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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驕寵記在線閱讀 - 第70節(jié)

第70節(jié)

    正是這時候,章洛揚抬起右腳,狠力踢中了李復持著匕首的右手。

    匕首應聲飛出去。

    但是李復卻不可能抽身退離,整個人還是直奔著她落下。

    他探出手,要將她喉嚨扼住。

    章洛揚心生嫌惡,是從骨子里生出的那種不允許別的男子靠近的嫌惡。只想讓他滾開,讓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慌亂之中,她揚手拔下了頭上的簪子,對準他頸間狠力刺出去。

    一聲肌膚被刺穿的輕響之后,章洛揚蠻力推開李復,站起身看著他。

    他狼狽地躺在地上,輕輕抽|搐著,神色極為痛苦,頸間動脈被刺破,鮮血如注。

    章洛揚費力地吞咽一下,握緊手的時候,才發(fā)覺自己將人推開的時候,也拔出了簪子。簪子上的茉莉樣式刺得手有點兒疼。

    自己親手殺了一個人。

    她愣在了那里。

    比章洛揚更為震驚的,是付珃。

    李復并不在她安排之中。她知道,他是習武時出了岔子落下了重傷,因著調理得當,自去年便能下地走動了,只是還不能步調如常人。

    今日她帶來的這些人,都是李復為她精心培煉的。

    他幫她已夠多。這么多年了,她癡,她瘋,他始終陪著,始終等著她甘愿在他身邊停留。

    今日來時路上,她對他說,只要今日事成,我便與你定親。

    她是想,只要能讓俞仲堯終生活在心之煉獄之中,就已知足。

    那男人是如何都不會娶她的。

    既然此生都不能嫁他,嫁誰還不是一樣。

    只是沒料到,李復會為了她不顧安危出手。

    為了她賠上了性命。

    她疾步到了李復身邊,將他身形托起來,“你為什么要這樣?!怎么這么……”怎么這么傻?

    李復卻是出不得聲,只是神色痛苦地看著她,手極艱難地抬起,想要觸碰她的臉。

    付珃抬手捂住了臉頰。方才被章洛揚劍鋒掃到,疼得厲害,怕是要落下個永遠不能消除的疤痕了。

    李復的手頹然落下,眼瞼慢慢合上,神色也逐漸變得平靜。

    他死了。

    付珃心口劇烈地起伏著,她轉頭望向章洛揚,滿目的恨。

    章洛揚初時茫然,是被付珃的恨意喚回了神智。

    “把她綁了?!彼龑Ω哌M輕聲說道。

    高進含笑稱是。

    ☆、第61章

    醉仙居。

    謝家父子三個與付程鵬同時抵達,兩家都帶了不少護衛(wèi)。只是謝家人手與往日有所不同,半數人員皆是身形矯健、步履無聲,并且步調一致,分明都是訓練有素之人。

    付家的護衛(wèi)則仍如以往,趾高氣昂,一面走一面呼喝著圍觀的居民。

    兩大家族的人走了個正對面,謝家老爺面對付程鵬的時候,第一次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付程鵬先望了望醉仙居門口,并沒見到姜氏??墒莿倓偡置髀犎苏f,她今日陪著女兒去外面游玩了,回來時也沒再避人眼目。

    女兒……是的,她離開這里去了大周,在那里與人生下了一個女兒。

    他只恨自己當初為何沒讓人設法將那孽障掐死。那孽障不在了,也便沒有今日這些風波了。

    有很久了,異鄉(xiāng)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了風溪,其中不乏隨身攜帶金銀珠寶之輩。他沒在意,因為那些人來了之后一直安分守己,還有兩個人幫他將兩個鋪子的生意打點得蒸蒸日上。

    慢慢的,他覺察出情形不對了,來的人越來越多,并且住處相隔很近,用意自然是方便遇事相互照應。最關鍵的是,這些異鄉(xiāng)人都是十幾到二十幾歲的年輕力壯的男子,命人試探之后,得知不乏身懷絕技的。

    假如這些人只聽一個人的吩咐,恰好那個人又想將他取而代之……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將這些人全部除掉——趕走是不行的,是他說的,歡迎任何一個人來到風溪,只要就此定居不再離去。只能私底下另作安排痛下殺手。

    可是談何容易。

    這樣多身懷絕技之人,都是出手闊綽之輩,不少時日拮據的居民都曾得到過他們的幫助。只要他們出事,那些居民就會跳著腳的反對。

    正為難的時候,俞仲堯來了——這些人的頭領來了。

    長女付珃第一次與他好聲好氣的說話,讓他得知了俞仲堯是怎樣一個人物。

    他那時聽了,恨不得一把將付珃掐死。

    在泱泱大國叱咤風云的人物,豈是他能對付得了的?

    付珃倒是了解他,收起了和顏悅色的面目,看著他一味冷笑,說你怕什么?你不是常說自己是風溪當家做主的人么?任他俞仲堯再厲害,當初我也找到了他的軟肋,并且折磨了他這些年。眼下他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想戳到他痛處就此將他收服能有多難?合著你就這點兒出息?在風溪耀武揚威,遇到個外來人就要俯首稱臣?把話說白了,他可不知道我跟你形同陌路,我是你的長女,我要是遭殃,你也別想好過。甚至于,他慣于趕盡殺絕,付家就算不與他為敵,他也不會放過付家滿門。

    付程鵬聽著她這不陰不陽的話,險些就說我當著他的面兒把你砍了,倒要看看付家還會不會因你面臨風波。

    付珃卻又報以冷笑,說你可別忘了,姜寒伊的女兒是他的枕邊妻。你把他岳母折磨成了什么樣子,還用我說么?姜寒伊的兄嫂、好友都死在了你手里,你猜他和姜寒伊會放過你么?

