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我盯著他,笑的陰險,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降頭師看著我,臉色不斷變化,他弄不清我究竟要做什么。按常理來說,我絕對不可能流出足夠克制血降的血液。那么,我如此做,目的何在? 房間里,再次陷入詭異的沉寂中。 一大堆尸體中,一個人半跪在那里,不斷將自己的血流入盆中。而對面,又有一人手持血rou刻畫出的小人?;璋档幕鸢?,在無風的房間中一動不動,更為這添加了幾分恐怖氣氛。 不久后,盆中已經(jīng)積攢了不少血液,我感覺渾身發(fā)冷,有些虛弱,便用另一只手在傷口上抹了一下。受血降的氣息激發(fā),本命奇蠱此刻已經(jīng)蘇醒,隨著我的動作,它身上的白色發(fā)須在傷口上掃過,一層黑疤立刻出現(xiàn),就連那血液都變成了黑色。 這是養(yǎng)蠱人的保命能力,利用與自己性命相連的本命蠱,強行封住傷口。哪怕氣管被人切開,肚子開個大洞,只要當時沒死,都可以保住一命。不過,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一旦遇到至陽之物,如公雞血,童子尿等,傷口立刻就會崩開。 記得許多年前,曾看過香港一部電影,里面就有類似的術(shù)法。那電影姥爺也看了,他還說,這電影肯定是請了行內(nèi)人,否則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保命蠱術(shù)。 確實,香港是比內(nèi)陸更崇拜鬼神的地方。他們很多與術(shù)法有關(guān)的電影,都專門找高人求證過才編入劇情中。正因為如此,香港的鬼怪影片才能風靡大陸,讓人難以從玄學角度找出破綻。 不過,后期尤其是近幾年的香港鬼片,越來越依靠人的想象。其中的術(shù)法,多半是想出來的,與十幾年前相比,真實性遠遠不如。 話題似乎有些跑遠了,還是回歸正題。 在本命蠱封住傷口后,我似手掌無力,竟讓它跌入了盆中。小家伙立刻渾身染的血紅,我忙把它拉出來丟的遠遠的,罵了一聲:“真他嗎會搗亂,本來血就不多,還給我弄少了一點?!?/br> 降頭師保持沉默,安靜的看著我向他走去。他沒有選擇后退,因為已無路可退。也沒有前進,因為前路有人。 他就站在那,等著我過去。而我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自然對他的不作為表示歡喜。 “既然來到這,總得帶點特產(chǎn)回去吧?!蔽艺驹陔x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住,這個距離,無論我們誰稍微動一動,都可以碰到對方。 他視線下移,瞥了眼我手上的血盆。盆中的血不多,大約五百毫升的樣子,這么多的血,對正常人來說,是很嚇人的。如果身體不好,很可能因此休克甚至死掉。不過,我常年喂養(yǎng)蠱蟲,習慣流血,再加上身體素質(zhì)也不錯,才硬撐了下來。 五百毫升的血對個人來說很多,但對破除血降來說,就相形見拙了。因此,降頭師只瞥了一眼,便沒再看。他身上的血降氣息已經(jīng)濃郁到極點,或許下一刻就會全面爆發(fā)。 ☆、第二十三章 計高一籌 我知道不能再等,當即大罵:“下輩子來中國的時候,記得長點心!” 說著,手中的血盆朝他猛潑過去。降頭師下意識抬手去擋,血立刻潑了他一頭一臉。 我并沒有騙他,自己確實屬牛,血液擁有克制降頭術(shù)的力量。雖然這么點不足以完全攻克血降,但卻讓他身上的血氣散去少許。與此同時,我手掌一翻,將三寸長針捏在手里,直刺他的喉嚨。 降頭師通過手指的縫隙看到我的動作,他有些吃驚,因為我這完全是一副要殺人的架勢。他愕然的用手擋在喉嚨處,我的長針立刻扎進rou里,接著就被他的手骨擋住。 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腳踩釘子,扎了個血洞的經(jīng)歷?