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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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味道香甜,外皮酥脆,中間軟嫩,有米面特殊的飽腹香氣,也有牛乳獨有的奶香,被熱油一激一催,很香。 老夫人剛想說話,回廊里卻傳來了低沉卻急促的聲音,“釧兒——”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油辣子羊rou米粉 含釧回過頭,徐慨緊著一張臉,風(fēng)塵仆仆地直直闖進(jìn)來,一見廳堂里就剩了桌老太太和換了衣裳、干干凈凈的含釧,不由得眉頭緊鎖,見有外人亦不便再說什么,“打烊了?” 含釧笑著搖搖頭,先同曹家老夫人介紹徐慨,“...這也是咱們鄰居,胡同口的秦王爺。” 老夫人眼神一轉(zhuǎn),看眼徐慨,扶著桌角行了個大禮,“老身曹薛氏見過秦王殿下?!?/br> 徐慨略微頷首,顯出了幾分在外人跟前天生的自矜和貴氣。 含釧再給徐慨介紹曹家老夫人,“這位夫人是曹同知的祖母,大年三十剛到京城?!?/br> 含釧放重語調(diào),著重強(qiáng)調(diào),“將才有來惹事兒的,一上來便直愣愣沖我臉上招呼,便是這位老夫人幫我擋下來的?!?/br> 徐慨面色瞬時軟和下來,向曹家的薛老夫人躬身拱手,“晚生徐慨。” 薛老夫人愣了愣神,有些木。 含釧便笑著招呼,“...還沒吃飯呢吧?”喚了小雙兒,“灶屋里還剩了些片好的羊rou,昨兒個磨的粗米粉也還有二兩,讓拉提下了給秦王端上來?!?/br> 有外人在,徐慨抿著嘴輕車熟路地往里屋走。 薛老夫人低垂了頭,眼神略微飄蕩,不知想了些什么。 含釧又同薛老夫人說道了兩句,薛老夫人看了眼黢黑的天色,笑著拍了含釧的手背欲離,桌上還有些許糕點沒吃了,含釧拿了油紙里三層外三層利利落落地裹上,又將薛老夫人親送到了門口,便折返進(jìn)去了。 門口候著來接人的mama笑著將自家老夫人攙好,“...您這一頓飯吃的時辰夠長,大郎君問了您兩次,聽說您在‘時鮮’吃飯,便嘟囔了兩句‘祖母出門吃館子也不帶他’便也沒說什么了。” 京城胡同與江南小巷截然不同,江南的冬夜像被幾層薄薄的霧籠罩著,油紙燈透出的光亮也是柔和溫婉的。京城胡同里高高懸掛的大紅燈籠,亮得耀眼,像是在向天下人昭告,這地界是天子腳下,無論何時何地,腳下皆為亮堂坦途。 薛老夫人笑起來,“他便是嘴上咧咧的,都是當(dāng)了官的人了,仍是敞敞亮。” 老mama捂嘴也笑,“便是在您這處敞敞亮罷了,咱們家大郎君這才來京城幾月?整個正月春節(jié),便沒回過幾趟家,更甭提在家里吃幾頓飯了!今天漕運(yùn)使司的同僚請客吃吃飯,明天大理寺的友人邀約乘船喝酒——同您胡咧咧,同外頭的人那可真是心里有數(shù)量的!” 薛老夫人欣慰地點點頭,走出幾步,停了步子,略有疑惑地扭頭望向大門緊閉的“時鮮”。 小小食肆,竟藏龍臥虎。 素有冷峻沉默之名的秦王爺,竟與那位小娘子掌柜如此熟稔? 小掌柜一提,那位秦王爺態(tài)度竟陡然轉(zhuǎn)翻了個兒。 薛老夫人眼光一掃,借著敞亮的燈光,看到了險些與墻磚融為一體的牌匾,這牌匾是拿一片薄薄扁扁的石頭片兒做的,顯得古樸嫻靜,上頭“時鮮”兩個字兒也頗有些意境,下面一個小小的篆體紅泥印章墜在牌匾右下方,字體篆得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認(rèn)。 薛老夫人瞇了瞇眼,方才看清了牌匾的字跡。 “賀——” 原這家掌柜的姓賀。 “老夫人,咱們快回去吧。”身旁的mama輕聲催促,“京城的隆冬可不比咱們江淮的冬天,您看這積得厚厚的雪——本就才來,老話兒說了初來乍到就容易生病,叫做水土不服。您甭在外面待久了,若是著了涼,大郎君該擔(dān)心了。” 薛老夫人輕輕點了點頭,攏緊大氅領(lǐng)口,進(jìn)了隔壁的宅門。 “時鮮”灶屋,徐慨捧著一碗加了油辣子、芫荽、蔥花、胡椒粒兒與茱萸醬、韭菜花的大刀羊rou米粉大快朵頤,埋頭專心吃飯,米粉剩得不多,徐慨連湯帶干貨干完,意猶未盡地在灶屋里四下看了看。 含釧蹙了蹙眉。 徐慨最近的食量,怎么這么大了? 屯膘過冬呢? 約莫是徐慨尋找食物的眼神太過誠摯,小雙兒看不下去了,撈了兩塊薛老夫人沒帶走的奶油炸糕盛在盤子里奉上來。 含釧順手沖了一杯自己正喝著的陳皮蜂蜜茶給徐慨,“不是說要忙到元宵嗎?” 宮里的事兒忙,說不出在忙個啥,反正就是忙。 有時候,看一臺戲,從洗漱出門、交際應(yīng)酬到推杯交盞,也能忙一整天。 徐慨吃了口奶油炸糕。 哎喲! 太甜膩了! 徐慨不敢表露出半分食物不合口味的神色,忍了忍,喝口含釧遞過來的茶湯妄圖壓一壓。 茶湯入口,徐慨嘆氣。 這比那盤糕點還要甜。 徐慨鎮(zhèn)定地吞咽下去,點點頭回應(yīng)含釧,“日日觥籌宴請,無甚意思。” 加之今兒個暗衛(wèi)來報,說富康大長公主氣勢洶洶地去了“時鮮”,再想起那個被割瞎眼睛、在胡同里鬼鬼祟祟打探的人,徐慨心里猜到了個大概。 他這位趾高氣揚(yáng)大半輩子的姑奶奶,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先頭依仗扶持從龍之功,妄圖插手朝政,被圣人敲打后,老實了幾十年,如今自己孫女得選親王妃,族中小輩順利出仕,這位姑奶奶便琢磨著圣人對她的態(tài)度變了...張氏在含釧處吃了排頭,又因張家行事不端,惹怒圣人,這位姑奶奶迫切地需要一個發(fā)泄口。 無權(quán)無勢,又得罪張氏的含釧,便成了最后的選擇。 徐慨抬眼仔細(xì)看了看含釧的臉、脖子和身上,沒有傷口也沒見血。 “她打到你了嗎?”徐慨悶聲問。 含釧搖搖頭,“就拿盤子里的熱湯潑了我一身,正想揚(yáng)手打我,被薛老夫人救了?!?/br> 許是后槽牙都咬緊了,含釧看徐慨腮幫子繃得特別緊,笑了笑,“我也沒閑著,揚(yáng)了茶湯潑過去,將潑我湯的那婆子燙得滿臉通紅,怕是幾天消退不了?!?/br> 含釧的安慰...并沒起到太大作用。 徐慨埋了埋頭,嘴抿得緊緊的,隔了許久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等我到二月前,不論圣人是否給說法。該動的,便開始動起來了?!?/br> 第二百四十八章 蝴蝶酥 動什么? 含釧想問,卻見徐慨說完,又埋頭嗦了口壓根沒剩的羊rou湯。 可憐巴巴的,一看就是沒吃飽。 含釧蹙了蹙眉,“...都沒有了!旁邊不還有奶油炸糕嗎!這么晚了,吃這么多,往后長胖起來了,便瘦不下來了!” 隔壁灶臺收拾鍋盆的小雙兒,被無辜誤傷。 拉提趕忙拍了拍小胖雙厚厚的背,以示安慰。 徐慨順勢挺了挺脊背,把碗推得遠(yuǎn)些,面上沉凝安靜,同含釧說起“時鮮”一隊人馬顧兩店的事情來,“...終究有些累,若是顧不過來,再去買一些人手也未嘗不可。買兩個伶俐乖巧的小丫頭,七八歲的樣子,就讓那個胖丫頭從小開始教,知根知底的也簡單?!?/br> 被稱呼為“胖丫頭”的小雙兒憤憤然地把抹布往灶上一...本想摔,到底不敢,只敢輕拿輕放,弱弱顯示自己憤怒。 這個提議倒是挺好的。 含釧想了想,點了點頭,“那明兒個我去官牙看看?!?