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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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玉樓的臥房中,劉國容收拾好自己的幾件細(xì)軟,最后一次環(huán)顧著這個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一時百感交集。壽王府的管事宦官馮銘已經(jīng)替她付清了贖身的錢,從現(xiàn)在開始,她就可以離開這里去過全新的生活——不必迎來送往,不必浴血廝殺,與世間每一個平凡而幸福的女子一樣,擁有一個溫馨安逸的家。 枕邊放著一個精致的葫蘆形青瓷小瓶,劉國容緩緩拿起它時,指尖竟不自覺地有些顫抖。猶記得那個陽光明媚的春晨,宋君平把解毒的丸藥遞給她,聲音溫和而誠摯:“容兒,你是一個純潔善良的好女孩兒,本來就不應(yīng)該把一生都消磨在無窮無盡的殺戮之中,離開倚玉樓,去一個你自己喜歡的地方,此后海闊天空,一生逍遙。你不用擔(dān)心鳳娘會為難你,過一陣子,我會找個機(jī)會親自送你走。” 如今她真的要離開這里了……他知道以后,心里會不會有一絲留戀與不舍? 算了,還想這些做什么呢?既然都已與壽王定下終身,從今天起,就把過去的一切都徹底忘記吧。 “容兒jiejie!”好姐妹秦菀青笑盈盈地推門走進(jìn)房中,打斷了她的思緒,“你還沒收拾好東西呢?快一點吧,你家郎君都已經(jīng)到了,可別讓人家等急了哦?!?/br> 劉國容不動聲色地把那青瓷小瓶塞進(jìn)包袱,轉(zhuǎn)身對她嫣然一笑:“好了,咱們走吧?!?/br> “容兒jiejie,你這一去,也不知我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你?!鼻剌仪嗯c她手挽著手并肩而行,又是欣喜又是不舍,“不過,我倒真是為你高興,嫁了這么一位英俊瀟灑的好郎君,又會疼人,又有權(quán)勢……” 劉國容笑而不語,任憑好姐妹在耳邊把自己的良人夸了個遍,不知怎么,心底竟也漾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柔情。庭院中一株盛放的櫻樹下,李瑁就站在那里靜靜等著她,一襲素袍潔凈得纖塵不染,眉目疏朗,宛如畫中人。 他微笑著向她伸出手來,說:“容兒,咱們回家吧?!?/br> 劉國容含笑點頭,與他十指交握的瞬間,心忽然悸動般地顫了一下。 他的手溫暖而有力,有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 ☆、第148章 天寶 這年正月,皇帝李隆基在興慶宮勤政樓接受群臣朝賀,應(yīng)群臣之請改年號為“天寶”,大赦天下。詔令一出,大唐轄內(nèi)三百三十一個州府皆受恩澤,除謀逆罪外,所有犯人皆罪減一等。紫芝的父親裴珩也借此機(jī)會得到了赦免,一家人跋涉千里,從遠(yuǎn)在東北邊境的流放地營州返回長安。 又是一年春風(fēng)來。長安城外的古道上,蕭逸峰與一位清瘦的白衣青年并轡而行,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城南巍峨高聳的明德門,不禁感慨道:“一眨眼的工夫,離開長安都已經(jīng)快四年了。裴兄,記得上次在這里見到令妹的時候,她還只是太華公主身邊的一個小侍女,如今竟已成了盛王殿下的孺人娘子,當(dāng)真是個好歸宿?!?/br> “是啊。”白衣青年微微一笑,俊秀的容顏上依稀有風(fēng)霜浸染的痕跡,“這些年我在邊地雖說過得辛苦一些,但好歹和爹娘在一起,一家人彼此有個照應(yīng)。紫芝小小年紀(jì)就入宮為婢,她jiejie紫蘭走后,也不知她自己一個人是怎么熬過來的……現(xiàn)在總算好了,聽她在信中說,盛王殿下待她極好,我和爹娘也都能放心了。” 這白衣青年名喚裴宗之,乃是紫芝的同母兄長,十四歲時與父母家人一同流放到伊州,后來幾經(jīng)輾轉(zhuǎn)遷往營州,在一個偶然的機(jī)會與豪俠蕭逸峰相識,彼此惺惺相惜,結(jié)為異性兄弟。這次裴家返回長安,不但蕭逸峰一路護(hù)送,就連其妹蕭景云也跟了過來,此刻正騎馬跟在他們后面,與身邊另一個騎馬的綠衫姑娘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小寒姐,你看,前面就是長安城了!”蕭景云雀躍著用馬鞭指向前方,一臉燦爛的笑容,“等一會兒咱們進(jìn)了城,我就陪你去找大師兄。