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五十兩面額的銀票就放在柜子里,五百兩和一百兩的那兩張楊嬋則是縫進了一件布衣的外套里,說起來,這件衣服是她自個特意縫的。 那日不過是見彩菊在縫衣服,便好奇拿過看了看,沒成想腦中突然出現(xiàn)關(guān)于女紅的記憶,突然想起萬一跑路,總不能穿著錦衣華裳,便故作不舍得好布,讓人取來棉布練手,才上手就像練過似得,一下就會了,到底不是本人,繡的不如原身好,但對楊嬋來說,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了。 可惜除了女紅和識字,她再沒有原身別的才藝記憶。 早打探到原身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還能寫的一手好字,可能針線她本就會些,所以學(xué)的快,寫字就不行了,就算有些記憶,她拿著毛筆也只能寫出軟趴趴的字來。 不過能識得雍朝的字,還能得到一手刺繡的能力,楊嬋已經(jīng)覺得很開心,不過也隨著這些記憶出現(xiàn),原身留在腦中的那團記憶竟然慢慢縮小,竟是快要消失。 好在該知道的,她大多都已經(jīng)知道,如今就是想著如何才能不走原身的路子。 興許有人會想,怎么不去告訴楊夫人?且不說楊夫人信不信,興許聽到她的話后,還以為她被臟東西附身,禁足家中。 將布衣妥善收好,楊嬋又開始打起那些首飾的主意,知道不久后就要抄家,這些東西便再不是她的,何不換了銀子實在。 還有她小書房里的孤本名帖,到時候逃命,哪里能帶得了東西。 楊嬋正想著,便聽丫鬟來說,三姑娘來了。 “jiejie,聽說您這幾日病了,如今可好了?”一個身穿紅色襖子的明艷姑娘打了簾子進來,見到楊嬋,淺笑著問道。 來人是楊嬋的庶妹,同她同歲,只比她小了一個月,是楊知府最寵愛的姨娘所生,在府里是除楊嬋外最得寵的女兒。 楊嬋這次會落水生病,與她脫不了干系。 “不過是受了點風(fēng)寒,歇了幾日,已經(jīng)沒多大礙?!睏顙瓤粗鴹钊媚铮H為感慨。 根據(jù)原身記憶,楊三姑娘頗為有心計,便是日后成了官妓,也是頭牌級人物。 “如此就好,meimei還擔(dān)心jiejie會誤了下月的及笄禮呢!”三姑娘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又道:“聽說及笄之后,jiejie便要出嫁,可是真的?” 楊嬋皺眉,就算她一個現(xiàn)代人都知道,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談?wù)撨@個話題不對,何況這三姑娘,也不知道她這回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這種事,哪是我能知道的,自有母親定論?!睏顙炔幌朐僬?wù)撨@個,轉(zhuǎn)移話題道:“前兒不是聽說姨娘病了,如今可是好了?” “也是著涼了,并無大礙?!比媚镛D(zhuǎn)了下黝黑的眼珠子,“jiejie及笄后,便要回京待嫁了吧?到時父親也回去么?” 楊嬋掃了她一眼,見她將話題轉(zhuǎn)回來,便道:“且看父親定論,我又如何知道。” 不想再同她瞎扯,楊嬋直接起身帶了人去楊夫人院里,這下三姑娘倒是不敢再多話,請了安便回到自個屋里。 “她出什么幺蛾子了?”楊夫人見三姑娘離開,冷聲問道。 “倒沒什么,只一個勁的問我及笄后是否出嫁。”說完,楊嬋小心的打量著楊夫人。 說來奇怪,她回想了大部分記憶,卻怎么都想不起同她訂婚之人的人家和名字還有身份。 聽到楊嬋的話,楊夫人的眸光閃了閃,笑道:“到讓她如此cao心了!”慈愛的摸了摸楊嬋的頭,“等蟬兒及笄,卻是要回京城備嫁了?!?/br> 楊嬋等了許久,還是沒聽到有關(guān)她未來夫家的訊息,隨即作罷,再過不久就要抄家,知道也沒多大用。 “前兒你病的重,倒是錯過這季衣裳,我給你留了布,一會選了樣式,讓人給你做?!睏罘蛉藫]手讓人將東西取出來。 楊家姑娘一季均是兩套首飾,四套衣裳,不論嫡庶,當(dāng)然,楊嬋私下自有楊夫人貼補,不會少了這些東西。 