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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庶得容易在線閱讀 - 第154節(jié)

第154節(jié)

    前頭鬧紛紛的,后頭倒還安生些,嬤嬤止了淚,又去給黃氏擦臉,吩咐小丫頭燉川芎白芷魚頭湯,這方子還是老大夫開的,紀氏看著黃氏臉上不對,問得一聲,這才知道黃氏這是中了風,半邊身子都動不得了,大夫才剛下了針,一天就要扎一回,若是好,往后還能活動,若是不好,往后半邊就僵住了,連話都說不出。

    前頭紀舜華還梗著脖子,紀懷信卻甩了袖子:“娶,你拿什么娶,她是個什么出身的貨色,平反了就是官家女兒了?我倒要看看,哪一門子的官家女能干這下賤事!”

    太子摘了幾家出來平反,原也是牽扯不深又沒實據(jù)的,還博個仁愛的名頭,卻不知道她他辦的這樁事,連苦主自個兒都不樂。

    原來扯著謀反的人家,全拉出去砍了,男人死絕了,剩下女人若是有娘家,還叫贖回去,若是沒有娘家,淪落到教坊司煙花地也不是沒有,若叫她們認了命,這輩子都這么過了便罷,無端端說家人竟是被冤枉的,受得這番苦楚都是白挨了,怎么還能支撐下去。

    青梅算是里頭過的好的,說到底外宅也是侍候人,好就好在,她只跟了紀舜華一個,紀舜華又自來不磨搓她,拿她當個人待,天長日久的處著,倒處出幾分真心來了。

    原想著這輩子再好也就是當個外室,青梅同紀舜華好上的時候,就托了陳娘子買了藥來,等紀舜華走了,就叫大丫煎藥,一碗下肚絕了后患,她跟紀舜華,不是紀舜華不要孩子,是她不肯要。

    生下來又如何?平白頂著jian生子的名頭,難道還能認祖歸宗,紀舜華自個兒都作不得主,還能替她作主不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著,她眼下最好的也就是這樣的日子了。

    青梅還悄悄使了大丫去探聽她那些姐妹們?nèi)绾瘟?,有入了教坊司的,有叫人買回去的,原來那些個姑娘們跟前的大丫頭好的給人買回去當妾,壞的就落到了那秦淮河上,在花舫上賣笑。

    青梅打聽知道同她最好的一個庶姐叫賣到煙花地去了,很是痛哭了一回,很想去看一看她,可自家如今都是泥菩薩過河,何苦又去相見。

    等她知道自家平反了,先是揪著領口狠狠喘了幾口氣,跟著伏在被子上痛哭,倒想著要去見一見jiejie,連宅子都發(fā)還回來了,去尋了太太,看能不能回家,還沒等她找到人,就聽說jiejie投了河,尸首都撈出來了。

    遭了難的時候都活下來,知道這個消息卻撐不住走了死路,這么死了的還不光是青梅的庶姐,本來就只有女眷了,散落在各地,還有的賣到了外地去,金陵城里的,死了一多半兒。

    縱活著,也沒面目回去了,青梅原還想著要去尋嫡母,她曉得自個兒是當不成妻了,若能正經(jīng)當個良妾也好,可哪里知道,家里余下的這些人,竟都不回來了。

    紀舜華知道她正了名,可以去官府消籍,再不是官媽了,一把握了她的手:“我娶你,好不好?”

    青梅一怔,先是抬頭,跟著又低下頭去,半晌才道:“好,自然是好的。”哪里還能談一個娶字,卻不知她這一句話,紀舜華真?zhèn)€回去說了,還惹出這許多事來。

    ☆、第315章 符灰水

    紀氏看過了黃氏,又問了病癥用藥,吩咐了幾句又叫嬤嬤守著黃氏,有事就往前邊回報,出了門邊這才嘆一手:“看看,一門心思為著兒女,可有誰記著她的好?”

