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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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潼知道不說明白絕計動不得紀(jì)氏的心,可此時又還一點(diǎn)苗頭沒有,更不必吐露出來讓紀(jì)氏憂心,她咬了唇兒,到紅云宴,也不過三個月的功夫了。 父親這次宴辦的極好,不獨(dú)得了青眼,還得抽成一筆,家里的日子倒似邁上金磚道,先是跟著成王,到后來,又跟東宮屬官混在一處,越是往上爬越是功利心重,只不知道他是不是曾把自個兒獻(xiàn)給太子。 明潼既不肯定,自然不好說出這話來,握緊紀(jì)氏的手:“我實(shí)是叫選秀選的怕了,娘,我再進(jìn)宮?!奔o(jì)氏聞言便笑,想著女兒定是叫幾年前那場選秀唬著了,又心疼她,哄著她:“再不去,縱不成,走走你大jiejie路子,讓她托個請?!?/br> 灃哥兒午睡半個時辰明沅就把他拍起來,他軟手軟腳的趴在床褥上,醒過來動動眼睛珠子,都爬起來了又往下一倒,翻了個身抓住明沅的手:“jiejie,我跟你好?!闭f著還伸出手指頭來。 明沅“撲哧”一聲笑了,這么點(diǎn)大的人,倒精怪起來了,才剛夢做的那么香,這會兒又說起睡前的事來,她假作了樣兒哄他玩:“好,我同你拉勾?!?/br> 灃哥兒這才意足,打個長哈欠,把頭靠到枕頭上,九紅聽見里頭有聲響了,進(jìn)來送茶:“姑娘,廚房里頭來問,夜里的宴辦是不辦了?!?/br> 到現(xiàn)在明洛那頭還沒回音,明沅披了衣裳坐起來:“你去問問四姑娘五姑娘?!闭f著喂灃哥兒喝水,九紅卻不走,覷了一眼灃哥兒道:“那邊,聽著似是爭了兩聲。” 明沅一頓,連灃哥兒都聽懂了,她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了,給哥兒穿衣裳,帶他到外頭玩一圈,別叫太陽曬著了?!?/br> 她攏了頭發(fā)挽起來,套一件撒花禙子往明湘明洛的屋子里去,兩人都坐在妝臺前,誰也沒說話,她打了簾子進(jìn)去:“這是怎么著了,夜里吃酒的菜單子可還沒列呢,給四jiejie要一個八寶鴨子給五jiejie要個桃花蝦,還有什么要添的?” 明湘坐定了梳頭,明洛扭頭瞧過來:“你愿意請,別個還不愿意吃請呢,破費(fèi)這些作甚,倒不如自個兒留著,裁衣作裳哪樣不行?!?/br> 這話說的火氣十足,明湘扭過臉去,明洛把手上的梳子一摔,跳起來就要出去,明沅卻瞧出不對,往前兩步,明湘正拿了帕子按住眼睛:“這是怎么的,好好的什么話不能說,倒把她惹得哭了?!?/br> 明洛張了口不知說甚好,聽見明湘落淚,絞著帕子走過來,探頭瞧一瞧她,明湘還要躲,她這下子全然不氣了,摸了自個的帕子給她:“哭甚,我說的難道不是實(shí)話,你姨娘這么著,你就甘心受氣,那是你哪一門子的親戚,倒好意思說個舅字。” 原來是說了這個,明沅手搭到明湘肩上:“這事兒得你自個想通了,既出來玩的,便不想這些,只想咱們夜里玩什么?!?/br> 三個人便又回轉(zhuǎn)來,明湘抹了淚,知道是自個兒無趣,也不再說旁的,明洛想說,叫明沅扯住了,三個還只如原來一般言談,卻到底不似過去那般熱,明沅也不在意,爭吵過后總有個磨合。 