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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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沅聞言抬頭看她,就見蘇姨娘沖她笑一笑:“你替我透給太太知道,老爺這病是心病,死不了人。”在外頭呆了三年,說話的聲氣也不一樣了,明沅這才覺出不對來,蘇姨娘去的時候,跟回來的時候,倒似兩個人了。 “姨娘這話沒頭沒尾的,我去告訴太太,可不得吃瓜落,一家子都急著呢。”明沅垂下眼簾,按著原來蘇姨娘的性子,她說這話,明沅是再不敢信的,可這會兒看她連看人的眼光都不一樣了,她是貼身侍候著顏連章的,有個好壞怎么能瞞得過她。 “這事兒我不好寫在信里,家里也沒人知道,只經了我一個人手,告訴太太,叫太太有個應對,我是不便去,若能去,早就去了。”蘇姨娘抿了嘴兒:“外頭這樣亂,躲一躲也是好的?!?/br> 又說顏連章一日半碗白粥,又說他吃藥手抖,潑在身上也不肯換洗,得虧是三月天里,若是盛夏,那日子可怎么過:“等把胃養(yǎng)回來了,再洗漱干凈,這病就去了七分了。” 明沅立時明白過來,當下也不多留,叫了采菽回小香洲去,把挑好的燕窩端過來,她親自拿著送給紀氏去。 不管顏連章是不是要把這病裝到底,也得告訴紀氏一聲,明沅急著趕過去,到得門邊,聽見里頭靜悄悄的,沖卷碧一招手:“太太呢?” 卷碧也才哭過,主子在哭,當丫頭的不能不哭,她見著明沅手里的東西便道:“六姑娘有心了,太太在西廂房里?!?/br> 明沅打了簾子進去,見著紀氏靠在榻上,眼兒紅通通的,知道是狠哭過一回,湊上去坐在踏腳上,紀氏見了她緩緩出得一口氣,明沅一見便知顏連章還不曾告訴她實情,她嘆得口氣,倒有些忐忑。 聽蘇姨娘那幾句話,就知道她已經是紀氏的人了,雖則有挑撥之嫌,可這話還真不能不說,想著就拉了紀氏手:“太太安安心,我才剛去見了姨娘,父親這病癥雖來的快些,卻是不礙事的,慢慢養(yǎng)著,也就好了?!?/br> 紀氏先還詫異,明沅自來不是那等說話沒輕重的,若是明洛說這些,便是尋常寬慰人的,可既是明沅來說,她便品出些旁的意味來,隨即嘆一口氣:“若真這么著,倒好了。” 說著就拍明沅的手:“一家子餓著也不是事兒,叫廚房里預備些干凈的吃食來。”說著把卷碧凝紅兩個全差了出去,一個守著顏連章,一個往廚房吩咐菜色,等這兩個都出去了,紀氏立時正色起來:“這話當真。” 明沅屏息點頭,紀氏先是松一口氣兒,跟著又咬得唇兒,怪道他進門的時候還能張眼,看著她似有話說,等躺下來只怕又改了主意,不獨想瞞了外頭那些人,連著她也想瞞了。 紀氏心里有了譜,慈愛的看一眼明沅:“既是這么著,就叫灃哥兒日日下學都回家來,往床前侍候湯藥也好,說話解悶也好,叫老爺知道,作兒女的心里有他?!?/br> 他既想妝相,就叫他妝個夠,一家子陪他唱一場大戲,糊弄糊弄外頭人而已,只怕家里還得起孝棚掛孝幡才是,也不知道他哪兒想出這么個主意。 紀氏這么想著,又怕是跟薛家有了牽連,索性親往丈夫跟前守著,不獨守著他,還垂了頭哭個不住,等他醒過來,便同他說些少年夫妻,怎么忍心拋下她一個獨活的話來。 顏連章卻是變過一番心思的,他原想著要對紀氏說明,家里先把喪事治起來,嚷得外頭都知道他病的要死了,能斷的且都斷了,除了這么個法子,再沒有辦法好保命,說不得守著病榻過兩年就是。 