    卷碧扶了紀氏往堂前去,聽見這話知道紀氏是一時感慨:“那也得看是怎么個好法,恨不得割rou喂他,他自然覺著吃父母的rou是應當應分的?!?/br>
    紀氏拿眼看她,點頭笑一笑,倒不知卷碧還能有這個見識,父母為著子女,更該計長遠,眼門前有甚好的都往他跟前堆,他哪里還知道感恩。

    堂上紀懷信拿了竹條批頭蓋臉就是一頓抽,冬天衣裳穿得厚,打上去“啪啪”響,卻半點也不痛,紀懷信自個兒手抽的累的,竹條吃不住力,一聲脆響,折成兩截。

    紀懷信越發(fā)氣惱,把竹條扔到一邊,手上有什么就沖紀舜華身上招呼什么,滾茶也扔過去了,淋得他一頭一臉是茶葉,皮子都叫燙得紅了,跟著又尋起雞毛撣子來,這回不打身上了,照著腿打:“倒不如打斷了你的腿,叫你往后再出去丟人現(xiàn)眼!”

    紀舜華原來就沉默,任紀懷信怎么拿竹條抽他,他只跪著不動,竹條打斷了,又換上雞毛撣子,彩扎的雞毛撣子打的脫了一地雞毛,廳堂里毛羽亂飛,紀懷信自家不行了,支著桌子喘氣,又叫著讓大兒子回來:“叫舜英回來,讓他來管教他弟弟。”

    還是紀氏給攔住了:“這么個鬧法,成了什么樣子,舜英這會兒正當差呢,等夜里再請也是一樣?!逼饺绽锶徊还芙蹋蝗咏o黃氏,出了事只知道打上去,若早上心,哪里會有這事鬧出來。

    兒子養(yǎng)到這樣大,打是早就打不動了,猛然踹那一腳,紀懷信自個兒先茬了氣,捂著腰汗如雨下,曾氏原還坐著一付吊不上氣來的模樣,看著兒子變了色,趕緊叫人絞了熱巾子來給他敷。

    一院子人不是不肯主事的就是主不了事的,紀氏人都來了,再沒甩手不理的道理,眼見著紀懷信辦事連個章法也無,關著兒子有甚個用場,外頭那一個才是要緊的,得趕緊先問問身契在不在。

    她也皺了眉頭,拿眼直看紀舜華,到底為著黃氏說了一句:“你娘還在床上躺著,往后起不起得來還是一說,你這會兒為著外頭那個要死要活,白費了你娘對你這份心?!?/br>
    紀舜華只不說話,由著人把他拉下去,等他出了門邊,紀氏這才問:“可把地方問明白了沒有?”

    紀懷信這才回過神來,總得先把地方問了,家里出面把這事兒料理了,如今這姑娘的身份不是官奴了,同她一處也有些時候,若生了孩子,跑不了是個妾,再想要旁的,絕不能夠。

    紀懷信一搖頭,紀氏擰了眉:“此時問他,他必不肯開口,如今那姑娘身份尷尬,既是不是奴婢,咱們也不好處置,干脆冷上一冷,慢慢兒問了舜華,家里還有誰,可還有作主的?”

    紀舜華先只說他看中一位姑娘,想要討進門來,黃氏能說下孫家來,就已經(jīng)花了大力氣了,似紀舜華的年紀這會兒說親已是晚了,媒人婆都不肯再上紀家的門,知道黃氏挑剔,好容易擇了這一門親出來。

    黃氏又要女家出身好,又要姑娘嫁妝厚,跟著又要家里有兄弟,到姑娘自個兒這里,還得品性相貌出挑,這樣的好人家,哪里輪得著紀舜華,一早就叫更好的人家挑去了。

    黃氏在媒人身上花了大把銀子,好容易才挑了孫家出來,樣樣都是降了一等的,卻也算是一門好親了,黃氏心里還不如意,可也知道再挑下去更壞,兩邊彼此有意,便把親事定了下來。

    乍一聽見紀舜華要換人,黃氏頭一個先拍起桌子來了,等看著兒子話說的死,便又收了脾氣,耐著性子仔細問他:“是哪一家的姑娘,你是怎么瞧見的?”