一邊是生母姨娘,一邊是嫡母庶妹,明湘怎么選都艱難,她又不是明洛這樣粗疏的性子,壓在心里,那委屈可不就越積越多:“要么,四jiejie就痛痛快快哭一場,哭出來說不得就好了呢?!?/br> 明洛嗔她一眼:“你這又是個什么怪法子,凈混說,哭給咱們看有什么的,哭給你姨娘看,我姨娘最吃這討了,我要同她鬧,她才能依我的?!?/br> 明湘垂了頭,眼眶又是一紅,咬了唇兒不開口,又是那付十句也問不出一句的模樣,明沅使了個眼色,干脆把話扯開:“鄭家送了松雞來,說是今兒燉鍋?zhàn)拥?,太太那里沒嘗著,咱們也不好要,要么先拿竹雞燉了山筍?” “這倒是最鮮不過,倒又能吃一碗飯了?!泵縻涿硕瞧ぷ鞴謽?,明湘到底笑了一聲出來,明洛跟著嘆一聲:“阿彌陀佛,總算開了顏了。” 廚房里真治了一桌子菜送上來,便又似原來一般,一面吃點(diǎn)心一邊談天,小姑娘家吵起來兇,好的也快,到夜里又碰了杯,明洛一口一只桃花蝦:“下一個該輪著四jiejie了。” 可不是該輪到明湘,她近來抽起條來,原來是不長,看著只同明沅差不離,忽的拔高起來快同明洛一般了,原來的衣裳倒能穿,裙子俱都短了一尺,這才做起闊腰帶,把裙子系下面些,蓋住腳便不必裁新的。 明沅還拿起來看了一回:“這個倒好,趕明兒我也做兩條,我那幾條裙子顏色都不重,拿這個才壓得住?!?/br> 明沅說要做,明洛也一道跟風(fēng),明湘臉上越發(fā)好看起來,連著灃哥兒才高興了,他提了一串麻雀回來,聽柱子說能吃,想叫廚房炸了來吃,明潼便笑:“寒食節(jié)呢,要吃三日冷食的,可忘了?!?/br> 他又抓了把谷米養(yǎng)起麻雀來,哪里知道這些小東西倒有氣性,竟不肯喂食也不肯喝水,頭一日還活蹦亂跳,后一日就縮在一處不大動彈了,灃哥兒急了,明沅作主牽了他的手往田地里去,就地放出去了。 灃哥兒沒吃著炸麻雀卻一樣高興,拍了巴掌笑,可那田間幾個孩子,卻拿起了網(wǎng)兜,沖那飛不動的麻雀撲過去,他們可沒什么不升火的規(guī)矩,就在地里燒火烤了吃。 統(tǒng)共只出來三日,到第三日上,城里宅子傳來消息,說是大姑娘有孕了。 ☆、第104章 奶皮燒餅 紀(jì)氏滿面喜色:“這倒是樁大喜事了?!狈愿拉傊榻o來報信的賞了兩吊錢作賞,轉(zhuǎn)頭就叫起明潼來:“咱們趕緊著家去,沒成想這樣快就要備賀禮了?!?/br> 明潼手上的桃花酥叫她捏碎了半邊兒,全撒在衣服上,剎時之間臉色慘白,還強(qiáng)自鎮(zhèn)定,立起來笑應(yīng)一聲:“知道了,我就這吩咐下邊套車?!?/br> 匆匆說了這一句就往外去,叫暖風(fēng)一吹,竟細(xì)密密的出一層冷汗,只覺得背脊后邊一片濕意,走了兩步,腳下一個踉蹌,叫小篆一把扶住了:“姑娘怎么著了?可是著了風(fēng)?” 天暖得跟夏日里似的,除開頭一日還飄些牛毛細(xì)雨,后頭一日比一日熱了,便是這樣的日子最易傷風(fēng),小篆關(guān)切的看看明潼,明潼卻捏緊了袖子把手上的冷汗抹干凈,擺擺手:“無事,你去吩咐下邊套車,幾個房里的東西留人下來收拾就是?!?/br> 小篆送了明潼回屋,扶她躺下,明潼蓋了薄被還只覺得全身發(fā)冷,不該這么早,許多事她不記得了,因為不記得不敢妄動,什么叫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只看圓妙觀中太子拜見張仙人就能知道了。 