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我也是個暴脾氣,哪容得了人這樣說話,如果不是看在東方晴的面子上,早就拍桌子罵娘了。強忍著心里的一股氣,問:“我不知你說的財路是什么,這段時間,我確實解了幾個蠱。不過,我也想告訴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拿蠱來生財,我不反對,但如果是以傷人害命當(dāng)發(fā)財路,那這路在我面前走不通。” “小小年紀,口氣倒不小?!蹦侨死湫χ鴨枺骸敖裉炀徒o你一個教訓(xùn),不要學(xué)過幾天蠱,就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記住,不是每個人你都能救!” 說罷,電話掛斷,聽著耳機里傳來的嘟嘟聲,我有些愣神。這人來的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斷了發(fā)財路,我斷誰了? 東方晴雖然也發(fā)愣,不過她反應(yīng)快很多,立刻對著錄音室用力打手勢,示意切掉通話線路,換音樂。 電臺聊天欄中,已經(jīng)快被刷爆了,一個電話打進來,聽眾量在短短一分鐘內(nèi),攀升到三十萬的高峰。大量的回復(fù)在詢問,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是誰打的電話。楊大師你干什么惹來仇家打電話威脅?還有,那教訓(xùn)是什么? 我沒心思去回復(fù)他們的問題,就連東方晴和吳波他們,也沒有因為聽眾的大量涌入而興奮。東方晴當(dāng)機立斷,宣布今天的電臺欄目到此結(jié)束。 她這么一說,回復(fù)量就更大了,差不多有數(shù)萬人同時刷屏要求我給出解釋,還有不少人求“教訓(xùn)”直播。 東方晴無視這些回復(fù),將麥克風(fēng)關(guān)掉后,摘掉耳機,疑惑的問我:“這人是誰?” 我沒好氣的說:“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他真不是你們請來的托?” “當(dāng)然不是,電臺的前景非常好,沒有必要請托。不過,他說的斷人財路,解了蠱……你覺得會是小海,還是那個女人?”東方晴問。 這兩個人,是我最近唯一解過的蠱。想了想,我說:“小海的可能性比較大。” “為什么?” “我雖然教會那位大姐如何解掉身上的神蠱,但菖蒲、雄黃都要去中藥店才能買到。更何況,我估計她起碼要泡個兩三天,體內(nèi)的蠱才會被逼出來,所以如果有人因為解蠱來尋仇,也不會那么快?!蔽艺f出了自己的推論:“只有小海,他的蠱已經(jīng)解去將近十一個小時。如果養(yǎng)蠱人關(guān)注這方面的話,自然能感受到蠱蟲被滅。我甚至懷疑,那個養(yǎng)蠱人此刻就在我們附近!” 東方晴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很有些發(fā)慌。她雖然個性堅強,但對蠱術(shù)這種神秘又可怕的東西,確實有些發(fā)怵。一聽我說,養(yǎng)蠱人可能離的不遠,自然心生驚恐。 “為什么說他在我們附近?”她問。 我說:“因為,他說要給我一個教訓(xùn)。” “什么教訓(xùn)?”東方晴又問。 這時,吳波他們也從錄音室過來,正好聽到了東方晴的問話。我掃視吳波等人,說:“什么教訓(xùn),自然只有那個養(yǎng)蠱人才能說明白。也許是給我下蠱,也許是再給周小海下蠱。無論哪一種,都說明蠱蟲離我不遠。別忘了,小海現(xiàn)在就在對面的醫(yī)院躺著?!?/br> 吳波他們聽到我的話,都睜大眼睛,他們看看一臉慎重的東方晴,又看看滿臉凝重的我。