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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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點一點頭:“是呢,定了日子也得預備起來了,你姑太太出手大,給的東西必是多的,屋子小了也盛不下?!?/br> 家里還要動工動瓦,把兩間小院并成一間,報到黃氏那里,要她摸銀子出來,黃氏為著舜華能結一門好親,把底子都給掏空了,不說沒錢,就是有,也輪不著紀舜英。 嬤嬤把曾氏說的話告訴她,她冷笑一聲,一個個慣會作好人,真倒要摸銀子了,又都來指著她,她裝著頭疼乏力,先說租子都交到了曾氏手里,又說進了年節(jié)不好動土,等過完了年再說。 黃氏頭半年還一心想著顏連章若沒了,要怎么給紀舜英添人,后頭半年她cao心著紀舜華的婚事,自個兒又吹了風不見好,越是躺得久越是無力起來,倒把這茬忘到腦后,要是人沒了,總要來報一聲,那時候再說也來得及。 哪知道顏連章竟竟又一天天的好起來了,都起了孝棚的人,閻王殿前走一遭,竟還又活了,她心晨這口氣不平,思量一回,明沅身上的事,還真沒有一件叫她順心的。 師婆那話時不時就在她腦子里轉一回,她也拿著明沅的八字去給算命的算過,也有說她兇煞的,也有說她命好的,還有一個說她貴不可當,算了十七八回了,有好有壞,一個個都想要賞錢,單只那師婆,算了她的命,就遠遠跑了,越是不要錢,黃氏越是覺得她算的準,每經一回事,黃氏就更信幾上幾分,她命好,自個兒壓不住她。 八字重跟八字輕的,命數都不一樣,六丫頭趕巧是個八字重的,若是家里沒人壓過她,她還不翻了天?黃氏可是打定了主意,不叫明沅進門的,十房街的院子都置下了,就叫她跟了去侍候紀舜英。 她這里打了主意,倒把年節(jié)里不好破土的話忘到了腦后,說要替紀舜英粉一粉房子,看著可還能加個隔斷,派了一溜兒木匠瓦匠過去,紀舜英深知其意,他原也不想明沅嫁進紀家就看黃氏的臉色,干脆自個兒畫了圖,叫木匠瓦匠按著圖來添減。 二進的院子不算小了,若是安排好了,也很像樣,原來紀舜英搬進來那是現(xiàn)成的,這會兒既想著明沅也得跟著他住在十方街,那就得好好把院子打理一回了。 紀長福跟長福嬸兩個就住在進門左邊那一排屋子里,青松綠竹兩個也跟著住到那兒去,里頭這道儀門一關,那就算是后院了,屋前搭上涼棚,種些月季紫藤,若是人少西曬的屋子就拆了造個廊道。 他把圖樣畫了又畫,總不如意,干脆卷了畫紙往顏家去了,要拿給明沅看一看,叫她添減一番,才要卷了畫紙出門,又頓住腳步,在涼棚底下,給她添了個一人坐的秋千架。 紀舜英往顏家來,連丫頭都知道是來看六姑娘的,紀氏也知道是請了期,他坐不住了,留他說了幾句話,就叫他往后頭去。 昨兒落的雪,此時雪還未停,紛揚揚一片兒都是白的,只看見橋上明沅穿著玫瑰紅的小襖,底下墨綠的綜裙,挽了頭發(fā),戴一朵金花,從山水廊道上過來。 紀舜英看著她就笑,明沅臉上泛紅,手從手筒里抽出來,看看紀舜英凍紅了的鼻頭,笑一聲:“怎么下雪還跑一趟,有甚事等雪晴了再說。” 挽起袖子給拿毛巾子包了茶壺柄,倒了滾水出來給紀舜英沏茶吃,腕子上一手三個金鐲子叮叮當當,倒到蓮花瓷的小杯子里了,拿指尖捏了遞過來。 