旁的她不記得,可她記著,大jiejie有了身孕的時候,成王已經(jīng)在外邊開了府,傳到宮里頭,各處都有送禮,她還問司繡坊要了金線,那時候她只是太子婕妤,按著份例并不該有那許多金線,可為著太子寵她,是太子妃身邊的宮人去為她討要來的。 這些金線密密掐邊,給大jiejie腹中的孩兒裁了一件小衣,可這件小衣還未做好送出去,彭遠(yuǎn)就謀反了。 怎么算日子都該往后再推,等她進(jìn)了宮才是,明潼扶住額頭,過得越久,這些細(xì)節(jié)越是淡,她心里只剩下對入宮的恐懼和對太子成王的忌憚,不經(jīng)得這些,許還想不起來。 說是叛軍一日奪三城,金陵城里人心惶惶,米價飛漲,連后宮之中都有好些日子沒有北邊來的奶乳子吃。 圣人還為著這個發(fā)過好大一場脾氣,前邊在打仗,他想的卻是御膳房里連著幾日就只上一回奶皮燒餅。 這些事原來于她不過浮光掠影,后宮里頭女眷彼此之間說笑一回,還不得當(dāng)著人說,到這會兒她卻思量起來,既是無乳子食用,那就是從北邊打起來的了。 原來太子不說,她就不問,前邊擺出一付金甲鐵衛(wèi)的模樣,后宮里再無人擔(dān)心這個,不能到花園子里頭樂,便關(guān)在宮室里樂,千秋風(fēng)箏放不得,便打起葉子戲來,太子妃還查過一回賭局,罰了好幾個寶林采女。 外頭那些事,也只太子妃知道的多些,面上卻不露出來,在她心里,這些個事加起來都沒薛寶林要生孩子更緊要的。 明潼還有印象,大jiejie這胎,同薛寶林那胎是一道懷上的,只大jiejie生了女兒,薛寶林生了兒子,那么軟和的太子妃,因著出身不高,被各路的母妃苛責(zé),元貴妃更是拿她當(dāng)作自家兒媳婦,想排揎一頓立時就能尋著由頭。 哪里知道就是這樣的太子妃,花不動水不響的,就把薛寶林治死了,孩子順理成章的歸給了嫡母看管。 太子也是很喜歡那個圓圓臉小兔子似的小姑娘的,可他知道薛寶林死了,也不過喝了一回酒,倒在床上嘴里呢喃的也還是外頭戰(zhàn)事如何。 那是明潼頭一回聽說,米價飛漲,各處都有逃難的,州府先是施粥放糧,后來拖的本地人也沒得吃,干脆關(guān)著不開城門,那些個人就活活餓死在外頭,餓殍遍野,一到春日又是瘟疫,太子竟還高興,抓了她的手腕子問:“你說,這是不是圣人的壽數(shù)到頭了?!?/br> 臉上又是興奮又是狂熱的模樣讓她生生打個冷顫,他說的是壽數(shù),是帝王的壽數(shù),說完這句便睡死過去,明潼惶惶然立著,也是這樣的天兒,三四月里,枝頭柳葉才剛出芽尖尖,窗戶全開著,夜里的風(fēng)也透著暖意,可卻叫她出了一身冷汗。 明潼立即送信叫母親趕緊往江州鄉(xiāng)下去,便是要打進(jìn)來,總是要先打到金陵城,直到聽見大姐夫打了勝仗,形式翻轉(zhuǎn)過來,一日一回的捷報送到御案前,這才定了心。 如今聽說大jiejie懷孕怎不心驚,日子不對,是這胎沒保住,還是又變化了。明潼才躺得一會兒,紀(jì)氏便來看她:“這是怎么的,才剛瞧著你不對,哪兒不舒坦了?” 明潼一笑:“像是絞了腸子,歇會兒便好了?!?/br> 她小時候也常常腸子絞痛,大了再不曾犯過,紀(jì)氏嘆一回氣,伸手給她按起肚皮來,一會兒重一會兒輕,明潼闔了眼,把頭枕在紀(jì)氏的衣袖上,嚅嚅說道:“大jiejie才嫁過去一月有余,怎么這會兒就說有身孕了?!?