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向東掏出揣在兜里還沒數(shù)的一把零錢和票子，從中數(shù)出八角錢和唯一的rou票，一個四兩的糧票遞給服務(wù)員。

    那服務(wù)員看見這一大把錢，眼睛都看直了。

    錢向東敲敲桌子，“喏，錢和票在這，你看看對不對，對了趕緊叫后廚給我做菜，餓著呢?！?/br>
    服務(wù)員拿著錢票向后廚走去，期間頻頻回頭。

    錢向東也不管服務(wù)員的態(tài)度，直接數(shù)起票子。這一早上，錢一共賺了二十八塊一角，還有一共七十多斤的糧票。

    這時候一個工廠的正式職工，一個月工資不過二十三元，每人每月所有糧食加在一起，也不過三十五斤上下，rou票也就幾兩。

    錢向東一下拿出這么多，錢倒還好，主要是糧票一下就九十斤，頂別人三月了，難怪服務(wù)員眼睛都直了。別忘了，這可是一個物資緊缺的年代，有錢不一定能買到想要的東西。

    服務(wù)員再端過來飯菜的時候臉就變了，她以為錢向東一下能拿出這么多糧票一定是鎮(zhèn)上哪個工廠的正式職工。特別是想起這人來時還騎著個自行車，那可是個大件，原來以為是這人進(jìn)城特意向人借的，現(xiàn)在看來哪是借的，分明就是他自己的。

    至于賺下這么多糧票還穿得這么節(jié)儉，八成是因為還沒說親，等著攥錢說媳婦呢。而糧票能攥下，沒給家里人，這說明他家里條件好，沒拖累，不需要他的東西。

    服務(wù)員這小姑娘今年也十七了，正到了說親的年紀(jì)，看著長相硬朗的錢向東和手里的錢票，主要是錢票，不禁心臟砰砰亂跳。

    “您的鍋包rou好了。”服務(wù)員端著鍋包rou放在桌上，眨著兩個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錢向東。

    錢向東全部目光卻都只在rou上，“你把手松開，不松開我怎么吃？”

    媚眼拋給瞎子看，服務(wù)員氣哼哼走了，轉(zhuǎn)而想到，這個男人八成天生就是這么多不解風(fēng)情的木頭性子，要不條件這么好，早有對象了。

    她們有眼不識金鑲玉，她可不能不識，雖說她是國營飯店的服務(wù)員工作不錯，但這個男人隨身帶在身上的票子和錢就這么多，家里條件指定不錯。她倆要是在一起過日子，一定能羨慕死旁人。

    如此想著，小服務(wù)員頓時抖擻了精神，再次端著米飯壯志未酬地走過去。

    她將米飯放在桌上，男人竟然連頭都沒抬下看她眼，她便只能主動道：“四兩飯夠吃嗎，我哥每頓都要吃八兩?！?/br>
    她這么說，是想告訴他，她家條件也很好。一般人家可不會讓半大的小伙子敞開壞吃，那就是個無底洞，得多少能吃飽。

    錢向東想了會，點點頭，“那就再給我來二兩?！庇置龇皱X票放在桌子上，從頭到尾都沒看服務(wù)員一眼，氣得小姑娘不甘心地死死咬著下唇。

    鍋包rou挺好吃，錢向東一大口鍋包rou一大口米飯，吃了沒三口，突然就一陣頭暈?zāi)垦?，接著就忍不住涌上來的強烈嘔吐感。

    錢向東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手搭在額頭上，果然額頭都燒得燙手了。

    這身體也太奇怪了，說發(fā)燒就發(fā)燒，病得突然，一點征兆也沒有，難道有什么隱疾?？刹粦?yīng)該，這幾天他用著十分好用，力氣也挺足的，胃口也好，睡眠更是不差。難不成是早上起太早，拼命蹬了兩個多小時的自行車出了一身汗，被風(fēng)一冒著涼了。

    再看著桌上想念已久的鍋包rou，錢向東也吃不下去，只想吐。他忍著惡心站起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那個小服務(wù)員就喊他。

    “哎，同志，你rou還沒吃幾塊怎么不吃了，要不要給你打包，這剩下也太浪費了?！睘榱烁胶湾X向東的節(jié)儉，服務(wù)員特意加了這句話。

    錢向東想說不要了，可他太惡心了，怕一張嘴就吐出來，這癥狀，他估計就是風(fēng)寒了，回去喝點熱水吃點藥睡一覺就能好。

    至于那些rou和飯，雖然可惜，但是他是真的難受吃不下去，更不能帶回家，否則沒法解釋的就更多了，比如他的錢和rou票是哪里的？錢還勉強能說是自己攥下的，可rou票呢？

    農(nóng)村人都是自己殺豬分rou，哪有rou票這一說。

    錢向東沒去醫(yī)院，騎上自行車昏昏沉沉地往家趕。

    第6章

    錢向東騎自行車往家趕的時候，邵遠(yuǎn)已經(jīng)拎著從他那里買回來的米到家了。他把米扔給邵母，邵母打開來一看，這米竟是這般精細(xì)，這種成色的米多少年沒吃過了，喜歡得不行，立刻就做上了。

    這米是錢向東在超市里隨便拿的，拿的時候他也沒注意看標(biāo)簽，不知道自己拿的是鼎鼎有名的香米。

    “這是誰家做的米飯，怎么這么香？”一進(jìn)樓門口，就聞到一股濃郁的米飯香氣充斥著整個樓道。

    七十年代樓房還不普遍，能住上樓房的人家都是些裕足的，平日里飲食上也算精細(xì)?？稍诰?xì)也沒吃過蒸出米飯味道這么香的，頓時有好吃的尋著香味找過去敲開門。

    “邵家媳婦，你家這是哪來的米，怎么這么香？”說著婦人聳聳鼻子使勁吸口，米香氣沁入五臟六腑更饞人了。

    趙清荷也沒想到邵遠(yuǎn)帶回來的米煮出來會這么香，他還以為就是普普通通的精米。沒成想香氣竟然驚動了整棟樓。

    “邵家媳婦，這米是你家邵遠(yuǎn)弄回來的？”這棟樓里住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點能力，有的甚至平房時就是鄰居，搬到樓里又是鄰里，所以誰家家里什么底細(xì)基本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