到時候你可千萬不能再害羞了,一定要鼓足勇氣親口告訴他:‘君平哥哥,我喜歡你,這輩子我施映寒非你不嫁!’嘿嘿,我保證大師兄一定會被你感動得熱淚盈眶的?!?/br> “什么‘君平哥哥’呀?感覺好rou麻……”那名喚施映寒的綠衫姑娘頓時紅了臉,羞得嬌嗔道,“景云,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拿我取笑?你再這樣胡說,我可就惱了?!?/br> 蕭景云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jì),性格中帶著邊塞女孩兒的大膽奔放,一向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從來不知道害羞。而那綠衫姑娘施映寒則比她文靜許多,乃是其父蕭縝的女弟子,對師兄宋君平戀慕多年,這次來長安就是為了與心上人相見。 “哪里rou麻了?”蕭景云聞言立刻反駁,眼珠一轉(zhuǎn),忽然向前面騎馬的男子大聲問道,“宗之哥哥,我喜歡你,你愿不愿意娶我呀?” 她笑容明媚,眼神坦蕩,仿佛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 而裴宗之竟也見怪不怪,只是回首對她一笑,道:“求之不得。” “景云,女孩子家太主動了可不好?!笔捯莘逡荒槦o奈地對meimei笑笑,又對裴宗之說,“裴兄,這次景云跟著你一路跑來長安,我爹就算不同意你們的婚事,也沒辦法了。景云這丫頭對你一片真心,你以后可不許欺負(fù)她哦?!?/br> 裴宗之笑著搖了搖頭,故意嘆息:“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她那暴脾氣……唉,只要蕭大小姐不欺負(fù)我,我就謝天謝地了?!?/br> 四個年輕人一路說說笑笑,身后一輛樸素而寬敞的馬車跟著他們前行,在路上留下兩道蜿蜒的轍痕。 . 長安城南的明德門外,紫芝站在城樓下向遠(yuǎn)處眺望著,時不時抬頭看看天色,眉目間微微露出焦急的神情。她有些不安地來回踱著步子,喃喃道:“這都什么時辰了,爹爹他們怎么還不來呢……不是說今天一定能到長安的么?” 李琦在旁邊陪她一起等,好言寬慰道:“時候還早呢,你別著急,或許是路不好走,耽擱了幾個時辰也是有的?!?/br> “嗯?!弊现ポp輕應(yīng)了一聲,忽然緊緊攥住了他的手,“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害怕,害怕自己只是空歡喜一場……” “不會的。你哥哥每到一個驛站都會給我們寫信,一直保持著聯(lián)絡(luò),怎么會出事?”李琦微笑著安慰她,與她一起向遠(yuǎn)方眺望,忽然伸手一指道路的盡頭,“你看,應(yīng)該是他們來了!” 目之所及,只見馬蹄踏起陣陣煙塵,一行車馬從遠(yuǎn)方迤邐駛來,漸行漸近。 紫芝踮起腳尖去看,不知不覺間雙眸已微微濕潤。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九年不見了……可她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最前面那個清瘦的白衣青年,盡管不曾看清他的面容,然而那人揚(yáng)鞭策馬時的瀟灑姿態(tài),分明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哥哥裴宗之。 她提起裙裾快步奔了過去,含淚喚了一聲:“哥哥!” 裴宗之跳下馬背,定定地看著眼前美麗得有些陌生的韶齡女子,一時竟不敢相認(rèn)。 “哥哥,我是紫芝啊……”紫芝撲到他懷中,緊緊抱住這個曾經(jīng)無比親密的人,一時泣不成聲,“哥哥,你終于回來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你,想你和爹娘……你再也不許走了,你們誰都不許離開我,永遠(yuǎn)都不許……” “好,紫芝,哥哥再也不離開你了?!迸嶙谥畬⑺话褤г趹牙铮凰查g,所有因光陰阻隔而產(chǎn)生的陌生感全都消失殆盡。 一別九年,那個稚嫩的小丫頭已出落得如此楚楚動人。裴宗之抱著她,忽然覺得meimei這些年似乎瘦了許多,纖腰不盈一握,美則美矣,卻無端地令人心疼。他可以想象,這些年步履維艱的深宮生涯在她心中留下了多少陰影,而如今雖在王府中享盡富貴,可她身為側(cè)室,背地里又不知有多少眼淚要自己默默吞下…… 古往今來,嫁入帝王之家的女子鮮少能得到幸福。而如盛王那樣身份尊貴的男子,真的能一直悉心呵護(hù)她么? 