/br> 紀(jì)氏笑了:“月份確是淺,倒心急了些,既是回來報了,想必是作了準(zhǔn)的?!蹦晟俜蚱薏艅偝捎H最易有身孕的,成王猛壯,明蓁又得他喜歡,有了身孕也沒什么好稀奇的。 明蓁年紀(jì)雖還小些,好好調(diào)理也能安穩(wěn),她拍拍女兒的額頭:“可好些了?若不然,我們明兒再家去罷?!?/br> “今兒就走,這痛來的快去的也快的,娘不必顧著我,趕緊預(yù)備起禮盒才是,咱們是一家子親戚,可不能落到人后?!泵肥线@么巴巴的送了信來,只怕就等著她們回去的。 余下房里三個姑娘聽見,俱都吃得一驚,明沅捂了口半日沒回過神來,明蓁才只有十五歲,按著原來算也就是初三高一這么點(diǎn)大,就要生孩子了。 明湘明洛卻不無艷羨:“大jiejie福氣可真好,要是這胎是兒子,那就再不愁了的?!泵縻渎犚娺@句一陣默然,聽見懷胎只想著生子,卻也知道這才是這時候的姑娘們心里想的,只要有了兒子,便是色衰愛馳,那也是有了立身的根本了,她在心里嘆口氣兒,咽下酸澀笑道:“那咱們送些什么好?” 懷了孕是大喜事,又是同姓的jiejie,便不是貴重物品也得送些禮的,藥材宮里頭定然不缺,吃食進(jìn)不得宮門,寶石珠子也沒比御制的更好,思想來去也只有衣裳了。 “大jiejie那兒貴重的東西多,咱們?nèi)齻€刮一層也沒她能在宮里使還不落人眼的,要么,送她些小衣裳小鞋子?!泵髀逡彩且话阆氲模谧羁?,明沅一問,她就先說了。 本來吃食也進(jìn)不了宮,后宮里頭獨(dú)一份就是元貴妃了,只她能說夜里想著生母給做的小菜,到了不吃就睡不下的地步。 圣人寵她,連著開了幾道門,叫身邊的王太監(jiān)跑了內(nèi)城里轉(zhuǎn)了三個圈,總算湊夠了開宮門的手諭,光是圣人的還不好使,三個都拿齊了,再往于家去,拍開大門,宣了手諭,等廚房燒起火來,天也快泛白了,第二日那菜才算呈上來。 為著這事兒,御史又吵個沒完,還是上一回子聽那趙夫人閑談外人才知,明洛說了,明湘也跟著點(diǎn)頭:“大jiejie什么沒有,咱們倒不如仔細(xì)做一身小衣裳,取個好意頭的紋樣。” “幾位姑娘,太太吩咐了今兒就要進(jìn)城的,有什么隨身的東西俱理了帶走就是?!睅讉€說的熱絡(luò),卷碧進(jìn)來蹲個禮知會這一聲,她們?nèi)齻€方才散了,明洛打個哈欠:“這會兒好了,得在車上睡了?!?/br> 三個人這回擠了一輛車,明洛回去的時候哪里還睡得著,一路吱吱喳喳說動個不停,從明蓁的肚皮一直說到了大姐夫會不會抬妾。 說的明湘看她一眼:“趕緊別再往下說了,叫人聽見了可怎么得了呢?!闭f著靠著車壁,明洛轉(zhuǎn)了眼珠兒:“有什么的,哪家子不是這樣,皇家只怕更是如此了?!?/br> 明沅想到一臉寧靜嘴角微翹的明蓁,皺緊了眉頭,明洛說的也是實(shí)話,連外頭富室都是如此了,更何況是天家,便是成王不想納,只怕上面還要賞人下來。 一車人,便只有灃哥兒不動,他抱著柱子給他的小狗崽兒怎么也不肯放下來,巴巴的告訴明沅:“柱子家的狗一胎生了三只呢,這只叫黑背將軍,他送給我的?!?/br> 他偷偷捧了來,把小狗藏到被子里,還是那被子一動一顫,才叫明沅發(fā)覺了,眼睛還沒睜開的小東西,離了娘可怎么活,灃哥兒振振有詞:“喂湯水好了,meimei就喝湯水。” 