可等他進了屋子躺下來,一屋子兒女跪下來哭了,他卻想起船上那些吵著要出去的通房來,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可這天底下無情無義的可不只這兩種,他倒想看看,家里哪個為著他真?zhèn)摹?/br> 顏連章聽見紀氏這樣說,又看她換了素衣過來,絞了毛巾子替他擦身,把rou湯燉稠了去掉油花,拿小勺子一勺勺喂到他嘴里,他偶爾吐出兩口來,她也半點都不嫌棄,等他躺下去假裝睡了,她又背著他哭。 連家里的兒女也是一樣,日日過來看他,灃哥兒還給他擦腳,官哥兒給他抹臉,三年不見,倒一個個都記著他是父親,幾個女兒,出了嫁的未出嫁的,俱都回來了,明潼還抱了外孫,讓他團了手兒拜一拜。 顏連章人是踩在刀尖上,心底卻覺得熨貼,顫顫悠悠開了口道:“我是不成了,家里后事先備起來,那箱籠里頭的東西,該分的也分一分?!?/br> 他是說了這話,紀氏卻一字不提箱子里的東西,只勸他:“老爺這說的是甚話,今兒還吃了一碗rou粥的,我看著氣色都好了許多,老爺不必憂心,定能好起來的?!?/br> 這話一說,顏連章第二日就不敢再吃,肚里餓得打鼓,可偏偏卻說喉嚨口里咽不下去,送到嘴邊也一口不吃。 明沅手指甲掐著掌心才把笑意忍下去,這哪里是勸他,上趕著給他添一把火,顏連章只怕這病裝的不像,生生餓成這個樣子,哪里聽得人說他氣色好起來了。 外頭有了客來探病的,紀氏還把人迎進來,掀了簾兒看一回,跟著又是哭,薛家人來了,汪太監(jiān)來了,連著太子的門客也來了好幾人,往吏部報了病,連杉條蒲團都備起來了,院子里頭起了孝棚,那些人也有存疑不信的,等見著人,倒都信了個十成十,還嘆一回:“這一回,原是該升的?!?/br> 真?zhèn)€升上去就是打上印記的箭靶了,顏連章也知道富貴險中求的道理,可再沒有抱著胳膊去擰大腿的,只要把這病裝成了真,往后不論哪一個上了位,他也都是干凈的。 ☆、第295章 白面餑餑 顏連章打得這付好算盤,頭一樣就是得裝得像,叫別個真以為他病的快要死了,病上個半年一年的,原來同他交好的,自然避開去了。 他吃不準太子是不是要倒,可看著模樣想要上位必得傷筋動骨,圣人鬧出這些動靜來,不過換一回血,好捧了榮憲親王上位,太子也不會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到手的寶座叫個毛孩子占了去,父子兩個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不管是誰勝了,底下人也得倒一回血霉。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顏連章這些年的鉆營奉稱,托關系走門路,說白了就是為著自家腦袋上這烏紗更大些,烏紗大了,連撈的銀子就更多,盛的缽滿盆滿,才算對得起受的冷遇吃的白眼,可他萬萬沒想著要去站隊。 送了太子登上帝位,頭一個得有命受那份好處,若是沒命活下來,也別想著封妻蔭子了,傅家曹家也不過是莫須有的罪名。 作戲自然要作個全套,顏連章還躺在床上,紀氏卻已經cao辦起來了,院子里頭起了孝棚,彩紙香燭店里扎了亭抬,豬馬牛羊件件不缺。 做生意也有個互通有無的,這頭彩紙店里才定下紙亭來,那頭棺材鋪子也上了門來,紀氏便拿了銀子出來,叫那人必得尋一付好棺木。 