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也對也對?!弊0渤竭B連點頭。 電梯門緩緩闔上,臨末了,隔著狹小的門縫,兩人依稀能看見曾亦舟似乎將自己的外套脫了。然后,動作輕微地蓋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 祝安辰挑眉問:“你覺得那個女人是誰?” “我現(xiàn)在心里能想到的,也就是你能想到的那個人?!敝苈尚Φ?。 “那咱們玩?zhèn)€大學時代的游戲,我說一二三,我們一起報出那個人的名字?!?/br> “好?!?/br> “一、二、三……” 兩人對視一眼,情不自禁地笑開來。 “梁語陶!” 密閉的電梯空間內(nèi),任何細小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因此,當那個名字,從兩人的唇齒縫中,同時吐露出來時,也有點驚天地泣鬼神的氣韻。 “果然是她?!弊0渤綋]舞著手指,激動道:“當年隨手甩了曾亦舟五百萬開公司的那個?!?/br> “不止?!敝苈蓳u搖頭:“我印象深刻的是另一件事。” “我知道你在說哪件。” “對,就是相框的事情?!?/br> 祝安辰挑眉,嘴角牽動著,但是硬憋著不笑出聲來:“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當年大一剛?cè)雽W,曾亦舟的床邊就一直神神秘秘地藏了個相框。我一好奇,就趁著曾亦舟不在,慫恿你去宿舍門口望風。結(jié)果剛拿到相框,曾亦舟進來了,你攔截他沒成功,我一激動,就把相框給摔碎了?!弊0渤絿K嘖嘆道:“我還記得他當時把我們倆打得那叫一個慘,我頭頂還縫了兩針呢?!?/br> 周律了然地笑笑:“不過幸好不打不相識,要不然我們仨也不會合伙開啟公司?!?/br> “也是?!弊0渤铰柫寺柤?,笑道:“話說回來,那年我根本沒看清楚他相框里的照片。后來也是大學畢業(yè)季的時候,我趁著他醉酒不醒,才從他嘴里套出了個話來。原來,照片里的是他的青梅竹馬,人家為追隨心愛的學長去了美國,一直沒回來?!?/br> “對了,你后來有見過那張照片嗎?” “沒有。”祝安辰別過臉,驚訝道:“難不成你見過?” “嗯,在曾亦舟的辦公桌上見過一次,應該還是當年摔碎相框里的那張照片。我爺爺做相片修復的,上面玻璃劃過的痕跡依舊很明顯。”周律解釋道。 “青梅竹馬那姑娘長得漂亮不?”祝安辰為人外貌主義,唯一能問得出的也就是這么一句。 周律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仔細回味著那張相片,對祝安辰描述道:“那姑娘挺標致的,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出身。照片是在樹底下拍的,估計兩人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兩人一左一右地站著,那姑娘手里還拎了一把小提琴,估計是學這個的?!?/br> “喲,原來曾亦舟喜歡文藝系列的。” “可能是?!?/br> 叮咚一聲,電梯??浚瑑扇瞬患s而同地走出去。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梁語陶是被餓醒的,當肚子十分歡快地叫了第五遍的時候,她終于被空虛的胃喚醒,搓了搓臉,惺忪地從沙發(fā)里爬了起來。 剛一動彈,身上就好似有什么東西滑了下去,梁語陶定睛一看,才發(fā)覺那竟是一件男士西裝外套。 “終于醒了?”低沉沉的男音從她頭頂傳來,好聽得像是大提琴的低鳴優(yōu)雅。 “咦,你怎么在這兒。” 曾亦舟邁步走到沙發(fā)旁,一并撿起地上的西裝外套,勾進臂彎:“這話該是我問你,怎么一聲不吭地來了公司,還大大方方地在會議廳門口睡著了?!?/br> 梁語陶抱歉地揉了揉腦袋,“嘿嘿”干笑了兩聲,說:“我早上走得急,把鑰匙給落公寓里了。想打電話問你要鑰匙吧,結(jié)果手機又沒電了。我記不得你的號碼,只好單槍匹馬地上你們公司來找你了。” “那我以后可不是得給你每個衣服口袋里都裝一張便簽,寫上我的號碼,以免你像個得了阿茲海默的老年人,轉(zhuǎn)眼就迷路回不了家了?!?/br> “這倒不用,我忘性大,但記性不差。況且,憑著曾總的名氣,想在久江市找到你并不難?!绷赫Z陶故意揶揄他。揶揄完了,還不忘仰著臉朝向他,圓潤的眸子瞇成一條線,俏皮中帶點可愛。 曾亦舟折服于她迷糊的功力,搖頭無奈道:“你倒也是厲害,我們開會這么吵,居然也還能倒在沙發(fā)上睡著?!?/br> “那是因為我累壞了。”梁語陶扳著手指跟他數(shù):“早上七點起床去上課,上午十點半下課,回到公寓十二點。