紀舜英曉得她指頭嫩怕燙,不叫她再倒,自個兒接過去,替她分了茶,把卷紙展開來:“你看看,可有哪里要添的?” 規(guī)規(guī)整整一個二進的院子,明沅一看就知道是十方街的那個小院,進了大門就是照壁,因著預備新婚用,上頭的雕花就是鴛鴦并蒂的,明沅見著這個抿嘴就笑了,手指頭點一點:“哪有人照壁上用這個,就是西府的藕園,也沒用這個的。” 紀舜英聽了就笑:“若是別個用過,我也就不用了。”指給她看這上頭的花卉,有麥穗有百合,一樣樣都是好意頭。 明沅面上微紅,幾個丫頭退了出去,紀舜英挨過來,看她指頭紅紅白白,在正屋的窗上繞了一圈兒,點頭那個木頭雕花窗上的雙嚞字道:“用個萬蝠的也就是了,冰紋的我不喜歡,這個也太過了些?!?/br> 她正說著話,叫紀舜英一把捏住了手指頭,用力攥在手里一捏又給松開了,嘴里還一本正經的道:“也是,別個萬蝠捧壽,我們萬蝠捧嚞?!?/br> ☆、第313章 rou釀金錢 紀舜英一向少年老成,早幾年的時候,明沅甚少見著他笑,每回見他,總是一本正經的板著臉,走起路來規(guī)行矩步,自頭發(fā)上扎的四方巾到腳上穿的雙梁鞋,俱都透著方正。 這兩年他倒是笑得多了,明沅再少見他板了臉兒,私下里碰面,嘴角總是翹著,看著眉眼都活了起來,卻再不曾想他還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 紀舜英捏了手指頭還不算,又側了頭含笑問她:“好不好?”他原來生的正氣,棱角都是帶方的,書生里頭算不得文弱長相,這會兒笑起來,竟似春風化雨,叫明沅哪里還說得出好與不好來。 這笑意正撞上心口,明沅斂一斂神,不敢再看他,低了頭去看圖紙,手上一抖,點在花架子上:“紫藤海棠月季都種也太熱鬧了,這塊兒種一叢竹子,再種上兩株蠟梅,我喜歡金盞的,春玉蘭秋海棠夏荷花冬蠟梅,樣樣都齊了?!?/br> 她說話輕聲輕氣的,跟流水似的淌到他心里去,她說完了,他還覺得聽不夠,伸著指尖搓一搓她的手指頭:“還有呢?” 明沅叫他碰著也不縮手,認真思量起來這二進的院子要怎么鋪設才好,除了住人,還要待客,他總得有個像樣的書房,屋子一淺,正堂就臨著左右?guī)浚偛缓媚脕泶陀?,就得挪到書房去,設上山水屏,掛上畫擺上長案,這才像個讀書人的屋子。 “這一塊三間打通,就給你作書房,朝向也好,隔斷就用山水畫屏,全嵌上玻璃,有了畫,墻上掛字兒也好,不掛也好,臨窗設個羅漢床,擺上棋桌棋盤,右面就設上琴案,若有好的根雕桌椅,用來溫茶燙酒都好?!?/br> 說了春夏秋冬,又說到琴棋書畫,紀舜英越聽越是神往,眼睛盯住她,忽的道:“恨不得立時就到秋天了?!?/br> 明沅的生日在秋初,請的日子就在秋末,楓葉紅銀杏黃的時候,想著一院子掛上紅綢迎她過門,紀舜英就覺得再沒這么快活過,外頭落大雪,他卻滿身發(fā)燙,從鼻尖上沁出汗珠來。 兩個挨得這樣近,送當茶點心進來的忍冬倒不好意思,她端了托盤立在門邊,見著九紅采菽都退出來了,越發(fā)不好進去,那兩個咬了唇兒笑,還是采菽接過去,在門邊說了一句:“這乳餅怎么是涼的,姑娘要吃熱的,配紅茶。” 里頭明沅聽見了,這才讓開去,同紀舜英隔得有一步遠,打荷包里摸出一支眉筆來,袋里小鏡胭脂都是齊全的,她來的時候還點了唇,一把頭發(fā)拿金花扣住了垂在襟前,流海密實實壓著彎眉,越發(fā)顯得眼睛大下巴尖,拿著眉筆在卷上勾了一幅“安居樂業(yè)”來:“那個蓮藕的用在里頭就是了,外頭照壁用這個罷?!?