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語陶嘴里還塞著飯團，卻是急不可耐地搶在曾亦舟面前開口：“那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家住我家隔壁，我跟他幼兒園到初中都是同學(xué)，高中的時候我分出去讀了音樂，所以沒在一個班。對了，跟你們說個秘密……”

    “什么？”祝安辰、周律不約而同地好奇道。

    她覷了身旁的曾亦舟一眼，堂而皇之地將秘密開誠布公出來：“他啊，幼兒園就留級了?！?/br>
    周律不屑地笑道：“怎么可能，曾亦舟當(dāng)年在我們建筑系，可是門門考試第一的學(xué)霸。當(dāng)年我跟祝安辰都是靠著他幫忙作弊，才混了個及格好畢業(yè)的。再說，這年頭幼兒園都是敷衍式學(xué)前教育，家長大多都不重視，哪可能讓孩子留級幼兒園，好歹也得小學(xué)……”

    曾亦舟聽后，卻并不解釋，只是端起桌上的清酒壺，斟了一杯，唇角微揚地淺酌了一口。

    梁語陶得意地笑著：“你們不知道吧，曾亦舟七歲的時候，從外地遷過來，沒讀過幼兒園連普通話都說不連貫。曾叔，也就是他爸，送他去上了兩天小學(xué)，他死活跟不上，被老師給退了回來，要求他重讀幼兒園。于是曾叔沒辦法，就只好讓他從幼兒園開始重學(xué)。所以，這也就是曾亦舟為什么跟我們同屆，卻比我們大了整兩歲的原因。”

    聞言，周律和祝安辰同時看了曾亦舟一眼，才不約而同地笑起來。一時間，原本陌生的用餐氛圍，倒也熱絡(luò)了起來。

    日本清酒后勁極大，幾盞下肚，祝安辰已經(jīng)臉色發(fā)紅，明顯有些醉態(tài)。酒酣之人，話匣子更是打開了收不住，醉醺醺的祝安辰時不時地就感慨些大學(xué)里受挫的感情歷程，時不時就哭天搶地地說辜負了哪個姑娘。幸好一旁的周律足夠清醒，要不是他拉著，祝安辰指不定就站起來跳舞了。

    梁語陶見他們?nèi)齻€合伙人感情極好，不由地感慨道：“我白天還聽你們?nèi)齻€在會議廳里吵得不可開交，現(xiàn)在下班了，關(guān)系倒似乎好得很啊。”

    祝安辰拍著桌子，笑道：“當(dāng)然啦，不打不相識啊，當(dāng)年要不是因為那個相框的事情……”

    “咳咳……”曾亦舟適當(dāng)?shù)妮p咳，在合適的分秒，打斷了祝安辰脫口而出的秘密。

    周律很配合地捂住了祝安辰的嘴，不讓他繼續(xù)說下去。周律比祝安辰稍顯穩(wěn)重，他故意扯開了話題，認真回應(yīng)道：“是啊，我們平時遇到意見分歧就會爭執(zhí)，不過等爭執(zhí)完了，有人說服了對方，也就好了。畢竟那么多年的兄弟情，還一起開了公司，總不見得為了個小爭執(zhí)，就長時間紅著臉吧?！?/br>
    “也是?！绷赫Z陶滿懷心思地笑了笑。白天，小陳對她所說的公司危機一事，梁語陶一直放在心里?，F(xiàn)下，終于見了機會，她不由地試探道：“那這次又是誰爭贏了誰呢？”

    “當(dāng)然是曾亦舟爭贏了我們。這么多年，從創(chuàng)立公司到公司內(nèi)部爭議，哪次不都是他說服了我們?！敝苈蔁o奈地瞥了一眼對面得曾亦舟，端起酒盞，淡笑著抿了一口。

    曾亦舟同樣地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朝周律舉了舉杯：“那還不是你們承讓了?！?/br>
    “過獎過獎?！?/br>
    趁著周律喝酒之時，祝安辰得了空閑，立刻見縫插針道：“什么狗屁過獎呢，這次曾亦舟的想法我就不服。我們苦心孤詣創(chuàng)立了五年的公司，現(xiàn)在貿(mào)貿(mào)然地轉(zhuǎn)型，沒有大公司支撐，甚至連一點資本都沒有，還得求著銀行融資，哪有那么簡單。指不定我們這樣孤注一擲下去，公司倒了，我們也身無分文地破產(chǎn)了。”

    曾亦舟皺眉，耐心道：“祝安辰，現(xiàn)在是一個絕佳的時期，公司產(chǎn)業(yè)轉(zhuǎn)型能獲得更大的收益。就像我們大三那年決心開始創(chuàng)業(yè)做建筑，當(dāng)時雖然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們，但最后，我們?nèi)齻€初出茅廬的大學(xué)生不依舊成功了嗎？”