    好人家的姑娘哪里會拋頭露臉的,就是看見也是遠遠掃一眼,哪里能看的真,家世更不必提了,心里想著把兒子哄住了,只說去問了,那家子已經(jīng)定了親,他就再無辦法了。

    “若真是好人家的姑娘,去提親也不是不可,”黃氏一面裝相,一面嘴上還埋怨兒子:“你也該早些說,孫家都快說定下了,這親事可不好退。”

    紀舜華還當此事有望,也知道不能立時告訴黃氏就是她買下來的官奴青梅,只說了青梅父親的官名,原是布政司的參議。

    黃氏一聽立時心動,布政司的參議,那可是從四品的官兒,比著紀懷信要高出兩階去,她心頭一喜只問紀舜華,那家的姑娘可有瞧中他,看見兒子默然不語,心里知道十有八九,喜的合不攏嘴:“娘這就替你去問,是哪一家?是李家還是吳家?”

    紀舜華道:“蘊宜父親活著的時候是這個官,只如今過世了?!?/br>
    黃氏眉頭立時擰了起來:“甚個時候死的?”若是早個十來年,那也不必提了,聽見紀舜華說一年未到,黃氏便笑:“可是她去上香祭拜的時候你瞧見的?”

    一年不到,家里總還有家底,里頭嫡庶摸個清楚,若是兒子真?zhèn)€上了心,也不是不能結(jié),可她忽的回過神來,心提到了嗓子眼:“布政司參議,可是姓徐?”

    青梅可不就姓徐,名字就叫蘊宜,黃氏還未開口,紀舜華干脆點了頭:“如今她家平反了,又是官家女兒,朝廷還要發(fā)還房產(chǎn)田地,她清清白白的跟了我的,娘……”一句話還未說話,黃氏瞪眼兒往后仰,紀舜華趕緊住了口,背了黃氏送到房中。

    這事兒鬧的闔家皆知,紀舜華被紀懷信關在屋中,不許他踏過門半步,把他身邊的小廝全換過,讓長隨看著,屋門上了鎖,開了個窗戶給他送飯遞水。

    紀舜華把牙咬得死緊,不論怎么問,就是半個字也不吐露,紀懷信把他身邊跟著的人叫過來,又是一頓狠打,可連這兩個也不知道青梅住在何處,又不好大肆尋訪,若叫孫家知道了,這門親更作不得了。

    黃氏扎了幾天針,慢慢緩過勁來,身子倒是能動了,只半邊臉還僵著,話說動了就流口水,她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拉著嬤嬤的手說:“她就是個邪祟,掃把星,??藙e人不克自個兒,萬不能叫她進門,萬萬不能叫她進門!”

    一氣兒說,一氣兒竟哭了出來,嬤嬤好容易緩住了她,又把丫頭都支出去,這才知道黃氏說的不是青梅,竟是明沅,但凡沾著她,就要倒霉,追根究底,還不是為著青梅生的像她,黃氏想把這姑娘買了來給她堵賭。

    黃氏本就深信不疑,人躺著不能動,腦子卻是清醒的,嬤嬤說的話,她也能聽的見,只答不出來,能張開口了,顫悠悠把話說了,能使力的那只手抓住了嬤嬤:“趕緊請一尊菩薩來,請個大的,壓得住她!”

    連著嬤嬤心里都發(fā)毛,不往這頭想的時候,自然無事,一往那上頭去想,便覺得事情果然蹊蹺,存著小惡念,還報的就是小事,如今倒好,報應到紀舜華的身上。

    黃氏頭一個想的是怎么消這邪祟,若是明沅有畫像,她恨不得供起來給她燒香,趕緊拿了銀子出來,叫嬤嬤給紀舜英送去:“修房子,修得好些,叫她就往哪兒去?!?/br>
    一句話說了大半晌,嬤嬤連連點頭應下,又喂黃氏喝水吃藥,家里鬧得這樣,總得有個拿主意的,紀懷信的主意就是關著兒子,連學里也替他請了假,只說母親重病,他要侍疾,叫人見不著面兒,那個勾引人的狐貍精,就沾不上他了。

    黃氏聽說兒子叫打了,又叫關著,心疼的眼淚都落下來了,走還走不得,就要嬤嬤扶著她去看兒子,還是叫兩個婆子抬了竹椅,把她抬到紀舜華房前的。

    紀舜華叫關了這些日子,見著母親就在門里跪下了,他這么不說不動,黃氏卻只當兒子是中了邪,還想著要去求符拜菩薩,那青梅她也不是沒見過,要說生的好,還有比她更好的,兒子若是喜歡這樣的,再按著這個買人進來就是。