領(lǐng)了東西,楊嬋這才回到自己院子。 讓人打開一瞧,除公中出的兩套首飾外,果然額外還有兩套她這年紀適用的首飾,且質(zhì)地更加上乘。 打量著這幾套首飾,楊嬋一時有些恍然,這些東西再過不久,便不是她的了,如此一想,竟無半點歡喜。 正想著,就見一個小rou球風(fēng)不一般刮進來,帶到門邊的花瓶,引的一陣巨響,將楊嬋嚇了好大一跳。 “怎的這般胡鬧,一會我告了母親去,讓她好好教訓(xùn)你?!睏顙裙首魃鷼?,道。 “jiejie,銘哥兒再不敢了,你千萬別告訴母親。”楊銘拽住楊嬋的袖子,左右搖晃。 捏一捏銘哥兒rou嘟嘟的小臉,楊嬋不禁笑道:“這回且急著,再有下回,我不但告訴母親,還告訴父親去,定讓你好瞧?!?/br> 看著長得粉嘟嘟的銘哥兒,楊嬋又是一愣,楊父且不提,她穿越而來之后就沒見過,楊夫人對她雖說不錯,到底感情不深,只這銘哥兒,這幾日時常相處,她如何舍得他凍死荒郊。 打發(fā)了銘哥兒,楊嬋讓人再取來棉布,打算給楊銘也做上一件,無論如何,有備無患。 ☆、第3章 逃亡(修) 接下來的日子,楊嬋時常讓采荷將一些首飾給當(dāng)了,不過都是一些檔次不高且樣式一般的,畢竟太過夸張,會引起旁人的主意。 饒是如此,她的動作還是被楊夫人給發(fā)現(xiàn)了。 這日一早,她去給楊夫人請按之際,就被留了下來。 “蟬兒,最近可是有什么想要買的?”楊夫人淺笑問道。 楊嬋心下一慌,她一直沒想過能瞞得住當(dāng)家主母,只是沒想到敗露的會這么快,抿了下唇,道:“并無什么要買的,母親怎的突然問這個?” 楊夫人盯著楊嬋看了一會,直看的她背后生出一層薄汗,這才收回目光,笑道:“不過問一句?!鞭D(zhuǎn)而對一旁的大丫頭吩咐道:“去將我準備的東西給姑娘取來。” 將東西給了楊嬋,便揮手示意她回去。 等到了自己閨房,楊嬋這才打開匣子查看,竟是被她典當(dāng)了的首飾,底下還壓著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楊嬋嘆口氣,深感楊夫人愛女之心,楊夫人怕是以為她需要銀子,才將首飾給當(dāng)了,又想著她年紀不小,怕問了傷她面子,才用這來告訴她別再典當(dāng)首飾,直接給了她銀票。 想了想,楊嬋便將這一千兩銀票縫到楊銘那件棉衣當(dāng)中,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當(dāng)中。 已經(jīng)被楊夫人警告過一回,楊嬋不敢再當(dāng)首飾,只每日整理一些輕便財物。 再過幾日便是她的及笄之禮,母親早知會過她,會請在揚州修養(yǎng)的靜安大長公主為她主持成人禮,這又讓她知道,她家背景定然還有她不知道的。 不過她卻沒功夫想這個,須知原身的記憶告訴她,上世楊家就是在她及笄禮之前被抄家的。 正想著到底要怎么辦,就見楊夫人一臉慌亂的進來。 “母親?”這是怎么了?難道這輩子因為她的出現(xiàn),所以出現(xiàn)了蝴蝶效應(yīng),今晚就要被抄家? “來不及解釋,趕緊換上粗使丫鬟的衣服。”楊夫人將已經(jīng)換上粗使下人的楊銘拉到身邊,又取出一套衣裳給楊嬋,催促她趕緊換上。 楊嬋先是一愣,隨后接過衣服到里屋換上,想了想,將自己做的那件衣服穿在里頭,再穿上楊夫人準備的。 這件衣服是粗布做成,比她自己做的那件,質(zhì)地還要差,且看的出是舊的,瞧著更加不顯眼。 然后拿了柜子中的兩只荷包,其中一只裝了碎銀子,還有一只裝滿了金錁子和那張五十兩的銀票。 “別管這些,趕緊跟娘走?!睏罘蛉丝戳丝赐饷娴奶焐?,拉過楊嬋往后門走,快到門口時,從懷中取出一只小匣子和一個布包塞到楊嬋的懷里,湊近楊嬋的耳畔,小聲道:“銘哥兒的鞋底有銀票,那個留著用于不時之需,這匣子的東西你留著,不論聽到什么消息都別回來,娘會去找你們?!?/br> 楊嬋此時只覺得全身冰寒,“娘,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出問題了?那你跟我們一起走?!崩鴹罘蛉耍淮蛩阕屗x開。 楊夫人摸摸女兒的臉,淺笑道:“沒事的。”