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再彈龍泉只手雄(4)
石戎向來拿得起放得下,事既出了也就罷了,回到赫圖阿拉之后,正式開始幫著努爾哈赤訓練人馬,女真諸軍,分別有努爾哈赤和他的幾個兄弟掌握著,石戎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收兵重整,把人馬按照八旗制度管理,巴雅喇、穆爾哈齊、貝和齊等人都把人馬交了出來,只有舒爾哈齊一直沒有動靜。 這日天晚石戎和費英東、額亦都二人正在議論此事,就見扈爾漢急匆匆的進來道:“太好了!你們果然在這里!” 石戎笑道:“你這個小子跑來做什么?”扈爾漢取出一封信來,道:“你們看看?!辟M英東接過來看看,大驚,一下站起來道:“這是真的!”扈爾漢道:“常書派人送來的,我也不知道真假?!?/br> 額亦都道:“什么事你這么緊張?”石戎道:“我猜是二貝勒的事?!?/br> 費英東點點頭道:“常書來信,說二貝勒勾結李如松,要拉出去自立?!?/br> 額亦都眉頭一皺道:“難怪他不肯交兵,原來是有這個目的。”費英東道:“只是這事古怪,常書一向是二貝勒的心腹,怎么突然來信泄密呢?” 石戎道:“這個簡單,常書跟著二貝勒,求的是出人頭地,他可不想惹火燒身,他非常清楚,二貝勒遠不如大貝勒,一但二貝勒自立那無疑就是自尋死路?!?/br> 額亦都道:“那現(xiàn)在當如何是好!”石戎道:“馬上派人去一趟,把二貝勒抓回來。如果他當真自立,那就沒有回頭路給他了,大貝勒可不想殺他的兄弟?!?/br> 額亦都道:“我去!”石戎攔住他道:“讓扈爾漢去,他做什么,大貝勒都不會怪他。” 扈爾漢笑道:“你倒好,找個好事給我。好,我現(xiàn)在就去。”說完快步去了。 石戎拿了信道:“我去見努爾哈赤,告知他此事。”費英東笑道:“也就是你去最好。” 石戎拿著信,急匆匆到了督府。他是長來的,那些護衛(wèi)也不攔他,任他向里面而去,石戎大步走到府中,向努爾哈赤的住處而去。 到了只后卻沒人,石戎向那些侍仆問他的去向,都說到后面佟果大格格那里去了。 石戎問清了地方,又向那里走去,一到小院門前就聽里面笑語不斷,石戎走進院子,向里面看去,整個人的大腦嗡的一聲,就見努爾哈赤摟著一個女孩兒,在教她射箭,那女孩兒拉不動弓弦在努爾哈赤的懷里笑的倒了,那樣子、動作、容貌竟無一不與欣然相同,就連眉宇間的一點病態(tài),也是那般無二。石戎整個人當時癡醉在那里。 那女孩兒斜眼看見石戎,輕聲向努爾哈赤道:“阿瑪,你的那個兄弟來了!”努爾哈赤回頭看去,一眼看見石戎,笑道:“你怎么來了!過來!” 但石戎就那樣站在門前,一句話不說,一動不動,努爾哈赤奇怪的走過去,道:“你怎么了?”伸手推了推石戎。 石戎這才反應過來,他看著努爾哈赤二話不說,伏身跪倒道:“大貝勒!大哥!石戎求你了!” 努爾哈赤驚異的看著石戎道:“你……這,起來再說?!?/br> 石戎那里肯起來,不住叩頭道:“大貝勒!請你看在我們的情義上,把大格格下嫁與我吧!”努爾哈赤一下呆住了,隨后回頭看看那佟果,馬上他就明白了。 佟果也想不到石戎會說出這個話來,她臉上一紅,轉身跑開,心中跳得像小鹿一樣,她與石戎的女兒多雅常相往來,對石戎的故事從努爾哈赤嘴里、多雅嘴里、厄赫嘴里聽到的不止一個,在她的心里,這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她阿瑪?shù)淖蟀蛴冶郏龔臎]想過,有一天這個英雄會見她一面之后,就提出要娶她。 