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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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幾個丫頭才彼此無言,里邊明沅已經(jīng)叫人進去,單叫了采茵,采茵跑進去一會兒,出來的時候面色古怪,采薇一把拉了她:“姑娘說了甚?” 采茵啞了聲兒,采薇推得她一把,她這才出一口氣:“姑娘問我,給舅太太做鞋子,用什么花色好?!?/br> 這不是上趕著叫糟蹋了去,她做的鞋子,舅太太肯穿才有鬼,都這模樣了,定是已經(jīng)定下親事來,兒媳婦給婆母做鞋子也是該的,放了定來就該有一整套針線送過去的,早做總比趕不急要好。 幾個丫頭俱都不知說甚好,偏采菽輕聲一笑:“得啦,姑娘心里有成算,穿不穿那是舅太太的事兒?!庇羞@么個難纏的婆母,往后更是一絲都不能錯。 采茵回房里頭拿花樣子,才還彼此相顧無言呢,這會兒俱都相視而笑,姑娘都不怕,她們更沒什么好怕的。 ☆、第169章 瑪瑙葡萄 紀氏要帶了她們?nèi)ビ窕视^里賞桂花的消息,院里頭不一時就全傳遍了,明湘只差了彩屏來問一聲甚個時候,明洛卻是急巴巴的自個兒跑來了,一進門就往明沅身上一挨:“咱們真?zhèn)€要去道觀?” 她長這么大還不曾見進過道觀呢,明沅笑一笑:“可不是,說是玉皇觀里有一株百年金桂,今歲開的尤好,這才起了意要去看看。”說著拿眼兒打量明洛一回:“五jiejie到時候可得穿得鮮亮點兒。” 明洛一聽就明白了,趕緊上手擰她的嘴兒:“說什么呢,就你精怪的?!?/br> “倒說起我來了,那個薛家的,你怎么沒瞧出來?”明沅自個也沒瞧出來,薛瑞芝一張圓團團的臉,大眼睛小嘴巴,神情一派天真,眨巴著眼睛瞧過來,憑哪一個也瞧不出她是個jian的。 “就你聰明,竟不提一句,害得我真同她好,還想往后請她家來呢?!泵髀遴恋靡痪洌浜笥謬@:“你說她瞧著生得這樣小,怎么倒進了宮去?” 就在眼前見過的人,進得宮去當(dāng)了采女,薛家原來就是捐官兒,因著出手闊綽堪堪擠到五品上,那還是往前數(shù)修河堤的時候,原來就不是正經(jīng)讀書考舉出來的,如今這番名聲且不好聽了,送女兒作妾,雖是太子嬪妾,那也還是妾,圖的是個什么,明眼人一看就全明白了,抱著相同心思的不是沒有,只做得這般急切,到底難看。 “我哪里聰明,若不是三jiejie說起來,我哪兒知道?!焙枚硕说乃呐磷邮窃趺绰涞矫縻淠_下的,只怕是叫自家身這的丫頭失落在此的,再借著回禮搭上話頭。 跟著太子怕不是也用帕子這一招?明沅心里知道太子有那見不得人的癖好,薛瑞芝這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正搔上他的癢處了。 “若是三jiejie在,這樣的把戲也不必出來現(xiàn)眼了。”明洛嘆一回,抬手捶捶自己腦袋:“偏我還當(dāng)她是好的呢,進得宮去說不得往后是個什么前程呢,你說往后大jiejie見著她是不是要行禮?” 薛家原來的想頭怕也只是跟有實權(quán)的官員扯上些關(guān)系,哪里知道女兒竟有這樣的福份叫太子相中了,急巴巴的送進宮去,只怕還打著生下皇孫的主意。 “又混說了,大jiejie是正經(jīng)的王妃,她不過是采女,給她行得什么禮,便真有那一天,又是多少年后?