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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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釧愕然。 拉提出品的菜,說實在話,與她的手藝差別不大。 很細微的差別。 她不仔細品,也很難品出區(qū)別。 老客見含釧的神色,撫上下頜的胡須哈哈笑起來,“您做菜偏好火勢偏大,最大程度率先逼出食材的本味,再慢慢將味道鎖起來。您灶間那位師傅做菜講究細水長流,一點一點逼出味兒,手法沒您這般霸道?!?/br> 含釧想了想,好像真是這樣的? 含釧也抿嘴笑起來,露出唇邊兩個小小的梨渦,顯得很靈氣,“那便奇了怪了,兒性子慢,反而做菜風(fēng)格霸道。拉提師傅性子直又霸氣,反而做菜溫文爾雅...您是個懂行的...”含釧掃了眼桌上放了一盅金波酒,“酒逢知己千杯少,您今兒個的酒水便記在兒的賬上吧?!?/br> 東南角窗欞,柿子樹下,馮夫人笑著向魏先生指了指,魏先生順著馮夫人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見含釧抿嘴笑得嬌憨的樣子。 “您看這姑娘,當(dāng)真是個好的。相貌好、人才好、性子好、也能干,除卻家世稍顯弱了些,比起北京城里許多名門貴女都略勝一籌的。” 馮夫人說含釧的語氣,像在說自家妹子,既與有榮焉又期待忐忑,“若魏先生不是則成的同窗,我也不做這個媒的——累得很,萬一不成又鬧心?!?/br> 魏先生手?jǐn)[在雙膝之上,略帶羞赧地埋頭笑了笑,未置一詞。 馮夫人見狀,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快。 怎么著? 還沒瞧上她家含釧呢? 余大人見狀便笑著解圍,輕斥自家夫人,“麻葛性子弱些,平日與同窗間說話尚且說一詞藏十句,哪有你這樣的,抵著人說,難不成誰和我似的,你說什么都非得理你?” 第一百七十七章 熱油蒜蓉拌青瓜 余大人解了圍,正巧前菜流水似的上了桌,小胖雙訓(xùn)練有素地挨個兒介紹,余大人掌心朝上做了個“請”的手勢,“小老弟,您先嘗嘗這食肆的味道?我家夫人雖嘴碎又無聊,有句話倒是沒說錯的,這處的吃食是個頂個的好,您數(shù)得上來的朝中老饕都來這兒現(xiàn)過身,更甭提住在咱胡同口那位王爺常常過來吃飯的?!?/br> 魏先生夾了一塊兒熱油蒜蓉生拌青瓜,脆生生的,那油不是單純的熱油,里面藏著各類香料的香氣,味道的層次始于青瓜,卻不止于青瓜。 再抬了抬眼,這食肆不大,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各司其職,各行其事,井井有條。跑堂的店小二雖胖乎乎卻看上去親切熱情,柜臺后算賬的老嬤嬤面相雖寡淡刻薄,可手上撥算盤的動作又快又準(zhǔn),還有上菜的那個瘦津津、長條兒的少年手腳麻利產(chǎn),動作飛快。 再看廳堂里的食客,皆著錦衣華服,氣質(zhì)不凡,有兩位老伯看上去有些像六部當(dāng)差的實權(quán)官員... 小小一間食肆,卻有大大的學(xué)問。 魏先生在心里點了點頭,溫聲笑著同馮夫人道謝,“謝您與余大人的美意,這頓飯,兒必定好生吃,慢慢吃?!?/br> 馮夫人這才臉色如雨后初霽。 一頓飯吃得還算賓主盡歡,含釧從灶屋出來,親自將馮夫人一行送出大門,馮夫人扶著腰慢慢搖,余大人害怕夫人踏空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含釧與那位魏先生便自然走在一塊兒。 含釧提著燈籠,魏先生笑著接過含釧手中的燈籠,“竹燈再輕,也不該姑娘家拿?!?