努爾哈赤看著伏在地上的石戎,輕聲道:“我……我……我去問問佟果行嗎?” 石戎又磕了一個頭道:“天兵等著!” 努爾哈赤腳步沉重的走到佟果面前道:“你聽見了?” 佟果幸福的點了點頭,努爾哈赤道:“你額娘早夭,我向她發(fā)過誓,一定要照看好你和褚英、代善,現(xiàn)在我遇到了一個難題?!?/br> 佟果奇怪的看著努爾哈赤,努爾哈赤道:“做為朋友,我必須答應他的請求,不管你同意與否,但是我知道那樣對不起你,因為你長得太像一個人了,他是因為這個才要娶你的。” 佟果猛然揚起頭道:“阿瑪!我嫁他!我要讓他忘了那個人,只愛我一個!” 努爾哈赤搖搖頭道:“你做不到的?!?/br> 佟果倔犟的道:“努爾哈赤的女兒沒有什么做不到!”努爾哈赤看著她,半響才道:“好!你既然答應了,我會安排的?!?/br> 三個月后,石戎的府地被喜氣包圍起來,所有的人一齊來向他賀喜,石戎站在府門前焦急的等著佟果的花轎。 終于花轎來了,石戎興奮的差一點沖過去,額亦都急忙扯住他道:“你卻穩(wěn)重些啊?!钡帜抢锓€(wěn)得的了啊。 終于花轎到了,新人走下轎來,石戎牽著她手里紅索,帶著她走進喜堂,在眾目睽睽之下參拜天地。 當石戎拜下的那一刻,他輕聲的道:“欣然,我終于找到你了!” 當佟果拜下的那一刻,她輕聲的道:“老天,請你做證。他只是我一個的英雄!我的到來將抹去他心中的欣然、趙凝、厄赫,他的心里只能有我!” 那紅紅的燭光,不像是在見證一場喜宴,反而像在為一場新的悲傷,流下它們紅色的眼淚。 明萬歷四十六年四月十五日的清晨,關外撫順城下,一隊女真八旗精兵,聚在那里,石戎、額亦都二人督率著人馬向前緩緩而去,撫順城上靜悄悄的,那些明軍仍像往常一樣在城上巡視著。 明萬歷四十六年四月十五日的清晨,赫圖阿拉城外的高山上,一座新起祭臺高高的向著蒼天,薩滿正在那里,跳著祈福的舞蹈。 石戎慢慢的拔出尚方斬馬劍道:“準備吧!”額亦都笑道:“這城中的守將李永芳、金玉和都是我金教中人,三天前他們就派人送來了手書,你何必這樣緊張呢?!?/br> 石戎道:“這是我們開國第一戰(zhàn),必須萬無一失,也必須是我們自己拿下來的!”額亦都面容一整道:“知道了!”長矛一揮道:“沖!”隨著這聲大喝無數(shù)的號炮一齊打響! 炮聲響起,三十二響,費英東手捧劍印、范文程手捧書扎,扈爾漢執(zhí)金瓜開路,無數(shù)護衛(wèi)前呼后擁之下,努爾哈赤大步走上祭臺。 女真精兵飛快的沖到城下,搭上云梯向城上爬去,圖魯什當先上城,將他們的大‘金’旗高高立起。將明軍大旗丟下城去,明軍的士兵們一直等到大旗丟下才把手中的兵器放下,然后像換防一樣,把自己巡鑼的位置交給女真的八旗兵。 努爾哈赤走上祭臺的頂上,慢慢跪倒,從費英東手中接過劍印,高高的舉起向天作禮,然后費英東接過來放到供桌上,努爾哈赤又從范文程手中接過書扎,高聲道:“愛新覺羅·努爾哈赤向天拜言!我與明朝有七大恨在此告天!” 努爾哈赤話音一落范文程急忙走過來長聲誦道: “我之祖、父,未嘗損明邊一草寸也,明無端起釁邊陲,害我祖、父,恨一也。 明雖起釁,我尚欲修好,設碑勒誓:‘凡滿、漢人等,毋越疆圉,敢有越者,見即誅之,見而故縱,殃及縱者?!n明復渝誓言,逞兵越界,衛(wèi)助葉赫,恨二也。