這長針扎手,就和那感覺差不多,都會讓人疼的忍不住打哆嗦。 趁著降頭師哆嗦的空蕩,我立刻彎腰,伸手去奪他抓著的血rou替身。然而,降頭師忽然將那手高高揚起,同時屈膝頂在我的胸口。他哈哈大笑,身上的血降氣息猛然間變得無比狂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嗎!年輕人,你還是太年輕了!” 我抬頭看著他,一臉憤怒的樣子,他的血降氣息變得無比混亂,已經(jīng)到了爆發(fā)的邊緣。這位不怕死的降頭師高舉著血rou替身,仿若一個勝利者。 “你阻止不了我的……”他高聲大叫。 “是嗎?”我眼中閃過一道紅影,立刻抽身后退。 而降頭師手上舉著的血rou替身,忽然像被什么東西撞到一樣,猛地彈了一下。他愣了愣,抬頭去看,只見一個渾身染血的小東西,此刻已經(jīng)鉆進了替身中。 降頭師臉色大變,他把手放下來,兩手同時抓住血rou替身,大叫著:“不!你不能這樣做!” 我緩緩后退,冷冷的看著他,說:“你能殺人,我就能救人。你想死,就讓你去死,但他不能死?!?/br> 降頭師抬起頭,他的血降已經(jīng)無法阻擋,即將爆開。這位一直表現(xiàn)出不怕死氣勢的男人,此刻充滿恐懼與絕望,他望著我,大喊:“不!不要這樣做!求求你!如果他不死,我的家人也會活不成!求求你!” 我一愣,聽他的意思,難道有人要挾這位降頭師殺人? 心里的猶豫一閃而過,我立刻就堅定了信念。不管你是不是被要挾,總之,來這里殺人,不僅觸犯了刑罰,就越過了我的底線! 鉆入血rou替身的那道血影,自然是渾身染上我的血,被遠遠丟開的本命奇蠱。它終于乖了一次,按照我的意志去做事。 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破局。沒有足夠的黑狗血,我不可能破的了血降。但后來轉(zhuǎn)念一想,我真正要做的,是救人才對。破不破血降,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在念頭轉(zhuǎn)變后,我的目的就從克制血降,毀掉血rou替身轉(zhuǎn)變?yōu)槠垓_他,占據(jù)替身。 這兩個目的看起來好似差不多,實際上區(qū)別很大。前者有兩個重點,而后者只有一個,相對來說,困難度要降低很多。而這個計劃要成功,有兩個關(guān)鍵點。 第一,就連降頭師也認為,我一心要破他的血降,因此對血rou替身的注意力減少甚多。 第二,我體內(nèi)的本命蠱,是一只陰冥級別的奇蠱。只有這種級別的蠱蟲,才能將血rou替身中本就存在的死降吞掉,并占據(jù)替身,形成新的蠱,以此抵抗血降。 換成其它的蠱蟲,就算占了替身,也會被血降吞噬,無法隔斷替身與那位領(lǐng)導之間的無形聯(lián)系。 血降是不可逆轉(zhuǎn)的,更何況,他已經(jīng)到即將爆發(fā)的時刻,可以說必死無疑。但是,替身與本體失去聯(lián)系,他就算血降爆發(fā),也等于白死。所以,降頭師在察覺到替身被一只高級別的蠱蟲占據(jù)后,變得極其絕望。 他伸出手指,挖進替身里,試圖把奇蠱掏出來。幾縷白色發(fā)須纏繞在他手指上,輕易便扎了進去。 降頭不怕蠱,蠱自然也不會怕降頭,更何況,我的本命奇蠱本就愛吃這些東西。降頭師自己把手指送過來,它更樂不可支,發(fā)須竄出來的越來越多,幾乎把降頭師的手指與替身纏繞在一起無法分割。大量的血降氣息被奇蠱吞掉,降頭師忽然轉(zhuǎn)過臉看我,他滿臉絕望,體內(nèi)的血液因為過度集中,整個人都顯得極其虛弱,像即將枯萎的樹干。 他忽然跪下來,對我說:“求求你,幫幫我,我要救家人,不能就這樣死……” 如果我有能力解除即將爆發(fā)的血降,或許會考慮救他,但是我沒這種能力,自然不會用那位領(lǐng)導的命,去換一位異邦人。哪怕他說自己死了,家人也會因此而死。 他看出了我的堅決,臉上的絕望之色更深,兩行血淚,從他眼中流出,緊跟著,更多的血,順著他的鼻子,嘴巴,耳朵,甚至頭頂流下來。