家里儼然一付辦喪事的模樣了,再有上門來看的,見著孝棚都搭起來了,院里頭的丫頭婆子連著喜慶顏色都不許穿,紀氏更是黃了一張臉,見著就先帶著哭意,領了人去看一回顏連章,再把他的病癥說一回。 三月底回金陵的時候,門上絡繹不絕,俱是來看他的人,連著鄭家程家紀家也俱都來了,等進到了四月,來的人就漸漸少了,倒有不少白事的知客過來問,顏家可請不請人。 百來只羊油蠟燭就這么買好了白放著,請了十來個裁縫把家里要用的白幡白布都裁出來,出嫁的未嫁的,一個個都裁了通身八幅的孝裙兒,連著銀首飾孝髻都打出來送上了門。 萬事俱備,只等著人蹬腿了,只要一閉眼,立時就能吹打起來,連白事班子都定好了,顏連章這歲數不算得高壽,也不往外頭燒壽碗禮器去,紀氏眼看著家里樣樣都齊全了,往顏連章床前一坐:“沒享著兒女福,倒要先送了你,你走了,我一個也難支撐,幾個女婿里頭,也沒一個能為著出頭,我看,不如趁著你心里還明白,把大伯父請了來,家里這些東西怎么安排,總有個定準。” 把江州有幾畝地,穗州有幾畝地,各處又有幾間宅院幾間鋪子全都列了出來,她握了顏連章的手:“兩個女兒都是一樣的,本家怕還要收回去些,我這一份嫁妝總不至就叫幾個孩子餓死了,灃哥兒官哥兒,還有一個明漪卻得多留些,也有個后路?!?/br> 顏連章倒是想說明的,可他這會兒騎虎難下,紀氏日日叫丫頭熬了苦藥汁子來喂他,隔得幾日雖叫燉些葷粥給他,可他卻得強忍著用去一半兒,不叫她看出來,到這會兒實是忍耐不得了,嘆出一口氣來:“你這是何苦,我還沒到那個時候,實話告訴你了,這病有一半兒是裝的,京里有大禍事了?!?/br> 紀氏目瞪口呆,望著他且哭且笑,笑是笑得出來,哭卻流不下眼淚,干脆拿袖子掩臉伏在床上大作悲聲,外頭守著的丫頭還當顏連章沒了,人還沒進來問過,先哭起來。 顏連章拉了紀氏的手:“并非我不信你,只怕家里有人露出形跡來,這場禍事躲也躲不過去了?!?/br> 顏連章裝病半個月,薛家卻已經叫人給參了,跟薛瑞芝還扯上了關系,說是她仗了自個兒是太子嬪,叫身邊的公公給御史臉色看。 這可是捅了馬蜂窩了,尋常文官看著得寵的太監(jiān)確是要退上一步的,這起子無根的貨最狠不過,又愛記仇,不定哪一句惹著了他,就記在心底,隔得一年二年再報復了回去,你看那太監(jiān)坊太監(jiān)巷子邊上,尋常人都不敢住。 可是御史又不是不同,不是那等骨頭硬脾氣倔的,還輪不著當御史,先不過是小事,跟著就把薛家扒了個底兒朝天,幾時買的官,怎么以女媚上,又是怎么在任上收受賄賂的。 這事兒自然也牽連上了顏連章,可他事兒做的干凈,倒沒留多少尾巴,便是收了的,也只當是替著薛平望收的,太子這回可不能明哲保身了,便他不想管,那薛瑞芝也是他頭生子的親生母親。 哪知道薛家扯出來的事越來越多,太子先還為著辯白兩句,等薛平望在任時搜刮的錢財羅列出來,連太子也說不出話來了。 那些錢有一多半兒是入了太子的口袋的,薛家至多落得一二成,可這一二萬也惹來了抄家的禍事,太子原來為著他說話,此時見保不得他了,便又撇清了干系,只說受了他的蒙騙,又說按律懲治。 薛瑞芝薛寶芝兩個在太子跟前哀求許久,太子連見都不肯見,再到太子妃跟前去求,太子妃卻只搖了頭,她自家的父親不過得了個閑職,平日里見著這姐妹兩個受寵,不免有些心思,再看著太子給了這樣的實缺,說不妒忌是假,可薛瑞芝肚皮爭氣,她總也忍著不好發(fā)落,此時還作個賢良人的模樣兒:“他正在氣頭上的,等這段兒過了,我再去說情。” 