    她一肚子話只說不出來,嗚嗚了半日,拉了嬤嬤的手,嬤嬤知道她的心意,勸了紀舜華兩句,見他只不起身,也不知是求著黃氏原諒還是求著叫青梅進門,怕黃氏急起來病愈發(fā)難好,吩咐了廚房叫燉大rou來給三少爺補一補,又告訴黃氏是抹過藥的:“老爺?shù)降仔奶蹆鹤樱瑳]下狠手?!?/br>
    黃氏點了頭,還只不出話來,急著叫嬤嬤去求靈符,這回卻不敢再去尋什么師婆了,正經(jīng)往圓妙觀去,求了道在三清像前壓過的黃符來。

    黃氏把這事忙完了,才想著要去找青梅找出來,她把人牙子尋過來一問,立時就知道青梅住在哪兒,可她知道了也不能下手,既是平反了,青梅就是還是官家女,便不是黃氏能隨意磨搓的了。

    哪知道一打聽,才曉得徐家已經(jīng)無人了,男人都死了,活下來的女人也死了一多半兒,徐夫人雖叫娘家贖了回去,卻是心灰意冷,連帶著女兒結(jié)的親事也叫退了,年輕輕的姑娘,病了一年多,眼見得平反要發(fā)還田產(chǎn)宅子了,竟沒挨過去,才知道好消息半日,人就沒了。

    徐夫人原來沒了兒子還有女兒,等女兒也病沒了,自個兒也倒下去了,徐家竟沒一個能主事的人了。

    ☆、第316章 羊rou水晶餃(補全)

    太子下的這個令,苦主死了一半不算,當初那些主審的官員也一樣落了罵名,擔了名聲,卻也沒落著好,從國庫里再把這些東西吐出來,忙的年前一日未歇,幾家有的死絕了,有的尋不著人了,還有的,便似徐家,由著徐夫人的娘家?guī)兔Υ蚶怼?/br>
    徐家的田產(chǎn)家宅退回來,接手的就是徐家的遠枝,原來出事的時候一句不問,到拿錢了這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似的鉆到人耳朵里去,落到徐夫人手里,只有十之一二。

    這十之一二里,還有賠補贖人的錢財,東西看著不少,真折算到手里也只有七八百兩,抄家的時候一樣樣登的詳細,恨不得連器具上頭的花紋都描下來,到發(fā)還的時候,緞子布匹這些以次充好了不算,連著玉瓶金盒也都換了鍍金的,拿出來的根本就不值錢。

    里頭層層盤剝,徐家又沒人再出頭,這一份就已經(jīng)是橫財了,徐家人就怕徐夫人娘家來鬧,這才分了出來,賣人的時候不管,這時候倒假惺惺的想起徐家還有幾個女兒了,對著徐夫人道:“總還得給幾個丫頭留下嫁妝錢?!?/br>
    宅子田地俱都賤賣了,倒還給徐夫人留個二進的院子,光這就叫他們rou痛,拿了錢財趕緊回鄉(xiāng),來領錢的還想著還刮一份兒。

    徐夫人親子親女俱都死了,女兒還是叫人退了婚死的,換作原來,若是女兒未死,她必把這些錢交給兄弟,由著兄弟來照顧她們母女,可女兒病時,那些個嘴臉她看得夠了,到女兒發(fā)了喪,就搬了出去,就在留下的那間小院里度日。

    青梅就是這個時候找回去的,徐夫人身邊只一個婆子一個丫頭,娘家罵她是白眼狼,得著好了卻不分錢出來,卻不曾想過這余下的就是她的棺材本了。

    青梅自稱姓徐,那婆子還不敢認,這些個都是后頭雇傭的,知道主家遭過難,也確還有流落在外的,把她引進去,青梅看著堂前頭發(fā)花白的徐夫人,哽咽出聲,跪過去叫了一聲“太太”。

