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56|4.19|城 青陽門距離瑤光派不過數(shù)十里,以元嬰真人的遁光速度,瞬息便至。早在開口說話之前,顧菀便掐動法訣,向靈虛真人送出了訊息。 此時,葉舒臉上的驚怒之色還未消失,天邊就有一道劍光斬破云靄,剎那間奔至眾人眼前。 只見一團(tuán)寒光爍爍的劍芒上,站著一個黑須及胸,高冠廣袖的中年道人,正是青陽門老祖靈虛真人。他二話不說,如刀的冰冷目光當(dāng)即看向葉舒:“小輩,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jī)會,現(xiàn)在滾,我就既往不咎?!?/br> 奇怪的是,葉舒在這當(dāng)口倒是不驚慌了,她不緊不慢地瞥了靈虛真人一眼:“我還道修為和人品總是成正比的,沒想到這離合山里為老不尊的家伙還不少。” 靈虛真人嘿然一笑:“看來你是想死得難看些了?” “真人說笑了?!比~舒一臉認(rèn)真,“該死的難道不是你嗎?” 靈虛真人雙眉一軒,陡然間,強(qiáng)大的威壓朝葉舒襲去。直如山岳將傾,怒??駷?。他周身的法力卷涌來去,雖未引動天地異象,但在場眾人無不膽戰(zhàn)心驚,連呼吸都有喘不過氣的感覺。 而直面他的葉舒,便仿佛狂浪中的舢板小船。浪頭一個急停,就能將她拍得粉身碎骨。但葉舒面上卻連一點波動都沒有,沒辦法,比這還急的風(fēng),還高的浪,她又不是沒經(jīng)受過。 敵人的等級不斷提高,葉掌門的裝嗶技能也愈發(fā)純熟。 她此時也懶得和靈虛真人廢話,而是昂然道:“廢話少說,要打就打?!庇沂忠恢冈婆_,“那里現(xiàn)成的地方,你要是夠膽的話就跟過來?!闭f完,看也不看靈虛真人一眼,抬腳就朝前走去。 葉舒這一番舉動實在是囂張到了極點,靈虛真人修道至今,還從未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他不由怒極反笑,抬手就是一道劍光,朝葉舒的背心電射而去。 葉舒似乎早就預(yù)料到靈虛真人會背后偷襲,她頭也不回,大袖一揮,身后便飛出一張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的圖卷。須臾間,圖卷便迎風(fēng)長到三丈高,將靈虛真人圍在了里面。而那劍光沒人圖卷之中,竟失去了蹤影。 這正是葉舒的本命法器乾坤圖。 靈虛真人不由輕咦一聲,以他的修為,自然能清楚感覺到,這張圖卷不過是二品境界。卻能輕易擋住他的劍光,這卻是為何。但他并不在意,之前那一擊,他只使出了一成力量,而他想要殺掉葉舒,不過是輕而易舉。 靈虛真人張口吐出一把小劍,眨眼間,劍身便長至三尺有余。其上花紋古樸厚重,但卻寒光閃閃,十分銳利。 葉舒見狀,知道靈虛真人要動真格了。青陽門乃是劍修門派,門中下至外門弟子,上到元嬰老祖,對敵時都是靠著自己的一把飛劍。而這把古樸長劍,想必就是靈虛真人的本命飛劍。 果不其然,靈虛真人反手一指,那飛劍就躍將起來,閃電般削向乾坤圖。這毫無花巧的一招,卻在劍鋒舞動間卷起大片靈氣。一時間,天空中刮起陣陣颶風(fēng),更有電閃雷鳴、濃云滾滾。 葉舒站在云臺上,劍勢席卷之下,那云臺發(fā)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悲鳴,竟在離著幾丈遠(yuǎn)的地方,被靈虛真人的劍氣給徹底摧毀。 臺下眾人無不為這一幕而驚懼異常,這就是元嬰修士的實力,那一劍不必劈到身上,只是劍氣就能讓在場這百十號人通通殞命。好在靈虛真人清楚這點,將劍氣牢牢控制在云臺周圍,并不曾泄露到臺下。 婁清一面心疼自己法器被毀,一面拿眼去看葉舒。那女人打算怎么辦?顧菀的臉上已露出大仇得報的得意笑容,葉舒真的是昏了頭,所以不自量力地挑釁靈虛真人? 就在劍氣要波及到葉舒身上時,她胸前忽的騰起一股濛濛清光,接著便有金鐵交擊之聲在空中連連爆響,竟將那劍氣擋了下來。 “好厲害的法器?!