哪里還能等到風聲過去,薛家叫抄了家,薛平望還掉了腦袋,薛家兩個姐妹一朝失勢,叫太子禁了足不說,還自好好的宮室挪到背蔭的屋子里去,孩子叫太子妃抱走了,兩姐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原就是以色示人的,這會兒連著薛寶芝都不復顏色了,長成了,太子也就不好這一口了,若不是看著姐妹兩個侍候得法,他早早把這一對姐妹花丟到腦后去了。 等宮里頭傳出恭嬪自盡的消息來時,顏家也來了錦衣衛(wèi),顏連章這付人之將死的模樣,還自貼身事物中摸出一個帳冊來,里頭何時收了多少錢鈔寫的清清楚楚,這帳冊顯著已經不是做了一年,里頭卻是一筆都未提到太子,寫著收了的錢,全給了薛平望。 顏連章再是裝病,這一回也沒能躲過去,他交上去的東西也不費一日之功做成的,原來他身上也不過些小錢來往,錦衣衛(wèi)里頭收了大筆的銀子,紀氏又去求:“好歹叫咱們老爺落個好死?!?/br> 一只腳已經邁過了閻王殿了,想著這一位跟成王還連著親,又有程家趙家來說項,便是太平年景里,這些個小錢,上頭也是不查的,為官一任,不撈個萬兒八千的,說出去也沒人信,又不似薛家,那是落到米口袋里恨不得搬空了去,收出來兩三萬兩,都叫這些人自家分了,回去便報說確是干凈,人又快死了,連帳本都交出來了,再沒什么好審的。 破財消災,顏連章又悄摸把地契拿出來:“這些個是我在江州置下的,京里就是一筆爛帳扯不干凈,原就是寫著你的名兒,便查出來也有轉寰?!?/br> 他這番倒是信了妻子了,把官哥兒那一筆全拿了出來,紀氏再不曾想,他在任三年,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攢下十萬來,這些個銀子就不過帳? 她這話一問出口,顏連章就笑:“有個死鬼擔著,我還覺得小心太過了些,早知道該再多收一倍?!毖ζ酵莻€萬事不過數的人,當著官倒把為商時那一丁點兒算計都給扔了,錢來的多來的快,自家也不知道有多少,查出來四五十萬兩,里頭有一半兒是虛數,他自家竟還不知覺,真是仗著女兒生了個皇孫,還當自家腦袋也成了銅澆鐵鑄的。 紀氏把這些銀子仔細收起來,心里頭惴惴不安,城里鬧得許久,錦衣衛(wèi)可不是掘地三尺,這番能平安得過,又得收拾了禮去各家拜謝,談起來只說沒多少日子,紀氏先不過是托辭,等說的多了,心里又犯起嘀咕來。 人活著就是張嘴一口氣,話說的多了可不就一語成讖,她先是忐忑,跟著倒說的更多了,家里這番禍事,且不知道能不能真?zhèn)€躲過去,三年撈上十萬又如何,補進去的還不止這點錢,若是安安心心當官兒,不想著巴結太子,怎么會到今天差點兒把自個兒餓死的地步。 顏連章這一病,眼看著外頭生財的路就斷了,再說到要死了,程家倒不如何,鄭夫人頭一個跳了起來,媳婦娘家得力了她心里頭不襯意,這會兒眼看著要倒了,她越發(fā)不如意起來,眼看著明潼往娘家跑了幾回,她也不再繞彎罵人了,干脆就道:“哪有出嫁的女兒見天兒的往娘家跑的?!?/br> 明潼聽見這一句,挑了眉頭:“我爹重病,總要回去看看?!编嵎蛉诉€待要說,她便又道:“家丑不好外揚,可娘也不是外人,我爹帶回來的東西,我那個叔叔可盯著呢?!?/br> 鄭夫人立時換了一付顏色,想著明潼是顏連章疼愛的女兒,紀氏又是她親娘,說不得還能分得些,這錢還沒落袋已經叫她看作是自家的了,等人死了,她又沒了靠山,還不只能聽她的,趕緊道:“是得盡份孝心,趕緊去看,總是你娘家爹,該當的。” 