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雁回倒是沒讓黃秀珠難做人，接過那李姑娘的話頭，道：“秦奶奶雖沒去過，倒是蕭夫人喜歡去。”其實(shí)蕭夫人也不過去了三五次，但拿來嚇唬人還是沒問題的。

    蕭夫人雖與一般女子不同，可也沒哪個不開眼的敢在她背后當(dāng)眾議論她不是正經(jīng)女人，最多是關(guān)系親密的人，私下非議一下罷了。是以，那李姑娘不情不愿的閉了嘴。

    黃秀珠感激的看了一眼楊雁回。原本該是她這個做東道的幫楊雁回解圍，不成想，楊雁回如此識趣，到幫她遮過去了一樁不敢見人的事。

    一時又有秦太太打發(fā)了小丫頭來報說，今兒個大奶奶這里若有什么缺的，不計是物件還是人手，都只管問太太要去。黃秀珠少不得謝了一回。

    眾女到齊后，又稍坐了片刻。也有天真好奇的少婦或者少女，因早仰慕花浴堂，反倒特地來與楊雁回親近的，滿屋子里也不盡是勢利小人。

    一時又有人來報說，請來的那班伶人都已扮上了。黃秀珠便笑著請大家都一道先往后頭花園里去看戲。

    楊雁回便也混在眾女客當(dāng)中往后頭花園里去了。

    戲臺設(shè)在飛仙閣內(nèi)。那飛仙閣地基較高，四面無門窗，專為家中設(shè)宴時，看人跳舞、唱戲而建。酒席便設(shè)在正對著飛仙閣的一片草坪上。眾女客按照親疏遠(yuǎn)近分坐了，單單撇下楊雁回獨(dú)自坐了一桌。

    楊雁回倒也不以為意，反而黃秀珠頗為過意不去，是以，好端端的壽星，不往前面坐，反坐到后頭來陪著楊雁回。這態(tài)度倒是讓楊雁回好生驚奇。黃秀珠當(dāng)初看不起秦英，是因?yàn)榍赜⑸矸莸?，這是無疑的。黃秀珠身邊的丫頭與人拌嘴時，說漏過的。

    便是黃秀珠初嫁來秦家時，那趾高氣揚(yáng)的面孔，秦莞都看見了好幾回。單說兩年前，楊雁回初入秦府走動的那幾回，那時候的黃秀珠，依然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兒，只是上頭有老爺老太太，她也沒得造次?？牲S秀珠為何對她這么照顧？她的家世豈非更低？上回在花浴堂見到黃秀珠時，楊雁回便覺得她變得不大一樣了。整個人的棱角好像都被磨平了，但卻不是變得成熟圓滑，是變得圓潤通透溫和的感覺。

    不過，楊雁回顧不上多想黃秀珠了，看她如此，只得道：“大奶奶不如往前頭去吧。這戲我看得多了，這會子，倒想去尋我姨媽坐一坐?！?/br>
    黃秀珠也只得由著她去了，叫了個丫頭來，叫領(lǐng)了楊雁回往太太的清平居去。

    楊雁回也不客氣，便跟了那小丫頭去了。她兩個正走到一處僻靜之處時，楊雁回忽迎面撞見匆匆而來，一身飛魚服還未來得及換下的秦英。她都差點(diǎn)忘了，這小子已在錦衣衛(wèi)任職了，還是個總旗，馬上要升任試百戶。

    秦家父子官運(yùn)亨通這點(diǎn)，真是讓楊雁回看不慣哪！！

    ☆、第153章 看戲

    這時候，黃秀珠還在做壽，秦英一個大男人，往后頭花園里來做什么？不知道后面都是官眷么？

    楊雁回一邊想著，早已識趣的退避開。說起來，秦英現(xiàn)在也是她的靠山了。穆振朝到了遼東后，很快有書信來寄給她，信里說他一切都好。還說什么，若遇到麻煩，可求助他的父母或者請秦大奶奶轉(zhuǎn)告秦英，讓秦英幫忙云云。楊雁回才不稀罕找秦英，直接將書信丟開了不理。如今看到秦英，也是眼皮都沒多抬一下。

    秦英也看到了楊雁回，但也沒顧上理會他，徑直往華庭軒的方向去了。

    楊雁回好奇的問身旁的小丫鬟：“怎么你們大爺往那邊去了？他平日也去那里么？”