/br> 徐慨身形向后一靠,顯得很放松,“費這個勁兒,讓小肅走一趟,或是直接交待李三陽,他們掌個眼更好,你性情太軟了,瞧不好人?!庇窒肫鹗裁?,“王府灶屋里好像也是從膳房出來的女使,左右如今王府無人正經(jīng)用膳,你要不瞧一瞧?若是滿意,就放了那女使的身契。” 含釧有點疑惑。 秦王府還有從掖庭膳房出來的女使嗎? 徐慨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先頭你不是給小九煮過一鍋粥嗎?我當(dāng)時吃著還不錯,便央了順?gòu)迥锬锶ド欧恳?。后來才知你出宮了,可膳房的人已經(jīng)重新準(zhǔn)備好人選了...” 噢... 既是要了人,總不能因為想要的人走了就放人家鴿子... 含釧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這赤裸裸的... 不就是擺明了就因為當(dāng)初那鍋粥才動了心思的嗎... 徐慨見含釧臉上飛紅霞,心情陡然開闊舒朗起來,彎嘴角淺笑,“既然是敢送進(jìn)內(nèi)宮的女使,必定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我明日讓小肅帶來你試試菜,若是好便留用了吧?!睈灹藧?,“免得自己個兒又累又苦?!?/br> 多個人倒也挺好。 若真是宮里膳房出來的,別的不說,烹炸煎煮烤這些個基本功,一定是過關(guān)的。 含釧還想問徐慨是膳房哪一位女使,可想了想,照徐慨這小事不管的個性,能記得住是位女使便不錯了,又怎會去特意記一個廚房女使的名諱——除非對這小廚娘有意思。 含釧臉上莫名再紅了紅,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給徐慨再斟了一盞陳皮蜂蜜茶。 徐慨看著眼前好容易喝到見底的茶盅,瞬間又滿上了甜膩悶人的甜飲,有些視死如歸。 ... 第二日一大早,小肅左手拎著只食盒,右手提了箱木匣子,身后跟了個低眉順目的丫頭,一進(jìn)門見“時鮮”在收拾早膳桌子了,小肅語氣里有藏不住的惋惜,“...吃完了呀...” 含釧樂呵呵地沖小肅招招手,遞了碗酥奶酪過去,“特意給你留的!” 含釧緊跟著抬頭望向小肅身后。 光看埋著的腦頂門,含釧就一口喚出了她的名字,“阿蟬!” 頭埋得低低的腦頂門一抬起來,見是熟悉又想念的那張俏麗臉龐,一下子紅了眼眶,“含釧!” 含釧又驚又喜,趕忙把手上的東西全放下,伸手一把將阿蟬拉攏過來,還沒開口,兩行眼淚便簌簌往下落,“哎呀哎呀!”含釧抱著阿蟬圍著轉(zhuǎn)圈圈,又哭又笑,“白爺爺只說你到內(nèi)廷去了,問他去了哪兒,一會兒說敬和宮,一會兒說長樂宮...全然沒個準(zhǔn)信兒!原去了承乾宮的女使是你!” 阿蟬興奮地回抱住含釧,“內(nèi)宮來領(lǐng)人的時候,說得也含含糊糊的!后來進(jìn)去了才知道,是害怕內(nèi)宮的宮人和掖庭斷不干凈,往后怕壞事兒...” 阿蟬哭得眼淚鼻涕都擠在一塊兒,揪著含釧的衣角,“就住在一個胡同呀!你在這頭,我在那頭...我跟著秦王爺出了宮,快一年呀!如今才見著面!” 兩個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肅覺得現(xiàn)在不是接那碗酥奶酪的時候。 哭了好長一陣兒,含釧朝小肅謝了又謝,揣了兩只蝴蝶酥給小肅,“去告訴你們王爺,可真是太謝謝他了...” 一聲輕飄飄的“謝謝”是給自家主子爺?shù)?,揣在懷里熱騰騰的蝴蝶酥是給自個兒的。 小肅可分得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