眾淝宀挥砂底云G羨,這必然是葉舒身上藏著的護(hù)身法器。只是但凡這種法器,使用的次數(shù)必然有限制。葉舒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若她再無別的手段,今次是死定了。 那張圍住靈虛真人的乾坤圖,更是彷如風(fēng)中殘燭,在劍鋒之下瑟瑟抖動。 顧菀冷笑一聲:“我還道她如此張狂是有所依仗,因此才肆無忌憚??磥?,不過是個腦子不清醒的家伙大放厥詞罷了?!?/br> 她之前被葉舒迫得灰頭土臉,如今有了靠山,立刻又恢復(fù)了往常的跋扈模樣。 而葉舒竟像是聽到了顧菀的話一樣,眼神平靜地看了顧菀一眼。不知怎么的,顧菀心中一個咯噔,忽然有一股危險的感覺襲上心頭。似乎下一刻,她就要倒大霉。 恰在此時,靈虛真人的飛劍正正斬在了乾坤圖上。令顧菀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發(fā)生了,沒有狂卷的威勢,沒有劇烈的撞擊。那把飛劍刺入乾坤圖中,竟像沒入一潭無底深淵。悄無聲息,又奇詭無比。 靈虛真人眉頭一皺,立刻抬手一招,欲將飛劍給召回手中。誰知那飛劍卻紋絲不動,不僅沒有順著主人的心意回轉(zhuǎn),反而越?jīng)]越深,先時只是劍尖,如今竟連劍身都要消失了。 這是怎么回事?靈虛真人向來自詡見多識廣,面對眼下的局面,卻也有點慌亂起來。 他自然知道這是空間界域類的神通,讓他驚訝的并非是這神通,而是葉舒以區(qū)區(qū)修為,竟能駕馭神通將他的飛劍困住。靈虛真人不是傻子,葉舒如此有恃無恐,那就必然還有后招。 思及此,他再不留手。右手法訣一掐,飛劍上忽的爆裂出萬道劍光。乾坤圖開始劇烈地鼓噪起來,如同吞下一只猛獸的大魚,此時,那只猛獸在大魚腹中發(fā)威了。 劍光縱橫交錯間,眼見葉舒面色一白,顯然是受到了重創(chuàng)。 哼,不管你有什么手段,修為永遠(yuǎn)是你的短板。靈虛真人不由在心底暗嗤,俎上魚rou,就不要妄自掙扎了。 “我猜真人一定是在想,修為上的差距,無論怎樣都是彌補(bǔ)不了的,所以我此戰(zhàn)必敗?!比~舒忽然懶洋洋地說道。 “怎么,難道這話不對?” “這句話當(dāng)然沒有問題,或者說,這就是修真界的真理?!比~舒瞇眼笑了起來,“只是真理這種東西,適用于普通人,對天命之子來說,可不是時時都能套用的?!?/br> “而我葉舒雖然不是天命之子,架不住和天命之子關(guān)系匪淺。所以這條真理在我身上,有時候也不太行得通?!?/br> “你啰嗦來啰嗦去,到底想說什么?”靈虛真人不耐。 “簡而言之,就是我今天想教你另一條真理?!比~舒笑瞇瞇地回答,“那就是——” “修為不夠,外掛來湊。” 她話音未落,其勢已頹的乾坤圖猛然昂揚而起,便如一張畫卷徐徐鋪開,只是這一次不是璀璨星空,而是一片非黑非白的蒼茫宇宙。 葉舒凌空站在破碎的云臺之上:“諸天萬界生死陣,乾坤道。靈虛道友,你是死在這陣道下的第一人,是不是覺得很榮幸?” 諸天萬界生死陣?婁清情不自禁想到了瀟真派聲勢浩大的護(hù)山大陣。雖然付遠(yuǎn)已死,但當(dāng)日瀟真派立起護(hù)山大陣,瑤光派有許多弟子都曾目睹。他細(xì)細(xì)思量之后,對這大陣到底存了幾分忌憚,因而才借口弟子間比斗切磋,將葉舒誆到瀟真派道場之外。 可是聽葉舒的意思,這難道是…… 這不應(yīng)該啊,尋常陣法,要么是用靈材事先布置妥當(dāng),要么是有陣旗,再配合陣法的掌控法門,才能將陣法施展出來。 然而看葉舒之前的舉動,既沒有布陣,也沒有陣旗。那張圖卷分明只是一件法器,連陣圖都不是,她到底是如何布下陣法的? 靈虛真人心中不解,面上惱怒非常:“不自量力,你以為區(qū)區(qū)一個陣法就能奈何我,不過是旁門左道?!?/br> “你說這話我可不愛聽?!比~舒挑眉,“陣道若是鉆研到極致,對付你這神擋殺神的劍修,也是輕松的很?!?/br> 靈虛真人自然不屑,他的劍光原本已被壓制下來,此時抬手一指,高天上的滾滾濃云忽而涌動起來。