蘇姨娘奶水不足,養(yǎng)娘的奶小娃兒又不碰,奶糕子吃盡了,可不得喝粥米湯,明沅見他捧著狗兒不肯放,伸手輕輕摸它的頭,小手指頭翹翹的,摸著奶狗額頭上的黑毛,把臉也跟著貼過去了:“它都不會站的,柱子說了,有了人味兒狗mama就不要它的,我抱過它了?!?/br> 一雙大眼睛看的明沅無法,總歸院里已經(jīng)有了兔子,再養(yǎng)一只狗也不打緊,許他抱到車上來,連明湘明洛都沒見過這么小的狗,湊上去要摸,灃哥兒把狗捧在胸前,只許一人摸一下。 車晃晃悠悠到了東府,紀(jì)氏要打點(diǎn)禮品便把讓她們各自散回去,還沒坐定梅氏又來請,紀(jì)氏只把事都交給女兒,自個兒過西府去了。 灃哥兒抱著小狗不肯撒手,小東西腳還立不住,軟趴趴的,走兩步就是一軟,整個身子貼在桌上,九紅原在鄉(xiāng)下養(yǎng)過狗的,真?zhèn)€要了一碗米湯來,喂了小狗吃,吃的沾了一嘴巴毛的白糊糊,拿鼻子不住去拱,聞著九紅手上的味兒就拿頭去頂。 灃哥兒分明到了午睡時候,卻半點(diǎn)也不困,沒一會兒就叫一聲將軍,狗崽子哪里聽的懂,喉嚨里只要一出嗚哩嗚哩的聲兒,灃哥兒便笑,還當(dāng)它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他坐著玩狗,明沅幾個就拿出繡樣本子來挑花樣,明湘那兒花樣齊全,專有一本是繡了作禮的,若見功夫就該繡百子戲的,還有蓮藕石榴,再不就是童子捧桃,這卻是個好意頭,三個人一瞧就定了下來:“兒子好,就繡這個罷。” 都是女兒家,卻說兒子好,明沅也只笑笑,確是得生兒子,若不然在皇宮里頭,情愛再難長久。 她們這兒才挑了花樣子,又撿起緞子來,給小兒家用的,自然是紅兜兜,明沅點(diǎn)著指頭數(shù)日子:“這個時候懷上,到生下來卻是冬日里,咱們不若再縫個襁褓,上頭繡百子戲?!?/br> 明湘一數(shù)卻是正月里頭,定要抱出來給人看的,到如今,諸皇子里,還沒有生下第三代來,這一胎,不論男女,總歸是受注目的。 “這主意倒好,也得是大紅的,里頭襯哆啰呢,叫人揉得軟乎些,白毛邊便不用了,怕吃進(jìn)去,鉆鼻子里頭更不好,只把邊掖得嚴(yán)實(shí)些,針角細(xì)些也就成了?!闭f到繡活,明湘滿肚子學(xué)問,明沅才一說,她便把這一條條的都列了出來:“若這么著就很趕了,咱們?nèi)齻€針角不同,且得想想怎么下手好?!?/br> 幾個琢磨著用針,里邊灃哥兒驚叫一聲,九紅“撲哧”一笑,灃哥兒苦了臉兒:“將軍,將軍拉尿了。”他是坐在床上抱著將軍玩的,淋淋漓漓濕了一身,連著明沅床上的褥子都沾著了。 明洛立時捂了鼻子:“怎么把這東西放屋里頭養(yǎng)了,總歸是畜生,可臭死啦?!睋u了帕子往外頭去:“咱們明兒再說罷。” 明湘見明洛走了,看明沅總還有些疙瘩在,咬了唇兒告辭:“我先回去把花樣子畫下來,要怎么裁,咱們再商量?!?/br> 明沅給灃哥兒換過衣裳,再拆掉被褥,點(diǎn)了香四處一熏,采薇怕有味兒,開了匣兒摸了兩個梅花香餅出來,拿帕子包住了放到床角。 將軍干了壞事,卻半點(diǎn)也不知道,還發(fā)出嗚哩嗚哩的可憐聲音,灃哥兒看它叫擺在羅漢床上,怕明沅罰它,噘了嘴兒不敢開口,明沅給他扣了扣子,拍拍他的腦袋:“它還是小狗呢,腸子短,吃下去就到底了。” 