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我走過去,看了眼放在桌子上沒動過的飯菜,說:“怎么,想絕食?” 周紹勇抬頭看我一眼,搖頭嘆氣,說:“吃不下。” 我坐在他旁邊,說:“強子醒了。” 周紹勇愣了下,然后才想起來,強子就是和他打架的人。接著,他臉色頗為復雜,我說:“你們兩個是沒有仇怨的,今后應該一笑泯恩仇。” “大師,我不會把強子當仇人的,事實上,酒吧打架我們倆都有錯,而事后找養(yǎng)蠱女報復,更是我的不對?!敝芙B勇說。 我點點頭,能讓周紹勇和強子冰釋前嫌,也算一件好事。 這時,周紹勇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他拿過來接通,聽了一會,臉色不斷變化著,目光更加陰沉。待電話掛斷,他對我說:“自建房那邊讓人去看了,房子里有一灘血,養(yǎng)鬼人不在那。附近的監(jiān)控被奇怪的力量干擾,那個時間段的所有錄像都是白雪花?!?/br> 一灘血? 我愣了愣,問:“誰的血?” “也許是劉茹的?!敝芙B勇說。 “血在什么什么位置?”武鋒忽然問。 周紹勇說:“在桌子后面?!?/br> “那應該不是劉小姐的,更不會是我們的?!蔽滗h說:“我記得很清楚,鬼童被取出來的時候,劉小姐的肚子上流血并不多。而且,她所在的位置是桌子前方。至于我們幾個,陳友志跟著大師從樓梯上跳下去,我背著你從窗戶逃走,更不可能在那里留下血跡?!?/br> 我想了想,說:“或許,是養(yǎng)鬼人的。” “養(yǎng)鬼人?”周紹勇看過來。 我把那天晚上遭兇鬼追擊,最后時刻,兇鬼突然消失的事情說了一遍:“他怕我利用蠱術殺掉鬼童,所以才讓兇鬼來殺我。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不太可能放棄。這幾天我一直沒想明白,他為什么要把兇鬼喚回去,現(xiàn)在看來,或許是他當時遭到了攻擊?!?/br> “他那么厲害,誰能傷到他?”武鋒很是懷疑的說。 我搖搖頭,說:“他再厲害,也是厲害在養(yǎng)鬼術上,本身和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如果把那只兇鬼拋開不算,你一個人就能把他打的爹媽都認不出來。不過,我姥爺說他身上應該還有其它的兇鬼。如果真是遇到攻擊才把兇鬼喚回去,說明當時情況危急到需要他把所有的牌都打出去。真好奇,什么樣的人,能把他逼到這個份上?!?/br> “不過,附近的監(jiān)控既然被干擾,說明他還活著。否則的話,那只兇鬼也逃不出去?!蔽滗h說。 我點點頭,說:“你講的很對,所以如果想找到養(yǎng)鬼人的蹤跡,可以根據(jù)逆向推理的方法?!?/br> “什么意思?”周紹勇問。 “既然兇鬼能夠干擾監(jiān)控,說明養(yǎng)鬼人不希望被人發(fā)現(xiàn)??墒撬∏⊥?,世間萬物,無論做什么事,都會留下痕跡。而他的痕跡,就是那些被干擾的監(jiān)控!只要把監(jiān)控全部調查一遍,看看究竟有哪些地方受干擾,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他的行進路線?!蔽艺f。 “對??!”周紹勇臉上映出異樣的血紅色,尤其是被蜈蚣蠱傷到的地方,更是紅的發(fā)紫。他立刻拿起電話撥出去,然后吩咐辦這事的人按照我所說的去查。 電話再次掛斷后,周紹勇依然激動的身體發(fā)抖。我提醒他說:“就算真的能找到養(yǎng)鬼人,還是那句話,不要輕舉妄動,他不是你們能對付的?!?/br> 周紹勇嗯了一聲,說:“有任何情況,我都會先通知大師的,再做決定的?!?/br> “放心,只要有機會,我不會放過那個養(yǎng)鬼人的!”我說。 周紹勇看著我,雖然沒有說話,但從他眼里,依然能看出感激之情。 也許有人對此不理解,自己身上的本命奇蠱被中著咒鬼降,不想著怎么去解降頭,反而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去拼命?