哪知道顏連章這病還沒裝完,京里果然出了大事,榮憲親王到外頭踏青打獵,驚了馬從馬上翻倒下來,抬回宮去的時候,就只剩一口氣了。 ☆、第296章 蜜梨汁 此事一出,金陵城里炸開了鍋,元貴妃是圣人的眼睛珠子,榮憲親王又是元貴妃的眼睛珠子,自打元貴妃懷上這一胎,圣人就把她供了起來,等生下兒子來,更了不得了,比生太子那會兒還歡喜,恨不得大赦天下。 若是正宮嫡出頭一子,那也還罷了,圣人又不是沒兒子,既不長又不嫡,更不必說什么夢熊入懷滿室紅光天生異象了,甚都沒挨上,還想著大赦,又要加開恩科,朝上朝下沒一個贊同的,就算偏心到了胳肢窩里,也沒有為著寵妃生個兒子就開恩科的道理。 圣人也不是真?zhèn)€昏了頭,話是說出去了,等著潮水一樣的折子送上來,他又把這事兒按了下去,只把鹽邑給了小兒子當封地,這事兒朝臣也管不了了。 落地不到三日就封了親王,給定的還是兩個字的封號,元貴妃原就圣寵已極,再生下兒子來,連皇后太后都要避她的鋒芒。 等著滿月的時候又給兒子加了頭銜,周歲的時候再加一次,這么個兒子,長到如今,身上的封號職位都掛了十七八個。 先不過是大家哄著皇帝玩兒,哪知道他還玩上了癮,只一個毛孩子,走都不會就掛了大將軍印,就因著元貴妃說她的兒子得是大將軍侯,又不領兵又不打仗,哄著女人孩子玩,也不過一年多給些錢糧,本來給元貴妃的就不少,朝臣一氣兒充聾作啞,荒唐就荒唐些,只不拿大事當兒戲便罷。 這番出了事,人才抬進宮門口,跟著去的就已經知道自家活不長了,等御醫(yī)診治了,說是內臟未破,只斷了腿骨,才剛松一口氣,就全叫投到獄中。 既是去打獵的,自然有跟著相陪的,榮憲親王這么個身份,跟著的人出身也不會低,除了元貴妃娘家子侄,再有便是巴結著于家往上爬,擠破了腦袋靠上來,只等著太子倒臺,好把榮憲親王送上去當皇帝的。 圣人震怒之下,把這些人都抓了起來,扣上一頂大帽子,說是有人欲行謀害之事,想害死他最寶貝的兒子,直把矛頭指向了太子。 元貴妃恨不得咬下太子rou來,他往蒹葭宮去探望榮憲親王,連門都沒叫他進,送來的人參補藥,盡數扔了出去,罵他作這惡事,是想著殺弟弒父,好早登大位。 若是旁的也就罷了,最末一句得要他的命,趕緊跪下來向圣人請罪,可圣人卻不理會他,還陰惻惻的道:“此事著錦衣衛(wèi)辦。” 錦衣衛(wèi)竟真從榮憲親王坐騎的馬蹄里頭取出一根銀針來,先時插在鐵掌上,越是奔的奮力,越是扎的深,那馬吃痛不過,這才翻倒。 這匹馬是榮憲親王的愛物,等閑不許人碰,把他摔了下來,拉回來當場就給砍了,如今連著馬夫也拷起來,抽筋剝皮的審他。 審也無用,這馬一整個冬日就沒出去過,到春天林子里頭的鹿兔鳥雀都出來了,這才騎了它去郊外打獵,皇家的馬是專人專養(yǎng),榮憲親王這馬還是成王送給他的,專從邊關帶回來的好馬。 那頭的馬場里千挑萬選了幾匹,給每個兄弟一人送了一匹,有好文的不過白養(yǎng)著,到圍獵的時候牽出來跑一回,有好武的,倒是得閑就遛上一回,榮憲親王正是年少愛玩的時候,忍了一個冬日,早就按捺不住,哪知道頭一回騎出去就出了事。 榮憲親王身邊的伴讀長隨侍衛(wèi),哪一個不是勛貴出身,既是站了這一邊,越是有出息的孩子,越是往他跟前送,這會兒下了獄,家里人怎不往圣人跟前求,先看著他怕是要沒了,自家孩子也只得跟著陪葬,哪知道吃了一枚圓妙觀的藥,他又醒轉過來了。 就在家家都松得口氣,等著孩子挨了板子好回家,等個一年半載圣人氣兒消了再謀差事時,這些人在獄里,叫人用繩子絞死了。 