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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僅是一件裹身的布,纏人的絲就好了,謝墩云抱著一萬種可能的念頭,祈求白式淺不要再被吞噬下去。 他恨自己恨得要死。 愴然喚道,“如果現(xiàn)在叫老子去死,老子就是活該的,為什么偏偏換成了你!!老子就不準了!” 白式淺被覆蓋而來的極玄子,一寸一寸吞噬了五體,早在極玄子異變的剎那,他或多或少也是猜到了結局。 他的呼吸越來越薄弱,喉頭越來越艱澀,伸出左手阻止謝墩云近乎于自.殘的行徑,冷清的語言不斷透出象征死亡的寒冰。 “別緊張,你就會咋咋呼呼地亂叫,瘋發(fā)完了聽且我一句,”白式淺頓了頓,“我們不會分離的,沒有你的吼聲,我睡不著?!?/br> 日月總會在空中相逢,航船總會在汪洋里巧遇。 誰心里有誰皆是定數(shù),哪怕春風拂晚,向陽花開。 白式淺的手指艱難地指向雷肜傘。 “傘給我……” 唯聽得劈咔一聲脆響,精鋼結陣被意外破除,原是幻彧壁破帶著結陣一并消亡,化成散沙一般的細煙,被滾進來的新風一吹,立馬遁去了幻形。 謝墩云手忙腳亂去抓雷肜傘,反被一臉驚悚的白式淺握住了手心。 “謝老痞子……你……” 謝墩云的長發(fā)被倏倏灌入的風一吹,竟似碰了荼白,自發(fā)根處層層退了烏黑的色,根根傳遞至尾稍均變作銀白,在發(fā)著粼粼的冷暈的清光下照耀,恰似山尖那一簇簇的白靄。 連他那張飽滿又俊郎的臉龐,亦瞬時化成揉皺的春水,一波波的細紋匯于眼尾。 白式淺太訝異了,簡直忘卻自己正處于生死存亡之際,冷冰冰的大手直撫向謝墩云逐漸衰老的鬢角,憂懼滿滿道,“我不該總喚你謝老痞子,你……你……” 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只能用手不停地觸摸對方的肌膚,分明是灼人的溫度,連手心都會被溫暖得燙起來,如何變成了另一番年邁模樣。 謝墩云也顧不得他的異常,仍然堅持要把白式淺從極玄子里挖出來。 二人身姿一錯位,白式淺的手徑自深入了謝墩云的鬢角,直把他最珍貴的頭顱碰觸了一下。 “別動我頭!!”謝墩云立馬變了臉,抬手捂住自己的首側。 可惜晚了一步,白式淺已經(jīng)從他漫頭銀發(fā)中摸到了一個異物感十足的突兀。 一枚像紋身一般的突兀。 通天眼!! 復雜的情緒瞬間在白式淺的胸膺里爆發(fā)。 他分明記得這種標志的。 死都不會忘記。 “你……你……”白式淺被纏縛的極玄子壓上了胸膛,窒息的壓抑感與被欺騙的羞惱,雙向攻擊著他的五臟六腑,不叫他好活。 “噗!”一腔怒血在他的心臟里噴發(fā),自口鼻里變作淡淡的血霧。 許是他周身的怨念爆發(fā),極玄子仿佛被滋潤一般,極速覆蓋而來,狠狠地沒過他的喉結,直逼著頭部。 白式淺已經(jīng)無法呼吸?;蛟S其中一部分的窒息來自于失望。 他本不應該太相信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真的。 他本不應該隨隨便便動心。 心跳或許也是假的。 謝墩云驚得面無血色,遞上雷肜傘,近乎對白式淺哀求道,“我會告訴你一切原因,你信我,好不好?!” 白式淺用僅能動彈的一根手指,恨恨勾開雷肜傘的傘柄,冷幽幽道,“你究竟……是真……是幻……”斷斷續(xù)續(xù),完全聽不懂他究竟意指何處。 但他凌亂發(fā)絲深處的絕望,卻是真真實實的。 謝墩云緊緊握住白式淺逐漸失去知覺的手,“真的,真的……”言不能罷,緊緊閉上了眼睛,“你想說的所有一切,都是真的?!?/br> 說謊是真的。 在乎他是真的。 全部都是真的 。 極度痛苦的表情堆疊在謝墩云的臉上,猶勝霜刀雪劍的摧磨,立馬蒼老不止。 “啊,原來如此,難怪,難怪。” 白式淺冷冰冰一笑,十成十的寒徹心扉,在更深的絕望流出眼眶前,緊緊闔起眼簾,毫無情緒,一字一頓道:“生而姓白,我很抱歉,但愿……來世轉為他姓,永不相見……” 極玄子包裹住了他的頭顱,僅僅再一個瞬間的距離,將一條鮮活的生命封鎖入無窮無盡的黑暗里,隔斷呼吸。 “不要自己匆匆做出決定,好嗎?!”謝墩云狠狠一砸。 “老子的話,你就一點都不想聽了嗎!”又是狠狠一砸。 “老子叫你等等,你聽不懂嗎!”謝墩云從地面間撿起一塊碎刀,像瘋了一般拼命地砍刺著極玄子堅硬如鐵的外殼。 “白瘋子!白瘋子!你給老子出來!老子……老子從始至終都沒想著騙你的啊!!” 極玄子發(fā)出森冷的撞擊聲,但絕不是白式淺的回應,更不是原諒的淺笑。 他失去了他。 就在一瞬間到來的某個時刻,加上了永遠的休止號。 戚九與上官伊吹前后趕至了消散的精鋼結陣處,白發(fā)蒼蒼的謝墩云抱著化為死尸的白式淺,僵硬得好似另一具尸體。 “謝大哥!” 戚九準備上去問個究竟,只覺得雙臂被什么東西纏住了,再回首,居然是上官伊吹,他動用自己造幻的力量,筑造了一尊琉璃匣子,恰把啞口失言的戚九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