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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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鹽事件... 含釧心頭像有一塊巨石猛地撞擊到了脆弱的心房,她順著薛老夫人的目光看向曹含寶,腦子里一片空白,突然空白間出現(xiàn)了一些零碎的字眼和聲音。 “賣掉她!” “賣得越遠越好!” “那兩個是活不成了,這個小的...后患無窮...” 含釧腦子里的那根弦,好像被人輕輕撥動了一下,發(fā)出了從未出現(xiàn)過的聲響,浮現(xiàn)出從未見過的畫面... 迷蒙一片,草木旺盛得似有半人高,她的視角很低,像是躺在草叢中,眼前霧蒙蒙一片,好似有一層紗將前景盡數(shù)遮住,她只能努力睜大眼睛,透過那層白紗與草籠,看到兩個隱隱約約的人影... 兩個人都看不清臉,只能忍住劇痛,迷蒙中看到一個穿著靛青色的夾襖,一個只能看到一層薄薄的側(cè)影,冠發(fā)很高,比與他面對面的那個人高出了一個頭... 這兩個人似乎在低聲交談著什么... 含釧渾身一抖,艱難地移過視線,看到庭院里余氏那攤rou強撐著坐了起來,看到堂下的曹含寶哭得梨花帶雨,素日白凈的臉龐像卡白得透明了一般。 十五年前的沉鹽事件... 會不會和忠心搏斗、斷了一支胳膊的那個小叔有關(guān)? 會不會和這對蟄伏在曹家后院數(shù)載,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母女有關(guān)? 是有關(guān)的吧? 含釧陡然生出幾分想將余氏與曹含寶五馬分尸的念頭。 第三百四十六章 蘿卜酥餅(中下) 含釧猛地挺起身來,看向堂下瑟瑟發(fā)抖的曹含寶,鼻腔涌上的酸意叫人迷茫。 含釧茫然地轉(zhuǎn)頭看向薛老夫人。 老太太半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瞇起,胸腔劇烈的起伏叫人害怕——前些時日,孫女嫁入端王府為側(cè)妃的富康大長公主如今癱了,右邊的身體好似被人捆綁住了一般,既無法動彈,也無法發(fā)出聲音或是聽見... 老太太快七十了吧? 含釧眼神落到薛老夫人鬢間花白的發(fā)絲,深深抽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將涌上的悲戚與哀慟盡數(shù)掩埋。 獨女慘死,幼孫獨面漕幫的豺狼虎豹,孫女如浮萍不知漂泊何處... 老太太的半生,像一首唱不盡的悲歌。 如今好不容易嘗到了半絲甜味,卻發(fā)現(xiàn)一直放在身邊的家眷,從未有過懷疑的親人,相處了十余年的小輩,是兩條陰狠、昂著頭伺機而動的毒蛇... 饒是老太太強硬一生,可如今她年紀大了,她能承受得住嗎... 含釧輕輕抬起下頜,手攥成一個松松的拳頭,彎下腰將童嬤嬤攙起來,望了眼窗欞外如墨一般黑的天色,輕聲道,“鬧了半宿,嬤嬤勞您伺候祖母歇息了吧?!?/br> 轉(zhuǎn)過頭,半蹲下身,面無表情地扯住曹含寶的頭發(fā),逼迫眼淚如不斷線珠子一行連著一行往下砸,與她長相有兩分相似的姑娘仰起頭來。 含釧笑了笑,“下面交給我吧?!?/br> “含釧...” 薛老夫人的聲音低得好像落到了地上。 含釧轉(zhuǎn)過頭,抿唇淺笑,神色溫婉,語氣卻斬釘截鐵,“祖母,交給我吧?!?/br> 小姑娘站在油燈之下,胸有成竹,淺笑嫣然。 薛老夫人淚花蓄滿了眼眶。 她好像看到了月兒... 她的月兒... 沉鹽事件... 她查過。 她花費數(shù)萬白銀追查過,查不到任何線索,載著官鹽的船只好像集體中了咒,桅桿斷裂沉入河中,將曹家的名譽與月兒所有的遠大圖謀一并拖入暗河。好不容易搶到手的鹽運與漕糧之權(quán),幾度易手。月兒與華生帶上小含釧千里北上,卻翻車喪命... 她不信是天意。 可查來查去,卻查不到任何人為的線索。 桅桿的斷裂,河下的礁石,都像是上天降給曹家的詛咒。 她懷疑過只丟了一只手臂的曹五爺,她徹查了沉鹽事件前后的曹五,卻一無所獲,任何犯罪都將有跡可循,沒有自以為是的天衣無縫。 可他是干凈的。 很干凈。 她也懷疑過后來接手鹽運漕糧的陳家,可在陳家接手鹽運不到一年,又突然將鹽運權(quán)轉(zhuǎn)交給了在漕運上并無建樹的黃家...