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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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肆是有店鋪的,賣的都是羊rou索餅、餛飩、拉面等等需要坐下來端碗吃的,食肆邊兒上則是夜里看見的練攤兒。 練攤兒賣的都是花糕、捻子、米團(tuán)子,這些個提前在家做好,不需要生火開灶的東西。 來不及坐下吃早膳的人們,行色匆匆地掏兩文錢買個花糕,三口兩口吃完便往己定門去。 白四喜倒是沒說錯,這條寬街,確實(shí)是頂熱鬧的一條路。 有身著低品官服的老爺,也有坐在馬上的侍衛(wèi)武將,還有坐在馬車?yán)锏膭踪F侯爵,只要是上朝的、到國子監(jiān)讀書的、去六部點(diǎn)卯的,都得從這兒過。 含釧站在路邊看著。 黃糖米團(tuán)子的練攤兒,是個濃眉大眼的小伙兒,朝含釧吆喝,“姑娘,來個米團(tuán)吧!熱乎乎、脆蹦蹦的!好吃著呢!” 含釧朝他笑了笑,“給我來一個吧?!?/br> 攤兒前掛了個素娟白綢,工工整整的隸書寫了“兩文一個”,含釧笑瞇瞇地掏出兩文錢遞給小伙兒。 含釧面生,小伙兒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 含釧輕一挑眉,那小伙兒脖根兒到耳垂紅透了。 米團(tuán)是熱乎乎的,今年的新米做成的,煮得恰到好處,糯到粘牙,米團(tuán)子兩頭窄中間寬,像一只白凈的米粒兒,米團(tuán)子里裹了一層黃砂糖、一層黃豆面兒,最里面放著一小簇捻子和一小段油條,外糯里脆,又甜又香。 嗯... 也有不好的地方。 油條應(yīng)當(dāng)是昨兒晚上炸的,如今也不算非常酥脆,吃上去略顯綿軟。 還有一點(diǎn)。 米團(tuán)子是拿薄得像蟬翼的紙包上的,兜不住化后粘稠的砂糖,糖水容易流到人的手上和衣袖上。 而匆匆忙忙買米團(tuán)子吃的人,泰半是去國子監(jiān)讀書的廩生和沒馬車坐的低品官員,這兩者都需要衣著整齊干凈,且沒有地方可以更換衣飾。 故而,幾乎形色匆忙之人,都會選擇旁邊的花糕當(dāng)做早點(diǎn)墊肚。 賣花糕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 為啥說是姑娘呢? 因為她未盤頭,正散著頭發(fā)賣米糕。 含釧微微蹙眉。 吃飯的營生,就不能講求好看。 做飯的廚子,臉上不能有胡粉,頭發(fā)不能散下來,指甲不能留長。整個人要干干凈凈、利利索索的,這是膳房的規(guī)矩,也是天下間當(dāng)廚子的規(guī)矩。 含釧付了兩文錢,又買了一塊桂花蜜米糕。 齁甜了... 含釧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若說將才的米團(tuán)子勉強(qiáng)及格,這米糕連過關(guān)的線都摸不到! 米糕是先將新米磨成米漿,經(jīng)過沉淀晾曬后脫模成米粉,鋪一層篩得細(xì)細(xì)的米粉、鋪一層桂花糖、再鋪一層花生碎,最后用一層米粉收尾,大火蒸熟。 米糕可做桂花蜜糖餡兒的,也可做紅豆泥、山藥泥、芝麻白糖等等,篩過得好,米粉細(xì)膩,米糕就松軟,糖調(diào)得好,夾層的餡兒就好吃不膩,很香軟。 這兩文錢,巴掌大的米糕,又甜又粗糙,且從蒸籠里拿出來的時間長了,有些涼,失去了剛出蒸鍋的香糯綿。 含釧克制住搖頭的沖動,卻眼尖地發(fā)現(xiàn),買了米糕的人,都會在不遠(yuǎn)處再買一杯熱茶。 熱茶解膩解甜,又提神醒腦。 吃米糕吃齁了,買杯一文錢的熱茶,也不算大開銷。 特別是過了白露,天兒漸漸涼了起來,早起的不適被一塊甜得發(fā)膩的米糕和一杯guntang清口的茶湯化解得一干二凈。 市井里,學(xué)問大著呢! 含釧找了個食肆,要了一碗酸辣調(diào)糊、一杯濃醇的豆?jié){坐在窗口細(xì)細(xì)看。 過了五更,定己門“三通鼓”響完,寬街的練攤兒漸漸散去,含釧眼瞅著賣熱茶的小伙兒收拾好了箱籠,端著小杌凳到米糕家?guī)兔κ帐?,兩個人一邊說一邊笑,顯得十分親昵。 合著,這米糕做得這么甜稠,是為了照顧自家夫君的熱茶生意!? 含釧把豆?jié){一口喝完,笑著搖搖頭。 惹不起惹不起。 單拳難敵四手。 人家夫妻店,一個管打,一個管埋,頭尾生意都做完了,該人賺錢! 含釧三口兩口解決掉調(diào)糊,捧著塞了一個米團(tuán)子、一只米糕、一碗調(diào)糊、一杯豆?jié){的圓滾滾肚子,回了鐵獅子胡同。 接連幾日,含釧都掐著四更天出現(xiàn)在寬街,又吃得肚子渾圓回白家。 崔氏張了幾次口想問,卻想起手上拿了含釧一個月五錢的銀子,又想起這銀子可是直接進(jìn)了她兜里,連公爹都不知道,便強(qiáng)忍不問——就當(dāng)是個租客吧!