養(yǎng)鬼人那么厲害,被打一次還不吸取教訓嗎? 還是那句老話,人活一世,只爭一口氣。養(yǎng)鬼人的所作所為,越了我的底線。更何況劉茹和周紹勇是因為我才受到牽連,這件事,我必須要有所交代!能不能打過他,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敢不敢打! 面對兇悍的養(yǎng)鬼人,也許我連一分鐘的英雄都做不成,但更不會去做一輩子的懦夫! 至于咒鬼降,這種詭異又神秘的降頭,實在不是我所能解決的。所有希望,都只能寄托在姥爺身上。希望憑借他多年來累積的人脈和經驗見識,能幫本命奇蠱度過這次難關。 那只不聽話的小東西,雖然出來的次數(shù)并不多,但經常不見它,反而有點想念?;蛟S就像一般人養(yǎng)了只不聽話的狗,看到家里被它弄的亂七八糟時會生氣,但過后還是該順毛的順毛,該撓癢癢的撓癢癢。 這時候,病房門被敲響,接著,東方晴拿著手機快步走進來,遞到我面前,說:“有人找你。” 我疑惑不解的把手機接過來,有人找我,也不能打到她手機上面??? 剛對著電話喂了一聲,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粋€中年婦女粗啞的聲音:“楊醫(yī)生嗎!是楊醫(yī)生嗎!你千萬得救我?。 ?/br> 我一聽,就想起來昨晚電臺節(jié)目中,那個懷疑自己中蠱的女人。抬頭看了眼東方晴,見她點頭示意,便心里有了數(shù),說:“你好啊,我是楊三七,不要著急,慢慢說?!?/br> “楊醫(yī)生,我按你說的,去買了白礬,混著茶葉末煮開,然后扎自己的額頭滴了滴血進去。結果你猜怎么著?” 電話里的聲音,到這停頓下來,足足十幾秒都沒開口,似乎就等著我問“怎么了”。我苦笑一聲,只好說:“我猜……” 剛說出去兩個字,電話另一端就像炸了雷一樣:“水里竟然浮起來幾根rou絲??!我的天吶!天吶!” 我被這巨雷一般的聲音震的耳朵嗡嗡響,不得不把手機拿遠一些,說:“不要緊張,放松一點……說具體一點,是什么樣的rou絲,什么顏色,多長,多大,什么味道?” 連續(xù)幾個問題,把中年婦女問的卡了殼,想了半天,才說:“大概拇指長,比頭發(fā)絲粗一點,黑色的。味道么……就是鐵觀音那種味?!?/br> 我說:“那你聞到的應該就是茶葉本身的味道,確定沒有別的味道嗎?” 中年婦女又想了幾分鐘,才猶豫著說:“應該,可能……沒有?!?/br> ☆、第四十八章 神蠱(2) 我說:“如果你說的屬實,那么確實是中了神蠱。按照你所看到的東西來判斷,蠱是下在rou類食物中,所以血被煮開后,才會呈現(xiàn)rou絲的形狀。實際上,那依然是你的血,只不過被蠱影響,模樣改變了而已?!?/br> 中年婦女有些焦躁的問:“楊醫(yī)生,那我現(xiàn)在怎么辦?要不要去找你???要打針嗎?” 我有些失笑,說:“蠱不是病,打針沒用的。不過你現(xiàn)在的狀況不算很差,我教你一種方法來解蠱,很簡單的。首先要找用木柴生火做飯的鐵鍋,用過的次數(shù)越多越好。鏟下一些鍋底灰來,混在清水中攪拌,然后澄清了喝下去。同時,你要買大蒜,菖蒲、雄黃,混在一起搗碎,用水煮開了泡澡。記住,鍋底灰年份越久越好,一定要等澄清再喝。泡澡時間不要超過一個小時。感覺想吐就起身。如果起來后沒有吐出東西,就隔一天再重復一次,什么時候吐出來黑色的rou塊,神蠱才算解了?!?/br> “真的嗎?”中年婦女仍有些不信,問:“楊醫(yī)生啊,你確定不要打針吃藥?” “我確定。” 掛斷電話,我把手機還給東方晴,她心系強子,雖然有心問我一些事情,卻沒有時間,立刻就出了房間。反倒是武鋒很好奇的問:“神蠱解起來這么簡單嗎?” 我說:“你覺得簡單,是因為我告訴你怎么解。而且,她中的蠱不算重,比周小海還輕點,自然不用太費事?!?/br> “我以為只要是解蠱,就必須用蠱毒來配才行?!蔽滗h說。 “大部分情況下都需要蠱毒,但她中的神蠱并不正規(guī),所以解起來容易點?!