/br> 含釧蹙了蹙眉。 是嗎... 她跟徐慨走在一起,她不僅要拿燈籠,她還要走在前面探路,若是有臺階兒或是難走的小坡,還需提前知會一聲... 如今真是個巨大的進步。 “咱們做廚子的,甭說這燈籠,便是十斤的雞、二十斤的米、三十斤的豬肋排也得單手拎得起來。做廚子,練手勁兒是基本功?!焙A隨口接話,說完便覺得這話兒接得不對,把自個兒說得像個漢子似的,想了想還是得往回找補幾分,“不過兒如今已經(jīng)練出師了,做的都是灶上的精細活兒了,不用日日再練這些基本功了...” 魏先生埋頭“吭哧”一笑。 氣氛有點尷尬。 含釧只好跟著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頭尖,“魏先生是讀書人,拿的是狼毫筆,素日里琴棋書畫。將這些個柴米油鹽醬醋茶說給先生聽,倒是折辱了您?!?/br> 魏先生擺了擺手,燈籠隨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擺,兩個人的影子也同樣的節(jié)奏動了動,明暗之際,氣氛顯得有些曖昧,“先有柴米油鹽醬醋茶,再有琴棋書畫詩酒花,您是從宮里放歸的女使,您的學(xué)問指不定比我還高?!?/br> 含釧憋出一聲笑。 這個回答就顯得有些敷衍和虛假了。 咋可能比舉子、教書先生的學(xué)問還高嘛... 說實在話,含釧看到教書先生有種莫名的懼怕,或許這就是天資不足的人對學(xué)問好的人天生的敬畏,往前在掖庭上課,有幾位才女預(yù)備役每次都沖在最前面,坐也坐在最前面,學(xué)這些個詩詞歌賦、點差插花特來勁,含釧和阿蟬就是倒數(shù)第二和倒數(shù)第一... 含釧念及此,臉上的笑帶了幾分真誠,“除了您,這世上還有人說過兒學(xué)問高的?!?/br> 魏先生笑問,“敢問何人?” 含釧笑道,“往前在掖庭上課,兒與同屋的女使常常是倒數(shù)第二與倒數(shù)第一。那位位列倒數(shù)第一的女使,還時常贊揚位列倒數(shù)第二的兒,‘我覺得你今兒個的課學(xué)得真好,我就學(xué)得沒這么好!’...” 含釧演得聲情并茂。 魏先生笑出了聲,兩個笨蛋的抱團取暖,也挺可愛的。 馮夫人止了腳步回頭望了望,見燈光下魏先生比含釧高出大半個頭,燈籠也是魏先生拿在手里的,兩個人站在一起都漂亮,或像那菩薩跟前的童男童女長大了的樣子!馮夫人笑著撞了撞余大人的胳膊肘,眉飛色舞,“看來,這雙媒人鞋,我是穿定了呢!” 余大人拍拍馮夫人的手背,只笑不語。 含釧將三人送到門口,黢黑一片,馮夫人與余大人就住隔壁,轉(zhuǎn)過頭就到了。魏先生卻住得有些遠,山茅書院在香山以東,乘馬車也得一個時辰左右,含釧便立在門口又寒暄了兩句,馬車才揚長而去。 不遠處有光,含釧探頭看了看,胡同口亮著兩盞黃澄澄的燈籠。 含釧心里一咯噔,埋下頭,逃也似的飛奔回了內(nèi)院,沖到正房,“噗通”一聲正面跳到了床上,將頭緊緊埋進了軟綿綿的枕頭里。 隔了一會兒,含釧才呼吸順暢地把頭抬了起來,摸了摸面頰,十分燙人。 像燒開后放在風(fēng)口涼了一會兒的熱水。 含釧腦子有點空。 不知道該想什么。 內(nèi)心深處有些羞愧,又有些害怕。 含釧坐在床沿上,深吸一口氣后又分作兩次吐出來,如此反復(fù),臉上的燙人和被打亂的呼吸這才漸漸恢復(fù)正常。 含釧抬手“啪”的一聲拍在了右臉。 醒醒吧賀含釧! 你縱然是嫁人了、生子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了,你也未曾有半分對不起徐慨!也同徐慨沒有半分的瓜葛聯(lián)系!你跑什么跑!有什么好跑的!如今說親嫁人,八字還沒一撇呢! 清脆的聲音把含釧的思緒拉了回來,照例無論心事有多亂,一沾枕頭,一閉眼,含釧打著呼嚕睡得個人事不省。 