    付程鵬沉默。這是他無從反駁的。

    他這大半生,都用來與姜寒伊周旋。都用來禁錮她、讓她恨他了。

    多年歲月無聲流逝,她始終見都不肯見他一面。

    這樣他都可以忍,只要她還在風溪就好。

    眼下這現狀,不可能再維持了。

    她還是會離開風溪,離開他,與他天涯海角。

    既然如此,那就毀了她,殺掉她生下的那個孽障。若不能,就讓她毀了他。

    再無別的選擇。

    今日的事,應該三思而后行,但是沒時間了。俞仲堯及其手下的動作太快,晚一日,謝家的勢力就會擴大一些,毋庸置疑,他們要聯手整垮付家。

    付程鵬沒看到姜氏的身影,卻看到了俞仲堯,不由愣了愣。

    俞仲堯緩緩踱步,是看起來性子清冷孤傲的人,青天白日下,周身也似被寒夜月光籠罩。他背在背后的一手閑閑把玩著一柄柳葉小刀。

    付程鵬并沒想到俞仲堯會親自出面。

    倒是低估了俞仲堯對姜氏母女的看重。越是如此,付家的危險越大。

    付程鵬心緒紛雜之際,謝家老爺已搶步到了俞仲堯跟前,意態(tài)謙恭地詢問了幾句話,這才過來招呼付程鵬:“俞先生說了,我們可以到酒樓內坐坐,喝杯茶,說說今日的事?!?/br>
    付程鵬嘴角抽了抽,“你倒是會見風使舵?!?/br>
    “是,是。”謝家老爺意味深長地一笑,“總比招來勁敵要好。”一起往酒樓里走去的時候,又提醒一句,“勸你見好就收,鬧出人命來,我肯定要幫俞先生主持公道的?!?/br>
    付程鵬報以冷冷一瞥。怎么聽怎么覺得那就不是人話,謝家要“幫”那個勞什子的俞先生“主持公道”——這不單是表態(tài),還是激將法。

    俞仲堯走進醉仙樓大堂的時候,手里的柳葉刀轉得快了一些。

    阿行最是了解他,故意問道:“要不要備酒?”

    俞仲堯想了想,搖頭。答應洛揚了,可以喝酒,但是要適量。

    阿行笑了笑。

    他從最初就盼著三爺與章洛揚成為眷屬,就是因為章洛揚能讓三爺變得更好。

    如果兩個人在一起只讓彼此變得或是過得更糟糕,就要考慮是否要放手了。

    幾個人落座之后,先說醉仙樓的事。

    俞仲堯沉默,因為這只是開頭,重頭戲在后頭。也真沒閑情說話,惦記著洛揚她們有沒有遇到危險。

    很久不會這樣了。先前只要安排下去的事情,就能篤定不會出岔子,但是關乎她和南煙的安危,便會讓他平添幾分不確定。

    那是他在這塵世最在意的兩個女孩,是最親最近的人。

    付珃沒跟來湊熱鬧,也是讓他愈發(fā)擔心的一點。

    懷著這些心緒,見識到了風溪兩大家族處理事情的方式。其實與官府審案差不多,只是沒有設衙門而已。先是兩家達成共識,將生成家中有人中毒身亡的居民喚到面前詢問,再喚人證。

    照這樣下去就得跟衙門一樣,要拖上好幾日才有定論。

    俞仲堯對阿行打個手勢。

    阿行頷首出門,交代手下把“中毒身亡的人”帶進醉仙居。

    有謝家的人脈在,錦衣衛(wèi)和俞府護衛(wèi)又都是辦事最迅速的人,自這些居民聚在醉仙居門外鬧事到現在有小半天光景了,時間上完全能夠查清來龍去脈了。

    阿行去而復返,站到俞仲堯身側,指一指那個人,微聲提醒道:“李復的二弟李勛。您留心?!薄K于風溪這個破地方的規(guī)矩,他不能讓人把李勛捆綁起來。

    俞仲堯頷首,坐姿愈顯閑適,“姜老板回住處了?”

    “是。”

    “派人去守護,擅闖著——你知道怎樣處置?!?/br>
    “是。”阿行去往后方的小院兒。

    付程鵬則有些坐不住了——本該身亡的人被人活著押了進來,傻子也知道是有人蓄意鬧事要給醉仙居潑臟水。讓他詫異的是,俞仲堯的人怎么能夠這么快就把李勛找到了。風溪過得從來是悠閑散漫的日子,凡事都不急不緩地處理。這一點,放在這件事情上,付家吃了大虧。

    謝家父子三個心情卻是很愉快,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著如何處置李勛詐死的罪名。

    末了,謝家老爺詢問俞仲堯的意思:“俞先生,依您之見,該如何發(fā)落?”

    俞仲堯語氣輕描淡寫的,“詐死之人,不是早就給自己安排好了下場?”

    其余四個人都愣了愣。合著一句話就把一個人從假死變成真死了?最讓人膽寒的是他說這句話的語氣,似在談論天氣不錯一樣的隨意。不是殺人如麻的人,怕是永世做不到這一點。

    這時候,高進走進來,身后跟著沈云蕎、俞南煙,還有兩個人押著付珃。

    付程鵬不由站起身來,定一定神,抬手指著俞仲堯厲聲喝問:“為何將我長女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