蔽艺f。 武鋒又問:“不正規(guī)?” 我點點頭,解釋說:“天地人鬼神,是五種施蠱手段,特定情況下,也代表五種不同的癥狀。真正的神蠱,需要隔開施蠱,不留痕跡,無色無味。如果是混在飯菜中,或者以外物為媒介來下蠱,就比較貼近人蠱的范疇了,所以說不正規(guī)?!?/br> 之后,與武鋒又隨意聊了聊關于蠱的事情。周紹勇在一旁聽的心不在焉,他一心只想找到養(yǎng)鬼人,然后把鬼童奪過來。這事難如登天,我雖然給他一點提示,但并不抱什么希望。 很快到了晚上,東方晴要去準備電臺欄目的第二次開播,我則留在病房照看強子。 強子的精神已經好很多,我去食堂買了兩份稀飯,自己喝一份,另一份喂了他幾口就不喝了。 強子身上的傷,如今已經結疤,雖然動起來會有些疼和癢,卻也已無大礙。我把稀飯放在桌上,對他說起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他一開始聽的很安靜,后來就忍不住瞪圓眼睛,滿臉不可相信的樣子。等我說完,他才結結巴巴的問:“竟然發(fā)生這么多事?楊哥,你的傷沒事吧?” 我笑了笑,說:“已經結疤了,就是不能躺著睡覺挺不好?!?/br> 強子一臉愧疚的看著我,說:“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們,如果不是……” 我擺擺手,說:“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是我沒有提醒你養(yǎng)蠱人的報復心。干我們這行的,講究快意恩仇。如果有仇不報,還怎么去降服那些惡毒的蠱蟲?” 強子唏噓不已,過了會,問:“那家伙在隔壁?” 我點頭說:“和他比,你的遭遇算好的,雖然受了些傷,但也沒什么額外損失。等身體好一些,可以和他多聯(lián)系,不管怎么說,這事畢竟是你們倆起的頭,也該有個了結了?!?/br> 強子點點頭,言聽計從。 沒多久,我見他一臉疲倦,便讓他多休息,然后起身離開房間。算算時間,電臺欄目也快開始了,想必東方晴會打電話來。我提前去了周紹勇的病房,讓武鋒沒事在兩個房間多跑跑。另外,周小海還掛著點滴,也要照看一下。 同時照顧三個病人,是很麻煩的事情。而且,武鋒的職業(yè)是跟蹤查探,他本可以不管這些事,只是因為我的原因才留下來。 不久后,東方晴果然打了電話過來,讓我去準備節(jié)目開播。我其實不太想管這事,如果過兩天身體好些,養(yǎng)鬼人依然沒有消息的話,我準備回去找姥爺,看看能不能先想辦法把本命奇蠱的咒鬼降給解了。這事如果不解決,放在心上總是個麻煩。 離開醫(yī)院去了對面大樓,幾人已經準備好,就等我來了。周小海的缺席,沒有給欄目的正常開播造成任何影響,仿佛是在驗證那句話,地球缺了誰,都能正常轉。 八點鐘,伴隨著慷慨激昂的音樂聲,神秘東方電臺欄目第二次開播,正式開始。 我瞅了眼聊天欄,看到大量的回復不斷刷新,他們都一致要求東方晴閉嘴,讓楊大師上來講兩句。節(jié)目的火爆,讓東方晴心頭的難過被沖散不少。我笑了一聲,把麥克風拿過來,說:“大家好,我是楊三七。” 聊天欄中,許多人都在詢問昨晚那位中年婦女中的蠱。也有人質疑,養(yǎng)蠱那么神秘的事情,怎么會放在大庭廣眾下曝光。 這兩個問題被問的最多,東方晴示意先回答,想了想,我說:“養(yǎng)蠱并不神秘,實際上在千年前,養(yǎng)蠱人的身份,大部分都是行走江湖,救人于生死之間的醫(yī)師。那個時代,他們的名字是巫醫(yī),而蠱蟲也不像現(xiàn)在被人恐懼,反而是一種奇特的藥。用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可以算是偏門。有句話我忘記是誰說的了,不過很喜歡。那句話說,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好人和壞人,做壞事的人,肯定是有理由的,即便這理由不被常人所理解。