    “有挑戰(zhàn)，才有機遇，怎么這個道理你都不懂，該不會是醉昏頭了吧?！敝苈舌托Φ?。

    祝安辰雖是喝好幾杯酒，但腦子里依舊清醒地緊。他目光飄飄然地轉(zhuǎn)悠了好久，最后，才終于落在了面前的梁語陶身上。他暈頭轉(zhuǎn)向地別過臉，看向周律：“老周啊，你說要是我們公司能有個強大的背景支撐我們的產(chǎn)業(yè)轉(zhuǎn)型，是不是什么都不在話下了呢？”

    “當(dāng)然了，只不過一時半會，哪來大公司支持我們？”

    周律與曾亦舟相視一笑，顯然對祝安辰的天真想法頗感無奈。

    就在兩人毫無防備之際，祝安辰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扎著將眼睛瞇開了一條縫，伸手指向梁語陶：“你們傻啊，這不是有她嗎？”

    作為當(dāng)事人的梁語陶，有些無所遁形的尷尬，她下意識地往曾亦舟的身邊拱了拱，貼緊了一點。

    曾亦舟和周律顯然也沒想到祝安辰會有這么一茬，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祝安辰不經(jīng)思考的話，就立即脫口而出：“老周，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是誰。曾亦舟他爸在遠江市好歹也算小有名氣的人，能跟他攀上關(guān)系的，估計也非富即貴。學(xué)音樂，跟著曾亦舟從遠江市來，姓梁，名語陶，再加上隨手甩出五百萬的慷慨。是個人都能猜到，她是誰……”

    祝安辰東倒西歪地扶著墻壁，鄭重其事地推理道：“遠江市首富梁振升，中國福布斯富豪榜排行前十，有個掌上明珠的孫女是個音樂家，名字還偏偏叫梁語陶?！?/br>
    祝安辰隔著模糊的燈光，一會指著周律的腦袋，一會又指向曾亦舟：“你說你們是不是傻，明明有這么一個大靠山擺在我們面前，怎么就不懂得去討好呢。”

    他拍打著墻壁，恨鐵不成鋼地說：“曾亦舟，你干嘛不求求你的小青梅，讓她爺爺出個面，不就把什么事情都擺平了嗎？你想轉(zhuǎn)型，好，放手去做。你想擴大規(guī)模，好，放手去做。你說你明擺著有靠山，為什么還偏偏找銀行融資，豈不是自找麻煩？”

    祝安辰終于一股腦兒地將所有話全盤倒出，說完不久，他就整個人脫力地倒在了包廂的榻榻米上，睡死過去。于是，只剩下曾亦舟、梁語陶、周律三人，還處在無比尷尬的氛圍中。

    最終，是周律率先開了腔，他說：“時間不早了，我先把祝安辰送回去。”

    剛一說完，他就徑直扛起了醉酒不醒的祝安辰，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室外，初春的風(fēng)還帶著些刺骨的料峭，剛出門，祝安辰被吹得打了個哆嗦，硬生生地被寒風(fēng)喚醒。他仍舊沉浸在酒桌上的氛圍中，不死心地用自己的腦袋，撞了一下周律的。

    祝安辰一股腦將酒氣往周律的臉上吐，末了，還不忘心不甘情不愿地問道：“老周啊，你說那曾亦舟是不是傻，明擺著有梁語陶這么個有力的靠山在不要，偏偏要走銀行的途徑自討苦吃。且不說銀行愿不愿意貸款還是個未知數(shù)，即便是答應(yīng)了，光每個月的利息，估計我們公司也還不出來，最后只能清盤破產(chǎn)?！?/br>
    周律聞言，也不解釋，只是重重地敲了幾下祝安辰的腦袋，待他疼得呲牙咧嘴喊“住手”的時候，才終于停下。

    “你干嘛呢？！”祝安辰怒道。

    周律嘆了口氣，無奈道：“老祝，我只問你個問題，你會張口問一個你喜歡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要錢嗎？”

    “這多傷自尊，我祝安辰是個男人，可不是個吃軟飯的。”

    “那你怎么能要求曾亦舟做到？”

    祝安辰忽然沉默了。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臺面上杯盤狼藉，祝安辰與周律走后，包廂里也就只剩下了曾亦舟和梁語陶兩人。四周皆是靜悄悄的，大約是因著祝安辰?jīng)]頭腦的話，兩人一時都是無話的沉默。