吳波膽子最大,昨天和我說話最多,也算比較熟,當(dāng)即看向我,問:“楊哥……你們倆……這說的啥?。渴裁葱M蟲,小海怎么了?” “你沒告訴他們?”我看向東方晴。 她搖搖頭,說:“這事情有些嚇人,我不想他們因此分心?!?/br> 東方晴的考慮,確實有幾分道理,只是略顯冷漠。吳波等人和周小海那么熟悉,也算的上好朋友。朋友出了事,哪怕再危險,也該關(guān)心一下。因為工作而對他們隱瞞小海中蠱的事情,多少顯得有些自私。 吳波又急著問了一遍,我見東方晴沒有阻止的打算,便將周小海的事情說了出來。這幾個人聽的紛紛后退,看我的眼神,也都發(fā)生了變化。尤其是吳波,他昨天還和我搭肩聊天,此刻嘴角抽搐,有些害怕的問:“楊哥……你在開玩笑吧,怎么會真的有蠱……” 我從桌子后站起來,說:“信不信隨你們,不過我現(xiàn)在必須回去?!?/br> “我陪你一起!”東方晴也跟著站起來,還不忘吩咐吳波等人:“現(xiàn)在聽眾情緒比較激動,你們注意引導(dǎo),這件事雖然可怕,但也是我們的機遇,必須要抓?。 ?/br> 我看她一眼,忽然覺得有些陌生。之前東方晴雖然給我一種高冷美人的感受,可直到跟她一起開播電臺欄目,我才發(fā)現(xiàn),在工作上,這丫頭是多么理智。這種理智,甚至顯得有些冷血無情。 不過,女強人不都是這樣嗎?只要人家愿意,我又何必管這些。 想著,我正要拉開椅子,小拇指卻忽然一麻。 下意識抬起手,卻聽見東方晴一聲驚叫,捂著嘴慌張后退。而吳波等人聽到聲音看過來,也都瞪圓了眼睛,紛紛后撤,就差掉頭跑了。從他們的反應(yīng),我頓時驚覺,連忙往手掌看去。待看清后,也不禁頭皮發(fā)麻。 只見以小拇指為起點,小半個右掌都充滿針頭大小的鼓包。細密的凸點,眨眼間就蔓延到大拇指處,然后向胳膊快速爬去。 我能感覺到整個右手都失去了知覺,那些細小的凸點在皮膚下彈跳著,看起來無比恐怖。也難怪東方晴看了都要退,這如中了生化病毒一般的手掌,誰看了也會害怕。 我心中暗罵一聲大意了,之前覺得只是來做電臺節(jié)目,又不是和人拼命,所以才把養(yǎng)蠱陶罐放在醫(yī)院沒帶來。誰能想到,有個養(yǎng)蠱人會來尋仇?沒有養(yǎng)蠱陶罐提醒,本命奇蠱又因為咒鬼降沉睡,竟如此輕易就被對方下了蠱。 我伸手在鼓脹的手背上請按幾下,感覺一個指頭大小的地方,差不多有數(shù)十個凸點。那細密到令人口干舌燥的凹凸觸感,讓我心驚。 好在常年養(yǎng)蠱,讓我沒有被這種驚徹底嚇倒,立刻大喊一聲:“誰有刀?指甲刀也行!” 吳波等人看的驚慌不已,就算有也不敢上來。唯有東方晴,咬咬牙走過來,遞上一把秀氣的粉紅色指甲刀來。我將東西接過來,狠心在拇指邊緣剪出一個口子。 只見傷口處流的不是血,而是十幾只針眼大小,兩三毫米長短的蟲子。它們從傷口爬出來,跳到我手背上,順著毛孔又鉆了進去。 我臉色有些難看,從這蟲子的形狀和此時的癥狀來看,應(yīng)該是中了虱蠱。 所謂虱蠱,就是將大量的虱蟲放入瓦罐中,然后丟入調(diào)配好的蠱毒,密封七天以上。這些虱蟲在蠱毒的作用下,會互相噬咬,然后將伙伴吞掉。當(dāng)最后一只活下來時,體型大的驚人。這一只,被稱為母蠱。 母蠱是半死不活的,不能用來當(dāng)蠱。只有在要下蠱的時候,才會以蠱毒催發(fā)母蠱產(chǎn)卵。這卵孵化的速度極快,幾秒鐘就可以成型。成型后的,才能被稱為虱蠱。而養(yǎng)蠱人在下蠱時,大部分都會將虱蠱近身下在對方身上。不過,我中蠱的時候,身邊只有東方晴。她肯定不是養(yǎng)蠱人,否則的話,何必把周小海帶來讓我解蠱。 所以,那個尋仇的養(yǎng)蠱人,用的應(yīng)該是痕跡引導(dǎo)。 就像我之前利用痕跡找到周紹勇一樣,他一定也不知從哪里獲得了我的痕跡,所以用那東西引著虱蠱過來。 