    徐夫人原來待她產(chǎn)算不得好,可到如今這小院子里頭,也只余下兩個跟徐家相關的人,徐夫人看了她一會兒,辯出了面目:“這是……這是小七罷?!?/br>
    青梅一怔,看著徐夫人瞇了眼兒,又去看那婆子,婆子就站在徐夫人不遠處,伸手點點眼睛,沖她搖了搖頭,青梅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徐夫人的眼睛,她對庶出子女一向嚴厲,若不然她的女課也不會做的這樣好,誰知道出來了,還能用女紅掙裹腹食,若是嬉笑的,徐夫人必然要拿眼看過來,叫她眼兒一瞪,姐妹們都大氣兒都不敢出,如今這雙眼睛,竟就這么壞了。

    “我是蘊宜?!钡竭@時候才說出這話來,大丫還懵懂,原來青梅姐不叫青梅,她看著青梅跪了,自個兒也跟著跪下去,徐夫人再仔細看了她,沖她點一點頭:“你回來了,給你父親兄弟上香去?!?/br>
    青梅久等不到紀舜華,天天差了大丫到街上打聽消息,大丫能探聽出什么來,還是托給了陳娘子家的小兒子,知道徐家平反,家產(chǎn)悉數(shù)送還,在小院里等了又等,想著總要跟紀舜華說上一聲,可等到徐家人把家業(yè)收回去了,紀舜華還沒半點消息。

    青梅打聽知道徐家如今只余下徐夫人一個了,這才回來尋她,聽見徐夫人說得這一句,淚出雨下,院里頭擺的有一半是舊東西,墻上掛的梅蘭竹菊四君子的瓷畫,一塊破損了,里頭梅的那一塊,還佚失了,只余下三塊,并排掛著。

    桌上供著先人牌位,除了徐老爺跟兄長弟弟們,還有一排刻了小字的,上面連名字都不曾刻,只有一個排位,青梅挨著個兒的念過來,這才瞧見自個兒的那一塊,也拜在上頭。

    婆子執(zhí)了香點上交到青梅手里:“姑娘,這些個太太不肯收起來,就擺在廳堂里,姑娘勸一勸罷?!蹦挠腥思疫M門就祠堂的,家里遭了難,總還有些舊友,同徐夫人相好的,原來不敢?guī)褪?,這會兒到打聽了地方,送了些奠儀來。

    徐家死的時候是罪人,自然是沒有發(fā)喪的,這會兒找起尸首來也是不易,亂葬崗里一卷一扔,哪兒還尋得著,只好造了個衣冠冢,徐夫人既不想見娘家人,也不想見夫家人,干脆守著這些個牌位過日子。

    青梅回來了,徐夫人卻不問她原來呆在什么地方,過的什么日子,只理出廂房來,家具物件早就不成對了,花案一個是海棠式的,一個是就是素面圓式的,連花瓶也湊不齊了,屋子里頭就沒整套的東西。

    徐夫人卻只不覺得,還是一樣過她的日子,她不問,青梅也不好說,她總不能告訴徐夫人,她當了外室,無媒茍合。

    青梅走的干干凈凈,她知道紀舜華要說親了,也知道那不過一句戲言,兩個要說情份,也沒情深意厚到這個地步,到不如彼此斷個干凈,她的身契就算還在紀舜華的手里也已經(jīng)派不上用場了,去官府里消了籍,從此她又是良家女。

    徐夫人原來萬事不管,有了個姑娘回來,那一房老夫婦跟兩個丫頭算是有了主心骨了,每日里吃什么喝什么都有人管,青梅原在徐家時哪里碰過這些,可在外頭這一年,她卻是事事經(jīng)手的。

    家里又沒存下金山銀山來,一家子人指著這點銀子吃喝,干脆就說守孝,全裁了素衣孝裙來,一家子食素,她還替徐家二十多口人,繡起了地藏經(jīng)。

    紀舜英叫紀懷信請回家的時候,紀舜華已經(jīng)不吃不喝兩天整了,黃氏那里不敢說,怕她知道了又是一場鬧,要是再氣急了暈過去,只怕不能好了。

    紀舜英原不想管,可紀懷信卻推了他過去:“總你弟弟,你勸一勸,那個狐貍就這么好?好的他父母全不要了不成?”