說著,褪下腕上的玉鐲子,戴到楊嬋手上,“好好帶著弟弟,李叔會帶你們?nèi)ムl(xiāng)下的一個莊子里,千萬別回來,過些天,我和你爹會去找你?!比缓笸浦鴹顙鹊今R車旁。 銘哥兒先時還不知他娘今天好端端讓他換衣服,現(xiàn)在見jiejie哭了,也跟著哭道:“娘,銘哥兒也不走,銘哥兒要和娘在一起?!?/br> “好孩子,等天亮了,就見著娘了,先跟著jiejie去玩,乖乖聽jiejie的話知道嗎?”楊夫人忍著淚意,摸摸楊銘的小腦袋。 “快去吧,就算不為自個想著,也為銘哥兒想想,為楊家的血脈想想?!睏罘蛉酥啦徽f明白些,楊嬋還要糾纏下去,時間可來不及了。 看了眼懵懂無知的銘哥兒,楊嬋抿了抿唇,抱起銘哥兒便鉆進車廂中,眼淚嘩啦一下留下來,楊嬋只覺得心中一痛,一直壓抑在心中的某種情緒隨之消失不見。 傷心的感覺也消散許多,楊嬋知道,剛才那些怕是原身的感情,如今最后一絲也不見了,從此,她就是來自現(xiàn)代鄉(xiāng)下的楊嬋。 打開窗簾見楊夫人站在那,楊嬋道:“我定會照顧好弟弟的?!?/br> 楊夫人淺笑著點頭,她的女兒,終于長大了,若是家中不出這樣的事,再過些日子便要成親,嫁做□□,如今卻成了這樣。 深吸一口氣,楊夫人轉(zhuǎn)身回去鎖好后門,回到正房,洗漱更衣。 馬車中,楊嬋正看著楊夫人給她的鐲子,是上好的羊脂玉,有錢也買不到的物件,仔細回想,母親一直戴在手上,估計是很重要的陪嫁之物,想著外面是災(zāi)年,趕緊連帶著她自己的兩只玉鐲子一起褪了下來,用布包好,左右看看,只得藏到懷里。 然后取出楊夫人給的那個小匣子,打開一看,竟是幾張地契和一疊子的銀票。 “銘哥兒把眼睛閉上,jiejie說不許睜開,就不許睜開,知道嗎?”楊嬋輕聲說道。 銘哥兒乖巧的點頭,然后兩只小手捂住眼睛,表示自己沒有看。 楊嬋勉強勾了勾唇,取出兩張最大的莊子地契還有一張一萬兩,兩張五千兩的大額金票藏到自己的肚兜暗袋里,順便將楊夫人給的那只鐲子也藏進去,穿好衣服,才讓銘哥兒再睜開眼睛。 “銘哥兒真乖。”心中忍不住酸澀,楊夫人會將地契銀票這樣給她,楊家怕是真的不好了。 穩(wěn)穩(wěn)心神,楊嬋又將包裹打開,打頭的是一封信,瞧著字跡是楊夫人親筆,只寫了蟬兒親啟四字。 楊嬋小心的打開信封,便見里頭有一本小冊子,再有一頁信紙。 信中不過寥寥幾句,卻足以讓楊嬋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她一直好奇的未婚夫竟然是當(dāng)朝皇子,楊家老爺子是掌有大雍朝三分之一兵權(quán)的國公爺,楊家長子是兵部尚書,次子也就是她這身體的爹,則是揚州知府,已經(jīng)在此任職六年,若是不出意外,明年定然會調(diào)回京城,并且高升。 而這次之所以會被抄家,則是因為楊家做了最不該的事,就是站隊。 所站之人,便是她的未婚夫,當(dāng)朝的三皇子。 將信和冊子仔細收好,藏到棉衣里縫的暗袋當(dāng)中,這本冊子寫的什么她不清楚,不過既然楊夫人特地交給她,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她定要藏好。 拍了拍不安的楊銘,他們?nèi)缃窨刹皇且话愕奶臃福团碌搅饲f子也安生不了。 “jiejie?”楊銘害怕的叫了聲。 “無事。”楊嬋摸摸他的頭,看了看包裹剩下的東西,是幾瓶藥丸子和點心,心下暗嘆,母親實在心細,樣樣都已考慮其中。 “餓了沒,要不要用些點心?”楊嬋取出點心問道? “銘哥兒不餓?!睏钽憮u頭。 楊嬋點點頭,將包裹收好,摟著銘哥兒閉目養(yǎng)神。 不多會,楊嬋感覺馬車停下,楊嬋不禁疑惑,“李叔怎么停了?” “如今天未亮,出不得城?!崩钍寤亓艘宦?,便不再說話。 楊嬋心下有些急,這會不出城,明早如何出去? ☆、第4章 生機 天微微亮,城門如期打開,楊嬋心下松了一口氣,因為這證明楊府還沒出事。 安全的過了城門,楊嬋提著的心總算放下。 普通的路不如官道平整,馬車搖搖晃晃,時不時蹦一下,晃的楊嬋胃里翻江倒海,忍著吐意,實在忍不住,楊嬋才道:“李叔,你先停一下馬車。” 李叔彷佛沒聽到一般,繼續(xù)駕著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