好與不好,還得看造化呢?!泵縻湟娺^太子,也見過元貴妃,一個是變態(tài)一個是經(jīng)神病,圣人有這樣一個寵妃又生了這么一個兒子,也不定是什么樣的人,可總歸比個變態(tài)上位要強,明沅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愿他長命百歲好呢,還是早死些更好。 明洛吐吐舌頭:“我不過一說,大jiejie總歸要去藩地的,咱們以后要能去玩就好了?!迸缘牟幌?,先想著玩兒,接著又想起玉皇觀來:“我聽說玉皇觀里的丹藥可靈驗?zāi)?,安姨娘了都快一年了,還不好,不如叫明湘給她求一枚來?!?/br> “你可別起這個頭,太太不喜歡這些的?!泵縻湔f得這句,明湘正好進來,她略站一站,掀了簾子進來先嘆得口氣兒,原也有這個打算,聽見這句倒是一默,可心底到底掛念了生母的病,往前行得幾步,坐在繡墩上嘆一口氣:“我思量要不要暗暗求一枚來,姨娘說是心絞痛,大夫的藥吃得許多,怎么也不見好。” 安姨娘只怕是心病,作下了病根,疑心生暗鬼,明沅不好大剌剌說出來,倒點一點頭:“若要求個安心,不如求個靈符,掛在床頭便好了?!?/br> 若是求符,便不妨礙了,明湘抿了嘴兒一笑,又點一回頭,幾個小姑娘說定此事,到時候在的殿求一枚符,明沅還道:“我正好也給灃哥兒明漪都求一個?!?/br> 采苓捧得果碟進來,是明蓁那里送來的金絲蜜瓜,一房得著一只,明沅這里就專用來待客了,瓜已經(jīng)酥透了,除了蜜瓜,還有大瑪瑙甘甜葡萄,是八月里連枝條剪下來,往缸里頭存少許水,懸封存住了,這會兒拿出來吃還是鮮的,宮里頭的秘法兒,若不是顏連章因著紅云宴同尚膳太監(jiān)打好了交道,尋常人家里且學(xué)不來這方子。 這會兒還有鮮葡萄吃,八月里存下一大批來,為的便是等著正月送人,方能顯得出本事來,因存得多,偶爾也拿出來給明沅姐妹幾個食用。 一面剝得葡萄皮兒,一面吃著當(dāng)茶食,明洛眼睛尖,進來的時候急,這會兒才瞧見大案上頭擺的沉香貫珠,奇一聲道:“怎的這時節(jié)了還有這樣好的菊花?” 九紅聽見她問,正不知明沅要怎么答呢,明沅先笑一笑:“是太太那兒送來的,似是大表哥給的拜別禮?!?/br> 她是指望明洛往那頭去想的,叫她說破了,總比自己說跟紀舜英定得親要好些,可誰知道往日里最會咋乎的明洛嘖得兩聲兒道:“果然還是太太疼你。” 連明湘也只是吃葡萄,半個字都沒多提,明沅啼笑皆非,怕是在她們眼里,自家跟紀舜英實不相配,差了將五歲,到哪兒配婚事去。 明沅又不好自行說破,再提那瓷娃娃的事倒顯得刻意了,干脆也不再說,留她們吃了點心,便趁著天好,往學(xué)里去接灃哥兒。 灃哥兒今兒又是學(xué)畫,他在這上邊很有勁頭,明沅給他理了個書房出來,他便日日都要畫上兩筆,年紀雖小,筆觸卻有靈氣,連先生都說他有天賦。 這一夸他,越發(fā)不可收拾了,牽了明沅的手告訴她今兒又學(xué)了什么,這位先生擅畫水牛,可灃哥兒卻喜歡花卉,怕是見著明沅描花樣子描得多了,下筆也很精致秀氣,先生叫他畫水牛,他倒有點無從下筆:“jiejie,牛生的什么模樣,大不大的?” 他長到這么大了,竟連牛都不曾見過,明沅撲哧一笑:“玉皇觀就在城郊的,到時候定能見著牛,你上回去莊上,竟沒瞧見?” 他只記得抓麻雀了,卻不記得牛長什么樣子,這回知道要出門,很是念叨了一回,等坐上車了,還記得要看牛:“咱們見得著牛么?”