/br> 才說西府的藕園,那是顏順章專造了給梅氏的,取佳偶的意思,處處雕花都用荷花蓮子,可也沒在照壁上就顯出來的。 紀舜英“哎”了一聲,把那畫紙兒卷出一半,外頭采菽這才拿了點心進來:“外頭天寒,廚房里拿出來還是熱的,到這兒就溫了,我再起個爐子,給姑娘烤一烤,可別吃了冷食,夜里鬧肚子?!?/br> “我記著今兒廚房里有rou釀金錢湯的,叫盛一盅兒來?!泵縻鋹鄢蕴鸬?,紀舜英卻愛吃咸的,托盤上四樣點心三樣是甜的,一個腰果酥還是半咸半甜,這才想著給他盛一碗熱湯來。 采菽應聲而去,屋子里留了他們倆個,相視而笑,光看都看不夠,更別提說話了,明沅拿著那枝眉筆,又描了兩幅圖出來:“這些個倒不急,總要去鋪房的,我那兒有百蝶穿花的瓷屏好嵌。” 她說起這話來,半點也不羞,大大方方的打算著,本來鋪設家具就是女家來的,講究的人家,空屋子里外鋪好,她這會兒已經想著要鋪毛氈子地毯了。 還未大婚就先商量房子怎么拾綴,一家子姑娘里還真只有明沅一個,她說甚紀舜英都點頭,不一會兒,從里到外都說了個遍,明沅想了一回再沒甚可說的了,看見紀舜英還眼巴巴的盯住她,一時之間倒說不出話來了。 紀舜英也不必她說話,只兩個人坐在一處,心里就熨帖的很,到廚房送了湯來,他熱乎乎一碗下了肚,額上淌下汗來,明沅拿了帕子給他擦,他一把攏到袖子里去,細細把圖紙卷起來,才又道:“我慢慢辦,到九月,也盡夠了?!?/br> 這回輪到明沅輕應一聲,看他喝了湯還不夠,又包了幾樣點心,看著天色陰惻惻的,怕再晚了路更不好走,這才告辭出去。 他來的時候下大雪,走的時候雪倒小了,明沅一路送他到花園子的門邊,不能再出去了,這才停住腳步,看著他撐了傘,胳肢窩里夾著一卷卷畫紙,目送他走遠了,烏溜溜的頭發(fā)上蓋了一層細雪,九紅幾個忍了笑,明沅只作不知問道:“咱們可還有沒用過的皮子沒有?” 九紅管著緞子皮子,立時應得一聲:“有的,姑娘要派什么用場,倒有一塊香云皮子的,好做雙小靴?”今歲冬天明沅還沒做過新靴子。 她拿眼兒看了兩個丫頭:“可有黑的,拿出來做靴子用?!奔o舜英腳底下還踩著一雙棉靴子,連皮的都沒換上,踩在雪里可不凍腳。 底兒納的厚厚的,里頭加了毛料,這雙靴子做好了,年里正好能穿,明沅這雙靴子才剛做好了送出去,外頭又一回變了天。 圣人重病,帶著元貴妃往山上溫泉莊子去了,留下太子監(jiān)國,太子先還事事送報給圣人知道,連著十來日件件都得一個御批“可”字,他便覺著圣人是真老了,出國的時候連馬車都上不去,兩個太監(jiān)扶了他。 元貴妃也沒了生氣,死了兒子,她花容憔悴,原來是個豐腴美人兒,這會兒細伶伶的,倒顯得眉長口小,別有一番可憐神色,披了一件白狐皮的斗蓬,眉心微蹙,目光流水似的掃過太子。 天原來就冷,可太子卻半點也不覺得,皇位近在眼前,天下唾手可得,太監(jiān)要扶著圣人上車,他趕緊接過手去,托著父親的身體,見他虛的站也站不住,心里一陣天眩地轉的快活。 輪到元貴妃登車了,太子讓到一旁,她卻垂了眼看過來,離得近了,還能看見她眼泛淚光,一顆淚珠兒就砸在太子腳邊。 圣人去了溫泉山莊,朝中百事不管,太子當了三十年的太子,還從沒有寶座這樣穩(wěn)的一天,圣人連年都不過了,把新年開筆的差事都交給了他,可不是只差一紙詔書,只等著他咽下最后一口氣,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了。 