將軍眼睛睜不開,長著絨毛的短尾巴卻搖起來了,灃哥兒舍不得打它,看看明沅的臉色罵了它一句:“你這個壞東西,你不乖?!?/br> 一面裝模作樣的教訓(xùn)了它,一面偷偷去看明沅的臉色,怕她生起氣來把將軍給扔了,罵完了扯住明沅的袖子:“jiejie,它再不敢的,你別扔了它罷?!?/br> “等它大些,要再干這壞事兒,看我罰不罰它?!泵縻涔瘟藶柛鐑旱谋穷^,他高興起來,可他也怕將軍夜里再尿,原說要跟它一道睡,這會兒折騰著找小布頭,墊得軟軟的,要給它造個窩,就放在床邊。 西府里頭梅氏扯了紀(jì)氏的手:“說是請了恩典好進(jìn)去看一看她,她送信出來,說家里姐妹許久不得見的,想借著這一回,見見meimei呢。” ☆、第105章 芙蓉花餅 既是見meimei,明芃便該排在頭一個,可她跟著許氏去了隴西,連顏明陶都一道走了,西府里又只余下一男一女兩個主家,琴棋書畫輪換著來,既無旁事要cao心了,這一月里頭已經(jīng)辦了四回宴。 明蓁有孕的消息才專出來,梅氏便發(fā)愁,女兒才將將成婚,新婚燕爾正是情深意濃的時候,便該趁著這時占了心房,偏這時候有了,生生在當(dāng)中插個人兒,原來美滿的也不美滿了。 見著明蓁說要見見meimei們,梅氏立時想起娥皇女英來,若不然,好端端的見meimei作甚,女兒分明知道,自家親妹子已經(jīng)往隴西去了。 她心里有這般猜測,見著紀(jì)氏卻還斯斯艾艾的:“想是獨(dú)個兒在宮里頭,又想起往日同meimei一處的好來了,她頭一胎,年紀(jì)又輕,這回是特意請了恩典才好進(jìn)宮去的,陪她說會子話,叫她安安心。” 梅氏往日不通,今兒竟通透的很了,紀(jì)氏聽了這番話半點(diǎn)兒也不曾疑心,抬袖掩了口:“咱們家大姑娘是個有福氣的人,要么怎么是正月里生日呢,一個人在里頭卻也是寂寞的,這么著罷,進(jìn)宮可不是小事,叫明潼去,她總歸學(xué)過宮里規(guī)矩的?!?/br> 這樣的事自然是嫡親女兒去,別個也還不夠份,紀(jì)氏說的這話,梅氏臉上的笑卻是一僵,她滿心滿意為著女兒打算,只當(dāng)女兒是想尋個后手備著,明潼是嫡出,顏連章不好說,紀(jì)氏卻是絕不肯應(yīng)的。 若真開這個口,兩家倒不如撕破了臉,紀(jì)氏看著大方端莊的模樣,是個再好沒有的大家子主婦,可若動了她的女兒,可不得活撕了她,是以梅氏想的,是在那幾個庶女里頭挑一個預(yù)備下。 梅氏思想了半日,也只好應(yīng)下,沒得把嫡出meimei擺在一邊,帶個庶妹進(jìn)宮的道理,宮里進(jìn)人有規(guī)矩,一個人還能坐著她的轎子,再多便不成了。 紀(jì)氏答應(yīng)了她,又說了些恭喜的話,問定了日子是在十日之后,便笑一聲:“這當(dāng)中可有好日子,咱們?nèi)デ笠蛔鹚妥佑^音來,想必大侄女在里頭,可不好辦這些?!?/br> 她是才嫁進(jìn)去的新婦,正是面嫩的時候,便想著求平安,上頭沒人送,她怎么好自家辦起來,成王的母親到如今連個妃位都沒熬上,連受敬都沒資格的,更別說張羅觀音相來了。 再往上數(shù),老太后已是半截入土,張皇后能不多事便不多事,元貴妃聽見成王將有子息,還不知道背地里頭怎么咬牙的,也只好娘家備了送進(jìn)去,縱挑起理來,也不好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