發(fā)現(xiàn)沒帶鑰匙,又花了一個半小時到你們公司,周旋了半個小時才跑上來。結(jié)果吧,又等了你兩個小時的開會時間?!?/br> 梁語陶放松了身板,整個人往沙發(fā)后背上靠,待疏松完筋骨,她又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嘆道:“今天這一天,我可是舟車勞頓,折騰得……” 咕?!?/br> 她還沒將一句話說完整,處于空虛狀態(tài)的胃,就立刻焦躁不安地叫起來,提醒她該給它喂食了。前廳本來就只有他們兩人,氣氛安靜得很,多了這一聲羞恥的“咕嚕”聲,一向厚臉皮的梁語陶也禁不住尷尬地紅了臉,她對著曾亦舟眨巴了好幾下眼皮,竟是說不出話來。 “餓了?”曾亦舟挑眉。 “嗯!”梁語陶上下晃了晃腦袋:“中午都沒吃呢?!?/br> “怎么這么折騰自己?” “從學校走得急,沒來得及吃,到了公寓又沒法進去,急著找你,也就忘了吃飯?!?/br> 曾亦舟輕輕嘆息,無可奈何地站起來。彼時,落地窗前夕陽正好,他高大的身影,落在梁語陶的面前,與她重疊。 他說:“走吧,想吃什么?” 她高興地跳起來,挽住他的胳膊,無限諂媚:“我想吃四川火鍋,要鍋底特別特別辣,麻椒特別特別多的那種?!?/br> “不行?!?/br> “為什么?”她不甘地甩開他的手。 “你過敏剛好,暫時別吃辛辣的東西了?!?/br> “那……好吧?!?/br> 介于父母之前的到來,梁語陶對過敏這件事依舊是忌憚幾分的。她保不準哪天要是再過敏一次,父親梁延川就可不得五花大綁把她綁回遠江市。為了息事寧人,所以她最終決定聽從曾亦舟的想法。畢竟,要是再食物過敏了,她也好將全部責任推到曾亦舟身上。父母從小對他這個小竹馬向來欣賞,照理來說也是賣他幾分面子的,到時候自己再留兩滴眼淚,什么事兒都解決了。 于是,兩人就吃什么的問題,又再次爭論了一番。梁語陶挑三揀四,嫌這個難吃,那個清淡。最后,由曾亦舟果斷裁決,兩人去吃日本料理。 下定主意之后,兩人就直奔地下停車場。 結(jié)果,剛一走到車跟前,祝安辰和周律恰好也從樓梯口出現(xiàn),四個人撞得正著。 祝安辰最愛看熱鬧,毫不猶豫地就喊住了曾亦舟,招呼道:“喲,曾總這是要帶個漂亮的姑娘去哪兒?。俊?/br> 周律則是站在一旁,但笑不語。 梁語陶自然是不認識他們的,她不解地對曾亦舟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壓低了聲音問他:“你跟這兩人認識嗎?” 還未等曾亦舟回答,祝安辰已經(jīng)先一步跑到梁語陶面前,十分紳士地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曾亦舟的大學同學兼現(xiàn)在的合伙人,祝安辰。”末了,他還不忘將手轉(zhuǎn)了個圈,指向一旁的周律:“這位是周律?!?/br> “你們好?!?/br> 梁語陶雖是平時在曾亦舟面前插科打諢,樣樣能行,但在外人面前,她依舊得體優(yōu)雅。她本身五官就精致,再加之多年練琴得來的嫻靜氣質(zhì),倒是一下子讓祝安辰看呆了。 梁語陶彎著唇角,甜甜一笑:“我是曾亦舟的發(fā)小,梁語陶?!?/br> 心中的答案得到證實,祝安辰和周律都不約而同地笑了笑。周律恭維道:“久仰大名,原來你就是曾亦舟傳說中那個一擲五百萬的青梅竹馬啊……” 梁語陶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些場面話,正當猶豫之時,曾亦舟已經(jīng)先一步發(fā)聲。他往她跟前垮了一步,將他掩在身后,“祝安辰、周律,你們倆別跟她玩這種虛與委蛇的把戲。她沒進過商場,不懂這些推波助瀾的手段?!?/br> “喲喲喲,這是曾總的保護欲發(fā)作了呀?!弊0渤皆谝慌詼悷狒[。 梁語陶眼看事情的發(fā)展越來越詭異,只好從曾亦舟身后竄出來,搖著手解釋道:“你們別誤會,我跟曾亦舟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個樣子,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br> 她話音剛落,原本嬉笑著的三個人都陡然安靜了。祝安辰、周律和曾亦舟同窗多年,自然是知道曾亦舟的心事的。如今,梁語陶將他們倆的關系撇得一干二凈,祝安辰和周律也自然知道,自己的開玩笑開過了頭,反倒是將弄巧成拙了。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曾亦舟是時候出聲,緩解氣氛。