這血如泥漿一樣稠,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腦漿是否也隨著血液流出來了。 而這位降頭師跪在地上,他忽然伸出兩手用力扯住自己的耳朵,令人心悸的吱啦聲中,他的耳朵被硬生生拽了下來。接著,他把手掏進喉嚨,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情,我甚至看到他脖子后面的rou都被扯動了。 忽然間,一溜血呼呼的長形物被他從嘴里拉出來,這東西微卷,雖然被血蓋住,卻讓人一眼便能認出,那是人的舌頭。 我愣在那里,而降頭師的眼睛,則死死盯著我。他的眼神太恐怖,像是要吃人,就算是我,也不禁覺得渾身發(fā)冷。 他就那樣看著我,然后緩緩把兩根手指插進自己的眼里。 舌頭被拔下來,他無法發(fā)出慘叫,只渾身劇烈顫抖個不停。而后,兩顆圓滾滾,血淋淋的眼球,連著寸長的神經(jīng),被他用力扯斷。 他摸索著,將眼睛擺在地上,把耳朵放在兩邊,把舌頭放在中間,然后嘴里嗚哇嗚哇的大叫著,不知在做什么。 我看的目瞪口呆,突然聽到砰砰砰的連續(xù)炸響。降頭師像吞了小型炸彈一樣,渾身不斷爆開。那力量將他的血rou皮骨都炸的粉碎,大量的血液像雨水一樣灑下來,如果不是我離的夠遠,這會肯定會被淋滿一身。 我被這突然爆發(fā)的血降嚇的跳起來,不知為何,許久沒感受過害怕的我,在此刻突然從心里升起了巨大的恐懼。這個降頭師死前所做的事情,太讓人驚懼,我雖然不理解,卻沒忘記他最后盯著我的眼神。 那雙眼睛,簡直就像是噩夢。 隨著降頭師因血降而爆碎,擺在地上的眼睛,耳朵,舌頭也碎裂開來。插在窗戶口的火把像受到了驚嚇,呼的一聲后就此熄滅。整個房間,立刻陷入了漆黑之中。 這無邊的黑暗,更是激起我心中那莫名的恐懼。 不知是不是錯覺,眼睛里看到了幾個模模糊糊的東西。它們都是血紅色,有長的,有短的。這幾個東西上下飄動,晃晃悠悠朝我而來。 身體好像被束縛住,無法動彈,意識也有些模糊,我本能的知道這不是什么好事,卻無法掙脫。那幾樣東西飄蕩著,離我越來越近,漸漸的,我終于看清,那是一張人臉…… 它只有鮮紅的眼球,耷拉的長舌和不斷流血的雙耳。沒有皮膚,沒有鼻子,可忽然之間,它就長出了這些東西。大量的血從它頭頂流下來,這張鬼臉張開嘴巴,舌頭混著血液流出來,如怪物一般的利齒中,發(fā)出凄厲的怪叫。 我瞬間便反應過來,這不就是那個降頭師死前的樣子嗎? 而后,我感覺手指一痛,立即清醒過來。眼前依然一片漆黑,但那張血鬼臉卻消失不見了。我低下頭,模糊看到本命奇蠱纏在手上。它咬破了我的指尖,然后化作無數(shù)細絲鉆了進去。我能清楚察覺到它順著經(jīng)絡(luò)前進,然后盤踞在我的胸腹之間陷入休眠。 四周的血降氣息依然大量存在,這讓我很是驚愕。奇蠱沒有吞掉這些氣息,怎么舍得回我體內(nèi)沉睡?看著那一縷縷血紅色的氣息,我不禁懷疑,剛才看到的鬼臉究竟是不是幻覺。 它太真實了,到現(xiàn)在一想起來,仍覺得渾身打顫。 口袋里裝的手機發(fā)出震動,提醒我三個小時已經(jīng)過去。我心里一驚,顧不得思考剛才發(fā)生的異象,連忙從房間里跑出去。 晨哥和那幾個警察依然等在外面,他們緊張的要死,猛然見到一個渾身黏著污血的人從屋子里竄出來,當即大叫一聲,紛紛把槍舉了起來。也不知是誰被嚇的開了一槍,子彈崩在我旁邊的門框上,打的石粉飛濺。這可把我嚇的夠嗆,連忙罵了句:“你們瞎??!是我!” 那幾個警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把槍放下。我后心直冒冷汗,沒被降頭師弄死,反而差點被自己人打死。就這種心理素質(zhì),來當什么警察? 晨哥仔細看我?guī)籽?,確定我不是假冒的,這才問:“你怎么出來了?” ☆、第二十四章 聽不到的聲音 我忍不住沖他翻白眼,說:“難道你巴望著我死里面?” 晨哥驚喜交加,說:“怎么會想你死呢,對了,那個降頭師……” “死了。”我說。 “???”