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jié)
臘月初十,因帝疾,常念皇三子滕王,派人南下宣旨召回京中。 這一去又有快十日沒有消息,長安城里的百姓似乎感覺不到這個臘月里的冬寒,他們照樣的過臘八、祭神佛,議論議論城中的大事小聞,街市巷尾盡是賣蘭芽、胡桃等物,又不時有佛會,還有僧尼講經(jīng)化緣,永寧門外的宮燈已點,夜間也是一片燈火通明,無比繁華熱鬧。 然而皇宮里卻絲毫不顯熱鬧,只籠著隱隱的緊張和壓抑。 皇帝靠坐在龍床上,將侍疾的妃嬪都趕了出去,只留皇后一人。 夫妻兩個相對良久,老皇帝一閉眼,極痛心地嘆了口氣,眼圈微微紅了?;屎笊碜右活?,“老三他……?!” 皇上也是眼眶發(fā)酸,伸手徐徐握住了發(fā)妻的手,微哽著聲道:“是朕疏忽了!興許該早早將他放出京去,另封地為王。他軍功遠勝太子,朕想過他日多半要遭忌諱??墒怯挚傁胫麄兪怯H兄弟,總有骨rou情分,況且自前朝起,與突厥、高麗、漠北之戰(zhàn)不斷,朕曾不斷敲打太子,要念骨rou之情,要有容人之量,老二、老三都該是成為他的臂膀的!可惜……”皇上吁出的氣有些發(fā)抖,“朕沒想到他當真如此心狠手辣,尚等不及朕閉眼他就要對自己的兄弟下手了!” 皇后的眼淚已止不住,尚且抱著一絲希望:“皇上派出去的人回來了?那慶兒?興許不是太子呢?他們兄弟間一向很好,太子不會的……” “朕比你更希望不是?!被噬弦患?,連連咳嗽起來,“那日老三媳婦進宮,她未敢明說,但話鋒里無不暗指太子有意要害老三。我當時大怒,氣她挑撥他們兄弟感情,命她撞柱謝罪。你也是在的,那孩子倒對老三全心全意,指天發(fā)誓,沒有絲毫猶豫便一頭奔過去,若不是朝陽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腳,當時恐怕也是沒命了。我口中那般說,可你明白,心里實也是不安。遂派彭剛帶了一十四人南下給老三傳旨,這些你都曉得。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們走后,我心里越發(fā)難安,于是又暗派了宮中四名侍衛(wèi)悄悄尾隨而去。” 皇上坐直了身子,眼里蘊著難言的憤怒和傷心:“幸而朕暗中又派了人,你猜猜他們怎樣了?” 皇后下意識搖搖頭,老皇似也只是這么一問,不等她猜自己便冷笑了一聲,續(xù)道:“彭剛一行人在巢縣便遭人截殺!尸體被沉了江,四個侍衛(wèi)打撈一整日方尋到彭剛的尸首,細加查驗,才在他嘴里找了這個!” 老皇摸出一物,擲在皇后跟前?!鞘羌s兩個拇指肚大小的一塊兒小圓牌,圖案像個火字,橫著一看,方能瞧出是個太字。皇后手一抖,死死盯了半會兒,忽用力砸了兩下心口,差點兒撅過去。 老皇指著那牌子,鐵青著臉道:“彭剛是朕派出去的人,他明明知道,卻敢在半路截殺,是何居心?倘使朕不曾另派人暗中跟著,根本不會得知此消息。從長安到江南,快馬來回也需半個月的時間,現(xiàn)下從北到南一路多雨雪,就得二十日左右,怎么著也得過了新歲,那么,在朕得到消息之前,他又會做出甚么事來?” 皇后閉了閉眼:“那慶兒呢?” “尚沒有消息,他八成已離了江南往長安趕,但以那逆子敢暗中劫殺彭剛等人來看,應是兇多吉少?!?/br> 皇后怔怔地,看著自己蒼老許多的夫君忽而悲哀起來,嗚咽出聲:“他們兄弟三人,幼時最是懂上孝下悌,從見不得旁人欺辱自己兄弟半分,今日卻……啊啊!”她心中大慟,忍不出大聲哭出來。 老皇帝也極是痛心,他登基兩載,龍椅剛做出點兒感覺來,親兒子就要往下趕他了,他是真難過,不由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有溫熱刺眼的東西滴在了明黃的龍床上,一點點滲開,由鮮紅變?yōu)榘导t。 “皇上!”皇后大驚,慌亂地拿起黃絹擦拭,一面沖著殿外喊道:“來人!” 皇帝卻緊緊抓住她的腕子:“莫要聲張。