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豪森特眼睛慢慢睜大，同時嘴角抽動了好幾下，胡子都有些歪了，“……不用，我聽得懂?！?/br>
    他下意識地改正了一下自己的口音。

    鄭璇哈哈大笑，看向豪森特的目光十分得意，發(fā)音也格外標準，“我早就說過，我親自挑選的模特，不會偏離glamour的主題。豪森特，你現(xiàn)在覺得呢？”

    “……那不關我的事，真正做決定的是評委，ok？”

    豪森特已經(jīng)被他們倆的英腔氣得鼻子都歪了，他撇了撇嘴，大步離開了沙發(fā)，選擇去和那些他心愛的古典法國模特做溝通。

    鄭璇看著他的背影笑夠了，從桌上取出一本定頁的書，翻開來，里面全都是一套套搭配好的服裝，每件單品都標上了編碼，方便臨時做調(diào)整。

    “這是我們這次拍攝的主題，光與影。我的靈感來源于圣經(jīng)，路西法曾是上帝最愛的天使，但最后因反叛上帝而墜入地獄。他曾經(jīng)為了自由選擇光明，最后也是為了自由選擇黑暗。用他來詮釋glamour，在合適不過。”

    鄭璇簡單介紹后，語氣漸漸嚴肅，“你應該知道，《glamour》這些年雖然有聘用過中國模特，但是內(nèi)頁占比較小，主流還是歐美的模特。”

    祈予點了點頭。

    他之前也有訂閱過glamour，的確，里面歐美人占比更多。

    “其實，我聽說了一些你在國內(nèi)的事情?！?/br>
    鄭璇單刀直入道，的考慮下，還是決定請你過來試鏡，如果你能完美表現(xiàn)出我們雜志的理念，那么這次glamour的封面，就是你的了。”

    “封面？”

    之前康義明明跟他說的是內(nèi)頁，祈予沒想到會在這里出現(xiàn)分歧。

    他掃視了一圈，在他們談話期間，那些白人模特也一直在打量著他。

    對于明星而言，一本受潮流的雜志封面和內(nèi)頁完全是兩個概念，一個不用翻開就能看見，另外一個還不知道要翻多少頁。

    對于時尚總編也是，把一個□□不斷的中國籍明星放在雜志的封面，光聽這句話就感覺已經(jīng)輸?shù)袅苏麄€法國市場，而且這一舉動也未必能打動中國的消費者。

    怪不得這些白人模特從一開始的眼神，就不帶什么善意。

    “說實話，大陸的明星很多，您的選擇也有很多?！?/br>
    祈予莫名地感受到了壓力，但是同樣的，他也騰起了一股面對新挑戰(zhàn)的新鮮感，“我有些不太明白，您是看中了我的哪個方面，覺得我會符合glamour的理念？”

    從小到大，別人給他的標簽就是青春、乖學生、鄰家哥哥或者校草、國民初戀，大眾對他的臉和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公司根本不敢嘗試讓他走野性性感的路線。

    鄭璇思考了片刻，很快給出了答案，“我看中的，就是你現(xiàn)在習慣給大眾的形象?！?/br>
    “……”

    祈予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么？？”

    鄭璇如是說，“我接管glamour已經(jīng)有四五年了，這些年我努力嘗試突破自己，所以我大膽采用中國元素，聘用中國甚至是黑人模特，試圖在他們的身上尋找野性的魅力。可是時間長了，我才發(fā)現(xiàn)，glamour的理念就像是一把枷鎖，牢牢地把我束縛住了。”

    “為什么野性等于男人，為什么性感一定要和女人掛鉤？為什么歐美一聽中國人就想起單眼皮、大餅臉？這些名詞本來不應該被賦予特定的含義，他們是自由的，如果被束縛住，那反而不是glamour真正追求的理念?！?/br>
    鄭璇打開自己的電腦，從里面選了一段視頻，點擊播放后，電腦的揚聲器里立刻響起了一片嘈雜的閃光燈音效，暈眩慌亂的鏡頭里，穿著白襯衫的青年面色冷峻，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這是祈予和傅衍爭執(zhí)過后，記者的采訪視頻。

    “這個……”祈予有些尷尬，在國人的眼里，這都是他抹不掉的黑歷史，“鄭總監(jiān)……”

    “我無意揭開你的傷疤。”

    鄭璇看著他的目光中帶著鼓勵，“但是我從第一次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就被你深深的吸引了。祈予，你和我、和glamour一樣，我們都被標簽束縛得太久，我想要看到你和我的改變，也想看到glamour的改變。更何況，對于我們這些藝術(shù)的創(chuàng)造者，心里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沒有什么比一張白紙更容易塑造?！?/br>
    她說的每一個字，就像是寺中敲響的鐘聲，一聲一聲、擊打在祈予的心中。

    他莫名地想起之前和曾希文的對話，對方問他到底想不想沖擊三金，當時他沉默半響，含糊地應了幾聲。

    但是事實上，如果不熱愛表演，他怎么可能會去考北電，又怎么可能在圈子里沉沉浮浮那么久，甚至被全網(wǎng)黑后也不選擇退圈？

    但是就如鄭璇所說，他被標簽關押得太久了，‘花瓶’、‘演技差’、‘流量明星’、‘靠粉絲養(yǎng)的男人’，這些標簽一個一個地打下來，讓經(jīng)紀人為他選擇了青春劇，公司為他接了搞笑綜藝，也從來沒有大導給他塞劇本。

    就連祈予也早就忘了，自己原本也是一個追逐著夢想、朝氣蓬勃的少年。

    他回轉(zhuǎn)思緒，手指輕輕撫在了那本定頁的草稿封面上——一個穿著黑衣、系著皮帶的男人坐在臺階，四周一片昏暗，唯有他的翅膀是一片純白。

    “看來你已經(jīng)有了選擇?！?/br>
    鄭璇贊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緊接著又有些緊張，“話說，你有過不少拍攝經(jīng)驗吧？需要我讓攝影師教導你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