他曲起手臂,瞥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對梁語陶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你不剛剛還哭著喊著要吃東西嗎?” “你們現(xiàn)在是打算去哪家吃晚餐,給我們倆參考參考唄?!弊0渤皆谝慌圆慌滤赖卣泻舻?。 曾亦舟原本是不想回應的,可偏偏梁語陶向來是個不動腦子的人。別人問,她就答:“我們打算去朝日屋吃日料,你們呢?” “朝日屋的日料確實不錯,我跟周律原本也在考慮之中?!?/br> “那要一起去嗎?多兩個人也熱鬧?!绷赫Z陶坐上副駕駛座,降下車窗,耐心地說著。 “好啊?!弊0渤降挂膊灰娡猓骸澳俏覀儸F(xiàn)在就去取車,待會朝日屋見?!?/br> 說罷,祝安辰也不給曾亦舟拒絕的余地,立馬和周律消失在地下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下。 曾亦舟發(fā)動車子,慢條斯理地將腳從剎車片上松開。自動擋的車子,只消輕踩幾腳油門,車子便利落地駛了出去。地下車庫通道旁綴滿了黃色的指示燈,車子移動之時,指示燈便迅速往后退,在車速的上升中,逐漸化身為燈火輝煌中的一條長龍。 “待會祝安辰和周律跟我們一起吃飯,沒問題吧?”他稍稍側(cè)過臉看她。 車子由地下駛?cè)氲孛?,完成了從黑暗到白日的蛻變。她撐著腦袋,心猿意馬地盯著車窗外的流景:“當然不介意,他們都是你的朋友?!?/br> “你什么時候這么懂道理了?!彼鲋较虮P,笑道:“我可記得,嬌貴的梁小姐很早的時候就跟我說過。吃東西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如果有不認識的人在場,飯桌上客套勸酒徒添尷尬,那也就失去了享受的感覺?!?/br> “對,是我說的沒錯?!彼娣貙⒛X袋靠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大約是在嘲笑那時的自己當真是自在爛漫。 路遇紅燈,曾亦舟輕踩剎車。待車子平穩(wěn)停下后,才幽幽偏過臉看向她:“那你今天怎么心血來潮,邀請他們一起了?” “因為啊……”她搖晃著腦袋,像個小書童一般地轉(zhuǎn)溜了一圈。最終,調(diào)轉(zhuǎn)了腦袋,一瞬不瞬地看向駕駛座上的他:“因為啊,我在會議廳外面的時候,聽到你跟他們一直在吵架。畢竟是合伙人,而且以后還是要一起工作的,我怕你們因為爭執(zhí)影響感情。正好他們有意向要一起用餐,我覺得如果能借此幫你們緩和氣氛的話,那何樂而不為呢?”她嘴角上揚,裹挾著漂亮的笑容。 黃昏來臨,車內(nèi)燈光也一如室外昏暗,甚至還有些伸手不見五指的意味。在這樣的景狀之下,四目相對之時,曾亦舟仍能零星地從她的目光中,探尋到自己的影子。而游離在她眼眸的水光中的,只有有他,沒有別人。 紅燈轉(zhuǎn)綠,他戀戀不舍地挪開目光,將視線重歸道路。 他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忍俊不禁地說:“梁語陶,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良心了。” “良心一直胸腔里待著呢,只是你太大意,沒發(fā)現(xiàn)?!彼托Α?/br> 曾亦舟會心地笑了,他忽然心生安慰。他這個沒心沒肺的青梅竹馬,這個沒心沒肺的梁語陶終于開了竅,終于……懂得為別人著想了。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朝日屋的包廂內(nèi),四人席地而坐,有一搭沒一搭得聊著。 梁語陶不能吃海鮮類的食物,于是乎生魚片、天婦羅以及一系列海鮮制品,也被曾亦舟同時拉進了黑名單。祝安辰和周律點了好些菜品,都是帶海鮮的,梁語陶望眼欲穿,但想到自己的毛病,又硬生生地將口水咽了回去。 曾亦舟擔心梁語陶控制不住自己,毫不猶豫地就把端上來的海鮮菜品推到祝、周兩人面前。而梁語陶的面前,也就只剩下幾團飯卷,外加一盤鐵板牛舌。 梁語陶憋屈地盤腿坐在地上,委屈地將飯團往嘴里塞。末了,還不忘狠狠瞪著她左手邊的曾亦舟,以示不甘。曾亦舟對她的怒火中燒裝作視若無睹,他慢條斯理地拎起筷子,咬了一口壽司。 “這家店的生魚片最有名的了,梁小姐怎么都不吃?”祝安辰熱切道。 梁語陶剛打算解釋,曾亦舟已經(jīng)先一步開口,成了她的代言人:“她海鮮過敏,不能吃?!?/br> “那倒是沒口福了。”祝安辰夾了快生魚片,沾了點青綠色的芥末,送入口中:“不過話說回來,梁小姐和曾亦舟的感情可真是好,他居然連你海鮮過敏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