他生怕圣人在山莊上把病養(yǎng)好了再回來,到了口的熟rou,再沒有吐出來的道理,越是坐上這位子,越是比原來碰不著的時候要更煎熬,他既想辦實事捏住喉舌,又想求安穩(wěn),原來榮憲的事總有人疑他,他便想著要把聲望再抬一抬。 太子想著的法子,是替那些有冤屈的平反,謀反案殺的人難計其數,只要沾上這兩字兒,管他是不是真的,先拿來下獄,關起來審,總能審出些不妥來,這不妥就當作了罪證,砍的砍革的革,革職流放還算好的,運道差些進去之后再見天日就是上法場的時候了。 太子不獨提出這個來,還把這些成了年的弟弟們都放到封地去,留在京中他總覺得芒刺在背,旁人且還罷了,代王這一向往宮里跑的尤其勤快,連圣人去了溫泉莊子,他還帶著王妃往那兒去,引得弟弟們效仿。 諸王就藩的提意自是送到圣人那里去的,圣人難得回了一句,叫留下來過了年再走,說自個兒老病,怕再沒幾日好活,留著兒子們聚最后一回。 代王吳王都要走,成王自然也不會留,太子早年對這個弟弟還抱著交好的念頭,等他的功勞越顯,太子倒有些隱隱壓不住他的勢頭了,跟他這個太平太子不同,成王是殺場上拼殺過的,北邊的忠順王,進了京里,除了對圣人行大禮,只對成王另眼相待。 洗塵宴上提了成王許多次,又說要同他吃酒,這根刺那兒就已經扎在心里,等到蜀地平亂,太子這才回過神來,攘外安內,這兩樣可都是成王干的。 太子急著把弟弟們都派到封地去,顏家自然也接著信了,明蓁還懷著胎,這可是盼了許多年的孩子,雖說要等到年后,總得冰雪消融,道上好行,可算著日子也不過六個月有余,七個月未足,正是緊要時候,怎么好上路。 梅氏一則急著女兒要去封地,二則急著一年期滿,明芃就要下山來了,她嘴里這泡,自夏到冬就沒好透過,一輪還沒好透,又爛一回,太醫(yī)看了許多回,只說她這是心火,再不能著急,可她怎么能不急。 顏順章倒提了幾個門生舊故,可那是嫁過去當填房的,梅氏怎么能肯,她實是無法了,那本仙域志由著印了百來本,擱到書局售賣,哪知道竟賣了個空,顏家自個兒不印,外頭也有盜了去印的,只字畫印的粗些,倒替著梅季明又回打響了名頭。 梅氏兩邊打磨,一病不起,又不肯叫人送信上山去,就怕女兒下來了聽見梅季明未死的消息,紀氏帶了藥材看她,皺一回眉頭:“嫂嫂何必自苦,心病才要心藥醫(yī),瞞著掖著不是事兒,難道還能瞞上她一輩子不成?” 梅氏只是淌淚:“我自知瞞不住她一輩子,可怕她受不住,她這么實心眼,萬一有個好歹,我也不必活了。” 明沅就立在飛罩門外頭,扶著紀氏的手回東府時,聽著紀氏一嘆,她便道:“我倒覺著二jiejie未必就真似大伯母想的那樣脆了,這事兒告訴了她,才能有個結果?!?/br> 紀氏卻不好越過父母去管侄女的事兒,皺著眉頭:“若你大jiejie身上好,倒能管一管的?!泵鬏柽@胎懷相不好,吃什么吐什么,胃里泛出酸來,灼的食管痛,一口也咽不下去,只能吃米湯粥湯,帶點油花還沒咽進去就要吐。 光吃素的哪里能成,人比原來瘦了一圈多,成王四處尋了大廚回去,把湯做得又清又淡,也只喝上兩口就咽不下去了,連見客都少,顧著meimei已經差人跑了幾回,那頭還在尋摸合適的,支撐著看過幾回,都沒挑著合眼的。 隔得幾日明芃又送了信下來,說要回來,梅氏請了紀氏過去拿主意,紀氏才披了斗蓬要出門,那邊紀家急忙忙來了人請,卻是曾氏身邊的嬤嬤:“姑奶奶,趕緊回去瞧瞧罷?!?