    那小丫鬟顯然未料到楊雁回竟如此放肆，一個未婚女子，隨意打聽外男行蹤，但仍是照實(shí)回道：“大爺平日不去華庭軒。那里平日沒人。”

    楊雁回暗自思忖，這個時間，秦英也不該下班回來。應(yīng)當(dāng)是人在衙門時，聽了家里人報了什么信，匆匆回來的，急得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她正想著找個借口，支開那丫鬟時，月洞門里又走來了威遠(yuǎn)侯夫人秦芳，馮家二房的曙大奶奶秦蓉。兩個人身后各自跟著一大串人?？吹綏钛慊兀齼蓚€自然是鼻孔朝天，理也不理，匆匆往華庭軒去了。

    雖然今兒個是秦芳和秦蓉的大嫂過壽，但她兩個原本并無過來給黃秀珠做壽的意思。那會子，坐中還有女客問說，“怎么不見威遠(yuǎn)侯夫人？”黃秀珠還笑說，兩個小姑子都有事，來不了，唯有最小的小姑秦菁尚在府里。只是小姑今日身上不大爽利，是以，也就沒來了。

    感情這兄妹幾個竟然都齊齊奔去了華庭軒？

    楊雁回便對那領(lǐng)路的小丫頭道：“我認(rèn)得去清平居的路，你還是趕緊去向秦奶奶報說威遠(yuǎn)侯夫人和馮奶奶來了罷?！?/br>
    那小丫頭觀此情形，原本也覺奇怪，聽楊雁回這么說，便真的丟下楊雁回往飛仙閣的方向去了。

    楊雁回眼看著那小丫頭去的遠(yuǎn)了，這才往華庭軒去了。來到那處扇面窗前，偷偷往里張看。她才不擔(dān)心黃秀珠忽然帶人殺過來，發(fā)現(xiàn)她偷窺。黃秀珠絕不會讓這件事驚動眾位女客的，她只會當(dāng)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繼續(xù)招待她的客人。只要華庭軒這邊的亂子，別殃及到飛仙閣和她的千芳居便是。

    蘇慧男此時正被秦英和秦菁扶著，從繡樓里出來。初見蘇慧男，楊雁回幾乎嚇了一跳。只見她一張臉干枯蠟黃，人已消瘦得不成樣子了，眼角唇邊還留有幾處烏青，鬢發(fā)散亂，衣衫也壞了幾道口子，隱隱可見手背上還在滴血。

    秦英一張臉鐵青，眸中極力壓抑著滔天怒火。秦菁眼眶里蓄滿了淚水，顯見已是委屈極了。

    原來秦菁早來了華庭軒。

    繡樓里還傳出春姨娘尖刻的聲音來：“真是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我們娘兒們待的地方，英大爺竟也隨意闖得?！?/br>
    接著是秦芳厲聲罵道：“賤人，你還敢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華庭軒里很快亂成一團(tuán)。晚姨娘道：“出嫁的姑奶奶，竟敢打父親的姨娘，反了么？”

    又是秦蓉的聲音道：“打你們怎樣？”

    很快，幾個姨娘和秦芳秦蓉帶來的嬤嬤、丫頭，打成了一團(tuán)，就聽華庭軒里頭響成一片，還有幾個丫頭從廳中一直打到了外頭來。

    夏姨娘尖尖的聲音拔地而起：“我們不過是邀蘇姨娘來打牌罷了，何至于讓你們幾個來打人？”

    那邊黃秀珠在過生日，這邊已經(jīng)打得難解難分了。

    蘇慧男似是已沒力氣走動了，秦英扶她出來后，因她手軟腳軟，一時間竟也出不得華庭軒，只扶她在一處藤椅上坐了。

    夏姨娘仍舊在高聲叫著：“是蘇姨娘自己打著打著牌，便說看到大小姐了。她自家害怕，關(guān)我們什么事。大小姐，你在哪里呀？你真的在嗎，那你顯靈啊，讓咱們都看看你呀，何至于只讓蘇姨娘看到呢？不知道蘇姨娘身邊的丫鬟婆子，能不能看到你啊，大小姐！”