扒了車窗不肯松,城里少有牛車,到得城外他指了車外頭歡叫:“我看見牛了。” 明沅伸頭一看,笑了:“那是驢子,不是牛呢。” 灃哥兒都不記得了,官哥兒更不知道牛長什么樣子了,也跟著哥哥一起扒住車窗看,小腦袋點個不?。骸斑@是驢子?!备舻脮簡柮縻洌骸盀槭裁唇畜H子?” 問得明沅啞口無言,再不知道怎么答他好,明潼輕笑一聲:“哪個叫你答他一句,這回可好,不答也不成了?!?/br> 往玉皇觀燒香求藥的人許許多多,只一道窄道得過,顏家一出門就是三輛馬車不說,紀氏還邀得程趙兩位夫人一道,緩緩出得城門,在玉皇觀門口,堵得動彈不得了。 紀氏氣定神閑,聽見灃哥兒發(fā)問還沖他笑一笑:“是該帶他們見見稼穡,等明歲開春了,帶得你們往莊子上住些日子,見些野趣也好,往后作文也不至言之無物,五谷不分?!?/br> 坐在車上緩緩說得會兒話,那頭有人來叫:“且把車讓一讓,好叫咱們娘子先過?!闭f話的車夫很不客氣,明潼在車里點見了,略挑一挑眉頭。 城郊處又沒鋪得青磚地,向來是晴天三丈土,雨天三尺泥,官家出行俱都帶得水,先幾步就開始灑,把那塵土蓋下去,不叫臟了衣裳車幛,再沒有把道灑好了,卻叫別個先行的道理。 紀氏今兒出來坐的是青綢車,京城里頭作官的人家多,一個五品哪里夠看,出門便撞上大員,路上官階高的,一抓一大把,紀氏自來不是張揚的,干脆便避了鋒芒。 可聽見這番話,家里的車夫往那車上一看,竟也是個沒記認的,不說紀氏,后頭還有程趙兩位夫人,一個個也是四品官家的家眷,也不容個平民造次。 喜姑姑跟車,她往外一伸頭,在車邊打量一眼兒,再伸回來時,沖著紀氏微一點頭,明潼立時覺出不對來,明沅也看出眼色,紀氏笑一笑:“去問問,是哪一家的家眷,若是上官,咱們讓一讓便是。” 怎么可能是上官,正是那個暗娼,紀氏今兒來就是等她的意思,不意竟在當(dāng)口就撞上了,跟車的人叫這一問倒給問住了,原就是門子里頭出身,也不敢大剌剌的答是市舶司司正顏家的家眷,半晌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車夫便指得車子自報家門,那邊一聽,怎么敢跟大婦相爭,拉得車兒往后退去。 紀氏挑得眉頭,一路兒悠悠過去,灃哥兒還扒在車窗上,明沅伸手把他抱下來:“就快到了,停車的時候顛呢?!彼划?dāng)是為著給明洛明湘“相親”,不意竟有旁的緣故。 雖不知道紀氏是打著來收拾外室的主意,可事事謹慎些總沒錯處,不說明沅,便是明潼也不明其意,她上輩子十三歲上進了宮,外頭之些個腌臟事半點也不知道,等她出宮的時候,也已經(jīng)叫紀氏料理了去,便是見著了,也再想不到是父親的外室。 顏連章這會兒實是已經(jīng)長包了,外頭說的名花有主,說的就是同孤老長期相好,屋里的一床一桌一榻,加上鋪蓋枕頭,全是孤老出錢,妓子往日里的開銷也是由著顏連章花銷,紀氏借著灃哥兒往外頭一看,自家不過是綢車,那一個竟也使起綢子來了。 若不是擺了這樣的派頭出來,也不會送這天然的把柄到紀氏手里,她搭得喜姑姑的手下車,觀里自有小道接得進去,進得觀門自然先進香,兩殿里一邊刻著清凈無為,一邊刻著離境坐忘。 玉皇觀里頭地界不大,卻號稱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幾個姑娘依次進得香去,拜過了三清,夫人太太們在里面飲茶歇息,她們幾個便先往外頭打轉(zhuǎn)去了。 金桂正是花期,滿觀皆是桂子香氣,觀中還有桂花香袋兒賣,說是長在三清殿前,更有靈氣,配之凝神引福。 