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歲竊窬疆場,肆其攘村,我遵誓行誅;明負前盟。責我擅殺,拘我廣寧使臣綱古里、方吉納,挾取十人,殺之邊境,恨三也。 明越境以兵助葉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適蒙古,恨四也。 柴河、三岔、撫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眾,耕田藝谷,明不容刈獲,遣兵驅逐,恨五也。 邊外葉赫,獲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臣,遺書詬詈,肆行凌侮。恨六也。 昔哈達助葉赫,二次來侵,我自報之,天既授我哈達之人矣,明又黨之,挾我以還其國。已而哈達之人,數(shù)被葉赫侵掠。夫列國這相征伐也,順天心者勝而存,逆天意者敗而亡。何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還乎?天建大國之君即為天下共主,何獨構怨于我國也。初扈倫諸國,合兵侵我,故天厭扈倫啟釁,惟我是眷。今明助天譴之葉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為剖斷,恨七也。 欺凌實甚,情所難堪。因此七大恨之故,是以征之?!?/br> 石戎隨著兵馬沖入撫順城中,李永芳、金玉和二人各執(zhí)錢糧兵冊迎到,跪在石戎的馬前,雙手呈上,石戎的兩個義子,多積禮、和碩圖催馬過去接了過來,交給石戎。 石戎展開看看,然后道:“李永芳、金玉和你二人立即帶兵驅全城百姓出城!博爾晉、雅希禪你二人率本部將撫順城墻拆去,不得留一磚一瓦與此!”四將答應一聲。各自而去。 石戎帶著人馬自撫順東門入從西門出,大軍轉了一轉,然后向著赫圖阿拉而去。 與此同時,努爾哈赤回到赫圖拉的城中,在重修的新督府——如今是汗宮了——里,由費英東、范文程這一文一武兩位大臣攙扶著走上大殿,在龍椅上坐下,就此登基為后金大汗。 結子 生死兩別去,苦情自相同。 金天命十一年正月十二日下午。盛京金大汗努爾哈赤的宮里傳來一陣咆哮:“朕不想聽,誰的話也不想聽!都給朕出去!出去!”隨著喊聲無數(shù)官員退了出來,大殿之中惟有一人仍陪著努爾哈赤留在那里。 努爾哈赤惱怒在大殿里來回的轉著,不住的將殿中器物摔砸在地,好一會才平靜下來,但仍是雙手叉腰怒氣沖沖的看著那把龍椅,突然大吼一聲:“朕真像把它砸個希爛,省得別人再說什么大汗不可妄動,要保重身體!” 留在殿中那人輕聲道:“臣剛要說。既然大汗不愛聽,臣就不說了?!?/br> 努爾哈赤回頭看他一眼,氣得一笑道:“你留在干什么?為什么不和他們一起出去?” 那人正是石戎,他笑道:“臣留下是因為臣想找我的好友喝酒了。” 努爾哈赤開心的笑道:“好??!我們來喝酒。” 石戎道:“我不想在這喝,我們出去好嗎?你有幾年沒出宮了。” 努爾哈赤拍手道:“太好了!今天就是你的話讓我開心?!?/br> 石戎道:“讓人開心的往往不是好話。”兩個人相對一笑,努爾哈赤急急換了衣服,并讓人找了一身便服給石戎穿了,二人信步向宮外走去,侍衛(wèi)總管哲布里急忙跟上,石戎擺了擺手道:“你老子跟著大汗你還不放心嗎,不必跟來了?!闭懿祭餆o奈只得留下。 