方才朕與你所說之事也尚且只有你我二人知曉,天下方定,朝中亂不得。你除夕之前哪里也莫要去,便移來這暖閣中陪著朕吧?!?/br> 皇后本就又傷心又驚慌,聞言愣住,顫聲道:“皇上連我也信不過了嗎?”——怕她給太子遞消息? 皇上疲憊地搖頭:“朕……是怕你心軟?!?/br> 外面的老太監(jiān)躬身進來,輕聲道:“皇上,皇后娘娘,太醫(yī)已等在殿外了?!?/br> 皇上緩緩用黃絹拭干凈嘴角,又漱了口,這才吩咐:“讓他進來吧?!?/br> 等太醫(yī)給皇上診完脈,皇后回到西暖閣時發(fā)現(xiàn)外面三三兩兩的當真守著禁衛(wèi)。 皇帝服了藥,小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已全黑,他睜眼看著帳頂,良久才叫了一聲:“龐濟?!?/br> “在”,禁衛(wèi)軍統(tǒng)領龐濟躬身進殿。 皇上坐起來,靜默了半晌,吩咐他:“你帶上崔提,去將崔相給朕請來,他若托病,便是抬也將人抬進宮來。” 龐濟剛要應聲,皇上又道:“之后,你悄悄去一趟北軍大營。” 龐濟附身過來,皇帝低低說了幾句,他便躬身告退,披著夜色出了皇宮。 ☆、第195章 臘月二十三。 因明日便是“交年”,京城中上至達官貴府下到百姓小舍,明晚都要請人誦經(jīng),擺些水果、酒品等送神,請灶王爺,因而今日城中有許多僧人和道士,不時會到各家里化緣。 明玥讓人專門備了些素食,若有來化緣的僧尼,都可在外院用飯、小憩,裴夫人瞧了很是滿意。 過了午時,裴夫人叫明玥和裴姝過去說了會兒話。因朝廷自臘月二十八開始放休,前朝時自元日開始,官員們便借著拜年之由行些賄賂之事,改為大齊后,朝廷下令,年節(jié)時官員間走訪賀拜不準贈物,反正是相互道賀拜年,誠心誠意就好。 這旨意在頭一年大家都一個比一個執(zhí)行的嚴格,相互串門拜年時都著直裾,進門時袖子一甩,個個是“身無長物、兩袖清風”。不過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官員們干巴了一段時間,總要有人情往來,他們明面上不行,后宅婦人這里便成了塊“重地”,而且一旦有不合眼的,男人們也可說并不知情,一推干凈。朝廷一看,下明令也只是個治標不治本的爛法子,又因皇帝才登基不久,到底不是時候,遂也漸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去了。原本是在年后多走動,但總歸有條明令在,慢慢地便趕在節(jié)前。約從十一月底開始,街上便多有香車出行了。 裴家在長安根基尚不算深,況且在這個時候形勢敏感,裴云錚交代除了相熟的幾家,其余都不必理會。是以明玥這幾日頗花了些功夫應付來“串門兒”的夫人們,一應好水好茶的招待著,笑容也是客氣又有禮,只是不管你送來的是什么,便是一根雞毛她也不會收。官職高的,她不會幫著夫君去拜訪巴結;官職低的她也一樣熱情周到。如此幾次,倒是在京中后宅里博了個雞婆的名號,明玥與裴云錚說起來還笑了好一陣兒。 不過相熟的幾家還是要去走一走的,裴夫人讓明玥列了個禮單,這會兒一瞧很和心意,——多半是寫家常的吃食,且越有官職的禮越輕,像阮家,便只送一大把蘭芽和自家炸的四樣果子。 裴夫人看完點頭:“既表了咱們的心意,也不會叫旁的人落下什么話柄,這個時候不在禮重,在情分?!?/br> 娘三個說笑幾句,裴云韜來問安又坐了半晌,幾人正商量著先去哪一家,外面有門房的婆子來報,說公主府派人來了,請?zhí)蛉撕投蛉巳ジ镎f話。 裴夫人笑道:“可巧呢,咱們也正商量著要去公主府,快請進來吧。” 不多會兒,門房領進來一個穿醬色衣衫的嬤嬤和一個個子高挑的大丫頭。那嬤嬤明玥沒見過,高個兒丫頭是個女官模樣,很眼熟,是在公主府里見過的。 二人見過禮,遞了公主府的牌子,那丫頭笑著道:“公主這些天便念叨太夫人和少夫人呢,今兒差奴婢過來看看二位得閑不得閑?請過府里說說話。公主是這幾日身子沉,不愛動,否則就直接來府里了?!?