    蘇慧男一聽這話，神色更是難看至極。那幾個賤婦，故意趁著她身邊你沒人伺候時，生拉硬拽講她弄到這里打什么葉子牌。幾個人故意算計她輸錢，還讓丫頭扮作秦莞的樣子，趁她沒在意時，忽然從窗外晃過去，嚇了她一跳。她害怕起來，想走，她們不讓，阻攔了她身邊僅留下的兩個親信不得進(jìn)來，在華庭軒，一邊打牌，一邊指桑罵槐的罵她，諷刺她，她反唇相譏幾句后，她們便真的動起手來了。幸好她的幾個孩兒爭氣，也肯幫她出氣。

    楊雁回瞧了一會，便明白發(fā)生何事了，想來是春夏晚三個姨娘假意對蘇慧男好，騙了她來華庭軒打牌，結(jié)果一起欺負(fù)她，說不定還拿秦莞嚇唬她了。當(dāng)然也可能蘇慧男不愿意來，被她們表面客氣，實(shí)則是強(qiáng)拉硬拽來的。

    這三個姨娘都懷過孩子，又都莫名其妙的掉了，秦明杰理也不理。她們無法報復(fù)秦明杰，但定會記恨蘇慧男。早現(xiàn)蘇慧男大權(quán)在握，在秦家后宅只手遮天，她們沒有辦法，不但不能跟她作對，反倒為了生存，還要討好她。如今逮住了機(jī)會，還不往死里整她？

    待明白發(fā)生何事后，楊雁回怕被人發(fā)現(xiàn)，便離開了華庭軒的扇面窗，悄悄往前頭去了。今日畢竟是黃秀珠生日，說不定葛倩容會帶著人過來，壓住這事，讓華庭軒的亂子不要波及到飛仙閣。當(dāng)然，葛倩容也極有可能不來，但楊雁回不想冒這個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

    待到了清平居前，正好看見崔姨媽在院里站著。崔姨媽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楊雁回，喜得什么似的，忙迎了她進(jìn)來。

    崔姨媽原本打算帶著楊雁回去自己屋里，誰知葛倩容在里頭聽說是楊雁回來了，忙使人喚住了，請楊雁回賞臉進(jìn)來陪她說說話。

    人家都這么客氣了，“賞臉”都用上了，楊雁回也只得隨崔姨媽進(jìn)去了。

    如今葛倩容的兩個孩子都已是滿地跑了，女孩兒先生出來，是jiejie，名喚秦若，男孩是弟弟，名喚秦苒。姐弟兩個都是白胖胖米分妝玉琢，玉娃娃一般，相貌完全繼承了父母的優(yōu)點(diǎn)。

    楊雁回見過葛倩容后，又逗著兩個小娃娃玩笑了幾句。秦若和秦苒還未見過楊雁回，初見生人不但不怕，反倒是因?yàn)楹闷?，更愿意同楊雁回玩耍?/br>
    楊雁回知道此次來秦家有可能見到這兩個小家伙，因而早有準(zhǔn)備。她從袖子里摸出一串讓楊鶯提前編好的兩串草蟲，有螞蚱、蛐蛐、蜻蜓、蝴蝶，給了兩個孩子一人一串。還笑對葛倩容道：“哥兒和姐兒真像從年畫上下來的娃娃?！?/br>
    葛倩容只是笑道：“楊姑娘真會說話?！庇置诀呷槟副Я藘蓚€孩子下去。

    兩個孩子顯然極喜歡楊雁回送的見面禮，被抱走時，還都小心保護(hù)著草蟲，生怕被擠壞了。

    待兩個孩子被抱下去了，葛倩容這才道：“恭喜楊姑娘定親了?！?/br>
    楊雁回聽了這話便不大自在。葛倩容忍不住笑道：“你竟還知道害羞?！?/br>
    葛倩容人比以前豐滿了些，往日的青澀和書卷氣也退去了些，倒是多了幾分雍容和成熟。想是日子也過得比以前舒坦了，不必遮遮掩掩，想見楊雁回，便使人叫了她進(jìn)來。

    葛倩容又問：“楊姑娘是從飛仙閣那邊來的吧？”

    楊雁回道：“正是?！?/br>
    葛倩容笑：“可有去華庭軒瞧瞧？那邊鬧成什么樣了？”

    楊雁回不想她竟問的如此直白。哎，經(jīng)歷了這么多，本性還是沒變哪！不過葛倩容對楊雁回這種信任，還是讓楊雁回很是驚奇。

    楊雁回老實(shí)回道：“已鬧翻天了。丫頭婆子媳婦子都打起來了，連姨娘和兩位姑奶奶也上手了。秦英回來了，人也在華庭軒。只是不知他會不會上手?！边@小子如果上手，整個華庭軒的人都不夠他打的。

