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縣令聽出來了,這是打那糖果配方的主意呢。 “馬大少爺,你知道我的規(guī)矩?!?/br> 馬尚才當(dāng)然知道,這縣令說什么只管辦案,不管他們商場上的恩怨。分明是又想收銀子,又怕臟了手,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兒。但眼下還得仰仗著對方,凡事只能忍著。 馬尚才將一只扁匣子推了過去:“縣令大人的規(guī)矩馬某知道,放心,大人只管問案,馬某弟弟與弟媳死的冤枉,那李水蓮雖死了,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哥兒,如何做得下這等慘案?那喬墨是他大嫂,又是上林村一等富戶,在城里也頗有些關(guān)系,只怕……這案子與他也脫不了干系。望大人明察,還馬家一個公道?!?/br> 縣令看了眼木匣子,嘆息一聲:“痛失親人的心情本官明白,你放心,身為一方縣令,自當(dāng)為民做主,必不會讓令弟無辜慘死。” 待馬尚才離去之后,縣令將木匣子打開,里面是一沓銀票,一數(shù),整整五百兩! 第86章 時來運(yùn)轉(zhuǎn)天降喜 豐城雖是個繁華的縣城,但發(fā)生一起殺人慘案還是比較罕見,特別是其中的情緣糾葛簡直像話本故事,為此這起案子吸引了無數(shù)人注意。哪怕馬家陳家在城里頗有勢力,也攔不住悠悠眾口,甚至有些坊市茶鋪將此編成書,聽著津津有味議論紛紛。 李水蓮作為兇犯,又有馬家陳家的財(cái)勢在,哪怕將其尸身丟棄亂墳崗不準(zhǔn)其家人收斂也無人可憐不公,但陳家偏生咽不下這口氣,定要其前夫家來收斂。陳家和陳明皓的性子如出一轍,將過錯責(zé)任都推在旁人身上,認(rèn)為都是林家看不好自家夫郎,放任其勾搭了馬賀,這才導(dǎo)致了一切的發(fā)生。 應(yīng)陳家要求,衙門將李水蓮的尸身收走,置放于停尸間。 衙役將林福林貴帶來后,直接帶到停尸間,讓兩人認(rèn)尸。林福雖是個混子無賴,可也沒見過死人,何況還是曾經(jīng)熟悉的枕邊人變做滿臉血污的樣子,當(dāng)即就嚇得連連后退,摔倒在地。林貴雖然強(qiáng)些,可也是臉色煞白,幾番欲嘔。 “認(rèn)好了就畫押?!毖靡蹖⒁粡埣堖f過去,見林貴顫顫抖抖的在紙上簽字,又好心的提醒:“我也知道他早不是你們家夫郎,可誰讓他膽大包天的去殺馬家少爺和陳家公子呢,也合該你們倒霉。聽一句勸,尸體領(lǐng)回去就下葬,反正又不用葬在你們家祖墳,趕緊把人埋了了事,以免陳家又改了主意。” “多謝。”林貴對于這種屈辱滿腔憤怒,卻因無能為力只能忍受,這讓他越發(fā)明白財(cái)勢的好處,也對自己的處境更為絕望。 兩人幾乎是身無分文被帶進(jìn)城,眼下領(lǐng)了尸體卻無法回去。衙門可不管,只管過兩天去驗(yàn)看,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弄虛作假很可能會招至一場牢獄之災(zāi)。幸而在此時林老嬤找了來,一邊嘴里憤憤的念叨,一邊花錢租了車將李水蓮的尸體拉上。要知道運(yùn)送死人可是個晦氣活兒,何況李水蓮還是個殺人兇犯呢,到最后花了一筆大價錢才有人肯送。 租來的板車很破舊,趕車的老漢說了:“車小,坐不了人,上來一個帶路的?!?/br> 林老嬤哪怕再貪便宜也不愿意坐這車,可總要有人帶路……猶豫著,心一橫,將腿腳不靈便的林福推上車,自己也坐在一邊,別著頭不去看車上用席子卷著的尸首。 “我來帶路,我小兒子腿不好,走不了遠(yuǎn)路?!绷掷蠇哂纸o林貴塞了一二十個銅板,說:“阿貴,這車太晦氣,你另搭車回去吧。” 林貴點(diǎn)點(diǎn)頭。 原本他就不打算坐這車,哪怕走著回去都行。 目送著破板車走遠(yuǎn),林貴獨(dú)自站了好一會兒,終于抬起腳。木然的走了許久,不知不覺竟走到了熱鬧的大街上,迎面走來的那人好生面熟,令林貴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英子? 眼前的英子膚色紅潤,笑容柔和,滿溢著nongnong的幸福味道。不再是那幅枯槁憔悴的木訥模樣,反而是遙遠(yuǎn)記憶里曾令他心動的樣子,然而此時的英子所面對的不再是他,在英子身邊的人看著就是粗糙的莊稼漢,年紀(jì)又大,卻取代了他的位置,令他很不舒服。 