我氣的冒火,如果不是忘記拿養(yǎng)蠱陶罐,又或者本命奇蠱正常,區(qū)區(qū)虱蠱怎么能奈何得了我!然而現(xiàn)在,手頭一樣解蠱的東西都沒有。虱蠱制作簡單,但威力卻很可怕。最主要的是,它繁殖速度非常快。 我小拇指被虱蠱鉆進來,這才十來秒,就蔓延了整個手掌。如果再耽誤下去,它就會順著手臂爬到脖子上,然后上下同時進入腦袋和胸腔肚腹。被蠱毒養(yǎng)大的虱蠱,比尋常的虱子更可怕。它不光吸血,還吃rou! 等這些東西爬進我的肚子里,恐怕整個胸腔都要被吃成空殼子了! 越是了解,我就越不敢耽誤,大聲問:“醋!有沒有醋!” 東方晴連忙說:“沒有,我現(xiàn)在去買!” 我點點頭,又喊:“火!給我火!” 吳波等人看著我的手,一個個面無人色,我氣的大罵:“都愣個屁?。〈蚧饳C有沒有!” ☆、第五十章 痛苦的解蠱手段(1) 最后還是東方晴從吳波口袋里掏出一個打火機扔過來,然后匆匆離開演播室去買醋。 我從桌子上將幾份資料紙拿起來放在地上,用打火機點燃,一邊將手臂放在上面烤,一邊對那幾個已經(jīng)傻眼的年輕人喊:“再給我拿紙來!越多越好!” 吳波此時醒過神來,聽到我的聲音,哦哦兩聲,跑去錄音室把更多的打印紙拿來。我將這些紙一張接一張的扔進火堆,火勢越燒越旺,溫度也越來越高。 手臂放在上面灼烤,簡直就是一種酷刑,尤其是此刻意識因為險境變得無比清醒。燙,疼,麻,癢,幾種感覺混在一起沖擊著神經(jīng),讓人恨不得立刻暈過去了事。 吳波離我兩三米遠,很是吃驚的說:“楊哥,你這樣烤……手臂會受不了啊!” 我強忍著疼痛,說:“虱蠱最怕高溫和火焰,只有這樣,才能阻止它們繼續(xù)向上方繁衍。在醋買來之前如果不保持溫度,它們會把我的手臂生生吃成骨架!” “我的天……”吳波發(fā)出驚駭?shù)慕新暋?/br> 打印紙一張張投入火堆,手臂在火焰的繚繞中,變得烏黑。那種先是冰涼,然后火熱,最后是鉆心痛苦的感受,想來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嘗試的。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被火焰燒傷,萎縮,它們甚至來不及分泌足夠的水和油來降溫,就被烤干了。 雖然我已經(jīng)盡量把手臂的高度控制在一個合理狀態(tài)下,但連續(xù)十幾分鐘的灼烤,依然受了很重的傷。 東方晴把醋買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疼的快暈過去了。 她把幾瓶醋放在桌子上,轉(zhuǎn)頭看到我手臂又黑又紅,到處是灼傷的痕跡,當(dāng)即驚呼一聲,問:“你在做什么!” 我疼的腦子都要炸了,沖她喊:“快把醋給我拿來!” 東方晴連忙起身,要將桌上的醋瓶子打開,我有些等不了,便喊:“把瓶子給我!” 她忙遞過來,我拿著醋瓶子,在火堆上烤了幾分鐘。瓶體很快燙的嚇人,里面的醋也開始翻滾起來。顧不上拿瓶子的左手也被高溫燙傷,我將瓶口歪斜,把溫度已經(jīng)很高的香醋直接倒在手臂上。 本來手上就有傷,此刻再被熱醋刺激,更是雪上加霜。 不過,在最初的痛苦過后,緊接著就是一陣難得的清爽,雖然這種感覺只持續(xù)兩三秒…… 同時,我感覺右手稍微恢復(fù)了一點點知覺,便縮回來,用指甲刀狠狠的在上面劃。 皮膚血rou已被燙傷,稍微劃幾下,就爛的不成樣子。手背頓時血rou模糊,我用力向火堆甩,只見許多針頭大小的虱蠱被甩出來,落在火堆里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脆響。 東方晴還算聰明,在我燙第一瓶醋的時候,她也跟著用火去加熱。 一個女人,尤其是在工作時無比強勢,偶爾耍一些手段的女人,竟然能忍住玻璃瓶被火烤出來的高溫,實在令人驚訝。 