誰去管租客的閑事兒?。?/br> 崔氏端著白大郎的藥碗進(jìn)了屋子,到底沒張口問。 只心里想著,這若是放在前朝,哪家未出閣的女兒敢獨(dú)自一人,天還沒亮便出門晃蕩的? 也就是在大魏! 就是把姑娘家的位子擺得太高了,能置產(chǎn)、能買屋、還能買鋪面做生意... 女人都去賺錢去了,家里還要男人干啥? 崔氏看著半倚在床榻邊上,瘦骨嶙峋的白大郎,微微嘆了口氣,垂了垂眼眸,就著袖口把夫君嘴邊淌出的那縷湯藥擦拭干凈。 第三十四章 再吃菌菇rou沫蛋黃粥 含釧一連十來日早出晚歸,黑了瘦了一大圈。 練攤兒得去京兆尹賃租子、拿憑證。 京兆尹可不是誰想去便能去的地兒,在寬街練攤兒也不是誰起了主意就能干的。 若靠白爺爺?shù)年P(guān)系走動,倒是問題不大。 可問題就在,含釧不愿意讓白爺爺知道她要去練攤兒... 至少現(xiàn)在不愿意。 別的不說,就憑白爺爺那寧丟命不丟面兒的個性,能準(zhǔn)允她個小姑娘拋頭露面賣吃食呀? 硬著頭皮,鼓足勇氣,含釧站在京兆尹的門前,看對立著的那對石獅子威武莊嚴(yán),深吸一口氣。 那口氣兒還沒吐出來,就被身后的聲音打散了。 “可是那日放歸的女使?” 身后的聲音低沉渾厚,含釧轉(zhuǎn)過身去,是那日放歸時核查她身份的六品武官。 還是那日的裝束,烏紗帽上繡著三道淺緣色。 偌大個北京城,一出門就遇熟人,含釧只覺有緣分,忙笑著福身行禮,“兒見過官爺,您記性好,瞅著兒的背影也能認(rèn)出來?!?/br> 那武官突然覺著臉上有點(diǎn)燙。 瞅背影就認(rèn)出來是誰—這倒是真的。 小姑娘穿了件靛青的小褙,站得筆直筆直的,莫名就讓他想起了放歸時,這姑娘青蔥樣的手指指向?qū)捊值撵`性模樣。 雖然胡粉敷得有些多,可也掩不住頗為標(biāo)志的面貌。 如今出了宮,清湯寡水的一張素臉,卻眼眸似星,鼻挺耳小,烏發(fā)蓋頂,很像濯濯其蓮。莞爾一笑,又如夏風(fēng)拂面,是一個看著就讓人很舒服的姑娘。 “...瞧起來像宮里出來的樣子...”武官囫圇一句,正想搭話,有同僚招呼“胡大人,過會兒去吃豆汁兒”,武官含含糊糊地擺擺手,一邊往里走,一邊問含釧,“怎么到京兆尹來了,遇見難事了?” 含釧趕忙從善如流地跟著喚了聲“胡大人!”,笑瞇瞇地將戶籍、名帖遞過去,“聽說寬街早晨和晚間的練攤兒,收歸京兆尹管轄。兒想租一套寬街的攤位,一個小攤兒即可!” 胡大人“嗯”了一聲,低頭看了看文書——這文書還是他給辦的呢!齊全著呢,也沒啥好看的!按道理一個練攤兒壓根犯不著找京兆尹,找上寬街的甲首摁個章,明兒個就能開張??扇藖矶紒砹耍膊荒苁箚救嗽诖筇柼煜?,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四處跑吧? 有難事就找京兆尹,這話兒可是他說的! 話說了就得辦! 胡大人把文書隨手遞給了衙內(nèi),交代道,“給賀姑娘把章摁了”,想了想,又說,“頭一個月就按八錢銀子的租收吧,是我認(rèn)識的熟人?!?/br> 含釧頓時笑開了花兒! 還有這等好事?!不僅順順利利地敲了章,還一來就打個八折! 開張大吉開張大吉! 含釧連連鞠躬道謝,“謝謝胡大人!謝謝胡大人!等小攤兒開張了,一定給您送一個四色禮盒,您就是咱小攤兒頭一位食客!” 衙內(nèi)手腳麻利地敲了章,恭恭敬敬遞給胡大人,胡大人審閱著,隨口問道,“開小食攤兒嗎?”想了想,這姑娘好像是膳房出身,便笑起來,“御膳房的手藝拿到街上去擺攤兒,可真算是糟踐了。既想做吃食生意,怎么不好好盤一間鋪?zhàn)樱繑[游攤兒,到底落了下乘啊?!?/br> 這就是刻板印象了! 平白無故省了兩錢銀子的含釧,笑瞇了眼,“本錢少,開小攤兒是回本最快的生意,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慢慢來吧?!?/br> 胡大人被含釧的笑感染,也笑了起來,看了眼更漏,游街的時候快到了,可還是克制不住地搭了話,“準(zhǔn)備賣什么呀?聽說宮里御膳房的芙蓉蓮子酥,是一大絕?!?/br> 含釧搖搖頭,笑盈盈,“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胡大人的笑越勾越大,余光卻見衙內(nèi)止不住地往這頭看,連忙斂笑,“那某就等著賀姑娘的四色禮盒了。” 說著便將文書遞還給了含釧,朝后衙走去,走著走著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這姑娘是住哪兒來著? 當(dāng)初問她時,是不是說,內(nèi)膳房掌勺大廚白斗光的家眷前來接應(yīng)? 白家... 他幾日前剛?cè)チ税准?.. 奉他家老頭兒的令,給白家送了一管白玉膏。 白玉膏? 敷了特別多的胡粉的賀姑娘... 原來,那些胡粉是用來遮傷口的? 京兆尹專司捕人、破案的六品武官胡文和,這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