努爾哈赤、石戎二人走出宮門,石戎道:“到我家去吧,我有一瓶好酒于你?!?/br> 努爾哈赤笑道:“你是擔心趙凝吧?” 石戎無奈的道:“哎!我萬沒想到你的女兒那般無禮,竟沒有一點像欣然,但是看到她的那張臉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了,于是她越來越猖狂,這幾年趙凝吃了她不少苦頭,如今她二人一齊有孕,佟果對這個事也是耿耿于懷,總想著找趙凝的麻煩。” 努爾哈赤道:“你那里比我也強不了多少,我不去你那里?!?/br> 石戎想了想道:“我們出城吧,那里有一家館子,你從來沒嘗過?!?/br> 努爾哈赤道:“好?。∥矣袔啄隂]吃外面的東西了。”兩個人說著話慢慢的向城外走去,努爾看著一路之上漸漸露出的春意,輕聲道:“又是一年了!” 石戎道:“一年復一年,你還不認為自己老了嗎?”努爾看著身邊走過的一車一馬,一人一犬,眼中盡是羨慕之意,道:“是??!我老了,再不能像他們那樣……,哎!你又來了!難道你找我出來,還是要勸我不可親征嗎?” 石戎抱拳拱手道:“大汗圣明。” 努爾哈赤轉身向回就走,石戎道:“那家館子的菜味獨特,尤其是你吃了之后,更可憶起往事,就像重又年青了一回一樣?!?/br> 努爾哈赤想了想站住道:“罷了。你說你的,我吃我的好了?!?/br> 石戎道:“這就對了,大汗,你……?!迸瑺柟鄵]手打斷他的話道:“你先說說,你們?yōu)槭裁匆獎裎伊T兵?那遼東經略高第一上任就下令把明軍全部退回山海關里,如今關外只余下寧前道僉事袁崇煥一支人馬,千把人而已,整個寧遠一座孤城,有何懼哉?難道他袁崇煥一介書生,要比劉挺、杜松、李如柏等人還歷害嗎?” 石戎道;“袁崇煥有什么了不得的,可是你只是為了一座孤城寧遠嗎?那只須一將,便可成功,你的意思是想拿下整個大明,對不對?” 努爾哈赤閉口不言,石戎又道:“你想想,我們現(xiàn)在有這個能力嗎?當初宋時,李無昊立夏百戰(zhàn)得勝,國勢不興。原因就在地疲財匱,我們要是一年之內不能攻進山海關,那我們就等著亡國吧?!?/br> 努爾哈赤道:“我們干嗎打一年,打不下來就回來完了?!?/br> 石戎道:“大汗,你自己就是一場戰(zhàn)爭的核心,你的那些妃子們每天就像攻城拔寨一樣向你發(fā)起著進攻,烏拉大妃打敗了所有人,最終把你奪到手中,可是她的優(yōu)勢在什么地方?在于她年青、飄亮,可那些失敗的,已經年老色衰的,也不肯罷手,還在想著各種辦法向你進攻嗎,一但出手,再想退回來就難了?!?/br> “行了!”努爾哈赤一揮手道:“別和我說家里這些事,不是因為他們我也不會想去出兵,你看看我的那些妻子兒女,有一個好東西嗎?他們就像一堆蝗蟲一樣停在我的身上,恨不得一口把我手里的食物全都吞下去,我煩死他們了!天兵,你想想,前年,我們送走了費英東,去年是額亦都,今年;啊,年前的事,應該也是去年了,我們送走扈爾漢,他們都離開我們了!尤其是扈爾漢,我本來賜他姓愛新覺羅,想讓他在我死后做大汗,在你的幫助和長白山的后援下,我的幾個兒子一定不能爭過他,可是他竟然先走了,我的年歲大了,也不會再有幾年了,難道你希望我留在家中看著那幾個混蛋爭到互相動刀嗎?那我還不如死在戰(zhàn)場上呢。” 石戎半響不語,最后道:“你心中的隱痛,還是在袞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