道觀并不大,前殿繞得一圈兒就是后院了,幾個人花樹下頭略站站就沾得一襟桂花香,叫小丫頭剪得兩枝來,頭一側(cè)便見那頭又有一間后殿,才要過去,小道士便攔:“那兒是元君娘娘祠。” 但凡婦人拜處先一個就是求子,是以此地香火鼎盛,掛得彩幛彩幔,殿前兩棵枇杷樹,此時已不結(jié)果,上頭卻掛滿了紅綢紅帶,幾個小姑娘既瞧見了,自然要進去拜一回,小道士見沒攔住,趕緊往前去報給知觀。 才執(zhí)得一束清香,便聽見里頭隱隱有人念元君咒,往里頭一看,帳幔掩住半身,只穿著件扣身衫兒,把腰條掐得極細,頭上插金戴玉,人往前拜倒,口中稱愿,求元君娘娘賜子。 聽得這一段兒,幾個小姑娘還且咬了唇兒互看,心里猜測著是哪家的夫人,她燒完了香,把藏在布袋里頭的一對小人供出來,又求請賜藥,這話一出,明潼立時皺得眉頭,拉了meimei們出去:“來得清修地,竟是個腌臟人。” 哪里知道叫門邊的丫頭聽見了,上前攔得去路:“哪一家的小娘子,紅口白牙污賴人!”明潼且不把她放在眼里,見著便不是正經(jīng)模樣人,那丫頭卻不服氣,打量得她們衣飾也并不華麗,開口便道:“我們娘子是市舶司顏老爺?shù)募揖??!?/br> ☆、第170章 八卦餅(修) 那丫頭想是往日里張狂慣了,在主家身邊很是得用,眼見得這幾位身上也沒什么出奇處,開口便把老底xiele出來。 明沅幾個今兒是出來上香的,路途又遠,紀氏說得句身上簡單些,既是簡單些,便沒穿那馬尾裙子,也沒梳高髻,披戴得滿身金玉,丫頭哪里知道她們頭上的羊脂玉簪兒值多少銀子,只認衣裳不認人,度著金飾不多,便不是什么要緊人家出身,光這一句便能嚇得對方縮得脖子。 明湘明洛聽得這句,怔在當(dāng)場,跟著的丫頭婆子也俱都愣了,明潼一時屏息,打量那丫頭不似作偽,眼兒一瞇,指了身邊跟著侍候的婆子:“掌她的嘴?!?/br> 這是叫人欺到門上,婆子哪里就知道這丫頭是顏連章養(yǎng)的外室,在外頭置辦了小院子,還當(dāng)是張口罵人的,市舶司顏家,可不就一個顏家,心頭還想著若不是叫人岔了,那丫頭卻后退得一步:“我們娘子可是市舶司司正……” 那丫頭才要往下說,就叫兩個婆子一人一邊扇在地上,明潼到得此時也明白過來,她緊緊攥住拳頭,長指甲掐進rou里去,越過那丫頭往里去,瞧著樣子怕是得壞事。 明潼往里行得一步,香爐里已經(jīng)點得香了,煙霧繚繞,只顯出那女子的身段來,說她是個腌臟的,真?zhèn)€來路不干凈,若指謫得旁人也還罷了,不論是不是真,也不該在外頭傷了母親的顏面。 明洛見得這番情狀,懵在當(dāng)場回不過神來,眼見得明潼面色發(fā)寒,腿肚兒忍不住打抖,她扯一扯明湘,兩個正不知道怎么辦好,明沅眼見得那頭有人瞧過來,后殿人再少,也是有人往來,干脆上前一步,指了自個兒的婆子:“把人拖進去!” 動了手就不得善了了,她想到紀氏跟喜姑姑交換的那個隱秘眼色,也不知道紀氏是什么意思,是想撞破這事,還是只來看看這妓子是甚樣人。 “把哥兒抱了,送到前頭去。”灃哥兒見過明沅打人,官哥兒卻叫唬住了,灃哥兒把手一伸握了他:“咱們往前頭找太太去。”明沅打人的時候,叫紀舜英掩了他的眼睛,這會兒他蓋住官哥兒的眼睛,帶他往回去。 一手點得一個丫頭跟著,明沅心里直打鼓,這卻怎么好,咬著唇兒皺起眉頭,看得明湘明洛一眼:“四jiejie五jiejie,快去請?zhí)珌恚瑒e露了形跡。” 