晨哥當即叫了出來:“你不是說,他死了的話,領(lǐng)導也會……” “放心吧,那領(lǐng)導沒事。行了,別在這廢話了,趕緊帶我找地方清洗一下,換身衣服,我還要趕路呢!”我說。 晨哥連忙點頭,我們幾人一起下了樓,血污滿身的樣子,自然把周老他們也嚇了一跳。得知降頭師已死,周老二話不說,立刻給醫(yī)院打電話確認領(lǐng)導的情況。 晨哥帶我在駕校沖洗一下,然后讓人在附近隨便買了套衣服送來。穿上后,周老已經(jīng)確認那位領(lǐng)導的生命特征穩(wěn)定,便來問我之后該怎么辦。 我說:“他體內(nèi)的蠱,已經(jīng)被清除了,現(xiàn)在身體沒什么問題,只不過有些虛弱而已。你們把他當個正常人看病就行,對了,我的直升機呢?” 周老往身后一指,說:“已經(jīng)給你預備好了,只要你說個點,兩個小時內(nèi),省里任何地方都給你送到?!?/br> “謝了?!蔽翌櫜簧咸蜌猓宦沸∨苌狭酥鄙龣C。 引擎轟鳴,直升機迅速升天。周老跑過來,沖我擺手大喊:“回來后請你喝酒。” 我聽到了這句話,卻沒有回答,心想,就算要喝酒,也等我有命回來再說吧。 和降頭師的交鋒過程,想必諸位也能看明白,這種事情是多么危險。這位降頭師雖然下手狠辣,卻只是針對那位領(lǐng)導,大部分手段都沒對我用,又有些大意,所以才能在最后獲得勝利。而強子那邊,卻是一只進別墅收尸的人都殺的兇鬼! 這種鬼,我可不信是野生的,背后必定有人。不管對方是什么人,就沖他這份狠勁,我就知道此行不會多在駕校輕松多少。 因此,就算再著急,我也指揮直升機先在家附近降落。跑回來再取了幾只烏土蠱和一些蠱毒袋,這才往強子所在的城市而去。 直升機一路無阻礙,我趁機閉目休息,之前的爭鋒不僅耗費很大的精力,連血都損失了許多。就算用本命蠱臨時結(jié)疤,補血終歸是需要時間的。更重要的是,降頭師死前所做的事情,以及那張莫名其妙的鬼臉,就像石頭一樣壓在心上。 他最后的自殘行為,究竟代表了什么? 我有心給姥爺打個電話詢問,直升機卻微微一震,然后駕駛員通知,已經(jīng)抵達目的地。 我探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直升機降落在一棟大樓的上方,再細問才知道,下面就是強子所在的住院部。 跳下直升機,從天臺下去,坐電梯直奔病房。在強子的房間門口透過玻璃看一眼,之前見過的那姑娘,正拿著刀子削蘋果。強子依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松了口氣,想了想,決定暫時不進去,而是去了隔壁病房。 旁邊住著周紹勇,我到門口的時候,看見里面有很多人。敲門進去后,有人問:“你是誰?” 周紹勇看到我,眼睛頓時一亮,他連忙用手推開床邊的人,沖我打招呼,并對眾人介紹:“這位就是我之前提到過的大師,很厲害!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那幾人多半是他生意上的伙伴,還有兩個看起來應該是下屬,聽周紹勇這樣說,都對我很熱情的問好。我沒心思跟他們套交情,直截了當?shù)膯枺骸皠⑷隳???/br> 周紹勇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對那幾個生意伙伴說:“你們先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等病好了找你們喝酒?!?/br> 那幾人一聽就明白這是下逐客令了,也不介意,紛紛點頭離開。在經(jīng)過我旁邊時,他們大多人都遞上了名片,十分客氣的說,有事就打電話,好使。 人家這么熱情,我也不好總冷著臉,便一一回應,將名片收入口袋。待人走后,房間只剩下周紹勇和兩名屬下。 周紹勇示意其中一人去把門關(guān)上,然后才對我說:“正要跟大師講這件事,劉茹出事了。” “車禍?”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