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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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除去了趙尚儀這個燙手山芋,但以他對太后的了解,她絕不會善擺甘休,只是暫時的妥協(xié)。 寧春守在外面,定睛一瞧,紅衣裊裊,竟是趙尚儀來了。 他連忙阻擋,趙尚儀卻溫文淡笑,“奴婢身為正陽宮御前女官,難道連殿也進(jìn)不得么?” 寧春還想再言,趙尚儀已經(jīng)揮開他往前進(jìn)去,“你放心,奴婢只是有幾句話想問問陛下。” 過了片刻,身后帷幔響動,封禛已經(jīng)解了外衫,只留下一層鮫綃制成的寢衣貼在身上,正半靠在床榻間閉目養(yǎng)神。 聽到動靜,便道,“婠婠上來,陪朕說說話。” 良久,卻是沒有回應(yīng)。 他這才張開眼,而床榻前之人,紅衣烏發(fā),眸如剪水。 將衣衫攏上,封禛緩緩坐定,“翌陽長公主不該在這里出現(xiàn)?!?/br> 趙尚儀瞳仁一暗,一汪清淚登時便順著兩頰流了下來,“陛下為何如此絕情,難道這么多日的朝夕相處,情分皆是假的么?” 梨花帶雨的模樣,任是誰瞧見了,亦會為之所動。 封禛清冷目光將她凝住,“朕對你的賞識,從沒有絲毫作假,所以才會委以重任,相信以你的才情品德,將來登上暹羅國皇后的位置,亦是遲早的事?!?/br> 趙尚儀搖搖頭,往前一步跪在榻前,“奴婢不要做皇后,奴婢只求在陛下身邊做一輩子的女官就足夠了…” 帶著絲絲顫抖的聲音,她還從未在皇上面前露出過如此無助的神態(tài)。 “起來吧,莫要讓朕為難。” 誰知趙尚儀哭了片刻,竟是緩緩抬起了頭,雙手握住胸前的系帶,緩緩拉開。 帶著決絕的神態(tài),她凄然一笑,“既然天命不可更改,那么皇上垂憐奴婢一次吧,今夜過后,奴婢便死了心,去往南方再不會回來讓您為難?!?/br> 她想來是絕望至極,就連平素維持的高雅形象也再顧不得,望著眼前男人天神一般俊秀的面容,心如刀絞。 所有的錦繡前程,所有的一切,都在今日土崩瓦解,煙云散盡。 封禛連忙上前制止,但趙尚儀似乎是有備而來,外衫褪去后,里面竟然只有一件月白色的小衣。 滿眼皆是白嫩的雪肌,封禛刻意將頭別過去,“你現(xiàn)在便走,還能在朕心中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br> 趙尚儀□□著,跪在地上,瘦削的雙肩抽動著。 她雙手捂住臉龐,不甘、委屈和憤恨交織成網(wǎng),吞噬著她的意志。 她靠過去,封禛便冷冷地?fù)]手抵住,不給她任何近身的機會。 偏偏喊了幾回,寧春在外頭毫無反應(yīng)。 趙尚儀終于放棄了,卻是轉(zhuǎn)手取下頭上的簪子,抵在胸前,“如此,陛下便會永遠(yuǎn)忘不了奴婢了…” 電光石火的一瞬,她猛地刺了下去,封禛箭步上前,重重將她手腕握住,制在身后。 趙尚儀決意反抗,他只好加重了力道,“別做傻事?!?/br> 那簪子也落在地上,胸前泛起絲絲血漬,已經(jīng)刺破了皮rou。 爭執(zhí)間,兩人已然貼在一處,幾乎□□的肌膚相觸碰。 而便在此時,殿門從側(cè)面打開,一團清影靜靜立在門前。 兩人幾乎同時回頭,封禛卻是猛地將身前人推開,分明沒有發(fā)生任何事情,卻有種被撞破的感覺。 “婠婠,并非如你所看到的這般…”就在他開口辯解之前,陳婠卻是云淡風(fēng)輕地往后退了一步,臉容平靜,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詫異抑或難過,只是仿佛看到了極平常的事情。 輕輕帶上門,退了出去。 ☆、第67章 云濤風(fēng)浪驚綺夢 入夜涼風(fēng)徐徐,陳婠坐在廊檐下的烏木條凳上。 許久,見殿中動靜差不多了,估算著時辰,便起身推門而入。 趙尚儀已經(jīng)重新穿好,跪在地上,紅腫著眼睛。 “翌陽長公主可是說完了,如此,便先退下吧,本宮要服侍陛下安寢了?!标悐曇糨p柔,靜身立在她面前。 趙尚儀緩緩站起來,抬頭眸光倔強,她擦干凈眼淚,帶著一股子不服輸?shù)囊馕?,“奴婢臨走前,會將事務(wù)交接給新任女官,這幾天還要勞煩陛下恩準(zhǔn)奴婢出入正陽宮御書房?!?/br> 思忖片刻,權(quán)衡利弊,封禛點頭應(yīng)下。 打發(fā)走了趙尚儀,心頭的大石終歸落了地,不禁長舒一口氣,“方才之事,辛虧婠婠聰慧。” 陳婠一頭烏發(fā)如云往下散著,柳腰如水,輕輕依偎到他身旁坐下,“能替陛下皆為分憂,是臣妾應(yīng)盡的本分?!?/br> 她突然主動的親昵,封禛在心底生出一絲受寵若驚的竊喜。 將她擁入懷中,此時燈火俱寂,窗外蟬鳴,兩人皆是一句話也不言,滿心沉下來,竟然有種風(fēng)浪過后的平淡安心。 而這種平淡,在風(fēng)刀霜劍的后宮中,是如何難得的可貴。 