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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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劇烈的顛簸起來,使他從吞云吐霧的迷醉中驚醒過來。 怎么了?他撐起軟若無骨的身體,迷迷瞪瞪的掀開簾帳。茫茫大漠上黃沙飛舞,護(hù)送他的隊伍已亂如散棋,數(shù)道黑色影子疾風(fēng)閃電般的從四面包抄過來,假若不是他們手中握著的火光,他會誤以為襲擊他們的是一群野狼。 望著沖在最前、朝自己疾奔而來的那個矯健身影,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沒有一絲恐懼,反而隱隱生出一絲期盼,仿佛等待著一場命定的邂逅。 手中煙筒的裊裊霧氣模糊了車窗外一隅狹小的風(fēng)景,可他忽然卻覺得,那就是他未來的整個世界。 “王子殿下!請您坐穩(wěn)!別摔著了!” 車身猛地一震,如耄耋老人般艱難的朝另一個方向轉(zhuǎn)去,蹣跚而行,轉(zhuǎn)瞬就被那身影追上。只聽一聲慘叫,整個世界天翻地覆,他失了重心的一腳踩空,便摔進(jìn)粗糙guntang的沙礫里。 艱難的翻過身去,高大馬匹上的黑色身影如一片烏云籠著他的視線。那人蒙著面罩,裹著頭巾,整張臉龐上只露出一雙墨色的眼睛,利似雷電。 這眼神仿佛在一瞬劈入他的心底,連靈魂也留下一道永不磨滅的烙痕。 他抬起眼皮毫無懼色的打量來人,也同時捉見對方眼里的一絲驚艷。 ———是驚艷吧。 他那時篤定甚至自負(fù)的想著,直到后來遇見那與自己生著相似的一雙碧眼的俊美少年,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 不過是別人的影子。 連那天晚上對自己的溫存情動,也全是為了捕風(fēng)捉影。 青年輕撫上自己的眼角,描摹著自己的眼睛線條。他的神情全然落在另一個人的眼里,引得她驀地起了幾分疼惜。服侍這小王子十余年,撫養(yǎng)他長大,還從未見這外表柔弱實(shí)則堅忍的孩子露出這種神色。 就連那時全身赤裸的被縛在地宮里,過著暗無天日的禁臠的日子時,他也沒有這樣哀傷過。 “王子殿下……趁現(xiàn)在,快離開吧。我試出了撬開鐐鎖的方法。” 伊蓮娜放輕聲音,扶住青年的雙肩。他的身體削瘦纖細(xì),仿佛是用象牙精雕細(xì)琢成的,只是扭頭的姿態(tài),都讓人擔(dān)心會損壞了這種美麗。 他的眼角透著淡淡一抹薄紅,睫毛微顫:“伊蓮娜……他們的任務(wù)完成了,今晚就會回來,我等他?!?/br> 她嗅到一種恐懼的氣味,手抖了一抖,像個痛心的母親一般呵斥他:“回來?回來又怎么樣呢?你以為他們真的會帶我們回波斯嗎?也許今晚就是我們的死期!王子殿下,讓我給您撬開這鐐鎖,請您快些逃走吧!” 說著她取出一枚從船體上撬下的鐵釘,俯下身去,不料青年卻不領(lǐng)情的退開了幾步,依靠在船桅邊,仰著精巧的下巴,咧嘴笑了:“逃走?去哪?回到亞美尼亞享受榮華富貴,去乖乖做那屈辱的王子嗎?那兒不是我的家,那是我的囚籠!” 有g(shù)untang的淚滴落在手背上。伊蓮娜怔愣的抬起頭去,看見青年仍是笑著,眼睛亮如晨星:“我是從奴隸市場被買進(jìn)宮的孤兒,到哪里去都是一片浮萍,又有什么必要逃走呢?伊蓮娜………起碼這兒有我想終身追隨的人……” “阿爾沙克……” 她窒息般的吸了口氣,無可奈何的低下頭,手松松的垂到地上。 “嘩啦———” 船尾忽然響起一陣出水聲。 胸中涌起一陣不安與狂喜,阿爾沙克循聲望去,忽地望見兩個身影攙扶著從船下爬上來,心臟又揪緊了。