然而這不是最主要的,當(dāng)英子兩人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聽到兩人的對話,林貴才猶如墜落冰窟——英子懷孕了?! 林貴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完全能想象村子里得知這件事將會如何議論他。 忽聽得馬聲嘶鳴,林貴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摔倒在地,額頭處還火辣辣的疼。原來他心不在焉,竟和馬車撞上了,幸而只是擦傷了頭,卻是被馬蹄踐踏還不知有沒有命在。 林貴覺得他這一生總是如此失敗,不停的跌倒…… “你沒事吧?”車窗突然打開,隱隱露出半張圓潤白凈的臉,那雙不算大的眼睛不經(jīng)意瞥到地上的林貴,快速將頭縮了回去,臉卻紅了。 林貴尚未反應(yīng),那趕車的車夫卻似得了什么吩咐,將他攙扶起來,很是客氣的詢問:“這位大爺可是摔傷了?我家公子仁善,不愿讓大爺這般傷著回去,公子請大爺上車,要請大夫?yàn)榇鬆敽蒙\治一番?!?/br> 短暫的驚詫之后,林貴快速的在心中權(quán)衡利弊,總歸不會比現(xiàn)在更壞。 這邊林貴坐著輛富貴的馬車走了,林老嬤卻在家里左等右等的不見人,沒得辦法,只得請族里幫忙,找人在山上尋個地方挖個坑,將李水蓮草草埋了。為了應(yīng)付衙門和陳家人,還不得不忍著膈應(yīng),請村里識字的人寫塊木碑,寫明立碑人乃是李水蓮之夫。 剛忙完這件晦氣事,林老嬤還沒緩過氣兒來,林福就來鬧著要娶新夫郎。 “這李水蓮剛出事,你馬上要娶親,陳家會不高興的。再等等啊?!绷掷蠇吣挠斜臼陆o他娶媳婦,只能先尋個借口敷衍。 林福也懼怕陳家,怕像金阿嬤似的被扔在牢里,便抓了酒瓶子悶頭灌酒不吭聲了。 正在林老嬤擔(dān)憂林貴時,第二天林貴回來了,看著似乎與以往沒什么區(qū)別。 喬墨家此時來了客。 方錦年再次登門,心情已是完全不同,像是從心里卸掉了某個枷鎖一般。 事實(shí)也正是如此,這么多年在方家看似風(fēng)光,可老爺子是個精明的,也從沒想過換掉大房的地位,扶持二房三房都是激勵大房的假象罷了,可笑大房看不穿。他不愿一直做別人的磨刀石,這次終于得了機(jī)會,借由外界勢力迫使老爺子分家,哪怕得到的家產(chǎn)很薄,他也甘之如飴。 他算是因喬墨而得益了,如今為戶部打點(diǎn)著生意,很有望在未來一兩年內(nèi)成為戶部新掛名兒的皇商。 想想這一年的遭遇,喬墨果然是他命中的貴人。 “方大老板有喜事?”喬墨看出他心情不錯,心上也跟著放松了些。 “這還是沾了喬公子的光?!敝懒藛棠錾?,自己又依附在齊家門下,方錦年實(shí)在不好再稱呼對方“小喬”。 “那縣城里的事?”喬墨知道他言外之意,左不過是齊韞給了他什么方便罷了。 方錦年笑容微收,卻也不顯緊張:“馬尚才果然沒忍住想對你動手,但是哪怕他收買了縣令,縣令也不能睜眼說瞎話編造你與兇殺案有關(guān)的事實(shí)。我猜著,縣令肯定會尋借口關(guān)了你的鋪?zhàn)?,馬家會借此打壓,并暗中將你和殺人案攀扯上,縣令有了證據(jù),哪怕是捕風(fēng)捉影,也能將你收押。那時馬家就能逼問糖果配方了,你一日不給,一日出不來?!?/br> 喬墨也是這般猜測,雖然憂心,卻并不害怕,背靠大山能出什么事兒呢。 “你打算怎么辦?”方錦年見他神色平靜便知他心中有數(shù)。 喬墨不答反問:“你先前不是找人給馬尚才找事兒忙嗎?我看還不夠,他那心思都多的用不完了,不如再加把火?!?/br> “……釜底抽薪?好主意!”方錦年笑著點(diǎn)頭。 喬墨把事情托給方錦年辦,畢竟方錦年對馬家了解更深,人手也更方便,再者,方錦年自認(rèn)如今因他而得益良多,定想著償還一二人情呢,眼下不正是個好機(jī)會。 方錦年果然沒推辭,用了一頓飯,臨走時又把上回蜂窩煤機(jī)的分潤給了他。 這事兒也是和戶部合作的,先時是賣機(jī)器,不便宜,大多都是達(dá)官顯貴買來彰顯身份。后來戶部改了主意,畢竟煤炭不是尋常人家買的著用得起的,為了創(chuàng)收,戶部停止賣機(jī)器,改賣成品蜂窩煤與特制煤爐子,倒是很快就風(fēng)靡了京城,凡事有點(diǎn)兒富裕的人家都買一個,主要是用著方便又很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