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的生母高氏陪著太后見了各色年輕女子，也暗暗動了心思。信王妃進(jìn)門數(shù)載，一兒半女也沒添下。信王不急，她這做母親的也急了。她也曾數(shù)次召信王妃進(jìn)宮，旁敲側(cè)擊要兒媳主動納小?？善珒合眿D是邊疆長大的，聽不懂她含蓄的提醒。

    高氏也賜了宮女，然而聽說她們連信王的面都見不得。

    趁著給太子選妃的機(jī)會，高氏希望能給信王府中也添幾個人。她想抱孫子了。

    可惜她不過跟兒子略提了提，問他喜歡什么樣的。兒子就唬得臉色發(fā)白，茶都沒喝一口，連連推辭，逃也似的離開了。

    高氏心頭不滿，只能把精力轉(zhuǎn)移到給太子選妃一事上，倒是比太后還積極些。

    ……

    顧嘉夢知道這些，還是從父親口中聽到的。顧尚書在與女兒閑談時，無意間提到了皇帝想給太子娶妻一事。

    “父親說什么？”顧嘉夢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選妃？”她不是聽錯了吧？夢里，直到殿下失蹤，太子都不曾娶妻啊。怎么這次多了這么一遭？是因為她的緣故么？

    顧尚書不明白女兒為何突然變了臉色，卻還是如實答道：“是啊，是要給東宮選妃了。二十六了，不小了……”

    身為臣子，對皇帝的行為，他不想多做評價。但是太子姬央，只怕不像傳言那般。他先時也只當(dāng)這是一個不問世事的謫仙人，指不定什么時候就仙去了?？山陙?，太子似乎跟傳言有了差距，他身上仙氣猶在，但又隱隱約約多了人氣。

    也許，他會是下一任的君主，也未可知。畢竟他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顧嘉夢低聲問道：“父親可知道太子妃是哪家姑娘？”

    “唔，還沒定下呢?！鳖櫳袝?，“太后疼愛長孫，自然會選一個才貌雙全能配得上太子的姑娘。何況太子妃將來可是要母儀天下的……”

    顧嘉夢點一點頭，表示知曉。她心中慌亂，怎么會這樣？她居然一點風(fēng)聲都沒聽到。他為什么瞞著她？是不想讓她知道么？是怕她擔(dān)憂難過？還是覺得此事與她無關(guān)……

    顧尚書眼角的余光無意間看到女兒手里的帕子被擰成了繩狀，他心里一驚，奇道：“我兒怎么了？”

    “啊？”顧嘉夢抬頭，“父親說什么？”

    顧尚書眼神忽變：“你……可是出了什么事？”他的女兒不大對勁兒，在這一瞬間，他心頭閃過萬千念頭，最壞的結(jié)果竟然是女兒又被人附身了……

    然而顧嘉夢卻站起身來，施了一禮：“女兒無事。只是有些乏了，這就回去了?！?/br>
    顧尚書卻攔住了她，溫聲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話是對父親說不得的？”

    此刻顧嘉夢心中五味雜陳，思緒紊亂，只想找個地方好好靜一靜。她抬眸直視著父親，懇求道：“父親，女兒想去歇一歇可以么？”

    看著女兒蒼白的臉頰，顧尚書收回了到嘴邊的話，點一點頭：“那你早些休息。要不，教人請個大夫吧！”

    顧嘉夢施了一禮，只說不用，告辭離去。

    冬月的風(fēng)吹在身上，冷冷的。

    顧嘉夢理了理衣服，沉默著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回走。

    小七抱著手爐，大步追上了她，看看她的臉色，急切地說道：“顧小姐，這事不能怪殿下，是我沒跟你說?！彼龜r在顧嘉夢面前，一字一字，極為認(rèn)真地說道：“殿下說，這不是壞事。你不要……”

    “我沒有多想?！鳖櫦螇舸驍嗔怂脑?，抬頭看看陰沉沉的天，輕聲道，“走吧，要下雪了?！?/br>
    正文 100|10.7

    小七小心觀察著顧嘉夢的神色，實在看不出什么來，料想并無大礙，便略略放心。她跟在顧嘉夢身后，悄聲說道：“顧小姐不必?fù)?dān)心的，萬事有殿下。這不是壞事……”

    顧嘉夢腳步微停，看著小七：“我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我沒有很擔(dān)心……”

    她只是內(nèi)心感到無力，她想和他在一起，只怕不會容易。他們之間的身份差距太大，她想忽視都難。她可以忘記，可天下的百姓不會不記得她曾是景王的未婚妻。

    若是她仍在玉玦中……

    顧嘉夢搖頭，趕走這些念頭。他說的對，她不應(yīng)該囿于玉玦的方寸之地。她應(yīng)該有自己的生活。

    她低下頭，輕輕撫摸著袖中的玉玦，緩緩一笑。既然老天教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那她就該好好活著。

    臘月初八，宮里賞賜下了臘八粥。雖然放在特制的食盒里，但是等到顧家時，粥也早就冷了。

    不過是頂著個御賜之物的名頭。顧尚書教下人拿去熱了，一家人勉強(qiáng)分食。

    這時卻有下人來報，大少爺送了家書回來。顧尚書展信一看，拊掌而笑。

    原來顧彥琛在江南經(jīng)過重重考驗，已成功拜到了呂先生門下?？此麃硇牛@兩個月，他的日子并不舒坦。呂先生百般刁難，勉強(qiáng)收下了他。日后漫漫求學(xué)路，想來甚是艱辛。

    臨近午時，有一小沙彌叩門。門房只當(dāng)是化緣的，正欲施舍一碗粥，打發(fā)了去，竟意外得知這是慈恩寺的小師父，乃是奉了住持之命，給顧家小姐贈粥的。他們連忙將小沙彌迎了進(jìn)去。

    顧嘉夢大喜：“大師回來了么？”九月份時，弘明法師出門訪友，歸期未定。也不知是何時回來的。

    小沙彌答道：“主持昨日方歸?！?/br>
    弘明法師的大名，京城無人不知。他給顧家贈粥，顧尚書心中詫異，道謝后，隨口問道：“小師父，這粥都贈給了誰家？”

    難道京中權(quán)貴家家皆有？

    小沙彌合掌宣了一聲佛號，老老實實答道：“這與尋常的粥不同，是主持親自煮的佛粥，除了贈給顧家女施主，另有一份，東宮已令人取走?！?/br>
    顧尚書暗暗納罕，太子與弘明法師交好不是秘密，他女兒多次出入慈恩寺他也知道。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在弘明法師那里，他的女兒竟然與太子殿下有同等的待遇。他面上含笑，心中卻甚是驚訝。想了好一會兒，只能歸結(jié)于女兒因為棋藝出色而被弘明法師看重。

    傍晚顧尚書閑來無事，信步到了女兒的院子。

    顧嘉夢正在臨窗的桌邊習(xí)字。得知父親前來，連忙迎了上去。

    顧尚書微微含笑，點了點頭，目光卻被桌上的書卷所吸引。他隨手拿過來翻看，這是市面上流行的白皇后手札，他也略有耳聞。

    “父親……”隨著父親的動作，顧嘉夢心中一緊，有心轉(zhuǎn)移父親的注意力，“父親可是有事？”

    顧尚書仔細(xì)瞧著這手札的字跡，越看越奇，他合上手札，直視著女兒：“這字……是東宮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