他踉踉蹌蹌的走過去,差點(diǎn)兒因急切而栽倒在地。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個身影站起來,把另一個掀翻在地,攙扶轉(zhuǎn)瞬變成了廝打,拳拳到rou的悶響清晰可聞,夾雜著另一個人的低嘶。 逆著火光的人影輪廓使他分辨得出,被打的那個是伊什卡德,而另一個并非阿硫因,是一個與他一般健壯的男人。 他記得,那人是這個軍團(tuán)的一個狠角色,塔圖。 “夠了,你們在干什么???” 他本能的驚叫了一聲,沖過去拉開打得難舍難分的兩人,卻被一股力道撞到一邊。伊什卡德僅僅是冷冷掃了他一眼,淬了一口血沫,擦了擦嘴,撐起身體,沒有再與另一個人酣戰(zhàn)的意思。 一站起來,阿爾沙克才發(fā)現(xiàn)他的肩胛骨上中了一箭,鮮血浸透了整片背脊,他卻像渾然不覺似的,凝視著火船的方向一動不動,精赤的上身被火光渡上一層淡淡的光澤,宛如一尊銅質(zhì)雕塑。 “阿硫因瘋了,所以你也跟著他瘋了?!”塔圖斂收了慣有的不羈,上身黝黑的肌rou塊塊暴凸,整個人如同一只暴怒的黑豹,“想孤身闖進(jìn)去把他救出來?團(tuán)長,我是在做夢嗎?您不知道今晚暴亂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許能活到波斯去的只有咱們倆個!咱們完了!完了!” 聽見這話,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才有了一絲動容:“塔圖,你說什么?” “昨夜,有人假傳密令,以你的名義將我們引到競技場地下。在那兒,我們中了早就設(shè)好的埋伏。我到得晚,才逃過一劫?!彼D咬了咬牙,“動手的是尤里揚(yáng)斯身邊那群蠻族人?!?/br> 阿爾沙克看見伊什卡德一剎那面色鐵青,一種驚駭破壞了這個男人領(lǐng)袖式的冷靜,以至于聲音都有些嘶抖:“你們怎么會認(rèn)錯?怎么會對付不了一群蠻夷?” “送信的是阿泰爾?!彼D面無表情的吐出幾個字:“用的是楔形文字,落款是軍團(tuán)里的特殊暗號。撕掉那信時我聞到一股香味,當(dāng)時我沒注意,現(xiàn)在想起來,那像是印度的‘濕婆香’,獨(dú)對武者起效。” 他扯開自己的衣襟,胸口幾道深深血痕縱橫交錯:“假如不是我及時放血療傷,恐怕現(xiàn)在也落在他們手里了。” “他算到你們?yōu)榱吮C軙旱裘苄诺?。毒藥必是藏在寫信用的墨水里?!?/br> 伊什卡德眼神一沉,額角上青筋突突直跳。這樣陰險的陷阱,這樣縝密的心思………他這才真切的意識到,他面對的這個對手的可怕之處。 這個家伙,到底對阿硫因施了什么咒,迷得他喪失了心智? “現(xiàn)在怎么辦?如果就這樣回去,我可不敢交差?!彼D咬牙笑笑,雙手一攤,滿臉的不甘心。 黑暗中石雕似的人沉默了一會:“你先去休息,我自會籌謀一個計劃,把他們弄出來?!?/br> “需要的時候,隨時喊我?!睂γ娴娜送撕罅藥撞剑莺荽妨艘蝗?,自言自語似的丟下一句:“這個阿硫因,我一早就看他是個禍水,偏偏不信!” 阿爾沙克驀地聽見一陣指節(jié)崩裂的響聲,黑暗中的墨色雙瞳鋒利得駭人。那攥緊到發(fā)白的拳頭好像是攥著他的心,揉得滴出血來,連呼吸也作痛。 “怎么,你的小美人跟著敵人跑了,團(tuán)長大人?”不知怎么,生出一種刻意刺傷對方的愿望。他湊近過去,尖銳刻薄的冷笑。 脖子鐵鉗似的手掌掐住,窒息般的難受襲來,他卻故意將嘴角咧得更大。近在咫尺的盯著這個男人,宛如在用這雙他迷戀的眸子探尋他的破綻,觸摸他破裂的傷口,再索性鑿得更深些,好讓他跟著自己一起痛。 身體被連拖帶拽的扔進(jìn)船艙,拴著雙足的鐵鏈捆在桌角,把胯部大大敞開。 