跟著去的五個,除開于家那兩個,一個也沒活下來,到發(fā)覺的時候,尸體都冷透了,這事兒自然也又跟于家扯上了干系。 先說于家殺人出氣,跟著又說是太子趁機挑撥,辦這案子的錦衣衛(wèi)差點兒把牢房挖地三尺,那兩個還在出氣的,竟是甚也沒瞧見,半點聲音都沒聽見。 想進牢房可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能進來的,得有手令才能進來,這幾家人倒也托了人送進吃的喝的來,可花了再多銀子也不敢讓他們進去看人,這會兒可好,一氣死了三個,還半點頭緒都沒有,甚都查不出來,成了懸案。 于家暗暗叫苦,這事兒還真不是他們做的,元貴妃恨得要殺人,這話也不是沒說過,說要千刀萬剮一個也不留,可也不過是放放狠話,她手上又沒人,要辦什么還不得托了娘家。 太子力證清白,他還為著這些人求過情,叫圣人打了一巴掌,說他不顧念兄弟親情,是個沒人倫的混帳東西,心里早就想把他廢了,此時更是說他不堪為國之儲君。 朝上兩派各有相爭,當著圣人的面就打了起來,金陵城里風向又是一變,連那謀反案都停下來不再審問了。 明潼抱了慧哥兒回來看望紀氏,她先還憂心顏連章可是真?zhèn)€活不久了,等紀氏對她吐了實情,她倒也不驚詫,這輩子家里沒有女孩兒進太子東宮,若不然,顏家只怕跟薛家一個模樣了。 上輩子能摘出來,一半兒是靠著顏連章,一半兒是靠著成王,她確是記著親爹有好幾年不曾當官兒,家里也有許久沒能送信進去給她,她自家更是舉步維艱,想送信出來,又怕母親看了難受,索性閉著眼睛耳朵過日子,別個想要踩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若不是太子覺著她還有用處,對她寵愛不減,那幾年也熬不過來。 明潼自知道父親是裝病,倒笑一笑,原是用的這個法子,聽紀氏說零零總總的上下打點,若不是前頭正在打仗,有了折罪銀子這個保命符,顏連章又確是牽扯不深,這會兒家里只怕得掏空了才能保下一家人來。 明潼握了紀氏手:“且熬上兩年,只家里人不往那混水里淌,就是好的。”再有兩年圣人病重,他到臨死,下了狠手要弄死太子,太子奮力一搏,到底輸了,只圣人也沒贏,輸給了老天。 紀氏又是一嘆:“好好的,偏亂成這樣了,如今家里大門都不敢開,任誰送帖子來都不能接,得虧你父親病著?!闭f著又皺眉頭道:“你說,是怎么回事兒?怎么就驚了馬?可真是那一位做的?” 太子跟榮憲親王,此時不斗,往后也是要斗的,太子若是順利登基,絕不會留元貴妃母子一命,于家也要跟著遭殃,可若是換過來,元貴妃也饒不了太子,一水一火,哪能兩立。 紀氏說的這話,明潼卻不開口了,她比旁人知道的多些,這事兒上輩子沒有,這輩子有了,能做這事兒的除了成王,再沒別人。 來鄭家那個錦衣衛(wèi),每隔著五日就來一回,天一閣如今也不再上鎖,他進進出出也無人攔著,別個不知道,明潼卻曉得他必是在找東西,到他來,她就不再去,憲親王出事的那一天,按理到了日子,他卻沒來。 明潼拉了紀氏的手:“如今父親在家,娘也不必擔心這些,后頭只怕還更亂,那些個想上門的也不會再來了,正好過過清凈日子?!?/br> 紀氏看著她就是一嘆:“旁的我倒不憂心,他能裝病,心里頭就是有數的,我只怕你在鄭家日子要不好過?!?/br> 明潼只笑:“這值什么,我還怕了她不成。”摟了紀氏就道:“說了多少回,娘再不必為我憂心了,我心里都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