    葛倩容道：“若他能忍了這口氣，又足夠聰明，便不會上手的?！毕肓艘幌?，又笑了，“楊姑娘每回來秦家，總能看好戲?！?/br>
    楊雁回道：“這可不是我的過錯了。這是秦家之過，天天都在上演好戲。”還是和《金、瓶、梅、詞、話》里的后宅女人們性質(zhì)差不多的大戲。

    葛倩容挑挑眉，這小姑娘說話比她還直白，眼神里也滿是對秦家的譏諷與不屑。

    葛倩容笑道：“既是這里天天有好戲，怎地也留不住楊姑娘呢？說起來，楊姑娘許久沒踏進(jìn)秦家一步了。也不來謝謝我這救你母命的恩人?！闭Z氣甚是安閑自在?？磥韷焊幌牍苋A庭軒的鬧劇。倒更好奇楊雁回為什么突然插手秦家的事，又忽然與秦家撇開了關(guān)系，撇得干干凈凈，連家里的生意都寧可丟了不要。

    楊雁回便呵呵笑道：“我那邊生意忙。秦太太既盼著我上門，何不干脆去照顧下我們花浴堂的生意？”

    葛倩容笑笑。楊雁回不過是找了個借口罷了，花浴堂的事，她向崔mama打聽過，平日根本不是這小妮子在管。

    她兩個正說著話時，華庭軒那邊事態(tài)的發(fā)展很快就控制不住了。

    不一會，憐兒忽匆匆來報說：“太太，不好了，春姨娘哭喊著說英大爺打了她，還要當(dāng)眾非禮她，她便往花園里跑。飛仙閣那邊有聽?wèi)蚶哿?，往花園子里散心的女客被驚動了。這會子，后頭亂成一片了?！?/br>
    葛倩容這下終于坐不住了。便是能坐住，她也不能坐了。于是施施然起身，對楊雁回道：“便宜你了，這戲是越唱越熱鬧了?！毖粤T，這才出去，率領(lǐng)眾仆婦們一同往后頭去了。

    聽葛倩容這意思，倒也不介意楊雁回跟去看熱鬧。楊雁回便光明正大的跟了葛倩容，一道往后頭去了。

    ☆、第154章 陷害

    楊雁回覺得，那喊話的春姨娘有故意將事情鬧大的嫌疑。黃秀珠的生日，毀了就毀了唄。反正黃秀珠是秦英的老婆，秦英是蘇慧男的兒子。

    這么一想，黃秀珠還是挺可憐的，這個身份很容易受夾板氣。以她的身份，不太可能承認(rèn)蘇慧男，是以，蘇慧男也不會待見她。然而在其他人眼里，黃秀珠其實(shí)是蘇慧男的兒媳婦，是秦英的老婆！

    葛倩容帶人來到后花園時，華庭軒附近已圍滿了女客。黃秀珠再能裝模作樣，臉色都已十分難看。華庭軒內(nèi)，丫鬟婆子們雖已停了手，但各個臉上掛彩。秦芳和秦蓉也是鬢發(fā)散亂，四個姨娘也沒好到哪里去，蘇慧男的模樣尤其慘。不過，聲勢鬧得最大的，還是春姨娘。

    葛倩容才到，羅氏也過來了。葛倩容忙向老人家請罪道：“都是媳婦管家不力?！?/br>
    春姨娘這會瞧瞧來的人多了，又有羅氏在，便也不敢如何大吵大鬧了，只是拿著帕子嚶嚶哭泣。

    還不待葛倩容開口，羅氏已經(jīng)怒道：“這成什么體統(tǒng)？英哥兒怎么會在？你們這是給大奶奶長臉呢，還是給秦家長臉呢？讓我這老太婆陪著你們一起丟人現(xiàn)眼。”

    中有心善的女客道：“秦老太太不必著急，想來是有些什么誤會吧。都是一家人，便是有什么誤會，說說清楚也就是了。”