一個明潼已經(jīng)不管不顧,余下這兩個若還在,也不知會出什么變故,不如支開了去搬救兵,再不能讓人瞧見顏家的女兒在外頭打架! 她此番見機得快,也不過是為著她心底從不曾把顏連章當(dāng)作父親,明潼少有這樣發(fā)作的時候,明湘明洛兩個也還回不得神來,一個是為著親娘,另兩個雖跟父親不親近,到底還是父親,就因著是父親,作得這樣事出來,兩個姑娘懵在當(dāng)場動彈不得。 元君祠中再無別人,前頭就有求藥的,到這里頭來,多半是有些隱秘事,明沅說得這一句,后頭跟著的婆子立時明白過來,堵了那丫頭的嘴兒,半架著往里去。 里頭事未齊全,經(jīng)才念了一半兒,符還不曾燒,藥也未求得,丫頭關(guān)得半扇門,把那小道士先攆了出去,他知道事情要遭,趕緊往前頭稟報知觀去,明沅指了一個婆子兩個丫頭守在門口。 自在帶得人進殿,既不知道紀氏是個什么意思,便不好立時就鬧大,眼見得明潼臉上那付神色,明沅也不敢把她一個留在此地,再叫明湘明洛見著這樣的事便更不好了。 明沅安排妥當(dāng)了,那里頭的女人也回過神來,她生得嬌弱弱的,看著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臉上涂得脂粉,頭上艷晶晶的八寶簪兒,身上穿得織錦緞子,開口聲如黃鶯,嬌滴滴道:“我的丫頭是怎么……” “你是市舶司司正顏老爺?shù)募揖??”明潼開得口,底下的丫頭婆子連動都不敢動,明沅才還想叫明潼從長計義的,這回哪里來得及,她已經(jīng)上前一步,攔住了那女子。 那女子慣是風(fēng)月場里行走的的人,到得此時也還側(cè)得身子,眼兒從下往上一睇,知道模樣不對,曉得碰見了正主兒,似她們這樣門子里的,常住的街巷里俱是叫長包了去的,她運道好些,才剛來著就得著好主顧。 那一街巷即是住得妓子,尋常說話逗趣俱是皆以夫人相稱,總歸是玩笑話,到得外頭為著行事方便也含混說得一二句,哪里知道這番竟撞上了李逵。 她度得這么個小姑娘,生的驕傲漂亮,怕是經(jīng)不得激,可她自家得寵,且又年小,因著生得美貌很受追捧,咬得唇兒便笑,神色曖昧,拿眼兒把明潼自上打量到下,心忖生得出這樣的閨女來,那里頭的正室倒也是個不俗的,心里起了意氣,想著顏連章哄她的那些話,把扇兒輕輕一搖,身子一擰:“姑娘也不須得來問我。” 一句話說得嫵媚婉轉(zhuǎn),聲調(diào)兒轉(zhuǎn)得三轉(zhuǎn),那最后一轉(zhuǎn)不曾轉(zhuǎn)完,已然一聲慘叫倒在地下,里頭諸人俱都一驚,明潼卻直定定的蹲下身去,那妓子還且慘叫不止,無人敢上得前去,明沅皺得眉頭一前一看,怔在原地半晌,這才咽得口唾沫:“九紅,去外頭守著,看看太太來了沒有,若是兩位夫人跟了來,你攔一攔?!?/br> 明潼手里頭捏著她早上戴出門的那枝玉頭金腳簪,雕得玉蘭花,斜插在發(fā)間,正配她今兒藍底兒素面緞子繡得玉蘭花衣裳,如今那只簪兒抵著妓子的臉,自鼻梁到嘴巴,生生劃出一長道。 那妓子捂得臉頰,嘴里才罵得一句“賤種”,明潼拿得簪兒抵住了她的眼睛,往下一壓,這回她連叫都不敢再叫了,抖著唇兒看向明潼,花瓣一樣的嫩臉,留下這么一道長道來,雖未見血,未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人了。 簪在頭上的釵兒,后頭是磨圓了的,只因著力大才生生劃了道道來,明潼轉(zhuǎn)過簪身看得一眼,很有些可惜,明沅卻已經(jīng)拉了她:“jiejie何苦臟得手,似這樣的,捉了去送官,先扯了褲子開發(fā)個三十板,制她個冒名之罪?!?