就像精神病患者一樣,他們的世界,毫無疑問是新奇而詭異的,別說你們和我,就算知識淵博的學者,很多時候也會被他們瘋狂的話語驚呆?!?/br> “我說這些的意思,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蠱并不可怕,蠱不是刀槍。你不能因為看到有人用蠱去害人,就去質疑蠱的純凈。難道有人被狗咬傷,我們就認定所有的狗都會咬人?顯然不是!所以,蠱只能看作是一種與現(xiàn)代科學,醫(yī)學不同的學術,既然是學術,為什么不能拿出來說呢?至于昨晚那位大姐,她今天剛給我來了電話。通過昨晚教她的辯蠱方法,可以確認她中了神蠱。什么是神蠱?蠱分五行,金木水火土,而施蠱也有五種手段,天地人鬼神。所謂天……” 我侃侃而談,不時因聊天欄中的一些問題短暫停歇,然后進行回復。 整個欄目,似乎已經成了我的獨家講壇,相比昨天需要東方晴不斷來引導,今天的狀態(tài)要好上太多了。 并非是我多能說,而是現(xiàn)在所說的事情,都是我二十多年來時刻接觸的東西。知道的多了,自然就能說的很多。 而每隔幾分鐘,就有一位聽眾來電被接入,他們自然是來詢問自己身體異常是否和蠱有關。我根據(jù)他們所說的癥狀,一一講解如何辯蠱。有很多人事后反饋,自己不是中蠱,只是正常的生病。 生病是很正常的事情,算不上奇怪。理論上來說,人生的病越多,就會進化的越完善。因為每一種病痊愈后,身體都會自然產生抗體。例如從前天花蔓延世界,幾乎無藥可治。等后來能治了,醫(yī)生反而會為新生兒人工接種天花,以此來產生免疫抗體。 不過人類的身體機能是有極限的,倘若因為生病太多,導致機能受損,超出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反而死的更快。所以說,理論是理論,并不代表真實。 一晚上的電臺欄目,幾乎就是我的個人表演,中間有一段時間,東方晴甚至離開演播室,與吳波他們討論別的事情。我很有種被賣了的感覺,當白工就不說了,好歹給我買瓶營養(yǎng)快線吧?這一塊五一瓶的非著名品牌礦泉水是什么意思! 也許是我講的太好,也許是東方晴他們之前的推廣太棒,總之,這個電臺欄目的收聽人數(shù),在當晚十點半左右的時候,超過了二十萬!并且,還以每分鐘數(shù)百人的量不斷持續(xù)增長著。透過錄音室的玻璃,我看到吳波等人嘴都笑歪了。 而讓當晚的欄目推向另一個高chao的,是一個電話。 這個電話在接近十一點左右的時候打了進來,用東方晴當時的話來說,是收官之電。不過,無論來電人的身份還是目的,都讓我們大吃一驚。 接通電話后,我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問:“你是楊三七?” 他聲音低沉,聽起來應該超過四十歲了,而且語氣生硬,完全聽不出什么叫禮貌。此前的電話,凡是打進來都會客客氣氣問一句“楊大師好”。 只有他,直呼我的名字。 既然是來幫忙,自然不能因為別人的語氣發(fā)飆,于是我很客氣的說:“是的,我是楊三七,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你的?” 這話聽起來,就像他打通了移動客服。 ☆、第四十九章 虱蠱 那人冷笑一聲,說:“把蠱當科教節(jié)目,你也不怕會被人知道底細?!?/br> 我心中一凜,感覺似乎遇到行內人。不等說話,那人又問:“是你解了我的蠱?” 我下意識看向東方晴,有了昨晚的經驗,我很懷疑,這個電話是不是她安排的。然而,東方晴也一臉愕然,再抬頭看錄音室,只見吳波他們面面相覷,似乎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我心中一沉,知道事情不太對勁,便問:“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需要管,但是你難道不知道,斷人財路,是要付出代價的嗎!”那人語氣有些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