我能看到她皺眉,也能看到她眼睛里有淚水在打轉(zhuǎn),更能看到她握著瓶體的手心已經(jīng)一片通紅,甚至散出一些焦糊味。但她始終沒有松手,在醋沸騰后,才遞到我手里,然后立刻去拿另一瓶。 她的動作,我都看在了眼里,一邊將熱醋再次倒在手上,一邊對她說:“不用烤了,現(xiàn)在去開門,按住電梯。我要以最短的時間回到醫(yī)院解蠱!” 東方晴二話不說,立刻讓吳波等人敞開門,并攔住電梯。 第二瓶醋很快就被倒光,很多虱蠱在熱醋和火焰的雙重夾擊下死掉。但又更多的,卻順著我的血rou鉆進更深處來躲避。 雖然高溫讓它們的活動反應(yīng)減慢,進入類似休眠的狀態(tài),但我畢竟不能一直將手這樣烤。否則就算等會解了蠱,手也徹底廢了! 因此,第二瓶醋剛倒了個底朝天,我就伸手抓起一大把點燃的紙,硬生生按在手臂上,然后大吼著沖向門口。 或許當(dāng)時我的表情太過猙獰,負責(zé)看門的那年輕人,嚇的止不住往后退。門板自動閉合,我來不及訓(xùn)他,硬是擠了出去。 門外,東方晴站在走廊中,沖我招手:“這邊來!快!” 火紙在手臂上持續(xù)燃燒,我疼的眼淚都掉下來了,淚眼朦朧中,看見她的方向就狂奔過去。東方晴也不敢拉我,只指引著方向。 很快,我跑到電梯,吳波一腳踩在電梯門口,讓自動門不斷開閉,卻始終無法下降。 我二話不說,直接沖進電梯,瘋狂的按一樓。東方晴緊跟著跑進來,而門口的吳波卻因為短暫的猶豫,被關(guān)在外面。 電梯微微一震,開始下沉,東方晴一臉關(guān)切的看著我的手臂,問:“還要我做什么?需要更多的醋嗎?” 我捂著手臂搖頭,說:“醋和火只是暫時遏制虱蠱的活動,想要解蠱,必須靠蠱毒?!?/br> 此時,手臂上的紙已經(jīng)燒的差不多了,我將左手拿開,感覺手心沾著許多灰燼和黏糊糊的血rou。那和火灰混在一起的皮rou,在手心里像爛泥一樣,有些紅,更多的確實焦黑,實在令人惡心。 東方晴雖然看的臉色慘白,卻始終沒有轉(zhuǎn)頭,她看起來像是希望以自己的陪伴,幫我換來更多的勇氣。 不過,蠱術(shù)和勇氣無關(guān),拼的只是時間。 所以,當(dāng)電梯到了一樓時,我等不及自動門徹底打開就鉆了出去。東方晴在后面跟出來時,我已經(jīng)快跑到馬路對面。 依然是狂奔,仿佛永不停歇的狂奔。 一路風(fēng)馳電騁,幾分鐘后,我終于看到了自己的病房。 武峰剛好從周紹勇的房間里出來,看到我正要打招呼,但隨即注意到我手臂上的異狀。他連忙走過來,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一腳踹開病房門,邊跑進去邊對他喊:“把那把軍刀拿給我!” 刀子,武峰不習(xí)慣用,自然不會隨身攜帶。聽見我喊,這才跑回周紹勇的病房將刀取出來。而他急匆匆的樣子,也引來周紹勇的注意。兩人一前一后進入病房,然后便看到我將床上的被子扯開。 周紹勇問:“大師,您這是怎么了?” 我哪有時間回答他的問題,從武峰手里把仿制軍刀接過來,用力在被子上劃。不過,一只手臂受傷,另一只左手也因為被燙傷使不上力。武峰看出這一點,立刻走上來把軍刀拿走,問:“要什么樣?” 我喘了口粗氣,感覺手臂中的虱蠱,漸漸的開始復(fù)蘇。沒有高溫和熱醋的阻礙,它們的活動慢慢恢復(fù)正常。那種麻癢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大叫。 而皮膚被燙傷,許多虱蠱在血rou中鉆進鉆出時,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周紹勇一臉驚駭,看著突然從我手臂里爬出來的那些黑色小蟲,臉都嚇白了。 我從床上翻過去,一手將養(yǎng)蠱陶罐拿起來,同時對武峰說:“要巴掌寬的布條,越多越好!棉花不要丟了!周紹勇!找醫(yī)生要點醫(yī)用酒精來!”