兄妹二人相擁而泣,一時悲欣交集。 蕭景云上前打起車簾,小心地扶著一對中年夫婦從馬車上下來——那男子約摸四十多歲的年紀(jì),衣著雖樸素?zé)o華,舉手投足間卻自有一種文人雅士的風(fēng)流氣度,讓人見之忘俗;那婦人看起來要略年輕幾歲,雖是荊釵布裙,卻掩不住她眉宇間的端莊之美。這二人正是裴珩與妻子孟婉,只看了紫芝一眼,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滾落,也顧不得還有旁人在,便上前把分別多年的女兒一把摟在懷中。 “爹,娘……”紫芝哽咽著抱住他們,也是淚如泉涌。 這時,又有一位年約三旬的美麗婦人從馬車上走下來,身后跟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二人就站在旁邊默默看著他們一家人團(tuán)聚,姿態(tài)安靜而謙順。紫芝認(rèn)得,這美婦便是父親的妾室徐四娘,那少年雖看著面生,想必就是自己的異母弟裴延之了。只不過,她幼年在家時就與這對母子不熟,此時乍然相見,更是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孟婉見狀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微笑著對女兒說:“紫芝,這些年我跟著你爹爹在邊地,日子著實過得辛苦,多虧你徐姨娘一直幫襯著,這才撐到了今天。你看,你弟弟也長這么大了,當(dāng)初咱們分開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四歲的小男孩兒呢。” “是啊,二郎都長這么大了,剛才我差一點都沒認(rèn)出來呢?!弊现ヒ彩脙魷I水對庶母和幼弟一笑,又對父母說,“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團(tuán)聚,可不能總是哭。爹,娘,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盛王殿下。” 裴珩夫婦不敢怠慢,忙拜下身去欲以國禮相見。李琦忙伸手一把扶住他們,微笑道:“裴公和夫人快快請起。你們是長輩,還這樣多禮就讓小王過意不去了。” 裴珩卻堅持向他深深一揖,感激道:“臣因罪流配邊地,這兩年若非殿下派人上下打點,只怕臣一家人在營州的日子都不好過。這次能借著大赦的機(jī)會回來,也多虧殿下出力。殿下的恩德,臣全家銘記在心,結(jié)草銜環(huán),永生不忘。小女紫芝一直蒙殿下照拂,臣在此也一并謝過?!?/br> “裴公切莫如此說?!崩铉⑺銎?,語氣誠摯,“紫芝是我愛妻,我做這些事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不值一提。裴公與我雖是初次見面,卻有翁婿之誼,以后可千萬不要再如此客氣了?!?/br> 裴珩夫婦又再次道謝,見盛王態(tài)度如此謙和,便知自家女兒定然十分受他青睞,心中愈加放心了幾分。 李琦見蕭逸峰也在此處,不禁微微有些驚訝,笑問道:“蕭公子,好久不見啊,怎么這么巧,你也和裴家人同路么?” “這段時日遼東那邊不大太平,裴大哥是我的好兄弟,我自然要一路護(hù)送他們過來。說來也巧,這裴小娘子竟是裴兄的親meimei,我也是前一陣子才知道?!笔捯莘搴φf著,又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兩位姑娘,一一介紹道,“這位是我?guī)熋檬┯澈?,我爹要把她許配給大師兄,所以我就順路把她送到長安來了。這野丫頭是我meimei蕭景云,她一向不按常理做事,盛王殿下,一會兒你可千萬別被她嚇著……” “哥,你胡說些什么呢?”蕭景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頭看向面前的美男子時,又是一臉花癡的笑容,“盛王殿下,你別聽我哥亂說啊,我蕭景云可是營州一帶數(shù)得著的英雄人物,平素最好行俠仗義、打抱不平,這是我第一次來長安,還望多多關(guān)照……” 裴宗之一直默默站在一邊,此時忽然故意咳嗽了一聲,那“幽怨”的眼神分明是在說:蕭大小姐,你好像已經(jīng)名花有主了吧?不要總是這樣好不好?一見了相貌英俊的男子就犯花癡,唉,真是的…… 蕭景云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當(dāng)即轉(zhuǎn)移了話題,拉住師姐施映寒的手笑道:“這一整天都在趕路,真是餓死我了。