有又紫電隆隆,黑云蔽日,數(shù)道水桶粗細(xì)的劫雷從天而降,便如奔騰的惡龍一般,與重又躍起的劍光一道,裹挾著氣吞山河之勢朝葉舒撲去。 葉舒微微一笑,隨意將袍袖一揮,只見乾坤圖上卷起一片巨大的光幕,劍光卷起雷電落在其上,轟然炸裂,朝四周迸射而出。 那圖卷又一卷一收,將四散的劍屑火星裹進(jìn)圖卷之中。靈虛真人被乾坤圖圍在正中央,這余波便悉數(shù)打在了他身上。老頭一個不查,眨眼間就被自己使出的手段給當(dāng)場重創(chuàng)。 葉舒再接再厲,乾坤圖一陣攪動,那非黑非白的宇宙忽而天地倒懸,乾坤翻轉(zhuǎn)。靈虛真人只覺一陣劇痛襲來,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左手長在了頭頂上,右腳竟與左腳連在了一起! 他大驚失色,待要掙脫開那張圖卷,空間又一次發(fā)生了變化,這次是他的整具軀體都對折在了一起。 葉舒就像是在玩一個有趣的游戲,她每揮一次手,乾坤圖內(nèi)的空間就翻轉(zhuǎn)一次,而靈虛真人就要受一次折磨。 而靈虛真人被圖卷制住,本就受了重傷,此時更是連一點法力都使不出了。只能任由葉舒一次又一次地折騰著自己的rou身,雖則元嬰真人rou身強(qiáng)悍,但對他來說,被一個小輩如此玩.弄,心理上的羞辱比身體上的折磨還要更甚。 靈虛真人哪里還不明白,自己這是中了葉舒的計謀,她既有如此手段,恐怕一心就是要殺了自己。他常年在青陽門內(nèi)清修,在道場之中,不僅有護(hù)山大陣,還有眾多弟子。葉舒要想沖進(jìn)去殺了自己,難度當(dāng)然要比現(xiàn)在大。 好一個葉掌門,好一個瀟真派! 他心中恨極,但也知道今日必是無幸,嘶聲叫道:“殺了我,給我個痛快!” “別啊。”葉舒道,“好不容易找到個試驗品試一試我的新絕招,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你!”靈虛真人聞言,頓時噴出一口血來。 葉舒這話卻不是為了羞辱他,實在是事實就是如此。 她的新外掛,乃是乾坤圖中被煉入了虞懷季煉制的生死陣陣圖。生死陣有八種形態(tài),分別對應(yīng)通玄書內(nèi)的八條大道。上次殺那兩個妖修時使出的是星辰道,而被煉入乾坤圖中的則是乾坤道。 將陣圖煉制進(jìn)本命法器之中,聽起來十分匪夷所思。但生死陣的源頭就是通玄書,二者有諸多相通之處。虞懷季是陣道大家,他有一門獨門神通,名喚掌中陣圖,就是將陣法煉制到指掌之間,翻手間就能布下道道大陣。 葉舒受虞懷季啟發(fā),不由冒出了將陣法煉入法器中的念頭。和虞懷季研究多日,總算在瑤光派挑事之前將這件事辦妥。 有了生死陣加持,乾坤圖的威力頓時有了質(zhì)的飛躍。不過這招數(shù)太耗費法力,以葉舒的法力雄渾程度,都要偷偷磕下一整瓶子的養(yǎng)元丹,才把靈虛真人的攻擊扛了下來。 也是這老頭自己作死,一開始輕視葉舒,不曾全力以赴直接下殺手,否則葉舒哪里會看起來如此輕松。 乾坤圖演化的乃是乾坤大道,因此只能施展出生死陣的乾坤道。這乾坤一道,說白了就是宇宙天地、空間界域??臻g每變化一次,身處空間內(nèi)的靈虛真人自然就身不由己地跟著上下顛倒。 葉舒反復(fù)摸索了許久,將這一門神通徹底摸透了,才意猶未盡地住了手。眼看靈虛真人已經(jīng)被她折騰得出氣多進(jìn)氣少,她也懶得再干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右手輕輕一揮,這一次,直接是靈虛真人紫府元嬰處的空間翻轉(zhuǎn)。巨大的壓力擠向靈虛真人元神內(nèi)的元嬰,他連哼都沒哼一聲,神魂一痛,就此身亡。 ☆、57|4.19|城 乾坤圖輕輕一卷,須臾間,靈虛真人的尸身便被絞得干干凈凈,僅剩的一點元靈也消散無蹤。隨即,那張圖卷一收,整片大澤之上,遮蔽了天日的濃云便一掃而空。 葉舒飄然落地,神色從容地走到眾人面前,大袖擺蕩間,卻又透著說不出的凌厲冰冷。