    隔壁包廂里傳來熱鬧的嬉鬧聲，反倒顯得這邊愈發(fā)地安靜。

    “祝安辰這人平時就口無遮攔，你別介意。”曾亦舟解釋。

    “沒事?！彼∷善匠５匦πΑ?/br>
    “時間不早了，我們也回去吧?！?/br>
    “也好?！?/br>
    梁語陶放松雙腿，正打算扶著矮桌站起來時，卻發(fā)覺因為盤腿而坐太久，她小腿以下都已經(jīng)麻木了，根本無法站起。腳麻本身就是件哭笑不得的事，沒人幫她，她只好咬著牙，呲牙咧嘴地揉著小腿肚，試圖將肌rou放松。

    正當(dāng)這時，曾亦舟很是時宜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他蹲下身，萬分自然地將雙手握上了她麻木的小腿，力道運用地恰到好處。

    “盤腿太久腿麻了？”

    “是啊?！绷赫Z陶委屈地點點頭，無比感嘆：“平常習(xí)慣了東倒西歪的坐法，突然之間要挺直了腰桿盤腿坐那么久也怪累人的?？磥硌剑院笤俪匀帐搅侠?，一定要去不用盤腿坐的地方?！?/br>
    曾亦舟笑她：“也是，今天確實是委屈你了。以前跟我出去吃日料的時候，總是瞪直了腿，盡情所欲。反倒是今天，端莊周正地像個大家閨秀。”

    “他們都是你的好朋友，我總不見得給你丟臉吧?！绷赫Z陶低垂著眸子，盯著他替她揉著腿的那雙手。左手的那三指，依舊像是個擺設(shè)物一樣，紋絲不動地蜷曲著。

    曾亦舟顯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扯著嘴角，溫吞地笑著：“你突然這么懂人情世故，倒真是不太像我以前認識的梁語陶了?！?/br>
    “那你說，你以前認識的梁語陶是什么樣的？”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提前示威。

    “以前啊，某梁姓大小姐蠻橫不講理，全世界唯我獨尊。吃飯不專心，還總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吃。還喜歡闖禍，然后再嫁禍到我頭上，讓我給她兜著。”他抬眼，時不時地瞥了她一眼，目光無奈。

    她不禁被他逗笑了，推搡著他，說：“我其實一直很懂人情世故的。”

    梁語陶忽地語氣頓了頓，片刻之后，她臉上嬉笑的表情消失地?zé)o影無蹤，一變?yōu)槟抗庾谱频臒崆小Ｋ?，眼神從容：“從小因為我的病，我爸媽就把我看得緊。我能交往并且信任的人不多，但你曾亦舟是一個。因為我信任你，所以能大大方方地在你面前展露我所有的缺點。”

    她圈住他的脖頸，憑借著他的力量，站起來：“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嫌棄我的。”

    “就這么篤定？”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當(dāng)然?！彼孕?。

    彼時，梁語陶的手還勾在他的頸項上。他怕她腳麻站不起來，就擁著她的腰，以防她落下去。兩人半擁而立，若是此時此刻奏起一首圓舞曲，他們興許能隨著樂曲節(jié)奏，即興跳起一段華爾茲。

    梁語陶低下頭，將腳點著地，在適應(yīng)了一只腳落地之后，又悄悄地將另一只腳也按在地上。曾亦舟的按摩手段很是有效，小腿肚也不麻了，只剩下寫細微的酸脹感。

    待適應(yīng)走路之后，她又高興地跳了兩步。在意識到身旁的曾亦舟正抱著手臂，一本正經(jīng)得以看熱鬧的眼光笑著她時，她才詫異道：“曾亦舟，你說我們吃飯也好歹吃了兩個小時吧。盤腿坐了那么久，怎么也沒見你腿酸腳麻啊，真是奇了怪了。”

    “那你怎么也沒見周律、祝安辰腿酸腳麻？”他笑。

    “對哦，好像真的沒有?！彼@才恍然大悟地反問道：“難不成真是我身體太差了?！?/br>
    他淡笑著，走近包廂門口的衣架，取下掛著的西裝外套，挽在手臂處：“以前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久江市做建筑的企業(yè)，以日企居多。日本人都喜歡日本料理，我跟周律、祝安辰有時候跟他們一談就是幾個小時。剛開始盤腿坐幾個小時的時候，我們一個都站不起來，都得休息一整個小時，才能再走動。到了后來，應(yīng)酬多了，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br>
    “原來是這樣啊。”梁語陶笑了笑，笑得有些走神。

