” 膳前就同紫契雞同鴨講了一回,勞心又勞力,如今左摯又來一回,邵郁是連那個解釋的心都沒有了。 邵郁無力道:“行了。你且退下罷,留下小月便可,其他女侍不需要了。” “小的領命。”左摯當即領著呼啦啦一眾侍女走得干凈。 當真長長一條龍。 邵郁:“......” 這是準備了多少人伺候她沐身? “姑娘。”小月愧疚抬頭,將手里最后一籃花瓣倒進去,“我能不能先走開一下?” “怎么了?”邵郁不免疑慮。 “我,我那個來了?!毙≡轮е嵛帷?/br> “那你去罷。”同為女子,邵郁自是明白小月這是女子每月必來的葵水了,當即點頭:“快去快回?!?/br> “我給姑娘從外頭鎖上罷。我?guī)е€匙,姑娘也好放心?!?/br> “成?!鄙塾粢呀浽诮庋鼛Я?。 “那你洗慢一點。等我回來就給姑娘再加水?!?/br> “好?!?/br> 邵郁進去之后才驚愕這凈室占地之廣,有假山,有玉池,涓涓流水聲從假山高處淙淙發(fā)出,煙氣裊裊,如朦朧沙霧。這泉室里溫室著實不低,邵郁將衣衫除到只余薄薄一件內衫,才堪堪不覺再熱。 倒是這布滿馨香花瓣的金箍木桶,于這名副其實的泉室有些突兀多余了── 她心頭一暖。難為三哥想得周到,知道若迫她在玉池中袒/露身體必然是害羞的。 眉目間不自覺放下心來,待沾到齊肩沐湯,心頭那點戒備一絲也無,邵郁不再猶豫了,將手伸到領口最頂端的盤扣上,一點一點解開內衫、約胸的綢帶,直至全身空無一物。 許是泉室里溫度太過得宜,又或者連日來勞心勞力,難免有片刻須臾可以放松,邵郁兩臂搭在木桶邊緣,不等小月進來添水,人已經被困意席卷,雙頰被熱氣醺氳得淺淺糜嫣,上下睫毛開始打架,美眸渙散。 “小月?!辈煊X身后有人幫她輕輕擦背,邵郁聲音極輕如同囈語,“你去想辦法派人看看,紫契有沒安全回到閣里。隨便用什么理由?!?/br> 邵郁如在夢里,聽不清“小月”回答了什么,只感覺身后那只手似是離開了,耳畔傳來粗/重熱氣。 “不想泡了?!鄙塾羿珒陕?,“有些乏,你給我裹上沐巾?!?/br> 那人還是不發(fā)一言,手里動作卻是輕如鴻毛,邵郁一雙白嫩勻稱的長腿嘩啦兩聲從桶里出來,腳下一個沒站穩(wěn),跌在那人身上,身后胸膛guntang得很。 邵郁只覺她今晚吃的合歡糕似是如陳年久釀般有后勁,令那雙美瞳極力想睜開的動作尤為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