直到醒哥兒十八歲時,北疆突然戰(zhàn)亂四起,在北疆部落中強勢的西瓊部落率先拿出先皇的親筆詔書,逼迫當今圣人下嫁宗室女和親,大局之下,固安縣主和親北疆,從此北疆貿(mào)易大開,大魏貿(mào)易受到巨大沖擊,朝堂只能花大力氣打通內(nèi)陸運河,借此機會,醒哥兒聯(lián)合失去漕運運鹽權(quán)的陳家,打壓黃家,在去年,也就是二十歲時將鹽運與漕糧的管運重新掌握在手。 天下漕幫拿到鹽運權(quán)的那晚上,她終于夢到了月娘。 月娘望著她笑。 薛老夫人抖了抖眼睫,頓時老淚縱橫。 她一直以為是天災(zāi),十年過去了,上天突然告訴她,這是人禍。 “莫讓心魔遮住陽春?!?/br> 薛老夫人輕輕起身,撫摸了含釧的面頰,“釧兒,萬事有祖母與哥哥?!?/br> 含釧笑著點點頭。 童嬤嬤抹了把眼淚,扶著薛老夫人往里走。 含釧手上力氣加重,注視著閉著眼渾身發(fā)抖的曹含寶,“把眼睛睜開?!?/br> 含釧的聲音,好像古井里從未見過波瀾的水。 曹含寶從來沒這樣害怕過,身形如抖篩,半睜開眼睛,看見含釧的臉,好像見到了索命的閻王。 含釧似乎很滿意曹含寶的反應(yīng)。 “十年前,沉鹽事件,你七歲吧?” 含釧蹲下身,手指鉗住曹含寶的下頜,沒一會兒就出現(xiàn)了發(fā)紅的指印,好似呢喃自語,“七歲應(yīng)當記得很多事了,我七歲的時候已經(jīng)在膳房學藝了,還記得半夜打更的聲音,隱蔽而尖銳的打更聲一起,我就要起床了...” 六角燈被夜風吹得閃動苗蕊。 含釧的聲音很輕,“你說說看,你記得你七歲都做了什么?你父親母親做了什么?家里多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 曹含寶雙眼噙淚,倉皇地直搖頭。 含釧手上力氣加重,臉靠得很近,“不要說不記得,你記得的。你如果確實不記得了,我聽說劇烈的疼痛,會讓人想起很多自以為不記得的往事...” 含釧眸光一動不動,“宮中有一種刑罰,是為了懲罰犯錯卻不認錯的宮人——把人的頭發(fā)與馬尾拴在一起,馬夫揚鞭,馬兒受了驚便朝前撒蹄子跑,馬兒奔跑的力度很大,人的頭發(fā)會在一瞬間連接一整塊頭皮掉落,留下一顆光禿禿的、血rou模糊的光頭...” 水芳急匆匆地進屋來,湊到含釧耳邊輕聲道,“...澆了三桶冰水,余嬸娘醒了...” 含釧點點頭,看了眼東南角的花間。 水芳眼眸一閃,立刻懂了含釧的意思,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曹含寶雙肩合攏,努力離含釧遠一點,瑟瑟發(fā)抖著。 含釧輕輕扯了扯曹含寶的發(fā)髻。 頭發(fā)扯著頭皮,有種遲疑的鈍痛感。 曹含寶頓時尖聲叫了起來,“啊——不要!不要!” 含釧扯著曹含寶的頭發(fā),瞇著眼,一點一點向后拖。 曹含寶聲音漸漸小下去,“七歲時候!七歲的時候!父親失蹤不見了很久!兩三個月!母親很傷心...老太太便讓我們娘兩住進了荷園——曹家在江淮的老宅! “后來,父親滿身是血地出現(xiàn)在了江淮碼頭,失去了一只胳膊...后來...父親便跟在了醒哥哥身邊...家里并沒有什么不對勁兒啊!” 曹含寶哭得肝腸寸斷,“若是沉鹽事件是父親所為,父親又為何要輔佐醒哥哥重掌漕幫!趁醒哥哥尚年幼的時候,大力攬權(quán)不好嗎?!” 第三百四十七章 鹽 是呀。 為什么呢? 沉鹽發(fā)生后,她五歲,曹醒十三歲,如果曹五爺?shù)某踔允菫榱苏茩?quán),為什么不趁曹醒尚且年幼的時候獨攬大權(quán)? 含釧陷入沉思。 不對。 不對! 曹醒雖尚且年幼,可薛老夫人卻尚能一戰(zhàn)! 就算曹五爺有企圖取而代之的心,又如何能在薛老夫人的注視下,在江淮老宅繼續(xù)之前的行徑? 還有一點。 曹五爺遇上的是曹醒! 并非徒有其表的空心枕頭! 曹醒是拿著刀、舔著血打開了一條血路的! 十三歲的曹醒不一定就玩不贏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曹五爺! 含釧想通這點后,若有所思地低眸看向低聲抽泣的曹含寶。 可,還有一點,她始終沒想明白。 曹五爺如果存心想要在沉鹽事件上搞鬼,為何不在曹十月帶上曹醒一起時下手?反而選擇了曹十月帶著一個年幼的女兒時下手? 這并不符合常理。 漕幫當家與幼女身亡,卻留下了能干的少年接替漕幫一切事宜——這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嗎? 既然都下定決心,要對曹十月下死手了,為何不再精心籌謀一番,將曹十月與曹醒一網(wǎng)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