封禛輕輕拍著她的肩,輕柔愛撫,另一只手也摸索著,握住她的柔夷,“朕應(yīng)允的事情,決不食言?!?/br> 陳婠明白,他說的事情,便是封自己為皇后。 但她想不明白,為什么這一世皇上和從前十分不同,那眼神里是騙不了人的。 從前的一切,都是她費盡心力爭取過來,如今,他卻是想盡辦法送上門來。 若說全部因為寵愛,陳婠是不信的,所以這種恩寵,她始終抱著冷靜的態(tài)度對待。 她一直在等待著,他最后的籌謀浮出水面。 只可惜,事與愿違。 又往他懷中蹭了蹭,她乖順地像只貓兒,封禛清潤地問了一句,“十七歲生辰,婠婠想要甚么禮物?” 陳婠低聲似是自嘲了一句,封禛再問,她便正色道,“家奴來報,說母親近來身體欠安,陛下若要送禮,不如允臣妾回府歸寧?!?/br> 陳夫人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此事從前在陳道允處聽到過,前些日子皇上瞞著陳婠派了太醫(yī)去陳府醫(yī)治,本是不想讓她憂心,可這一次不知是誰放出了風(fēng)聲。 “婠婠打算何時歸寧?”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 “自然是越快越好?!?/br> 封禛見她輕柔婉轉(zhuǎn),卻眉心深蹙,便應(yīng)了,“那就明日吧?!?/br> 正好可以避開這幾日和親之事,也可以在太后面前遮著風(fēng)頭,免得再生是非。 陳婠得到滿意的答復(fù),這便也由他的意思,順從起來。 母親的病,是大哥走后不久犯得,雖然是頭風(fēng)的舊癥候,但是此次卻格外厲害。 說起來。父親那邊風(fēng)聲瞞的很緊,陳婠能知曉此事,全然是巧合。 昨日眉心去太醫(yī)院領(lǐng)藥,遇見了合秀宮溫淑妃的婢子霜靈,霜靈正在和孫太醫(yī)說話兒,眉心來到時,他們不偏不倚正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恰恰就被眉心聽到,霜靈問的是,“孫太醫(yī),最近仍是每日去陳府診病么?!?/br> 孫太醫(yī)不置可否,然后瞧見眉心過來,連忙止住話語。 陳府,滿朝文武百官,陳姓的高官就只有自家娘娘一家。 如此這般,消息便迂回地傳到了陳婠耳中。 封禛攬著她一同上了床幃,岫玉便進(jìn)來剪燭熄燈⊥本⊥作⊥品⊥由⊥ 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收⊥集⊥整⊥理⊥,紅綃帳底鋪了一層墨玉,外面置了冰爐,入夜之后正陽宮寢殿清涼絲爽,舒適非常。 似乎皇上今日格外疲憊,抱著她親昵了一陣,沒有進(jìn)一步索求。 枕在他手臂上,許是喝了酒,陳婠身子飄飄然,很快便入了夢。 而昏暗之中,封禛卻雙目清明,轉(zhuǎn)頭,盡在咫尺地凝著她的面容。 瓊鼻櫻唇,肌膚瓷白,淺睡時長長的睫羽輕輕微顫。 他一直控制不住自己回想,方才她不經(jīng)意的那一句低語。 她是說,只要不是瓊脂阿膠就好。 因為阿膠這兩個字,他聽得清楚。 上一世,十七歲那年生辰,正是她誕下太子的第一年,為了替她補血調(diào)息,特地從北戎地重金買來的補血圣品。 但偏偏陳婠體質(zhì)偏寒,那瓊脂阿膠服用后脾胃不和,渾身出疹,折騰的太子不得已斷了奶,后來交由乳娘喂養(yǎng)。 所以后來,陳皇后不食阿膠,是后宮里人盡皆知的規(guī)矩。 只是為何,她會突然提起阿膠。 封禛凝眉,懷中嬌柔纖細(xì)的身軀,心中總是有一種難言的預(yù)感。 近來發(fā)生的一切,總能和從前有絲絲縷縷的契合,若說是巧合,那么也未免太多了些。 陳婠似乎是做了夢,身子一直在輕輕抖動,封禛輕拍安撫著,雖然這一世,自己已經(jīng)費盡心思要留她在身旁,但患得患失的擔(dān)憂卻日漸加重。 半夜時,窗外遠(yuǎn)處隱隱紅光升起,恰封禛淺眠,登時從睡夢中醒來。 夜黑風(fēng)靜,殿中紅蠟成灰。 便在萬籟俱寂之時,枕邊人夢囈般地輕呼了一聲,“麟兒莫怕,我在這里…” 這一句,無異于黑暗中的驚雷,滾滾烈下。 麟兒,是他們的兒子,上一世太子的封麟… 封禛一時渾身僵硬,神魂俱催,一直以來深埋在心底的疑慮,再次被翻起。 單用巧合二字,卻是難以完全解釋。 他再問,陳婠已然睡得熟,不再多言。 麟兒二字,無疑是重重刺在他心尖兒上。 回想起當(dāng)初,毒害溫貴妃一事,被細(xì)作走漏了風(fēng)聲。 待他匆匆從行宮返回時,已然是紙包不住火,后宮大亂。 幾位肱骨重臣以鎮(zhèn)國將軍為首,當(dāng)日便入御書房,以邊關(guān)十?dāng)?shù)萬兵權(quán)為籌碼,要求懲戒皇后,施以極刑。 在緊迫的形勢之下,未免將此事鬧大,更是為了保住她的性命,身為登基不久的新皇帝,封禛只好出此下策,先下手一步,將她打入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