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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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拉提一個人拎著三盞燈,如一只渺小的撲火飛蛾,艱難地繼續(xù)向前行。 橫穿過寬街,圍繞皇城開鑿的護城河上正有船隊游湖,打頭的是一支掛著芙蓉?zé)舻拇瑝],體量有些大,燈也好看,有羅帛、琉璃、籠紗、雕漆等等式樣做的燈品,后面跟著的船也都不俗,一看便是勛貴權(quán)豪家的游街。 人群全都擠在橋上看熱鬧。 含釧并兩個小的被人潮擠到了橋中間。 拉提緊緊牽住兩個姑娘的衣角,不讓二人被人潮推得更遠。 耳畔邊全是嘰嘰喳喳的聲音,含釧笑著和小雙兒對視一眼,準(zhǔn)備擠出去。 “那是富康大長公主家的船!” 有人在人潮中高聲吆喝,“去年就是他們家奪的彩頭!” 含釧從頭到腳的血液如同凝住了一般,余光一眼瞥見了坐在船塢的那抹身影。 含釧艱難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若是有禮炮,她一定朝著那個船塢,準(zhǔn)確無誤地轟過去。 第八十二章 松鼠鱖魚 今年的元宵燈會,既有結(jié)彩燈樓,又有豪門游湖,既叫平民百姓觀賞了買得起的花燈,也叫老百姓遠觀了買不起的花燈和三輩子都高攀不起的豪門千金。 含釧被其中一位三輩子都高攀不起的豪門千金,氣得滿臉通紅地回了宅子。 第二天,嗓子就啞了,整個人也蔫蔫的,不太有精神。 鐘嬤嬤摸了摸含釧額頭,蓋棺定論,“昨兒個是不是橋上看船了吧?” 小雙兒往后縮了縮。 鐘嬤嬤掩了掩含釧的被子,“吹涼了,要吃吃藥才行?!?/br> 又拿了一錠銀子讓小雙兒去善藥堂請大夫,開了一副藥,小雙兒又跟著大夫回藥堂取藥,小雙兒生個灶負責(zé)熬藥,拉提生了兩個灶,鐘嬤嬤在旁邊指點著熬陳艾姜湯和雞湯。 陳艾姜湯料放得足,拉提把一大叢陳艾揪成團子、幾大塊的姜片放進砂鍋里熬煮,慢慢熬出陳艾的苦澀和姜片的辛辣味。 這頭的灶上熬清雞湯,老母雞放血剖肚取內(nèi)臟,宰成大塊大塊的rou,用肚子里的雞油把rou塊炒得半生不熟,跟著起清水將雞rou下鍋,啥也不放,慢慢熬著,時不時開蓋撇去浮沫,等筷子能插過雞胸,出鍋時再在碗里撒上幾顆粗鹽,提提味即可。 含釧喝完苦哈哈的藥,剛睡下去沒一會兒,就被拽起來喝又苦又辣的姜湯,剛把眼睛瞇上,一碗飄著香的雞湯又來了。 一天如此反復(fù)三次。 含釧堅強地告訴自己,病該好了,再不好,連囫圇覺都沒有了。 不僅沒有囫圇覺,也沒有好吃的。 含釧喝湯,兩個小的吃rou。 拉提把熬湯的雞rou放涼撕成條狀,放上鹽、豆油、芝麻油、油辣子、芝麻、花生碎、胡椒面、白醋、小蔥段和芫荽拌勻調(diào)味,配上熬得粘稠熱乎的小米粥。 在正房,也就是含釧床邊吃得兩張嘴直吧唧。 那股香辣味飄到含釧里屋,氣得她直拍床沿。 不過還是比宮里好太多了。 宮里頭生病是硬抗,不敢給人知道,頂多給阿蟬知道,讓阿蟬去太醫(yī)院買點藥渣子來熬——女使,特別是御膳房的女使是不可以生病的,一旦生了病就會被遷到宮里最偏僻的永巷,其他的倒沒什么,每天都沒口熱飯吃,這是要人命的。 含釧身體壯得像頭小牛崽,發(fā)了一身汗后,精神好多了,利落起了身。 什么富康大長公主。 什么張氏。 全都被拋在腦后了。 