/br> 裴夫人笑道:“我們這里正說著,就準備去拜見呢?!?/br> 那姑娘一笑福身,“那就請?zhí)蛉撕蜕俜蛉穗S奴婢們走吧?!?/br> 明玥有些日子沒見葛鳳棲了,吩咐邱養(yǎng)娘和紅蘭把東西點上,便問:“公主最近可好?” “公主很好,駙馬爺也很好”,姑娘笑道:“就是如今不能騎馬、練武,公主覺得悶得慌?!泵鳙h想想葛鳳棲的性子,覺得沒準哪天憋不住就得打馬出來跑一圈。 幾人出了府門,見已有車候著,車前掛著公主府的標志。 因還有邱養(yǎng)娘、紅蘭以及另外兩個嬤嬤帶著東西跟著,明玥想了想,還是叫外院駕了輛車。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那醬色衣衫的婆子看了看道:“夫人,這車里很是寬敞,都坐得下。”高個子姑娘聞言立時瞥了她一眼,那婆子微微蹙眉,不說話了。 明玥笑笑,謝過她的好意,依舊讓邱養(yǎng)娘等人上了自己府里的馬車。 車行一陣兒,那姑娘陪坐在里頭,婆子卻在外面,明玥心里略感奇怪,嘴上只道:“今兒的這位嬤嬤從前在公主府里沒見過?!?/br> 姑娘“嗯”了一聲,答說:“前幾日府里有個嬤嬤病了,公主放了人回去養(yǎng)老,這位竇嬤嬤是皇后娘娘又打?qū)m里給公主挑的?!?/br> 明玥點點頭,隨手挑開小簾往外瞧了一眼,見他們已經(jīng)駛出大街,正要走向一個岔路小巷,她們在車內(nèi)感覺平穩(wěn),但其實馬車行駛飛快,她瞥見方才那婆子搭在外面的一只腳,又寬又長。 心里突突一驚,有冷汗冒了出來。 她迅速放下簾子,臉上依舊是笑著,不甚在意的隨口問:“公主在別院么?” “是”,那姑娘應道:“在府里呆了幾個月,前兒實在呆不住,便到別院來了。公主說少夫人來過這里,只是那次匆匆一過,院里也還沒整修好,今兒正好請您和太夫人來瞧瞧?!?/br> 明玥略顯興奮,“那敢情好,我早想來!”便又問了問別院里可添了什么好頑的,那姑娘挑了兩樣說了,明玥聽了直抿嘴樂。 馬車又快了些,明玥身子一晃,捂著胸口干嘔。 裴夫人給她順背,剛要說話,感覺被明月輕輕掐了一下,那姑娘忙道:“奴婢讓馬車慢些?!闭f著,敲了兩下車門,又半跪著給明玥到了一小盅熱花茶。 明玥擺擺手,臉色發(fā)紅,說:“停一下馬車,我有幾樣玩意兒在丫頭那放著,含了便能好一些?!?/br> 那姑娘頓了一下,取了個車上的小匣子出來,“夫人要用些點心嗎?” 明玥噗嗤一笑,說:“你怎么伺候你家公主的,前陣子她吃的下這些東西?” 女官怔了怔,隨即恍然地睜大了眼,一瞬間可能沒想好臉上要擺甚么表情,顯得有些茫然,不過很快回神道:“真是恭喜夫人?!?/br> 明玥笑的跟朵花似的,又干嘔兩下,“先停車,讓我緩一緩?!?/br> 女官這回探出身去說了句話,外邊那婆子好像也嘁嘁喳喳說了句什么,女官又說了一句,馬車這下方徐徐停下。 裴夫人眼中盛滿了驚喜,意外又疑惑的看著明玥的肚子。 這時女官彎腰先下了馬車,就是在這短短十幾秒的間隙里,明玥快速貼著裴夫人的耳朵說:“不是公主,等下母親快走?!彪S即她彎腰扶著裴夫人下車。 裴夫人一瞬間驚愕。幸而她自嫁到裴家后,這些年來比這危險的時候也經(jīng)歷過,她在車里短暫的打了個絆兒,下車時已經(jīng)強自鎮(zhèn)定下來。 明玥扶著車邊大口喘氣,一面緩步往自家馬車那走,因為她們的馬車駛得快,紅蘭等人坐的馬車落了一點兒距離,這會兒剛駛到跟前,瞧見她們的馬車停了,也趕緊停住。明玥一手挽著裴夫人,方才那婆子便在另一邊攙住了她,明玥也沒拒絕。那車夫看了一眼,便沒下車。 紅蘭當先打后面的車上跳下來,急急問:“夫人怎么了?” 明玥看著她的眼睛,嘴角咧出個虛弱的笑:“讓你帶的炒紅果呢?快給我拿兩顆來?!?/br> 紅蘭腦袋里噔的一下,沒理明白事情,可跟在明玥身邊這么多年,下意識就回手一指說:“在車里呢,夫人又難受了么?” 明玥點點頭:“上車去拿?!?/br> 紅蘭轉(zhuǎn)身爬上車,探了半個身子進去,立即在邱養(yǎng)娘胳膊上擰了一把,然后抱了個大瓷瓶子出來,——那里裝了些腌好的冬果,本來是拿給葛鳳棲的。