小寒姐,我哥不是說長安有一家叫‘松風(fēng)樓’的酒樓,里面做的燒雞特別好吃么,咱們?nèi)L一嘗好不好?” “嗯!”施映寒笑著點點頭,眉目間亦露出期待之色。 李琦親密地挽住紫芝的手,對眾人笑道:“走吧,咱們先去松風(fēng)樓吃些東西,我請客。” ☆、第149章 團(tuán)聚 熱鬧的長安街市上,蕭景云滿心歡喜地流連于各式各樣的攤鋪,一路走走停停。自從得知這位蕭姑娘就是自己未來的嫂子,紫芝待她愈加親熱,與眾人一起在松風(fēng)樓吃過飯后,又主動陪她去外面逛街。蕭氏一門在營州乃是有名的豪富之家,尋常的金銀珍玩根本入不了蕭大小姐的眼,所以,紫芝打算買些別出心裁的小玩意兒送她做見面禮。 李琦與裴宗之就跟在她們后面,一路邊走邊聊,二人雖是初次見面,彼此言談間倒也十分投緣。裴宗之的目光始終落在meimei俏麗的身影上,含笑感慨道:“一轉(zhuǎn)眼,紫芝都長這么大了,剛才我差點都不敢與她相認(rèn)呢。都說女大十八變,看來果真如此。” “是啊,我剛認(rèn)識她的時候,她還只是個這么高的小丫頭呢?!崩铉檬衷谧约盒厍氨攘吮?,微笑著附和,“那時候她特別可愛……記得有一次她心情不好,自己一個人坐在雪地里流淚,我就過去喂她糖吃,把一整包糖都給了她。一見有好吃的,這小丫頭馬上就不哭了,睫毛上還沾著淚珠呢,一雙大眼睛卻笑得彎成了月牙。依我看哪,這丫頭嫁給我肯定還覺得委屈呢,人家可是立志要當(dāng)尚食女官的人?!?/br> “是么?”裴宗之也聽得笑了,“紫芝這丫頭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可有時候脾氣卻挺倔,以前咱們家里的人沒有不讓著她的,也不知現(xiàn)在她這性子改了沒有。如今她在殿下身邊,凡事還請殿下對她多多擔(dān)待些才是。” 李琦笑著嘆了口氣,道:“不想擔(dān)待也不成啊。裴兄,你是不知道,這小丫頭古靈精怪得很,我拿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br> “能夠侍奉殿下左右,當(dāng)真是舍妹之福?!迸嶙谥聪蛏磉叺哪贻p王者,語氣中帶著真誠的感激,“我聽紫芝說了,咱們家的新宅子也是殿下幫忙置辦的,里面的一應(yīng)家具什物都準(zhǔn)備好了,還雇了幾個下人每日灑掃收拾。盛王殿下,我們裴家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您才好……”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還說這些客套話做什么?”李琦擺了擺手止住他的話,繼續(xù)道,“那宅子雖比不得你們裴家的舊邸,住著倒還算舒適,而且離我們家也挺近的,紫芝以后來看你們也方便。室內(nèi)的陳設(shè)我只是叫人簡單布置了一下,你們再仔細(xì)看看,若還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叫人來跟我說一聲便是?!?/br> 裴宗之微笑著一拱手:“多謝殿下費心?!?/br>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長安城的繁華街景。自開元年間以來,天下承平,海內(nèi)富安,兩京之中的百姓更是安居樂業(yè),無人不贊頌今上李隆基之仁政。然而此時,李琦卻看到了一幅不甚和諧的畫面——就在前方不遠(yuǎn)處,一對衣衫襤褸的母子正在沿街乞食。那婦人膚色蒼白,形容消瘦,一身破布拼成的衣裙只勉強(qiáng)能夠蔽體;她身邊的小男孩兒不過八.九歲的模樣,面色蠟黃,身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顯然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所致。 小男孩兒顯然是餓壞了,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的,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扯著婦人的衣角抽噎道:“阿娘,我餓了,我要吃飯……” “阿福,乖?!蹦菋D人喚著兒子的乳名,停下腳步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再忍一會兒,阿娘很快就能給你弄來吃的了?!?/br> “嗯?!毙∧泻河门K兮兮的小手擦干眼淚,乖巧地點了點頭。 母子二人說話的時候,正好站在路邊一家賣脂粉首飾的攤鋪前。