正月一過,能大興土木了,含釧帶上拉緹,拎了一小盒紅豆糕,順道去胡同正東頭那處宅邸走了走街坊——這是老胡同的規(guī)矩,新街坊開工大吉,鄰居得去瞅一瞅看一看,住在前頭的余舉子家里都已經(jīng)送了一筐橘柑過去了。 “...正月里開工,倒是辛苦您了。”含釧笑意盈盈地又介紹了自己身份,將紅豆糕遞了上去,“兒是胡同尾巴上‘時鮮’食肆的掌柜的,給您帶點手信來,往后便是鄰里鄰居的了?!?/br> 那監(jiān)工頭子都穿著淞江三綾布,倒是笑著接過含釧的禮信,“勞煩掌柜的費心?!?/br> 這聲音... 含釧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側(cè)身讓勞工搬東西進府,那東西被紅布罩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看形狀像是個十二幅的屏風(fēng)。非凡 這宅邸里里外外做工的怕是有五六十人,含釧略略咂舌。 真是個大戶人家呀。 且看擺在門口的木材用料,要么是做床的紅檀木,要么是做八仙桌的雞翅木,要么是做盒匣箱柜的小葉紫檀...都不是便宜貨。 這宅邸忙里忙外的,含釧又同那監(jiān)工寒暄了兩句,盡了鄰里的本分便帶著拉提往官牙走去,臨了了含釧蹙了眉頭,偏頭又看了兩眼,如今這宅邸還未掛牌匾,尚不知花落誰家,只是... 哪位封疆大吏有這個臉面讓宮里的太監(jiān)來監(jiān)工? 含釧摸了摸頭,想到,或許是圣人御賜的宅邸吧? 挺好的。 這胡同里又多了個達官貴人。 往后,她食肆的價格,水漲船高,又能漲上一波。 走半柱香到了官牙,含釧喜歡和熟人做買賣,找到黃二瓜說明了要求,“想請兩位手熟的工匠,琢磨著在后院壘上一個烤灶,砌一個小池子養(yǎng)魚。還想請一位木匠,多打一點柜子箱籠,如今宅子里住的人多了,都得備起來?!?/br> 黃二瓜想了想,介紹了一位姓周的泥匠和一位姓趙的木匠,以五十文的工錢請回宅子。 價格雖高,可手上的活兒還行。 周師傅自己帶了浸泡一個月的瀝灰來砌烤灶和小池子,趙師傅量了宅子的尺寸摁了手印,十天后交貨。 池子、烤灶和箱籠木柜,大概是同一時間交付。 池子半人高,含釧雙臂打直撐開那么寬,小石子兒圍的外沿還挺好看,烤灶也是按含釧的要求做的,里面能橫著放進去一整只羊,更別提雞呀魚呀之類的小貨。 烤灶落定,拉提最高興,咿咿呀呀地在含釧跟前比劃,比劃完了,兩雙眼睛都看向雙兒。 “拉提說,他可以用烤灶做烤乳豬、烤羊排、烤牛頭、烤蒜瓣雞、烤羊尾巴、烤馕。” 含釧撓了撓后腦勺。 拉提不過做了三個動作,能有這么多意思? 怕不是小雙兒自己想吃什么,就順勢加進去說? 還有一點。 烤馕...這個詞兒,雙兒是如何從拉提的比劃里解讀出來的? 暫且不說別的,含釧把池子里的水曬了三天后,才去東郊集市買了四五尾活魚放進去,到第二天魚兒都活蹦亂跳的,含釧這才放了心,當(dāng)天就在食譜里加上了魚這種食材。 往前做的菜,食材多半是豬rou、羊rou、雞rou,且都是殺好買的現(xiàn)貨。 如今含釧一道頭仰尾巴翹的松鼠鱖魚橫空出世,攬了不少客。 最佳配料四色丁,胡蘿卜、青椒、冬菇、冬筍切成石榴籽兒大小,鱖魚的刺兒得小心,刺兒上有毒。 下刀時得仔細,把鱖魚的頭斬下,魚rou抽筋,從脊背處貼著骨頭兩片開刀,先用抹刀法,斜刀大出的刺兒才能長,緊跟著換個面兒再斜刀,貼上生粉,拎得比人高,再淋上滋滋冒煙的熱油。 