瓶口封著,她扣了半天也沒扣開,便遞給明玥身邊那婆子,“麻煩嬤嬤,幫個奴婢個忙?!?/br> 那婆子看一眼她紅紅的手指頭,木著一張臉接過來。 這時邱養(yǎng)娘一條腿也已經(jīng)下車,明玥推著裴夫人猛地往前一撲,“快回府!” 邱養(yǎng)娘被紅蘭掐了一下本已有疑心,這下反應極快,一下子抱住了裴夫人的腰,回手來拉明玥,可是明玥旁邊的那婆子反應更快,一把扔了那瓷瓶伸手就來拽她的肩膀。明玥原也想著都跑掉恐怕不大可能,索性順著她的力道一回身,將那婆子抱了個結實,一面喊道:“別耽擱!” 裴夫人被半托在車上,喊了她一聲,被邱養(yǎng)娘以及還未完全明白的兩個婆子七手八腳的弄上車,扭頭見那車夫見了動靜已奔過來,一時明白明玥的意思,猛咬牙:“快回府!” 裴老趕也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好在裴家的下人都算是經(jīng)事的,一陣兒狠抽馬鞭,掉頭狂奔。 那車夫已快到近前,見裴家的馬車跑了,又迅速轉(zhuǎn)身要去駕車追趕,紅蘭這時已明白過來,合身便往那車夫跟前撲,被那人一腳踹飛,摔在地上。 “紅蘭!”明玥驚叫一聲便要過去,那婆子使勁兒擰住她的胳膊要發(fā)狠,旁邊那女官忙制止道:“不可傷人!” 明玥一聽她們有忌諱,也不管了,扭頭就直接往那婆子的頭上撞,那婆子被她這瘋狀唬了一跳,一時撒了手。明玥跑到紅蘭跟前兒,見她臉色煞白,完全起不了身,不由恨得牙癢,胡亂在地上摸了幾塊剛摔碎的碎瓷,站在這小路中間,往那三人身上擲了幾塊,均被躲過去,她便一揚手抵住了自己的脖子,滿不在乎道:“你要抬一具尸首回去么? 那車夫想要回去追人,顯然有些煩躁,那婆子也不受明玥威脅,過來便要拿她的胳膊,明玥意識到她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忙躲了。如此幾個來回,那女官說道:“裴夫人還是好好地與我們走罷。你若不動,我們自不會傷你。即便鄭家的馬車回了府,找人報與裴將軍,裴將軍此刻恐怕也是來不了的?!?/br> 明玥冷笑了一聲,她這會自然已明白,這些人不敢傷她,就是要拿她和裴夫人來要挾裴云錚的,她自然也不想死,拖時間罷了。她也沒真想讓裴夫人回去尋了人來救她,只是因裴夫人已上了年紀,明玥實在不能讓她再受罪。 她站著不動。 那女官默了一會兒繼續(xù)道:“夫人便是不為自己想,也該顧及身孕?!?/br> 明玥咽了口唾沫,——方才就是靠這個才騙的他們停車,這會兒還得繼續(xù)下去。遂慢慢扔了手里的碎瓷片,指著紅蘭道:“救我的丫頭。” 那車夫過來冷冷瞥了一眼:“還沒死。” 明玥沒說話,過去拿起馬鞭便是兩鞭,“只敢對婦孺下手的爛喪東西!她最好是沒事?!?/br> 車夫被她抽到臉,起了長長一道紅印,火辣辣地疼,卻又不敢動手,憤恨地盯著她。 明玥轉(zhuǎn)身指使那婆子:“把她抱上車。” 那婆子頓了頓,到底過去將紅蘭抱上了車。明玥也不緊不慢地上車去,反正她是沒什么著急的。 女官示意二人趕緊趕路,二人卻都不動。車夫盯著裴家馬車走的方向,說:“沒法交差?!蹦瞧抛勇勓缘冠澚镆幌律宪嚵耍粗鳙h,以示人是他帶回去的。 車夫皺眉罵了一聲,——他們兩個功夫不弱的人,竟就這么看著一車婦孺在自己眼前跑了,實在窩囊。 女官淡淡道:“縱使現(xiàn)在去追,也根本來不及。一旦到了大街上便不能動手。這事回頭殿下追究起來,我自會擔責?!?/br> 車夫琢磨了一下,這方上車趕路。 而明玥在車里倒輕松下來,她給紅蘭喂了點兒熱水,自己也靠著車壁打起盹兒來。一面打盹兒一面尋思,想要要挾裴云錚的大概也就兩方面:一個是太子,一個是越王。不過太子的可能性更大。難道已經(jīng)動起手了?可滕王還沒消息,他們出門時城里也是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