那攤鋪的主人正大聲吆喝著招攬顧客,一見他們站在自己的攤子前,便一臉厭煩地呵斥道:“哪兒來的叫花子?趕緊給我滾遠(yuǎn)點!一個個臭氣熏天的,可別擋了我們家的生意!” “我不是叫花子?!毙∧泻汉鋈惶ь^辯解了一句,聲音卻是有氣無力,“我們……我們只是暫時沒有錢而已?!?/br> “呦,看你小小年紀(jì)的,脾氣倒挺倔?!蹦菙傌溊湫σ宦暎鹨桓竟骶屯∧泻荷砩虾莺荽蛉?,“死叫花子,還不快滾!” “你……你憑什么打我?”小男孩兒被打得一個趔趄,盈滿淚水的眼眸中露出倔強(qiáng)的神色。 “阿福,快走吧?!蹦菋D人也不敢與人起爭執(zhí),只得含悲忍辱地拉著兒子匆匆離開。 紫芝看著這一幕,心頭不禁一陣火起,兩只小手都緊緊攥成了拳頭。蕭景云知她心意,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然后徑自走到那攤鋪前,隨手拿起一個玉鐲問道:“這個多少錢?” “呦,姑娘真是好眼光!”一見有客人上門,那攤販登時換了副嘴臉,眉開眼笑道,“這鐲子可是好東西,您瞧瞧這款式、這質(zhì)地,胡商們從西域運來的貨都沒有我這個好。而且我這價格也公道,只要五百文錢?!?/br> 蕭景云淡淡一笑:“五十文錢?!?/br> 見她如此壓價,那攤販立刻叫起苦來:“姑娘,您瞧瞧,這鐲子可是用上好的翠玉做的,五百文錢的價格就已經(jīng)夠低的了。干這一行就是為了混口飯吃,我也不能做賠本的生意啊,您說是不是?” 蕭景云絲毫不為所動:“五十文錢?!?/br> “這……”那攤販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還是咬了咬牙,“好吧,既然姑娘這么識貨,五十文錢就五十文錢,成交!” 蕭景云卻把手中的玉鐲往他面前一摔,白了他一眼笑道:“誰說我要買你的東西了?本姑娘只是在練習(xí)砍價?!?/br> “你……”那攤販徹底無語,心里唯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蕭景云得意地笑了,玉手一揮,趁他不備便把那攤子掀了個底朝天。 “你你你……你眼里還有沒有王法?”那攤販氣得都結(jié)巴了,抄起木棍又要動手,“小丫頭片子,看老子我怎么教訓(xùn)你!” “來呀,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追得上我?”蕭景云一邊笑著,一邊拉住紫芝的手轉(zhuǎn)身就跑。 李琦和裴宗之也跟著她們快步離開,幾人跑到一處人少的巷子中,一想起剛才的事,都不禁開懷大笑。紫芝跑得急了微微有些氣喘,拉著蕭景云的手笑道:“你可真厲害,都不用動手,剛才那個人就已經(jīng)被你給氣死了。” “那是。”蕭景云得意地一揚(yáng)眉,“本姑娘自幼行走江湖,這樣懲惡揚(yáng)善的事可沒少做,你們不用夸我?!?/br> 裴宗之笑著拍了拍心上人的肩,提醒道:“景云,我知道你武功好,可這長安城乃是天子腳下,法度森嚴(yán),和你們營州大不一樣。你以后說話做事務(wù)必收斂些,不要給自己惹來麻煩,知道嗎?” “怕什么?”蕭景云滿不在乎地一笑,“本姑娘就是這么嫉惡如仇,他欺負(fù)那個小孩兒,我就要欺負(fù)欺負(fù)他!再說了,不是還有盛王殿下在么,他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小商販,又能奈我何?” 李琦沖她拱了拱手,笑道:“蕭女俠行俠仗義,小王也著實佩服得很哪?!?/br> 蕭景云笑得陽光燦爛,又對紫芝說:“裴jiejie,逛了這么久你也累了吧,要不咱們先回去?” “嗯,好啊?!弊现ヮh首答應(yīng)著,一想到以后家人都能留在長安,心里便是無限歡喜,又對李琦說,“我和爹娘九年沒見了,想回去和他們一起住幾天,你看行嗎?” 李琦點頭一笑:“好,我送你們回去?!?/br> 裴家的新宅位于城東的永嘉坊,居住在此的多是有身份的仕宦人家,環(huán)境十分清幽。蕭家在長安本就有自己的宅子,蕭逸峰便帶著meimei與師妹一起去了宋君平那里。紫芝一見到母親就笑瞇瞇地黏了上去,母女二人手挽著手,別提有多親密了。李琦看著她們,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亡母武惠妃,心頭驀地泛起一陣難言的酸楚,又對紫芝簡單囑咐了幾句,便獨自離開了。 他一個人走在黃昏時分的街巷中,風(fēng)微微吹起他的衣袂,仿佛整個人都帶上了一種悵然若失的味道,恰似他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