場下眾人無不噤若寒蟬,尤其是顧菀,目睹了那驚世駭俗的一幕后,已經(jīng)嚇得徹底癱軟在了椅中。 “顧掌門。”葉舒一開口,顧菀只覺得心驚rou跳、兩股戰(zhàn)戰(zhàn),“之前的賭約,還做不做數(shù)?” “做,做數(shù)!”顧菀忙不迭地回答,她強(qiáng)撐著發(fā)軟的雙腿站起身,“我,我這就回門中,十日后,不!明日,明日就去拜會葉掌門。” 葉舒淡淡地笑了笑:“只是我剛才與貴門的真人切磋一場,如今既然勝了,也該有點彩頭吧?!?/br> 顧菀心頭發(fā)寒,但她此時哪里敢違逆葉舒,只得強(qiáng)笑道:“這是自然的,不知葉掌門……” “我的要求很簡單?!比~舒看著顧菀,眼神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可親,“既然青陽門不愿奉我瀟真派為主,強(qiáng)扭的瓜不甜,那這件事就作罷。” 顧菀一時愣住了,心中下意識地升出劫后余生的竊喜,但下一刻,葉舒的話就再次將她打入九幽地獄。 “只是青陽門也不好繼續(xù)留在離合山,索性直接滾出去,豈不便宜?!?/br> “葉,葉掌門……”顧菀只覺得五雷轟頂,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還,還請您三思。” “沒有什么好三思的,我給過你機(jī)會?!比~舒笑瞇瞇地看著她,“青陽門只有兩個選擇,自己滾,或者我送你們滾。” 顧菀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視野中,那個藍(lán)衣女人的笑容柔和平靜,她有一張精致清麗的臉,看在顧菀眼中,卻仿佛蛇蝎般駭人。 葉舒,葉舒……如果不是因為她,如果她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一點活路都不留給自己……你這個賤.人,我顧菀絕不會放過你! 她心中恨不得將葉舒大卸八塊,但對著那雙笑意冰冷的眼睛,顧菀只能竭盡全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葉掌門說的是……我這就回山?!敝讣饩o緊地掐入皮rou之中,她深吸一口氣,“青陽門,自己滾!” “好說。”丟下這么輕飄飄的兩個字,葉舒看也不看青陽門眾人一眼,徑直坐在了殿內(nèi)的首座上。 婁清一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當(dāng)口也沒有精力去理會顧菀,慌忙小跑到葉舒身側(cè):“葉掌門,前幾日我有兩個孽徒擅闖瀟真派道場,實在是膽大妄為。聽說貴派將其打殺了,如此,還要多謝葉掌門替老朽清理門戶?!?/br> 葉舒似笑非笑地睨了婁清一眼:“婁掌門還真是識趣的很?!?/br> 瀟真派去信給婁清譴責(zé)這件事,婁清一言不發(fā),顯然是想輕輕揭過。如今看葉舒不好惹,便干脆利落地拿出來打自己的嘴巴,這婁清不僅識趣,臉皮也是夠厚。 眼下,他自稱老朽,又對葉舒恭敬有加,就是要示弱了。 可惜葉舒不吃他這一套,而是狀似無意地道:“婁掌門在信中曾言道,邀我瀟真派弟子與貴派切磋比斗,事后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婁清心中一緊,連忙堆笑道:“并無他事,并無他事?!?/br> “哦?”葉舒挑眉,忽然聲音一冷,“那婁掌門是在戲耍我等?” 婁清心中暗叫糟糕,他是個人精,哪里看不出葉舒這是故意找茬,其實早就看出自己的意圖了,當(dāng)下只能一迭聲地賠罪:“是老朽我失言了,葉掌門千萬勿怪?!?/br> 狠一狠心,又殷勤笑道:“其實是老朽思及弊派與貴派比鄰而居,葉掌門得登掌門之位數(shù)年,老朽卻一直未曾送上賀禮,心中有愧?!彼疽馍砗蟮亩茏樱颁h之,快去把那面飛宮牌符拿過來,那是給葉掌門準(zhǔn)備的賀禮,萬萬小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