/br> 紀氏挑了眉頭,知道這必是有急事了,把家里安排年節(jié)禮收莊上租子年貨的事安排給了明沅,叫她有事跟靜貞商量,自家登車回去,坐到車上才問:“這是怎的了?”難不成是黃氏有了好歹? 嬤嬤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紀氏皺了眉頭:“到底怎么回事,若不說還來請我作甚?”嬤嬤這才開了口:“咱們家,咱們家三少爺,置了個外室。” ☆、第314章 川芎白芷燉魚頭 曾氏身邊的嬤嬤早知道來報給紀氏,紀氏必不肯管,只做個十分著急又言語不得的模樣,到她上了車,這才把話露給她聽。 紀氏聽的分明,當著她的面就是一哂:“這事兒怎么也輪不著我來管,怎么巴巴的請了我去,家里就沒個能主事的人了?” 這話便說的重了,上有曾氏下有黃氏,再不濟還有夏氏,紀氏一個隔了房的姑姑,確是輪不到她來管,那嬤嬤腆了臉笑:“姑太太自來有主意,家里亂成一團,太太且不知道怎么辦好,想請了姑太太回去定奪?!?/br> 紀氏面上依舊不好看,若是黃氏有個好歹,叫紀氏回去也還罷了,可紀舜華置外室,同她八桿子倒能打著著,卻也不歸了她管,黃氏也必不肯把這丑事攤到她跟前來,她也不想上門討人的嫌。 若是紀舜英,她自然管得著,紀舜華既不親近,又有黃氏隔著,他置了外室,怎么也不跟她相干。 嬤嬤不好多說,紀氏已然上了車,又不好就這么回去,索性到了紀家,出來迎的是夏氏,見著紀氏就一把挽了她的手:“阿季回來了,趕緊去勸一勸,太太這會兒誰的話也不肯聽呢?!?/br> 紀氏拿眼兒打量她一回,這個嫂子萬事不肯沾身,好處不肯少,壞事卻手都不肯搭上一把,自來是個冷心冷腸站干岸的,這會兒立在門邊,里頭怕是吵得不可開交了,她這才借了由頭在外頭等著,好躲個清凈。 “二嫂子這話說的,我還糊涂著呢,到底是甚事?我叫架上了車,半個字都沒聽著,叫我去勸,也該聽聽是甚事?!奔o氏一把推了個干凈,夏氏又不好去問曾氏身邊嬤嬤,知道紀氏必是叫騙過門的,扯了她的袖子往耳房里頭一立。 “還不是舜華,這個孩子,讀書不長進倒還罷了,竟學起歪門斜道來了,在外頭置了個宅子,養(yǎng)著嬌娘,這會兒好了,大嫂子花了力氣好容易要結親了,他倒來個非卿不娶了!”夏氏兩只手拍了巴掌,雙掌一攤:“大嫂聽見說話就昏過去了,人都涼半邊,只心口還暖著一口氣兒,大夫正扎金針呢?!?/br> 若是此地有個戲臺子,夏氏倒是作念唱打全齊了,她話說的惋惜,話音卻恨不得高到九宵云上去,她雖是藏拙,卻也叫曾氏黃氏壓了這許多年,這番大戲都開鑼了,怎么少得她這個看戲的。 紀氏見著舜榮媳婦還乖乖立在后頭,不好說些難聽的話,把眼兒一睇:“二嫂趕緊噤了聲罷,這樣的家丑,不說傳遠了到四鄰嘴邊,就是傳到親家耳朵里,也不好聽呢?!?/br> 夏氏面上訕訕的,尷尬的扯著嘴角,紀氏指一說二,嘴上說的是舜華說親的親家,看的卻是舜榮媳婦,她確是有些得意,趕緊斂一斂神色,帶了紀氏進去,只看見紀舜華跪在堂,正跟紀懷信說:“她清清白白的,我怎么不能娶她?” 紀懷信一腳就踹上去了,紀舜華叫他踹倒在地上,一時吃痛爬不起來,曾氏正坐著叫丫頭揉心口,見著紀懷信動手了,又站起來去攔,一屋子鬧的不成話,夏氏一把推了紀氏:“姑太太來了?!?/br> 紀氏叫一聲大哥,看看曾氏滿面青白,曉得這事兒絕非是養(yǎng)了個外室,叫迷去了心竅這么便宜的,先扶了曾氏坐下,又去問紀懷信:“這是怎么了,縱是孩子不對,也不該上腳,若踢壞了怎么辦?” “踢壞了!