    紀舜英走到紀舜華屋前,門早已經(jīng)開了鎖,還是黃氏怕他關在里頭悶壞了,只把院門鎖上,好叫他在屋子里頭走動。

    紀舜英進去時,他正閉著眼睛坐在桌前,兩天不吃,身上無力,見著紀舜英點一點頭,叫了一聲大哥,紀舜英與他對坐,半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廚房里送了一屜兒羊rou水晶餃來,才剛出蒸籠,冒著熱騰騰的白氣,紀舜華卻連看都不看。

    就是紀舜英也知道這是他愛吃的東西,小時候若是蒸了這個上來,一屜兒他一個人就全吃了,往他跟前一推,還只不開口。

    先說話的竟是紀舜華,他看一眼紀舜英,又叫一聲:“大哥,你是不是也跟他們似的,覺著我是豬油蒙了心?還是像娘似的以為我中了邪,要給我喝符灰水?”

    紀舜英不置一詞,他只覺得這一樁同他并不相干的事,整個紀家,若不是有禮法壓著,同他都不相干。

    紀舜華輕笑了一聲:“我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大哥想的也很對,換作是我,也不能夠,我只問大哥一句,你是為著甚喜歡六丫頭的?”

    紀舜英實不想管,這家子里頭,老太太死了,純馨嫁了,沒哪個再叫他掛心,若不是為著明沅進門必得先進紀家大門,還得廟見成婦,這一應的禮紀舜英不在乎,卻得把這體面全給了明沅才算不負她,若不然這一回紀懷信三催四請,他也依舊不會回來。

    紀舜華不等哥哥說話,又道:“大哥是為著喜歡了六丫頭,我就是為著甚喜歡蘊宜的?!毕葧r還是因為相貌,他那點小心思只怕瞞不過紀舜英,老太太沒了辦喪事那會兒,就叫哥哥看出來了。

    紀舜英神氣一冷,皺了眉頭看著弟弟,紀舜華卻直直與他對視,見他看過來還笑了一笑,年紀越大,他的性子倒越發(fā)模糊起來了,小時候那番盛氣,也不知道何時就磨沒了。

    “我說的,不是相貌?!碑?shù)艿艿南矚g定下親事的嫂嫂,確是難以啟齒,他那會兒對蘊宜另眼相看,肯伸手搭救,也不過是為著她的長相,長得像明沅,那一個于他好似隔著云端,這一個卻是伸伸手就能把她從泥地里拉出來。

    紀舜華自個兒也想過,到底是為著甚待六丫頭不同,想了許多回,后來才明白過來,小時候是因為旁人都待他熱心熱腸,只她待兄弟兩個并無不同,他心底覺得不服氣,再后來就是她長大了,生的這么好,可待他還是那一付面孔。

    他還不知道自個兒原是喜歡六丫頭的,她就已經(jīng)成了名份上的嫂嫂,他也不是不悵然,可也很短,短的叫他記不住,就扔到腦后去了,待她真?zhèn)€上了心,是看她對紀舜英這么好。

    紀舜華在街上見過灃哥兒跟官哥兒,兩個人穿著一樣的大襖一樣的鞋子,頭上戴了一樣的毛皮帽子,大冬天下了學,灃哥兒牽著官哥兒走,后頭跟著書僮小廝。

    兩個人凍得鼻子發(fā)紅,臉上卻笑呵呵的,到炒雙肝的攤子上頭,官哥兒想吃,灃哥兒摸了錢出來,要了一碗,兩個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吃了,擔子上的紫米粥湯,也就著碗分了。

    官哥兒一口一個哥哥,灃哥兒就笑瞇瞇聽著,逛了半邊孔廟,吃了羊rou饅頭,手上拎了許許多多東西,見著他還打了招呼,拎了滿手的東西都是帶回去給姐妹們的,見著黨梅說是五jiejie愛吃,不知蜀地有沒有,見著奶窩子,就想著四jiejie,看著擔子上扎的紅綠紗花,左挑右撿,官哥兒專挑了兩朵大花牡丹要送去給明潼。

    灃哥兒連紀舜英都想著了,說要送一屜羊rou包子到十方街去,差了小廝去辦,滿口姐夫長姐夫短,紀舜華站著聽了,自己家里何曾有過這樣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