頸部的手被驟然松開,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下身便傳來衣料撕爛的聲響。一個大力沖撞,guntang的硬物就重重闖進(jìn)了體內(nèi),發(fā)泄式的狠狠撞擊起來。 撕裂似的痛楚襲遍全身,令他雙目發(fā)黑,渾身發(fā)顫,卻刻意扭腰送胯迎合著,手緊緊環(huán)住對方黑豹一樣充滿爆發(fā)力的身軀。 伊什卡德低下頭,下巴的汗液滴淌在身下人的眼睛上,染紅了對方的眼角,盡是凄艷的媚骨風(fēng)情。不是這個人……他注視著這雙碧色瞳仁,里面斑斑濕潤,沒有那人的一層堅冰,能輕易一窺到底,卻能捕到些相似的情緒。 ———像他的阿硫因看著另一個人的時候。 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捂住對方的雙眼,一瞬放緩了征伐的力度,又加速了沖刺,想象著是那人被自己壓在身下,為他放柔了倔強(qiáng)棱角…就不能自已。 痛苦與歡愉一并涌進(jìn)體內(nèi),幾欲讓阿爾沙克不堪承受。抵達(dá)高潮之際他張大了嘴呻吟,淚水自一雙碧色美眸溢出來,似把所有的情緒都排空了,只余下幾分迷茫,幾分陶醉,好像醉到了深處的酒徒。 “我也有心的,伊什卡德?!?/br> 他夢囈似的喃喃著,便感到身上人的動作驟然一停,下一刻,神志與呼吸就一并被guntang的唇吞沒了。 彼時,門外之人聽見艙內(nèi)的動靜漸漸平息,猶豫著是否要敲門。 他捻了捻手里的密信,拍了一下停在翅膀上的銀頭鷹,心里沉甸甸的。這是一份千真萬確的訊息,它來自遙遠(yuǎn)的波斯王亭。 ☆、第65章 【xlv】籠中囚鳥 這一夜我沒有再夢見那場縈繞多年的大火,卻被母親的啜泣驚醒。 哭聲似仍徘徊耳際,迷糊之間,我依稀感到有人接近,便敏銳的睜開了眼。一個人影站在近前,衣服邊緣泛著晨曦的微光。我一下子坐起身,稍稍一動便感到下半身酸疼得要命,腹部有些鼓脹不適。 “別亂動,王子殿下,是我。”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竟然是霍茲米爾。 我眨了眨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紫絨床上,被褥下近乎全裸。這似乎是尤里揚(yáng)斯——弗拉維茲的房間。霍茲米爾走到床邊,我難堪地縮了縮身體,將被褥捂得更嚴(yán)實(shí)了點(diǎn),低著頭:“什么事?” “我捉到一只受了傷的鷹,他的頭上有人為染紅的翎毛,軍用的標(biāo)記。我猜那是你的?!?/br> 我的心里猛地一驚。 跟著霍茲米爾走出弗拉維茲寢宮的一路上,我察覺到有侍衛(wèi)跟蹤我。我不愿相信那是弗拉維茲的安排,但直覺告訴我,的確有可能是他的意思。穿過拱門,走上幾道階梯,來到一個靠山的露臺上。此時時近傍晚,殘陽如血。 我一眼看見了那個懸掛在葡萄藤架上的籠子。 晚霞之中,有暗紅的液體沿著籠底淌下,阿泰爾猛烈的撞擊著籠門,我一打開它便飛撲到了我的肩頭,一股血腥氣從它的羽翼下?lián)涿娑鴣怼?/br> “我沒法為它療傷。它醒來以后一直在自殘?!被羝澝谞枱o可奈何的道。 “噓……噓……乖,我在這兒,好姑娘?!?/br> 我輕聲安撫著它,小心翼翼的檢查它的周身。阿泰爾異常暴躁,尖銳的爪牙抓破了我的手腕,使我能感覺到它的痛楚。在看見它的傷勢時,我的心一悸。 它的一邊翅膀被什么刺穿了,像是什么暗器。假如不是阿泰爾的飛行技巧卓越,也許這一箭就洞穿了它的心臟。 ———有人對它下了殺手。 我的眼前驟然浮現(xiàn)出那把明晃晃的弩來,喉頭發(fā)緊。 “你救它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是誰射傷了它?仍然抱著一絲僥幸,我吸了口氣,探問。 