第八十三章 陳皮花雕酒 沒一會兒,鱖魚的rou便卷了起來,變得微黃飄香。 兩片魚rou,顆粒分明,咋咋呼呼的就像松鼠炸毛的身體。 鱖魚魚頭去了鰓和黏液,掛了糊,入寬油炸制金黃,立在魚rou跟前就像松鼠尖尖的嘴巴和腦袋。 料汁兒是酸甜口,四色丁下鍋,用柿子熬出的酸甜汁兒調(diào)味兒,這都是大食肆的必點菜,也是考驗掌勺師傅的一道硬菜。 “時鮮”以前沒池子,含釧不敢做魚,總覺得低人一等。 如今松鼠鱖魚一出,含釧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且做魚本就是含釧的拿手之一,大約是自己愛吃魚,便很用了些心思琢磨,無論是哪處的方兒,含釧都做得有滋有味的。 食客吃了“時鮮”的松鼠鱖魚,樹起大拇指,有相熟的食客來問,“您這處的松鼠鱖魚,怎么同留仙居的吃起來不一樣?這魚rou的外皮兒無論放多久,吃起來都酥酥脆脆的?!?/br> 這就是秘方兒了。 先掛濕糊,再掛干糊。 濕糊里還得加上一樣御膳房摸索多年的方兒——蛋泡糊,也被稱作是雪衣糊。將雞蛋清用筷子順著一個方向打到起白泡兒,筷子插在蛋清中直立不倒為止。再加入幾滴酒、常用的面粉糊糊。這樣掛出的糊,外觀形態(tài)飽滿、口感外松里嫩,非常酥脆。 這秘方兒和糕點的方子不同,是不能說出去的。 含釧笑起來,“您想吃再來便是,您是cao心江山社稷的大人物,費這個心思,殺雞用牛刀了!”跟著便轉(zhuǎn)頭讓小雙兒溫上一壺花雕酒送上來,“...您也嘗嘗這溫好的花雕酒,里面放了冰糖、陳皮、柚子經(jīng)絡(luò)和山楂,又暖和又好喝,您若喜歡,也能叫家里的仆從煮上一壺,晚冬初春喝起來好著呢?!?/br> 這個方兒倒是敞敞亮亮地說出了口。 老板娘的這點小心思... 食客哈哈大笑起來,不說菜品好與不好,“時鮮”有這樣一位嬌俏美貌的老板娘,便勝出了留仙居老大一截兒! 北京人吃大rou多,吃魚少,且只有大酒樓才有地方擴池子養(yǎng)活魚,含釧一連幾日都在推魚,松鼠鱖魚打頭陣,蒜香魚片湯、酸菜魚、鐵盤魚排、五色魚生、辣子魚丁、山珍燉魚丸...還有些精品菜,如鱘魚唇菌菇盅、私房魚鰾鍋、鹽焗兩頭鮑,跳出了活魚的范疇,直奔天津渤海的干貨去了。 含釧做魚做爽了。 京城的突然發(fā)現(xiàn),一條魚,也能有這么多做法? 猜測“時鮮”今兒個又做什么魚,成了幾個坊口熱議的話題。 因為魚,“時鮮”突破了先頭的瓶頸,拓寬了食客的胡同范圍,這倒是含釧沒想到的。 一入夜,“時鮮”門口又重現(xiàn)了當(dāng)初賣煎餅的排隊場景,因廳堂內(nèi)只能擺五桌,排隊的食客便只能等著翻臺。 可如今和賣煎餅時,也有些許不同。 想買煎餅的,便老老實實排隊,如不愿意花時間排隊的,便走了就是。 如今這名聲炒了起來,且坊間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樂意等位更不樂意排隊的人兒要么托關(guān)系找上白爺爺或是胡文和,讓含釧加塞兒,要么放硬話,如壽昌伯府上的五公子托了小廝過來放話,“今兒個必定給留個位,否則就讓‘時鮮’在京城混不下去?!?/br> 小雙兒是個素質(zhì)過硬的,畢竟在油鋪兩口子的毒手下活了這么些年,直說,“您是壽昌伯爺家的公子,他是成郡王府上的爺,都說要留位,您說說,咱們店家留給誰?” 腰板挺得很直。 壽昌伯,豈敢和成郡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