我恨不能踢死了他!”紀懷信氣的滿面通紅頭頂生煙:“孽子做下的好事,這會子可好,親家結不成,敗壞家風,往后還有誰肯跟咱們家結親!” 紀氏才還聽夏氏說黃氏正在屋子里頭扎金針,這一屋子沒一個過去看她,連著自家兒子也念著外室,心里倒為著黃氏嘆上一聲,緩過神來問:“才剛聽二嫂說,大嫂正在扎針,她可還好?” 這句一提,一個個面面相覷,還是夏氏開了口:“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只人還暈著,大夫說了,這是急怒攻心,往后得好好養(yǎng)著,再不能受氣了?!?/br> 竟還是夏氏送了大夫出門的,紀懷信面上泛紅,又是一腳要卻踢紀舜華:“為你氣死了你娘,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紀氏的目光從里到外的把這幾個人都打量了一回,老太太一走,一個個竟成了這付模樣,面子不要了,里子也不要了,她心里覺得酸楚,索性不管這些,往后頭去看黃氏。 黃氏身邊也只有一個嬤嬤在,見著紀氏進來,眼淚都淌了下來:“姑太太,姑太太有心了?!弊渣S氏暈過去,到請大夫,到扎金針,紀懷信連屋子都沒踏進來過,曾氏更不必說了,唯一一個管事的,還是黃氏自來瞧不上眼的夏氏,還帶著一半的幸災樂禍,此時見著紀氏,口還沒開,眼淚已經先落下來了。 嬤嬤讓出椅子給紀氏,黃氏臉上的憔悴連粉都蓋不住了,躺在床上看著比她平日里裝扮出來看著要老十歲,顯得比紀懷信還更年長,紀氏看著就心酸起來,嘆一口氣,替她掖了掖被角,嬤嬤“撲咚”一聲跪了下來。 扒著椅子求紀氏:“姑太太,好歹救我們太太一救。”到這會兒了,紀氏才從頭至尾,聽了個大概,紀舜華那個外室,原來竟是家里買來的丫頭。 “原只當是著是官奴,哪知道還有平反的一日,三少爺著了魔似的,一門心思念著那個丫頭,說她也是官家女,娶進來也不損了顏面,我們太太怎么受得住這個?!眿邒呖薜臐M面是淚:“如今大老爺只說是咱們太太辦下的錯事,要……要休了她。” “都這當口了,你還說這些不盡不實的話,我便想幫,也幫不上忙?!奔o氏看著嬤嬤哭的氣都接不上了,可這番說辭往耳要里一過,就知道不詳實,好好的怎么會買了官奴來,又是怎么叫舜華看上了眼。 這話嬤嬤一個字兒也答不出來,總不好說這是給紀舜英預備著的通房,還特意挑了個生的像六姑娘的,六姑娘便不是紀氏親生,也這是在打她的臉,她要知道了,怎么還肯幫著黃氏說項。 嬤嬤只得把淚咽了進去:“那姑娘,原是太太買下來,預備侍候大少爺的,大少爺都這個年紀了,哪能沒個房里人,太太想著大少爺是讀書人,總得挑個識文斷字的,才好侍候他,哪知道惹了這禍事出來?!?/br> 紀氏一聽立時明白過來,黃氏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見天兒的想著算計別個,自個兒掉進坑里去了,看她躺在床上無人來看,又覺得她可憐,可再想想她作的惡,又覺得是報應。 “你們老爺再不會休了大嫂的?!奔o懷信說的這話,也不過就是氣急了,出了事便推到女人身上,他自個兒落個輕松自在,真?zhèn)€休了黃氏,紀懷信還丟不起這個人,更不必說黃氏是守了大伯的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