霍茲米爾搖了搖頭,眼底掠過一絲異光:“沒有。但我發(fā)現(xiàn)它時,尤里揚(yáng)斯陛下和他的近侍就在不遠(yuǎn)處?!?/br> “他們在干什么?”我撫摸著阿泰爾的頭,撕下一塊衣擺為它包扎,頭也不抬的問,心里卻異常難過。我無法肯定這孩子以后是否還有能力飛翔,假如不能,它就不得不面臨著被處死的命運(yùn)———為了保守軍隊機(jī)密。 “前往元老院參加一場議會,安排君士坦提烏斯的葬禮,還有,尤里揚(yáng)斯陛下登基之日?!?/br> 我抬起眼看著他,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霍茲米爾是弗拉維茲的追隨者,但在那雙黑眼睛里,我似乎卻沒讀到什么喜悅之情,平靜是表象,再挖掘得深一些,反而是一種擔(dān)憂。仿佛是為阿泰爾的遭遇,又像是在為我———這種奇怪的念頭不知怎么浮現(xiàn)心頭。 “那個軍符,你拿到了嗎?”霍茲米爾忽然問道。 我搖搖頭,冷不丁想起了那個鑰匙,出了一聲冷汗。對了,那個鑰匙呢?難道是那晚落在弗拉維茲的房間里了?或者干脆落到他手里了? 阿泰爾逐漸平靜下來,我摘了點(diǎn)葡萄喂給它,習(xí)慣性的查看它的喙。當(dāng)受到威脅時,阿泰爾會有意識的把密信藏在嘴里。它的舌頭下果然有一個小小的線頭,我拽住它,便將一個金屬圓球拽了出來。 我的心里咯噔一動,背過身去,取出球的紙團(tuán)。 寫紙團(tuán)的人是伊什卡德,他們沒有離開,而藏在海峽附近的一艘船內(nèi)。他們接到國王陛下的最新指令,里面提到了波斯的近況,命我迅速返回羅馬,且一定要拿到另外一半戰(zhàn)狼軍符,否則,整個軍團(tuán)都將因我的瀆職而受到誅連,包括我們的家族。而蘇薩至今仍身陷囹圄,能救她的只有我。 伊什卡德他們會設(shè)法回到宮里,在此之前,我先得拿到軍符。 我將紙團(tuán)撕碎,看著碎屑風(fēng)中亂舞,心神不寧。也許請求弗拉維茲將戰(zhàn)狼軍符交給我是最合適的做法,畢竟,他原本就與國王陛下有協(xié)議,現(xiàn)在皇權(quán)唾手可得,也是時候兌現(xiàn)承諾了。這樣想著,我卻隱約有些惴惴不安。 “你似乎很在乎這只鷹的性命?”霍茲米爾的問話忽然打斷了我的思緒。 他伸手摸了摸阿泰爾的頭顱,我忙抓住它的脖子,及時制止它的自衛(wèi)性的攻擊,卻還是啄破了他的手。霍茲米爾在試圖博取我的信任感,盡管不知他出于什么動機(jī),但我非常感激他救了阿泰爾的命。 “謝謝?!蔽铱粗麄劾劾鄣氖直常啪徸旖?,“將它弄到籠子里,你一定費(fèi)了不少功夫?!?/br> 霍茲米爾無聲莞爾,為我彈掉一根粘在肩頭的羽毛,神態(tài)十足似一個審度兒子的父親:“它很像你,寧可死也不愿被困在籠中,生而高貴?!?/br> 我的目光不自禁的落在那破損的籠子上,越過諾大的白色殿群,呼吸不穩(wěn):“我可不高貴,只有高貴的金絲雀才愿屈于籠里?!?/br> “冒昧的問一句,王子殿下在亞美尼亞過得如何?你的母親還在世嗎?” 這一句像針尖驀地扎痛了我,轉(zhuǎn)而我又感到吃驚,亞美尼亞國王和王后雙雙健在,他怎么偏偏想到問我的母親?他知曉我能用波斯語交流,便應(yīng)該能猜到我并非真王子,卻明知故問,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阿爾沙克,但我感覺你不像那只金絲雀?!被羝澝谞栄a(bǔ)充道,似在小心翼翼的進(jìn)一步試探:“你是孤兒嗎?” 我戒備的瞧著他,垂下眼皮,避而不答:“霍茲米爾王子,不知可否請你為我照我的鷹,假如它掙扎,就蒙住它的眼睛,它就不會亂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