可,太醫(yī)院精心燒制的安息香也未讓徐慨的夢,變得有多甜。 徐慨睜著眼睛看床榻上的水波紋蠶絲帳子。 帳子一片素色,沒有半分花紋,可偏偏讓徐慨腦子有點亂。 徐慨心煩氣躁地翻了個身。 明兒個得讓人把這帳子換了,至少得換一張素凈典雅的帳子來。 徐慨心煩,閉了眼索性不看,可一閉眼,腦子里便浮現(xiàn)出含釧同一位青衣男子同立一處的場景。 第一百七十八章 柿子 那場景在腦海中,揮之不散。 徐慨猛地睜開眼。 將才回府,隔得遠遠的,見“時鮮”門口有一盞燈籠亮著,再定睛一看,是含釧與一名青衣男子并肩而立。胡同口和胡同尾巴隔得太遠,看不清臉,也聽不清兩人說了些什么話。 約莫是在送食客吧? 可什么食客值得含釧親自去送? 便是前些日子內(nèi)閣的張相公去“時鮮”用晚膳,含釧也只是將他送到了影壁處,如今這是什么人,值得含釧親自送到門口? 且遠遠望去,是一位年輕的男子。 是一位,年輕的,男子。 徐慨坐起身來,沉吟半晌后,終是扣響了窗欞的木板。 “主子爺,奴在?!毙∶C的聲音在靜謐的夜中壓得低低的。 徐慨抿了抿唇,想起上次與含釧的不歡而散,話就在嘴邊,卻吐不出來,愣愣地坐在原處不知待了多久——他妄圖理順過他對含釧的情感,可就像一團亂麻,所有的線都被攪在了一起,找不到理順的線頭,更無從談起捋清理齊。 像走進了死胡同,再往前走,是一堵南墻。 是無解的。 他無法娶含釧為正妻,他的妻室在天下人、在圣人、在朝堂重臣的眼里應(yīng)當(dāng)出身貴家、個性和順、面目模糊的,就像如今宗室里所有夫人一般。他與正妻是偕同共進的關(guān)系,沒有血脈奔張的激情,沒有魂牽夢繞的纏綿,他會尊重她,推崇她,保護她,或許沒辦法做到愛她。比起愛人,他與正室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更像東家與掌柜的搭伙。 這沒什么不好。 至少,在所有簪纓世家中,這是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 然后,男人們再將真心喜愛的、舍不得放手的女人收歸在身側(cè),賦予她財富、力量和子嗣,將不想給正室的東西都給她,“一賢妻、二美妾,人生足矣”,如此便可成全自己“完滿”的人生。 徐慨輕輕呼出一口長氣。 說實話,仔細想想便可知男人口中的“圓滿”,是踩在女人的肩膀上做到的。有的女人是一株柔弱攀附的菟絲花,而有的女人卻是疾風(fēng)知勁草,那樣的女人舒朗開闊,仗義韌性,可挺立門庭,亦可相夫教子... 小肅弓著身立于回廊處,等待半晌也沒等到主子爺?shù)暮笤?,不著聲色地偏頭瞅了瞅。 自家主子爺?shù)膫?cè)臉映在糊窗欞的堂紙上,輪廓分明,卻顯得有些落寞。 小肅舔了舔嘴唇,繼續(xù)等著。 他可是有一肚子話要說呢! 徐慨低低垂了頭,月光透過窗欞隔板處的縫隙傾斜在深褐色床榻邊,他渴望含釧嗎?他想要含釧嗎?他希望時時刻刻見到含釧嗎?他愿意推翻從前所有的預(yù)設(shè),愿意重新開拓一條另類的路,沖破藩籬與阻礙去追求他的渴望嗎? 仲夏初秋夜,東風(fēng)嘯有時。 徐慨的聲音隔著窗欞隔板,輕卻穩(wěn),“去打聽打聽今兒個在‘時鮮’吃飯的人都有誰?” 小肅眼睛一亮,拂袖拍了拍,清了清喉嚨,張口便來,“回主子爺,奴將才出門子點燈,正巧碰見‘時鮮’的小雙兒,噢,就是那個圓乎乎的胖丫頭,隨口攀談了兩句,說是今兒個咱們胡同里住著的那位先頭在編書,如今自請邊陲的余大人帶著媳婦兒與交好的同窗,去‘時鮮’吃了飯?!?/br> 他小肅是誰? 主子一抬腳,他就知道向東向西走的! 今兒個,他眼瞅著自家主子爺望向胡同尾巴的眼神不對,便趕緊過去找小雙兒打聽,一打聽才心驚rou跳,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