/br> 到得此時也只有為著遮掩這一個辦法了,一個壞了名氣,一家子都別想落好,到得此間才知道那些個誣陷姊妹清白自家爭搶姻緣的絕無可能,一榮俱榮,一損則俱損,縱真有私情捅破,自家姐妹便平日不睦,也得先想著掩過去再說。 在家已是如此,在外更甚,明沅拿眼兒把帶進來的幾個奴仆都看一眼,要么是明潼身邊的,要么就是她自個兒身邊的,她揚了聲音道:“她冒了母親的名,你們也都是聽見的?!?/br> 幾個婆子丫頭里邊總有膽小的,見著明潼這般行事,早就給嚇得傻了,明沅眼睛一掃過去,采菽把牙一咬:“不錯,聽的真真的?!?/br> 她一認下,那些個婆子俱都回過神來,沒攔著姐兒上手,若還失得先機,姑娘若是傷了臉面,她們一個個也不必再活,俱都點頭,那妓子身邊的丫頭還想叫人,叫個婆子一巴掌扇得昏了過去。 都已經(jīng)這付模樣兒,再不能善了,若是能掩下去自然最好,若是蓋不下去,就得先占住個理字,明潼厭惡的皺了眉毛看向那妓子,她心里自然有打算,叫明沅搶先說了,沖贊賞的點一點頭,指了小篆:“去看看她的符,供出來的東西,俱收拾起來,若要送官,怕還有個巫盅之罪?!?/br> 那妓子到得此時才害怕起來,她還未開口,那一個跟了她的丫頭卻伏在地上道:“我曉得,連著家里也有,俱是盅惑人的東西,床下枕頭下邊都埋著,我全說了,發(fā)發(fā)慈悲,別把我送官,我家中還有親娘要奉養(yǎng)?!?/br> 明沅不意還能扯出這些來,她哪里見過這個,明潼卻翹了嘴角,叫人把那妓子身上的汗巾解下來,把手反綁了,她這時候倒想起自家是個良家的來,嘴里嚷得兩聲,小篆一巴掌扇在臉上。 紀氏原坐著吃茶,玉皇觀里的八卦餅兒也很有名頭,幾位夫人正說笑,見兩個女兒來了,她還一奇:“怎么?明潼明沅呢?” 明洛已不成事,她嚇得說不出話來,到這當(dāng)口還是明湘,往紀氏跟前一說,只說三jiejie在后頭同人起了爭執(zhí),紀氏心里立時暗道糟糕。 她再想把那女人踩死,也不會叫女兒沖在前頭出手,她到得此間不過為著抓那些厭勝之物,人都安排好了,哪里知道叫女兒攪了出來。 把人送進去一月有余,木偶人像半片經(jīng)書跟香丸香藥俱都預(yù)備妥當(dāng),只等顏連章自個兒去發(fā)覺,這一手原是干凈的,她不過要個由頭揭開,如今卻是揭得太早了。 她告罪一聲,帶了人往后殿去,小道士還知道攔著前頭人不往元君祠里去,見著紀氏恨不得念一聲無量天尊,紀氏進門的時候,幾個人都已經(jīng)叫捆了。 她打眼兒一瞧,就見得那年輕輕的姑娘臉上老長一道,再看自家女兒手上還捏著簪兒,搭了喜姑姑的手先是一緊,還不及說話明潼先道:“冒名,厭勝,實可告官,殺頭的大罪?!?/br> 有了這兩條治死她也沒什么大不了了,打那三十板子,她這么個嬌滴滴的模樣,可能挨得過去?明潼全沒想著怎么保全自身,紀氏卻恨不得打女兒一下,再把她摟在懷里拍哄一回。 哪里能這樣辦事,她來的時候正遇上九紅,九紅口齒伶俐,把怎么起的爭執(zhí)全說一回,又幫著明沅說些好話,終歸打頭的是明潼,紀氏心里還得給明沅記上一筆好。 她眼見得女兒這樣冷靜,心里卻著實嚇得一跳,這么個性子,往后可怎么辦,卻不知道女兒想的同實是一樣的,若是自家還求個緩而圓,遇著與對方休戚相關(guān)的事,卻怎么也緩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