    她所有的人生道路，都被父母鋪得一帆風(fēng)順。假使中途有外力闖入，她的爺爺，她的家族都會用強大的蠻力，剔除這份意外。她沒有經(jīng)歷過曾亦舟所說的創(chuàng)業(yè)，更甚至于，在曾亦舟拼命創(chuàng)業(yè)的那幾年里，她也根本未能參與。那時候，她存了心思地疏遠他，疏遠久江市的一切。她像是個懦弱者一樣，敷衍自己埋頭追逐著謝紹康的腳步，試圖忘卻曾經(jīng)的所有人，包括曾亦舟。

    那時，她關(guān)于他消息的一切來源，也不過是母親白梓岑的口述。而當(dāng)年，她除了聽說他在創(chuàng)業(yè)后，不顧他的意愿甩手給了他五百萬之后，甚至于沒有給過他任何的關(guān)注與關(guān)心。她想，他的成功和興奮，應(yīng)該由另一個人跟他分享，可以是姜瑤，也可以是別人，但不會是她。

    曾亦舟將手腕處的西裝外套抖開，蓋在她的肩頭：“看看有沒有什么東西落下，沒有的話，我們就走吧?，F(xiàn)在的天氣晝夜溫差大的很，先把外套披上，要不待會感冒了，我可不好向梁叔岑姨交代?！?/br>
    語畢，他就將右手按上了包廂的門把手，打算離開。

    日式的移動木門，下頭鑲著轱轆。他每推一下，門軸轱轆就開始與軌道摩擦，咯吱咯吱地作響。

    當(dāng)木門恰好被推開一條半人高的門縫時，梁語陶迫切的嗓音，就驀地從他身后傳來。

    “曾亦舟……”

    “怎么？”他下意識地回過頭，以為她又是落了什么東西，又或是遇上變著花樣的麻煩了。

    她垂頭盯著自己的腳板，不敢看他。她躊躇了一會，才終于將心底猶豫不決的話，脫口而出：“那個，你們公司的事……是不是遇上了麻煩？”

    “沒有?！?/br>
    原本溫柔的聲線，一下子冷下來。

    曾亦舟從小就喜歡將心事埋在心里，梁語陶與他形影不離那么多年，自然也明知他報喜不報憂的屬性。于是，就大著膽子，一股腦地將藏在心里的話說出來。

    她說：“下午在會議廳外的時候，我問過公司里的員工。她說，公司現(xiàn)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煩，你們?nèi)齻€合伙人在自我承擔(dān)損失以及產(chǎn)業(yè)轉(zhuǎn)型之間一直爭執(zhí)不下。聽剛才祝安辰的口氣，我也猜到了，他們應(yīng)該是同意了你產(chǎn)業(yè)轉(zhuǎn)型的想法?？墒悄敲创蟮氖虑椋L(fēng)險未免太大……”

    尾音后延，她停頓了一會，才眼底帶著無限的期盼，將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就像祝安辰說的，如果有大公司能在背后撐一把，事情應(yīng)該會簡單許多……”

    她還未說完，曾亦舟就冷不防地打斷了她。

    “不用。這是我們公司的事，所有盈虧損失，我都會一力承擔(dān)?！?/br>
    他推門往外走，情急之下，梁語陶忙不迭地跑上前，拉住了他的左手?？善麆幼魈欤荒苡剡×怂男≈?，那只早已沒有了知覺的小指。

    曾亦舟不能感覺到從她手心傳來的溫度，更不能透過連接的手指，交遞她心底急切情感。他只能感覺到被拉扯的感覺，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她急匆匆地攔住他，轉(zhuǎn)身面對他，心急迫切：“曾亦舟你不要那么固執(zhí)?！?/br>
    “這不是固執(zhí)。”他冷靜自持地解釋。

    “這件事□□關(guān)你們公司的生死，我不想你拼命了那么多年，換來一個滿盤皆輸?shù)木置??！彼龥]能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一點松動，她氣惱得眉眼都皺成一團，徹底將心中的計劃和盤托出。

    “曾亦舟，我找我爺爺出資幫你好嗎？你想產(chǎn)業(yè)轉(zhuǎn)型，他可以幫你。假使你想讓他買下那塊地，不承擔(dān)損失，我說幾句好話求求他，他也應(yīng)該愿意答應(yīng)?！?/br>
    “夠了?！?/br>
    他冷冷地甩開她的手，嗤笑道：“你始終不信任我，難道我在你的眼中，就那么無能？”

    “我只是想幫你！”

    她聲嘶力竭地朝他解釋，然而，他卻毫不動容。語言太過蒼白敷衍，梁語陶恨不得將心掏出來，向曾亦舟昭示她的真誠。

    “我不是你，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包廂門口微弱的橙黃色暖燈，打在他深邃的臉上，一面閃爍在燈光中，一面沉淪在黑暗里。

    他偏過臉，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眼神篤定，一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