    羅氏這才道：“秀珠先帶客人去聽?wèi)虺跃?，你們這群胡鬧的東西，都來我院子里。有什么委屈，又有什么誤會，都對我老婆子說?！?/br>
    黃秀珠巴不得羅氏為她做主呢，聞言正好帶了女客們離開。誰知那春姨娘不是個省心的，聞聽此言，立刻又嚎啕痛哭起來，哭了兩聲，忽然又大吼道：“我活著還做什么，我不活了！”說著，就往身邊的樹上撞。

    兩邊的下人拼命阻攔，使勁兒將春姨娘拉住了。一旁的秦英已是氣得面色青白。

    蘇慧男大怒：“賤婦安敢敗壞我兒名聲！我今日便跟你對了命去！”說著就去打春姨娘。

    葛倩容只是冷眼瞧著這一切，眼底的冷漠，一覽無余。

    楊雁回卻覺得不對勁了。這春姨娘雖談不上人老珠黃，卻也是紅顏凋零了。秦英連通房都不收，怎么會看上個老姨娘？這春姨娘發(fā)什么瘋，把事情鬧得這么大？丟人丟到外頭去，她就不怕秦明杰回來收拾她？惹急了秦明杰，這春姨娘如何在秦家立足？除非……葛倩容多多關(guān)照她！

    小姨收攏人心的本事真是了不得呀。竟然能讓小妾為她做事做到這地步！其實(shí)主要還是秦明杰的為人太靠不住了，還是葛倩容給出的保證更靠得住。有點(diǎn)眼力勁的人，如今想在秦家生活的更好，還是跟小姨混比較好。

    不得不說春姨娘真豁得出去，為了不讓熱鬧散場，不惜一切代價，已經(jīng)又和蘇姨娘打在一處了。

    這下黃秀珠就算再三的請，一眾女客也不走了。反正法不責(zé)眾，秦英這個外男，她們都已集體撞見了，也沒什么好避的了。

    地上扭打的兩個姨娘，姿勢難看極了。蘇慧男近來身體不好，憔悴得厲害，方才又受了驚嚇，論體力一點(diǎn)不如近來保養(yǎng)甚佳的春姨娘。春姨娘一個用力，翻身騎到蘇慧男身上，照著她臉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那耳光如雨點(diǎn)一般下去，嘴里卻還委屈道：“姓蘇的，你生養(yǎng)的好兒子這般欺侮我，我跟你拼了。小婦養(yǎng)大的小畜生，就是不懂規(guī)矩，竟敢對父親的愛妾下手。當(dāng)年太太在時，你不給太太養(yǎng)，你自己養(yǎng)，主動勾引男人的婊、子能養(yǎng)出什么好兒子來！果然跟你一樣心狠手辣，下賤無恥！”

    蘇慧男的幾個兒女自然不忍心看著蘇慧男被打，不料卻被羅氏和葛倩容的人“勸”住了，動彈不得，這種情況下，她二人還被生硬的往榮錦堂里請。

    秦英身邊倒是沒有仆婦，怎奈卻是一動也不敢動了。那會春姨娘就是往蘇慧男身上撲時，他沒辦法才動手將她推開了。誰知道這女人跟瘋了似的，又往上撲，他再推開春姨娘時，立刻發(fā)現(xiàn)著了道。他明明是去推肩頭，那春姨娘自己挺著胸撞上來。接著，春姨娘便死命抓著他的手，不讓他松開，嘴里卻喊什么，“英大爺，你放開我，放開我！”

    一眾丫鬟仆婦見狀，都是瞠目結(jié)舌。秦英想甩開春姨娘，春姨娘身子不穩(wěn)，眼看要倒，卻拉著他手，不偏不倚，偏要沖著他臉對臉的往前趴了下去。難道不是往后倒才對嗎？

    這個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就不該手下留情！他應(yīng)該一出招就直接打暈這個歹毒的女人！

    黃秀珠已是氣得渾身發(fā)抖，最后抹著淚，丟下這堆爛攤子，自己跑了。到了月洞門處時，腳下停滯片刻，仍舊捂臉跑出去了。

    秦家后花園鬧騰得了不得，一眾女客指指點(diǎn)點(diǎn)，竊竊私語，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葛倩容眼看打得差不多了，這才適時的生氣了，喝令道：“這像什么樣子？崔mama，快將春姨娘拉開。李瑞媳婦，趕緊給蘇姨娘請大夫去！”

    崔姨媽忙上前去扯開春姨娘。

    春姨娘悲憤欲絕，被拉開后還再哭號：“我不活了，我沒臉見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